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孩子就不完整了吗?
我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怕伤了他的心。纪朗那样爱我,我怎么舍得让他失望。
/六/
时间逝如流水,我以为我和纪朗会这样平静而幸福的走完一辈子。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在他手机里发现了他的秘密。
那天,林阳升职,请纪朗和我一起出去吃火锅庆祝。
饭后,纪朗去了厕所,林阳去买单。
我看见纪朗的手机突突地振了两下。我并不是会查岗的那种妻子,也本无意窥探我丈夫的隐私。
可是弹出的消息却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要求。
只有七个字:你什么时候离婚。
我解锁了他的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在这一步之前,我都无比坚定地相信,纪朗爱我。
可是,当我打开微信,看见了他同一个网名叫“晴朗时见光”的聊天记录。
那一刻,我的世界忽然停了电,陷入了一片沉寂的黑暗。
过往几年我以爱之名精心筑造的堡垒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指翻动聊天记录,等我看完的时候,屏幕已经被泪水淹没,模糊不清。
如同我的未来。
[晴朗时见光:我想你了]
[纪朗:晚上老地方见。]
[晴朗时见光:你属狗的吗?昨晚弄疼我了,下次轻点。]
[纪朗:呵,没你狗,我身上也没见好的。]
[晴朗时见光:臭流氓。]
[纪朗:只对你流氓。]
[晴朗时见光:切,谁知道你对你老婆在床上又是什么样子,你说,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纪朗:别闹。]
……
[晴朗时见光:纪朗,我不想这样了。我看不得你对她温柔关心的样子,我要疯了。我和她,你必须选一个。]
[晴朗时见光:纪朗,你不会真的爱上沈扶舟了吧。]
[晴朗时见光:你什么时候离婚。]
诸如此类的聊天记录还有很多,每一条,都能刺疼我的眼睛。
我的胃向来不好,可能是火锅太辣,我的胃酸开始泛滥。
我实在看不下去,强忍着难受,直接往最上面滑,最早的时间停在了五年前2014年,大二,我和纪朗刚在一起的那一年。
[晴朗时见光:你喜欢她?]
[纪朗:我喜欢谁你还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老派得很,我得找个结婚对象,生个一儿半女的,不然纪氏集团的股份哪里还到得了我手上。]
[晴朗时见光:为什么是她?]
[纪朗:单亲家庭长大的姑娘,缺爱缺得要命。你给她一点甜头,她都能拿命爱你。不觉得很合适吗?]
[晴朗时见光: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纪朗:我怎么可能爱上她。]
纪朗,我的丈夫,我最亲密无间的爱人。
那个为我弹唱五月天,说要和我一起携手走完一辈子的少年;
那个为了娶我,在雪地里狂奔十几公里的男人。
那个人,他,原来并不爱我。
我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可是,纪朗,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呢。
一辈子好长啊,你为什么不藏得好一点呢。那样,骗我一辈子,也算是爱了吧。
我呼吸紊乱地点开那个[晴朗时见光]的头像,朋友圈,一条动态都没有。
就像是谁特意注册的小号。
我神智出走之际,林阳的鞋子停在了我面前。
“嫂子?你怎么了。”他眼神似有探究。
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问他:“你知不知道你朗哥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
他有些惊愕地看着我,随即摇摇头,说的却是:“我不知道。”
透过玻璃窗,我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失禁的泪水。
我忽然觉得窒息。
我豁然起身,身形不稳,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餐厅。
这一秒,我无比想要逃离。趁着纪朗还没出现,我想,只要走出这里就好了吧。
噩梦总会醒过来的。
街道灯火通明,归家的车流来往不息。从前,我瞧着这样的画面,觉得甚是温馨。如今再看,却只觉孤寂苍凉。
风景依旧,只是,人心已变。
纪朗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一直没接。可他执着不休,我烦躁地关了手机。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如同一只迷失的孤鬼。
我甚至不知道去哪里。
这一刻,我忽然醒悟,原来没有了纪朗,我竟是一无所有。
我不知道林阳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将差点出车祸的我拉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他生气地责问。
我呆呆地瞧了他一会儿,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为什么不叫我嫂子。”
他愣了几秒,沉声道:“我看见了,手机。”
“你准备怎么办?”
我找了一把街角的长椅坐下,静默无言。
因为,我也不知道。
“不离婚吗?”我听见林阳问我。
“你很希望我离婚吗?”
林阳的眼神有一闪而过的异样,淡淡开口:“还记得我五年前怎么和你说的吗?”
