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原本摆放整齐的书本,三层都被她毁了个干净。书桌,地面, 书架, 满目狼藉。摆在架上的各种装饰品也无一幸免。
祝言迟上来的时候,她正站在凳子上高高举着一把二胡要往地上摔。
祝言迟靠在门上, 单手揣在西装长裤的口袋里, 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句,“那是爷爷的二胡。”
祝晚吟动作停在半空看他一眼, 几秒后放下二胡, 转身把第四层书架上的书全部推翻到地上。
随后搬起一旁摆着的一座小巧的古董钟。
“这个要是摔了,周家也找不出第二件。”祝言迟看着她手上的钟,若有所思地抬了抬下巴, “很珍贵。”
祝晚吟看着手上的古董钟抿着唇举了半晌, 而后放回原位。
她跳下椅子,走过去没好气地推开他,“你烦不烦。”
祝晚吟出门绕过走廊,要下楼时视线落在了墙边那个与人一般高,青绿色的陶瓷落地花瓶上。
祝晚吟不知道这花瓶有多重,总之她上前踹一脚,瓶身纹丝不动。
她眼下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
因而祝言迟也眼看着她准备下楼时又折回来,非要推倒那个比她还重的花瓶。
他并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
祝晚吟最终也没有能推倒那个瓷瓶。
她下楼摔起了别的东西。
壁炉旁一个精美的木质置物架上,放置着一炳十八世纪珍奇手杖,杖柄镶金白玑玉。那同样是爷爷的东西,祝明渊也不会轻易去动。
此刻祝晚吟则拿着手杖,对茶桌上的杯碗罐壶下手。滚落到地毯外的瓷杯不幸碎了一地,茶罐翻倒,茶叶洒在桌沿,被壶里的热水淌过。
沙发旁玻璃桌上的冰川杯落在地上应声碎开,残留在杯底的伏特加弥漫浓烈的醇意。
祝言迟走下楼,目光从地上的玻璃碎片移到门口大步而来的身影。他停在原处的台阶,搭着楼梯的扶手没再往下。
祝晚吟像是把宅子拆了也不解气。她胡搅蛮缠,任性妄为。
在要继续对桌上的电话挥手杖时,她的行为终于被制止。
祝沉林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后带了两步,一双眼睛无温地看着她。
他将手杖从她手中不动声色地拿回来。她其实用了力气反抗,但祝沉林看着若无其事,手上的力道却很沉。以至于看上去倒像是她十分听话地自己松手给了他。
祝沉林低头用手帕擦拭玉杖柄,无视一地的乱糟,路过她将手杖放回原来的地方。
“多大人了,还来这一套。”
小时候就撒泼,现在还是没什么长进。
祝晚吟默不作声,踢开脚边的玻璃碎片,去沙发上躺着。
祝沉林淡淡说完,转过身来重新看向她。
祝晚吟阖目躺在那儿,即便不说话浑身上下也全然是看得见的叛逆。
他慢慢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偏头扫了一眼随处可见的混乱,开口道, “这就是你送我的新年礼物?”
她依旧没作声。像睡着了一般无视他。
祝沉林无声低眉,叠好手上的帕子,“要是撒完气了,就跟我回去。”
他说完静静看着她,祝晚吟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铁了心不理他。
祝沉林不在意地继续道,“今天是除夕,然后是正月。年后,沈家三少爷会来北城。他想请二小姐为他的未婚妻做一身旗袍。”
他随意地说着,祝晚吟眼睫轻微动了一下。
“愿意吗。”
良久,沙发上的人终于掀开眼帘。
她目光安静地望去,没有回答。
“届时周家会好生接待。仅此一次,你会见到谁,我不管。”
祝沉林的声音像隔着壁炉的火,不远不近。她眼前能看见的也即是整片冬雪里,有一簇唯一的炉火。而火光深处,是她的梦境。
–
南城沈氏,一直有所耳闻。沈家与周家的往来会更深一些,所以祝晚吟听说过的消息也并不多。
只是或许沈家三少爷悔婚之事过分沸沸扬扬,这个春节期间,她听到不少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