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甜——一把油纸伞
时间:2022-06-04 08:48:03

  陆修身子抖了一下,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来:“她叫——”
  “阿霜——!”
  门被人“砰”一声摔开,剧烈的响声惊得地面一震。
  冲进来的人太快,苏沐眼睛一眨,还没来得及看清。
  就见到一个身影在五米开外,目光定在墙上的照片,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照片上人笑靥如花,那人手指微动,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立在人群之中——
  凌乱的头发,领带松开,外套被蹭得到处是灰,那人眼角血丝骇人,一双眼又红又亮,脖颈处、额头处尽是绷紧往外冒的青筋。
  下一秒,他腿下一软,突然猛地朝前面的骨灰盒冲了过去。
  手臂一碰到冰冷的外盒,他身子剧烈一缩,就这么跪了下去。
  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女人突然飞快站起来,她狠吸一口气,泪就流了出来:“余桓!你怎么还有脸来?!”
  这是……余桓。
  那个冷静自持的男人,那个在校外等蒋淼淼时西装领结规整的男人,那时候他发型一丝不苟,表情从容淡定。
  苏沐怎么也无法将面前这个人和记忆中重合起来。
  “阿霜呢?啊?阿霜呢?!”
  余桓身子动了,侧过脸来时身子颤颤巍巍。
  女人五指狠狠握紧,朝着男人肩头就是重重一拳:“你来这里闹什么!余桓,你现在来这里有什么用?她已经走了,阿霜已经走了啊!这都是你的错!”
  阿霜……已经……走了。
  话音一落,那白炽灯下,外头“轰隆”一声雷鸣,窗外玻璃一震,余桓眼里最后一丝光,就这么一瞬间,哗啦啦的被浇灭了。
  就仿佛生命里唯一一盏微弱的暖灯,突然间被人关掉了闸,从此世界尽头,黑暗无边。
 
 
第一百二十章 .离开(二)
  一百二十.离开(二)
  “阿霜……”
  灯光闪烁,音响高亢。
  酒吧包厢里,凌乱瘫坐几人,酒瓶吹了满满一桌。
  他手里点根烟,有下没下的吸了口,眯着眼看云里雾里的烟气,听几个男人说着荤段子,偶尔笑两声。
  “余大少爷,别光顾着抽烟,过来玩玩啊。”
  雾气中时而有射灯照上他脸颊,忽明忽暗的五官隐隐绰绰,嘴角的烟被手指捻住,他不在意的冲空中呼出口热气:“赌酒?投骰子?”
  他语气中轻蔑至极,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要玩就玩大的。”
  人群中有人招来服务员,又狮子大开口要了几箱酒,神神秘秘的把嘴凑到人耳边说了几句。
  没一会有人颤颤巍巍的推了门进来。
  有人长吁一口轻薄的口哨声,炽热的目光纷纷扫过来,有人玩笑话似的调侃:“哟,余少,咱哥几个可给你点了这里的丫头,才招进来的新人,嫩的很哩。”
  话音一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大有人在,音响里摇滚乐此起彼伏,那人酒杯重重一搁,一杯满酒落在桌上:“为了不扫余少的兴,我可把东西奉你面前了,某些人……可别玩不起啊!”
  颤颤巍巍的身子,一点点从暗处靠近。
  她只着一身明红色连衣裙,腰腹处收紧,小蛮腰一盈可握。
  再近一些,光亮处五官逐渐显露出来,一头瀑布黑发顺直搭在后背,肤白如凝脂,五官娇媚艳丽,竟让当时的余桓,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她俯身过来为他斟酒,身子微弯,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在外,隐隐透着热气之后的绯红。
  那气息不似浓妆艳抹后的令人乏味的香水味,却似雨后春笋萌芽时大地清新幽淡的恬香。
  他阴差阳错就问了句:“你……叫什么?”
  彼时她年岁稍小,十几岁,还褪不开青涩,看他时有颤抖的怯意,她明眸皓齿,唇角礼貌勾起,答得缓慢:“……阿霜。”
  那一刻,周遭起哄声都由近及远,编织起的寂静空间将人思绪扯的七零八碎。
  他站在原地,周身血液沸腾。
  那一天,他终于得以见得,何人配得上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那年他尚十六七岁,周身蛮劲十足,整日不学无术。
  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只愿守在她身边,陪她走下去。
  那时有人开始揶揄:“余少,看的目不转睛的啊,满意的很?”
