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无耻但有用。”
谁身边还没有这么个人啊，说的话放在道德的秤上一文不值，但是有用啊。而我大概就是荣誉身边的那个人。
“我拒绝的话，你会卖给别人吗？”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利益面前，我会在乎你吗？”
荣誉思考一会，还是低头了，“给我。”
“以后再小心些，你把辞退信发给我，我们两清。”
“什么两清，明明是我帮了你一个忙。至于这些数据，就是因为你突然失踪，我担心你才粗心出的纰漏。你这是弥补。”
“跟我论这个是吧，圈里明里暗里的规矩都是我言传身教给你的，要不然，你一只脚都踏不进来，谈什么夺股权，出纰漏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是我拦下那篇骂你的文章，你早早就名声臭了，自身都难保，有什么资格教我。”
“要不是我帮你拦酒，你早就酒后吐真言把自己卖了，哪有钱替我买文章。”
“要不是我发现周以瑞品行不端，你现在就被韩王卖掉了，头上绿帽子都戴了好几顶，还有脸参加酒席？”
“我要不参加，你醉酒躺在马路上的图片早就满天飞了。”
“咳！”
白相衣突然弄出些动静，我看过去，他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还知道我在这啊。
是我在安乐堂区别对待他的报应吗，自从我们交往后，这人变脸的次数也太多了。
“白相衣是吧？”荣誉又作了起来。
“是。”
“做什么工作的？”
哪有什么工作，白相衣才多大。
看白相衣不说话，荣誉又开始了：“无业游民啊，这年头吃软饭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你别胡说，人家是正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就是个学生。”
荣誉不说话了，我也知道我说错话了。我们这种人，听过太多难听的话。我和你们这些人可不一样，我们用这句话回击旁人，暗示自己。可多多少少羡慕过，当个和别人一样的人。
那白相衣呢，为什么也不太高兴。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我拉着白相衣离开，车上他问我：“韩王是谁？”
“你有没有发现关于我的文章都是一个人写的。”
“戴帽子的火烈鸟？”
“恩，韩王。一开始我压根不是什么天才少女，就是举报了个犯人，买涨过几支股票。结果韩王找到我，叫着那么嚣张的名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穿的像个流浪汉，张口就给我画饼。然后靠他写的夸张的文章造势，我被塑造了那样一个形象受到了大量关注。后来又顺水推舟的做起了实业投资，失望吗？天才少女只是个盈利的噱头。”
“对我而言，你是谁都好。”
是吗？我看向他，白相衣是个那么好的人，我呢，有什么好的地方吗？看向太阳也会刺痛眼睛的人，值吗？
“荣誉为什么说是他拦下的文章？”
“不然是谁，你吗？”我看着他，那人一脸严肃，“……是，你吗？”
“恩，看到的时候觉得心疼，就把它删掉了。”
“呵，居然连我都骗啊。”
当年我开始做投资的时候，有段时间很迷茫。赚了很多钱，韩王也一直用天才少女的成功来做宣传。可是成功就是这样吗？赚很多钱就可以了，以后我的人生就这么维持下去吗？未免太无趣了。
韩王说，怎么会无趣，人生还有很多好东西，有资本才能享受。的确，美食，美景，好看的衣服，服务，娱乐，人生有很多享受，钱也很容易花出去，于是我一边享受，一边更努力的赚钱。
就是这样，在网上出现了一篇文章，叫做天才少女的陨落，拜金，腐蚀，糜烂，通篇文章连我的名字都好像在骂我。我看了后，觉得那篇文章写的很有道理，人生是不是应该去做些文章中写的有意义的事，不应该自己享受好的东西，而看不到他人疾苦，应该去帮助他人，服务社会。
在我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时候，韩王跟我说我出钱，他帮我摆平这件事。出钱就可以摆平吗？正好荣誉也打来电话，说是他花钱帮我把那篇文章买下来了，嫌弃我动作慢，身边有个记者还能让文章在网上飘一天。
那时我好像有些失望，所谓的正义不过值那么些钱。后来我跟荣誉有一次吵架，我们清算的时候，我把那笔钱还给他了，他也收下了。
那小子知不知道自己被骗了？我说那年怎么送我那么贵的生日礼物。我怎么不早认识白相衣呢，头疼啊。
手机提示音响了，到底是个没有技术含量的职位，十分钟而已，就出错了。
去了趟打印店，然后去了钟晨天家。到了钟晨天家楼下，我拜托白相衣去买年糕，自己上楼去。