“记得。”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问我:“沈扶舟,你执意错下去,后果不知道能不能担得了。”
那时我尚且不知道我和纪朗之间感情脆弱如斯,我深信他对我的爱强大到足以支撑我去面对各种风雨。
可我未曾料到,这最可怕的风雨,竟是他从未爱过我。
任何感情一旦基于非善意的谎言,那么它的本质便同流沙无异。
“我后悔了。”
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林阳。
我把头埋入膝盖,泣不成声,风吹得我脑袋生疼。
困局
/七/
林阳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等我发泄得差不多了。
他才开口:“我叫朗哥来接你回家。”
我摆摆手拒绝了,我不想回去。
“那你去哪儿?我送你。”
我想了很久,让他带我去了医院。
我望着病床上怏怏的母亲,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嘱咐她好好养着,其他的不要担心。
她却宽慰一笑,说我嫁了个好丈夫,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我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我陪了母亲一夜,出门的时候,发现林阳仍旧坐在病房外。
和昨晚一个样子,夹着烟。
我好奇,他不会是在这儿等了一晚上吧。
“你嫁给纪朗是因为你的母亲?”
我摇摇头,想要辩解,却又沉默了下来。
谁信呢,说实话我爱纪朗,可是我嫁给他难道没有一丝金钱上的庆幸吗?
也许有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母亲的病曾经一度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是纪朗的出现,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许。
所以,我更爱他了。
我的爱不够纯粹,但这不是纪朗欺骗我的借口。
“现在去哪儿?”
我没有头绪,唯一清楚的是不想回家,回到那个用谎言堆砌的家。
良久,林阳塞给我一把钥匙。
“我在青林湾有套公寓,一直都没人住,你可以去那儿。”
我……
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我确实无处可去。但我又不想欠他人情,思虑斟酌也没想出个好方案。
“你就当帮我维护一下公寓,偶尔打扫打扫,反正,我请人也是要花钱的。”
我点点头,顺着台阶下了。
我和林阳刚踏出医院大门,便见到了纪朗。
他飞快地跑到我身边,烟圈发黑,下巴隐隐有青色的胡渣。
他像是找到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紧紧地抱着我。
“舟舟,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语气温柔,还是那个纪朗。我有一瞬间恍然,昨夜是不是一场梦。
直到林阳在我身边轻咳几声,我才猛然回神,一把推开了他。
“舟舟。”纪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林阳嗤笑一声,略带恶趣味地问道:“朗哥,晴朗时见光是谁呀?”
他不等纪朗回答,便径直拉着我要走。
纪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阳,“你他妈有病。”
我抬头,对上纪朗怒气冲冲的脸。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失态,我无暇关心令他失态的根源。
只是打量着他,跌入凡尘的纪朗却是这副样子。
这些年,真是难为他了。
我掀起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道在笑他,还是我自己。
纪朗察觉到我神情,脸上的怒气减了半分,伸手要拉我,“舟舟,跟我回家。”
我往后退了退,主动牵起林阳的手,路过他,上了林阳的车离开。
带着一种报复似的快感。
“对不起,利用了你。”
我坐在青林湾公寓的沙发里,后知后觉地内疚。
林阳漂亮的桃花眼懒懒一弯,无所谓地笑道:“你尽管利用,我乐意效劳。”
我瞧着他,不禁奇怪,他完全没有一副因为好朋友婚姻失败而难过的样子。
反而好像,有点乐见其成。
“林阳,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嗯?”他给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脑子有病。
“那你为什么看到我和纪朗闹成这样,一点惋惜的样子都没有。”
一般来说,至少装也得装一下吧。
林阳噬之以鼻,不屑道:“惋惜什么,你们本来就不合适。”他顿了两秒,看着我继续说,“何况,我说不定能趁此机会重拾一下少年时的梦想。”
“少年时的梦想?”
关我和纪朗什么事。
但,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霎时,他在大学时追求我的画面钻入脑海。
我震惊地瞧着他,试图从他的神情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他眨眨眼睛,眸光潋滟,如三月桃花水,缓缓道:“你说呢,舟舟。”
/八/
那天以后,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氛在我和林阳之间诞生。
他常常来找我,说家里没人做饭,来我这儿蹭饭。
我不大乐意,只是住了人家的房子,终归是我亏欠他的。
“舟舟做饭真好吃。朗哥真是个没福气的人。”
我的手僵了僵,夹了一块鸡腿丢到他眼里。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他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示意自己不再说话。
“纪朗,还在找我吗?”我还是忍不住开口。
林阳点点头,嗯了一声,“要我告诉他你在这里吗?”
我摇摇头,“不要。”
其实,林阳将我藏得很好。
他帮我换了电话,营造出我已经离开这座城市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