  他不回应,端起桌上那杯刚盛满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扯过她的手,就往门外走。
  身后挽留声不断,“这次余少要玩大发了呀!”
  后来,这句话一语成谶。
  他确实玩大发了,这一玩,就是赔进了一辈子……
  记忆一瞬间回转,面前冰冷的盒子像是刹那间变成万千刀尖刺到人五脏六腑。
  余桓双手紧抱四方盒子,一双红眼呆愣的望着前方,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戴鸭舌帽的女人去扯他怀里的东西,被人推开,一开始嘴里碎碎念着抽泣,到后来开始嚎啕大哭,“阿霜……阿霜她为什么要这么爱你……你凭什么……你他妈凭什么啊!”
  孤高如余桓,那样冷冽桀骜的人。
  “啊啊啊啊啊——”
  就这么众目睽睽下,“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后一阵阵唏嘘传来,他双手捂住耳朵,突然大声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四周雷声阵阵,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是“哐当”一声巨响。
  窗户掩不住,外头大风刮得又沉又重。
  音乐声被人关掉,止不住有人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激起流言蜚语。
  男人佝偻着身子跪在上头,肩膀上下抖得厉害。
  手指微动,陆修一言不发,将衣兜里的东西取出来,轻轻放在余桓身后桌上。
  书信字迹苍白,歪歪斜斜。
  信名简短:给余桓。
  署名:阿霜。
  “这是她留给你的。”陆修没靠近,站在他身后一米远处,声音很轻。
  前头的背脊猛地颤一下,没动。
  陆修回头,手掌冰凉裹住苏沐五指,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陆修,原来阿霜……是余桓喜欢的人啊……”
  门把往内拉开,外头风雨骤起,哗啦啦的倾盆而下。
  天色已经沉的像是被蒙了一层灰。
  一场盛大的暴风雨已经蓄势待发。
  陆修发着愣,兀自往外头迈了一步。
  刹那间雨水冲刷而来,他额头尽湿。
  苏沐一把将人往回扯,指尖去捏他手掌心:“你怎么了?”
  墨黑色的眸子淡淡望过来,一颗雨水刚好砸到瞳孔里,一向炯亮的眸子变得昏暗无光。
  好半天他偏过头,声音空空的:“我以前一直不懂……”
  她仰头看他,听着他继续说下去:“什么爱是成全,爱是无私,爱是永不拖累,我都觉得是狗屁话。我就觉得我喜欢一个人就他妈要轰轰烈烈,让全世界都知道老子看上她了,遇到高兴的事儿要和她一起笑,遇到难受的事儿和她一起扛,就算有一天我要离开,我也一定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到死,我都要拖着她的手在床头见她最后一面……”
  苏沐唇张了张,微微有些惊讶的望他。
  就听到面前的人淡淡的嗓音变得低沉:“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错了?”
  那一天,这个男孩站在她身前问她,他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那时的她,头脑紧绷,只觉得不安像是一根弦紧拉在头皮周围,随时都可能断掉划伤神经。可她强压下心头的异样,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无数的日子她从梦中醒来,记忆中的画面仍旧清晰,她满头大汗将额头贴在床头栏杆上,冰凉的触感下她泪如雨下。
  假如重来一次,她一定在那时候就扑上去紧紧抱住他,拼了命的摇头说:“不,你是对的,你一直没错。”
  门外的风吹的缓了下来,室内的人儿心绪各异。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出葬礼会,有人将灯熄灭了,外头微光照进来,余桓身子动了下,腿已经麻木,一下子就跌下了台。
  他踉跄着去够那封信,指尖轻柔摩挲纸信,他扯过来看了两秒。
  “咚”一声重新跌回地面,寂静的空间里,泪砸的一下又一下。
  信上第一行字就这么露了出来:余桓啊,别难过,你看那漫天大雨、霜雪扑天,其实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早餐
  一百二十一.早餐
  寒假日子很短,开学日子又提前了。
  大部分学生回来时都愁眉苦脸,嘴里时常抱怨几句诸如“万恶的三中,居然比隔壁学校早开学整整一个星期!”、“天呐你有没有听说明天就有一场开学测验啊?尼玛我假期书都没翻开过啊啊啊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这样的话。
  那天天气仍旧阴沉冷凉。
  软绵绵的毛毛雨轻飘飘的黏在人身上,没一会额前的发就有些湿了。
  苏沐今天出门的时候喝了碗姜汤,是郑丽文特意给她熬的,说一会上学路上冷,还把围巾给她裹了紧实的两圈。
  苏沐下车的时候就有些难受,脖子被围巾边上的小绒毛弄的痒痒的,手指摸了没几下,白嫩的脖颈上就是一道红痕。
  到校门口的时候,人有点多。
  一大片红色横幅拉在头顶:欢迎三中学子假期归来!