“你是？”那对夫妻好像没认出我。
“您昨天晚上还来过我家呢，突然拜访，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快请进。”
这就是正常人家的房子，连一丝阿阳的痕迹都没有。
“你们俩是不是打算把阿阳接回家？”
“是啊，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
“是啊，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呢。接回来之后呢？阿阳应该落下不少功课了，得上不少补习班才能跟上吧。”
“我们……没打算让她上学。”
“为什么？阿阳这个年纪不得上学吗？”
“她那个样子……我和他爸又找了个好的疗养院，打算把阿阳送去。”
“是吗？赎罪真是简单，把人逼疯怎么不量刑呢。”
没有利益驱使，装成个正常人交谈是很累的事，很容易漏出马脚。
“今天其实是为了把这个带给你们。”
我看着他们看到辞退信，震惊，怀疑，害怕，假装镇定。
“这是什么意思？”沉默寡言的男人也着急了。
“字面上的意思，还有这一份，想跟你们做个交易。人生啊，总是两难的，是中年失业，无依无靠呢；还是放弃监护权，以后安稳度日呢。总要签一份，人生的路才能走下去。”
“阿阳是我的孩子，我不签。”
“你以为你家董事长把股权给他儿子后是去做幕后指挥的吗，他是被踢下台的。无才无德，卖了女儿也要往上爬的这份毅力，真是让人敬佩啊。想想清楚，你这种职位，再找二家的机率有多大，失业的概率又有多大。到了晚年生活得有多凄惨啊。往近了说，你那些同事，同学，亲戚的问起来，不丢人吗？”
“签了这份，辞退的事？”
“我说了，二选一。”
我看着他痛痛快快的签了字，还好有份辞退信，不然还不知道这对夫妻会开出份什么价钱。
我收好文件，也不愿意在留在这，于是跟他们告别：“我走了，你们也抓紧去找新工作吧，春天都来了，总不能一直在家里混吃等死吧。”
“你不是说签了就不辞退吗？”
“辞退你是你上司做的决定，关我什么事。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据说在这个社会上越是聪明的人，通过善良的途径获取利益的方法越多，愚笨之人若是怀揣着野心，就只能卖掉良心，换取利益，丧尽天良后，便只能和自己仅剩的肮脏腐臭度过余生。看你们如今的生活，丧尽天良也不过如此。你们好像一直试孕也没成功，不会没了阿阳后断子绝孙吧。”
“砰。”钟晨□□我扔了个杯子，擦着我的手臂重重的砸到墙上。
“都是成年人做事理智些，故意伤害是判刑的。”
人丧失理智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赶快离开了。白相衣还没回来，我也不想在原地等，索性去附近买了两杯咖啡，又去了小时候我母亲喜欢带我去的公园。
我和阿阳原来住的很近啊，在我被当成孩子锁在家里保护起来的时候，不远的地方，原来有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因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被父母当成了盈利的工具，甚至不惜送给别的男人。阿阳到今天也只是个孩子啊。
“怎么跑那么远？”白相衣找了过来，脸上也不生气，只有焦急。
“要加糖吗？”我问。
“不用。”
“诺，给你。”
他手上还提着份年糕，我接了过来。
“这年糕要排很长的队吧。”
“恩，好像是家很有名的店。你很喜欢吃吗？”
不喜欢，但有些事情我很害怕你在现场。
“不喜欢，年糕味道一般，不过店主很帅吧。韩王很喜欢去他们家买年糕。和他合作那些年，除了投资的事情我决定，其他的事基本就是随了他的习惯。”
我看着他，怎么又不高兴了？“白相衣，和我相处是件很累的事吧。我在社会上很多年，知道怎么察言观色，看到你不高兴也知道说好听的话，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你很好，不该在我身边受那么多委屈。可我是打算赖你一辈子的，从和你交往的那一刻起。所以，就算觉得累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至于怎么去爱一个人，你教我，我学东西很快的。”
“你现在就很好，不用去学怎么爱一个人，享受被爱就好了，我一点都不累。”
“哪里享受了，你一天生气八百遍，还不是我哄你。”
“我那是吃醋，不是生气。”
