左边的龙角被掰下来一小段,打个眼,穿过一段绳,将其戴在白茶茶脖子上:“给你了。”
白茶茶低头拿起挂在胸前的小段龙角,立马不哭了,反倒是笑呵呵,亲了敖交脸颊一下:“谢谢先生。”
敖交摸了摸脸颊被亲的地方,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他的脖子。
“你,你怎么随便亲人?”
白茶茶双手环上敖交的脖子:“谢谢先生!先生把角角送给我了!谢谢先生!”
“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抱上来?”
腰上也被白茶茶用腿圈了起来,敖交觉得不对劲,起身要把白茶茶推开:“你这是什么姿势?”
将头埋在敖交胸口,白茶茶不肯松手,手上还加了几分力气:“不要!先生对我好,我要做先生的小松鼠!”
“什么小松鼠?”
“小松鼠就是这样紧紧抱着松鼠妈妈的!我是小松鼠,先生是大松鼠!”
“我才不是松鼠!你也不是松鼠!你给我松开!”
“不要!我们是松鼠一家人!”白茶茶又用了几分力,敖交觉得有些勒。
“白茶茶!你给我清醒一点!!!清心术、清心术、清心术、清心术——”
今日,敖交深刻体会到了一个词的意思——自作自受。
另外,他还有话要讲,“千万别随便吃蘑菇!会出大事的!”
第20章
清心术是个简单的小法术,可以清除施法对象身上的毒素。不过,敖交对待白茶茶比较慎重,每次只清一点点。在使了十几个清心术后,她终于安静趴在敖交头睡着了。
“呼”,敖交松了ーロ气,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 “好轻,这么轻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的。”
眨眼回到半山腰的屋内,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敖交拿起小段龙角暗暗施法。法力掩盖了它的存在,并附加了保护白茶茶的法术。
睡着的白茶茶白色的睫毛乖顺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呼吸平和,和刚刚那个扒着他脖子不放胡搅蛮缠的神经质白茶茶好似不是一人。
敖交坐到床边,自言自语:“刚刚你也算给我教训了,不许念我拿彩色蘑菇给你吃的错喽。”
白茶茶躺着没有回应,“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喽。”
还是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很轻很轻的声音,散在屋里,稍不注意就会错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坐在床边的身影渐渐透明不见,敖交入了白茶茶梦中。
一片黑暗中,某处发出柔和的光。敖交走近,瞳仁微颤。
白茶茶披头散发,紧闭双眼,双臂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起,浮空泡在一道温暖的水柱中。她穿着白色长裙,乳白的发丝飘逸在水中,发出微光。
敖交曾看过花开,白茶茶此时的样子,便像是一朵开在阴冷黑暗中能给人带来希望的白焰花。
应该是听到脚步声,白茶茶缓缓睁开眼睛,紫色的双眼望过来,有一瞬间的迷离。看清来人后,她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先生。”
敖交喉结上下滚动,他伸出手,轻声道:“过来。”
白茶茶弯着眉眼,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敖交拉过她的手:“跟我走,好不好?”
白茶茶稍有迟疑,之后倒是绽开笑,点了点头:“好啊!”
握紧白茶茶的手,敖交转过身,周边环境大变。
原本一望无际的黑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海的幽蓝,头顶有阳光倾泄,光斑照在水中山石上,将其点缀得五彩斑斓。
脚底是细软的沙子,身旁是灵动活泼游来游去的鱼。鱼儿颜色各异,鳞片上偶有光芒反射。
白茶茶好奇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发出一声赞叹:“好美呀!”
忽然头顶投下一片片阴影,白茶茶抬头看到的是菱形白色肚皮的方块鱼。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两边的角像翅膀一样扑扇着前进。一张小小的脸挤在菱形前面,看着傻里傻气的有些搞笑。
“这是鳐鱼,你看到的脸其实是它们的鼻子和嘴。”敖交看白茶茶偷笑的样子,讲解给她听。
“欸?!”白茶茶看向敖交,“好神奇啊!”说完,她又仰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成群的鳐鱼。
“是啊,很神奇。”数交注视白茶茶表示赞同。
“欧欧欧”一只海豹靠近白茶茶,拿头拱了拱她的手。
手突然碰到一个湿漉漉的东西,白茶茶吓了一跳,躲到敖交身后。
敖交伸手摸了摸海豹,侧身看着白茶茶:“没事的。”
白茶茶探出头来,这才看清靠近自己的生物。光滑滚圆的身子,鼻孔大大的,圆圆的眼睛,水润异常。它耷拉着眼角,看着委委屈屈,倒是有几分可爱。
海豹绕着白茶茶游来游去,头拱着她的手。
大胆伸手摸了摸,白茶茶很惊讶:“它身上居然是有毛的!”