  谢哲手臂上挂了圈红布,手里拿着本子站在校门内,低头看了眼手表之后,回头冲保安大叔点头示意。
  没过一会,自动折叠门才一点点打开。
  外头的人蜂拥而上,不时有手拉手拽的用力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却只短短十分钟,除开争先恐后的人,校外就恢复了通畅。
  苏沐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的望,就在人群哄闹中瞥到了人的身影。
  狭长冷冽的眸子依旧,一头黑发被淋湿,额角甚至还有伤口在往外渗血,数束雨珠从他下颌处往下流,他目光如刺骨刀锋,所及之处竟是鸦雀无声,周围人不敢靠近他,却又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他的目光摄住她的那一刻,她呼吸都像是被扼住了一般。
  十几天不见,他额发长了,手揣在衣兜一侧,只单薄一件外套,被淋湿了大半。
  那额头明晃晃的伤,血从里头往外汇,竟和雨珠穿在一起,齐齐砸到地面。
  她后脑勺猛地一绷,只觉得头皮都开始震。
  却在这时候,蓦地被人打破。
  “沐沐。”
  一声呼唤,将人拉回现实。
  她后脊一阵冰凉,转过身时看到郑丽文还在微喘着气,样子很急的望着自己,眼神却又不经意的往那头瞟。
  “妈,你怎么来了?”苏沐微愣在原地。
  “你看你走得太急,桌上的书都忘记带了!”郑丽文将手上的书递给她,苏沐瞥一眼:语文二,前几天在家复习的时候被压在作业下面,今早走的匆忙忘记了带。
  一边将东西接过一边道:“谢谢妈。”
  郑丽文揉了揉苏沐脑袋,好半天作声:“那妈妈先回去了啊,一会还要去上班,你在学校好好听课,别分心啊……”
  “嗯。”
  郑丽文往回走,淅淅沥沥的雨吹得心头思绪万千。
  她刚在家收拾东西,看到苏沐桌上的书,心想这孩子怎么把书都忘带了,趁还没走远得赶快送过去。
  结果书一拿起来,下头盖着的一叠草纸飞出来,上头规规矩矩的一堆堆算式中间,竟零零星星重复写下两个字:陆修。
  就是在那天,郑丽文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女儿,也有了心事,她的笔下有了一个男孩的名字。
  这样想着,郑丽文蓦地回头,望见方才只远远相望的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校门,她的眸光深了些……
  走在前头的那个人蓦地回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人,将怀里捂热的早餐递给了苏沐。
  苏沐很乖,顺从的接过,撕开包装袋问他:“你吃了么?”
  陆修的手揣在裤兜里,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她,绷着的脸缓和了些,冲她微微低头扬眉:“没,你喂我啊。”
  苏沐挤着眉头瞄他一眼,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皙的指尖郁郁葱葱,在三明治上撕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
  陆修低头瞥她的手指,明显愣了下。
  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张口咬住,若无其事的看她,有一两点碎屑沾在了嘴角。
  苏沐踮起脚想用手给他擦掉。
  就听到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宝贝!吃早餐否?”
  一阵黏腻腻的嗓音又传来:“没有啦,人家特意没吃,等着你喂嘛!”
  陆修和苏沐齐刷刷的回头,就看到陈祥飞和程晓伟两个人黏糊糊的贴在一起,一人夸张的睁大眼,一人嘟嘴,均陶醉在二人世界中,神情销魂。
  陈祥飞飞快朝这头挤眉弄眼一阵后,“啊~”夸张的一声娇吟,嘴一张,程晓伟就将手里的面包撕开,一脸宠溺的喂到了陈祥飞嘴里。
  “唔~”陈祥飞闭着眼满脸享受的哼了几声,去瞄陆修的脸色。
  却在下一秒面色一僵,眼睛瞪得浑圆,一脚踹到程晓伟腿上:“这……这尼玛这面包怎么是酸的啊?!不会被你下了毒吧?!”
  程晓伟自动远离他几米远,瞅了眼人,轻飘飘的一句:“这面包……是我两天前开的。”
  “啊啊啊啊,我操你妈!”
  “哎别追了别追了呀陈飞翔,最多拉个肚子你又不会死!不是说好就恶心下老大他们吗?我哪知道你会真吃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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