“有什么可吃醋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从见到你那一刻起。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啊，然后我就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了。”
“那你在安乐堂对我冷漠都是装的。”
“是啊，有时候忍不住总去想，就算你是个骗子，我也想被你骗一回，就算获得片刻欢愉，用余生去悔恨也好。”
“你知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吗？”
“不想知道，回家了。”
第12章 安康
很快，年节过去了。安逸之身为一个公众人物，没法常常来我们这。荣叔获得了阿阳的监护权。阿阳也不再只穿红色的衣服。过了几天平稳日子后，白相衣在电脑上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是他吗？”我问。
“问下柳姐姐？”
白相衣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比我晚来三个月，但也是什么都看的清楚的人。
“先别，可别再疯一次，先去找安逸之谈谈吧。”
“我陪你去。”
“不着急，得先有些筹码，才有谈判权。”
这时候，投资积累下的资本就有用了，安逸之公司的股票迎来两次大跌后，主动打过来了电话。
“我跟你去吧？”白相衣问我。
“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安逸之公寓里。
“你想要什么？”
“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才让哥哥主动约我，还真是矜持啊。脸蛋真是好看，让人忍不住盯着看。讨厌吗？”
“你想要什么？”
“哥哥你猜呢，我想要什么？会不会是贪图美色呢？”
“是纯音让你做这些的吗？”
“不是。去我家的时候不是还瞪我来着，现在脾气倒是好得很。……肯定很生气吧，努力了那么多年一穷二白，最后还是靠父母给的一张脸过好日子。站在公众视野里，形象是主题，其他一切都只是附加值。别人不关心你是不是天才，他们关心你是不是足够少女。哥哥呢，别人不关心你是不是高材生，有没有真才实干，只关心你是不是漂亮吧。所以才愤怒，把气撒在柳姐姐身上，施暴的时候觉得很男人吗？柳姐姐头破血流的时候，安康头破血流的时候，很喜欢那种感觉吗？我可是男人啊，不是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自己的广告挂满大街小巷，不停的有女人驻足观看，投以目光，是什么感觉？那些女人知道你的另一面会更喜欢你吗？”
“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要去找柳姐姐。你身边有太多双眼睛，这件事我们双方应该都想藏起来吧。还有，把安康还给柳姐姐。”
“安康他已经，”
“安康还活着，被关在一个房子里。我看到了。”
“安康要留在我这里。”
“你觉得他是筹码吗？女人母性大于女性，活着总比死了好，你这样柳姐姐只会更恨你。”
“我不需要其他女人的喜欢，只想要纯音。可她一门心思扑在安康身上。”
“所以你就骗柳姐姐安康死了，让她差点疯掉？那可是你亲生的儿子。”
“那又如何，我把安康关到别的地方，以后退出这一行，可以和纯音好好生活，弥补过失。……可她却逃走了。找到她的时候，她朝一个男人求助，太多人看着，我一时迟疑，那人就把她带走了。结果之后那个人不停的勒索我。”
不管他是不是只想要柳姐姐，至少迟疑的那一刻柳纯音没比过他的公众形象。
“所以你之后才去做投资，努力赚钱？”
“是，如今我知道纯音在哪了，她居然觉得我才是坏人吗？”
合着柳姐姐的挥霍都来自这里，我差点笑了出来。
“无论怎样你的确伤害过柳姐姐，安康说不定是个弥补，放手吧。”
“我说了，安康要留在我这。”
“我能让你家的股票大跌，也能让它跌停。哥哥是个有自尊的人，到时候要怎么挽救呢？感情谈不通，咱们就谈利益，柳姐姐肯定不喜欢那样的你吧。把安康还给柳姐姐她会很高兴的，看着一张长得像你的脸，一个与你血脉相连的人，一定时不时会想起你来。怎样才是有利的选择，哥哥知道吧。”
“股价，”
“放心，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我吧，我是炒股发家的。你把密码输了，我买涨你。”我把手机递给他。
安逸之最终还是放了安康。白相衣发信息过来，说接到安康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对了，那副场景是什么样的呢，我超想看。所以，还是体验把破产吧，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