敖交用手指抓了抓海豹头:“是啊,它全身都是毛,很短但是很密,可以防水保暖。”
“哈哈哈。”白茶茶抚摸海豹。
“欧欧欧”海豹舒服眯着眼,蹭着她的手,表示开心。
“好可爱!”白茶茶哈哈哈笑着。
海豹也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它整个身子依偎到白茶茶怀里。
“咦?要抱抱?”白茶茶歪头靠在它头上,还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敖交微微皱眉,悄悄用了法术,把不情愿离开的海豹给推开了。
“嗯?怎么走了?”白茶茶疑惑。
“它夫人喊他回去了。”
“夫人?”
“嗯嗯嗯。”敖交面不改色点了点头。
被迫离开的海豹表示:人家明明还是单身贵豹!
两人肩并肩,继续往前走。白茶茶不小心踢到一个贝壳。原本朝下的贝壳飞起,两半贝壳分开,里面露出一只红色的小章鱼,惊恐的它朝白茶茶吐了一口墨水。
敖交侧身挡在白茶茶面前,他瞪了小章鱼一眼。落地的小章鱼,扒拉好自己的两半贝壳,瑟瑟发抖。
白茶茶拉下敖交的手,兴奋得说:“小章鱼!好小!”
走近观察,小章鱼有些触角露在贝壳外,明显贝壳小了。
“你的家小了,你该换大一点的啦。”白茶茶敲了敲贝壳,贝壳紧闭。
敖交递给白茶茶一些贝壳:“你可以试试问它换不换。”
“好啊。”挑了一个白色贝壳放置在小章鱼面前。等了一会会,它才小心伸出一个红色的触角,摸了摸贝壳。
“它出来看新房子了。\\\”白茶茶激动看了眼敖交,压低了声音。
敖交笑着点了点头。
小章鱼将触角收回,没了动静。
“看来它不喜欢这个。”白茶茶有些失望。
换了另一个紫色的贝壳放在小章鱼面前:“希望它能喜欢这个。”
小章鱼又伸出触角,摸了摸贝壳。白茶茶紧张地握紧双手。
小触角探了探后又缩了回去。
“还是不喜欢么?”白茶茶有些失望。
这时,小章鱼背着背上的贝壳,起身,触角放开脚下的背壳,朝紫色背壳去。找到适当位置后,整个蹲了进去,又给自己关禁闭。
“你竟然喜欢紫色贝壳!”白茶茶爱惜摸了摸贝壳。
“紫色带了几分神秘。”
白茶茶抬眼,紫色的眸子望着他。
顿了顿,敖交继续说,“会有想要永远凝视的想法。”
两人对视片刻,白茶茶觉得心中一紧,别开眼,点了点头:“哦哦哦。”
周围环境渐渐变得不清晰,紫色的珊瑚从脚边一簇一簇升起,成长,绽开,向外延展去,直到遍布整个海底。
紫色珊瑚有的像鹿角,有的像扇子,有的像树枝,其中还点缀着海葵,海带,色彩斑斓的小鱼穿梭其中。五光十色,色彩瑰丽,让人目不暇接。
“这些是珊瑚?”白茶茶很惊讶。
“嗯,紫色珊瑚海。”
“原来在水下看珊瑚这么美!和水面上看完全不一样。”
“是啊。”
“哇哦!”白茶茶快乐地跑出去,欢呼声惊走了许多鱼儿。
敖交站在原地看着她在珊瑚海中奔跑、欢笑 ,她像是水中一只海豚,调皮、灵动、讨人喜爱。
白茶茶跑远了,她转过头,双手放在嘴边。
敖交抬眉,很期待她要说什么。
她大声喊出来的是:“先生!这漂亮珊瑚能不能吃啊?”
整个珊瑚海的景致像是被按了暂停,都凝住了。
敖交额角突突:“不可以!”
“真的?”
“真的。”
“好吧。哈哈哈哈,只能看看呀!”
第21章
夜深人静,白茶茶嘴角弯弯睡熟了。
门口的贝壳风铃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一眨眼,上面沾黏的尘土消失不见。
屋子里也在一瞬间变得干干净净,地面没了灰尘,木梁上的成年积灰都没了,连吊在墙角的蜘蛛网也不见了。
桌上摆放的锅碗瓢盆像是去河中冲洗了一遍,干干净净。靠在墙边的农具刃口也变得雪亮,还以为是集市上刑买回来的。
白茶茶胡乱塞在柜子中的衣物一件件从柜子里飞出,在空中自己叠好,又整整齐齐躺回去。
后院捡来的,被白茶茶随意扔在一起的木头也都按个头大小分类,从大到小堆在一起。
一切做完后,盆中绿绿本是闭眼沉在水中。它睁开眼睛,眨了眨,伸长脖子,在水面露出两个圆圆的鼻孔呼吸。之后又低下头,安静睡着了。
翌日,白茶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记得自己去林中喝了蘑菇汤来着。
“毒蘑菇!”她上下摸了摸自己,“我是死了么!”
一脸紧张的白茶茶趴到盆边:“绿绿,你看得到我么?”
绿绿抬头,百无聊赖看着她。
“我试试看能不能碰到你!不就知道我死了没?”
白茶茶闭眼,一把将绿绿焯在手心。睁开眼睛,白茶茶看到手中绿绿,将它高高举起:“我没死!我没死!哈哈哈哈!”
原地蹦跶三下后,白茶茶将绿绿放回盆里,咳嗽两声,理了理衣服:“没人看见……我居然没死!嘿嘿嘿。”
目睹这一切,还听到白茶茶碎碎念的敖交,嘴角不自觉上翘。
冷静下来后,白茶茶又剥了一颗松子放入碗中:“今天是十六,三月十六?”
将碗中的松子全都倒出来,又数了一遍,“一、二、三…”
敖交端正坐在白茶茶对面,看她低着头,一颗一颗认真数着松子。屋外传来悦耳的鸟鸣,温和的风从前头穿过屋内,将今日高挂的阳光味洒在屋里后,径直去了后山。
“十五、十六,确实是今天。”白茶茶环顾屋子,发现十分整洁,她醒了醒鼻子。
“老爹,是你回来了么?”屋内静悄悄,门口贝壳风铃碰潼发出悦耳的声音,白茶茶开心笑了。
哼着不着调的歌,她拿着铁锹从屋外头的墙角边挖出一个小瓷瓶,将碗放在桌上,小瓷瓶被揭开,一阵酒香传出,有些浑浊的酒被倒入碗中,碗被推到敖交面前。
白茶茶看着他说:“这是你最喜欢的米酒,你先喝着,待会儿等我煮了饭,就去看你。”
敖交低头瞥了眼碗中的酒,水面纹路荡漾,倒映着屋顶的砖瓦,里面并没有自己的影子。
白茶茶拿出之前存下的干鱼和干蘑菇泡在水中,自己去后山对着木头一阵敲打。午时,平时只吃海鲜汤的她,罕见做了米饭,煮了鱼,将饭菜和米酒一起放入盆中。
兜里揣着绿绿,背着纸钱,白茶茶出发往山上走。
过了山头,没有走下山的大路,倒是往左走了一条小道。径直穿过一片树林后,来到墓前。
将碗筷饭菜摆放好,动手把坟头的青草全拔了,再拿袖口擦干净墓碑。
“老爹,我带了饭菜来看你了,准备了酒,对了还有钱。”边点燃纸钱,白茶茶边念叨。
“大晚上打扫家里,还是有点吓人的,下次可别这么做了。你也看到了,我过得挺好。”
“这就是凡人的墓?一个小土堆?”敖交平日只在书中读过,“坟墓”是凡人死后葬入土中的地方,这倒是他第一次见到真的。
白茶茶跪下来,对着坟墓拜了拜,后蹲在火堆边,慢慢看纸钱燃尽:“对了老爹,我多烧点纸钱给你,你存每天给我存一个蛋以后留给我就行了。不然等我以后到地下,就没人烧纸钱给我们了。”
一撇头,看到盆中绿绿,白茶茶将它拿起,绿绿缩着脖子。
“这里面躺的是我老爹,绿绿来你也认识下。”白茶茶将乌龟的头对着墓,上下点了—下。
顿时坟头一道青烟飘起,白茶茶紧皱眉头:“嗯?”
“谁家坟头冒青烟了!”谷之平人还没出现,声音就传来了。一下蹿出地面,看到眼前场景:“白茶茶?!”
再看看站在一边也盯着青烟看的敖交:“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冒青烟了?”
“她拿我的真身对着墓拜了拜。”敖交云淡风轻。
“什么!”谷之平吓得拐杖都掉了,嘴巴张得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你没有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不是说不能轻易现身?”
谷之平噎住:“还好她老爹早就去投胎了,不然他可受不起您这一拜。”
“我知道,附近没有鬼影,没必要阻止。”
“原来您早就算到了!吓死我了。”
“白茶茶忙活了两个时辰,做饭、带酒、烧纸、跪拜这般繁琐是在祭祀么?今日是清明节?”
“这不叫祭祀,祭祀是指对神。这叫祭奠,是凡人怀念先人。”
“仙人?这不是凡人么?”
“‘先前’的先,就是指在这人死之前,先于他死去的凡人。”
“凡人可真繁琐。”
“我听说龙族虽是神,可也不是不死的,龙族没有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