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露露若有所思，旋即扬唇一笑，“你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Z。别忘了你才是人类的叛徒，群星不再闪烁，都是因为你。”
詹姆斯哈蒙这才将视线挪到虞露露脸上，“唔，你很漂亮。比我见过的C国人都要漂亮，有没有兴趣去我的别墅？或者一起去滑雪，我有一整个滑雪场。”
虞露露对滑雪没兴趣，她更想知道詹姆斯哈蒙究竟是不是英雄系统的宿主。
她专注的样子让詹姆斯哈蒙咧嘴一笑，“这个反应是答应还是拒绝？”
没有。
虞露露没听到任务系统音，心想难道他不是？饶是翁行舟这种倒逼任务系统跪下的牛人，也会收到系统发布的任务。
男女主都在眼前了，系统还安静如鸡的可能性不大。
“看样子是拒绝。”詹姆斯哈蒙自说自话，没半点不高兴，“我尊重女士的想法。一般而言我绝不会和两个C国人一起拍戏，但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决定破一次例。”
这自恋的劲，比起徐云峰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建议你去当园艺师。”虞露露忽然说。
詹姆斯哈蒙不解：“为什么？”
“就凭你自恋的程度，可以种一园水仙花。还当什么演员，开个专门卖水仙花的花店。没有花的时候就到河边照自己，这辈子都不用愁没货源。”
詹姆斯哈蒙愣住了。
翁行舟不禁笑出了声，很不客气地大笑。引来周围人的注视。
“看来你不喜欢我，所以作为你无礼的惩罚……”詹姆斯哈蒙忽然托起虞露露的手，低头即将落下一吻。
咔。他的嘴没碰到虞露露的手背，碰到了虞露露刚刚吃完了放在桌上的空碟子。
一嘴的黑椒酱汁。
詹姆斯哈蒙：“……”
碟子是翁行舟拿的，递给虞露露，后者想都没想就搭在了手背上。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虞露露把手抽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我们在电影里有打戏，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吧，好吧。”詹姆斯哈蒙神情失落，仿佛真的是一个被女人拒绝的浪子。
虞露露和翁行舟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都吃不准詹姆斯哈蒙究竟是不是英雄系统的宿主。
说不定英雄系统又召唤了新的系统宿主，比如眼前这个……嗯……自恋系统的宿主？
“我去找愿意接纳我的女士，如果你后悔了，来找我。”詹姆斯哈蒙对虞露露抛了个媚眼。
虞露露：“……”
看着詹姆斯哈蒙的背影。
虞露露：“小爱。”
“嗯嗯？”
“连接他。”
细线从虞露露眉心飞出，仿佛是脱弦的箭直直撞向詹姆斯哈蒙。
一只手抓住了细线。
詹姆斯哈蒙回头，看着虞露露，舔了舔嘴角的黑椒酱，“就不能先谈情说爱吗？”
他是宿主！
是什么系统的宿主？
“英雄。”翁行舟替她说出了答案。
“小可爱，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连接其他系统吗？”詹姆斯哈蒙手掌收紧，虞露露忽觉头疼欲裂，“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等级太低了，碰不到思想绳。”
这东西叫思想绳？
忽然詹姆斯哈蒙松了手，思想绳缩回虞露露眉心。
杰克伯格走过来，“你们三个人已经认识了啊。”
“嗯。”翁行舟颌首，视线越过伯格，看到跟在他身后单手托着餐盘的侍者。他拿起餐车上一块雪花牛，“杰克，你请的厨师做的烤肉实在太好吃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扛一块回去。”
杰克伯格哈哈大笑：“这家店还是你推荐给我的，你忘了吗？”
“大概是我忘了。”翁行舟走向詹姆斯哈蒙，“哈蒙先生，你一定要试一试这美味的雪花牛。”
詹姆斯哈蒙高高的眉骨扬起，“不用了，翁——”
翁行舟忽然脚滑，雪花牛飞出餐碟，啪的打在詹姆斯哈蒙雪白的衬衫前襟上。哈蒙下意识抬手拍开牛排，却不慎碰到了路过身旁的侍者。
噗通！
虞露露看了看落水的詹姆斯哈蒙，又看了眼表面紧张实则暗笑的某人。
没什么好说的，悄悄给恶趣味点个赞。
“该死的猴——”詹姆斯哈蒙气急败坏，忍住唾骂的冲动，“谁来拉我上去？”
这时庄骋飞快地跑过来，把詹姆斯哈蒙从泳池里拉上去，同时给他披上毛巾。
“一群该死的猴子。”詹姆斯哈蒙乜了庄骋一眼。
庄骋嘴唇蠕动，快速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似乎消去了詹姆斯哈蒙的怒气，与杰克伯格道歉后便离开了。
虞露露：“庄骋刚刚说了什么？”
第89章
“英雄应当大度。”翁行舟指了指唇，“我会读唇语。”
“你会的东西还蛮多的。”
“这样才能知道别人背着我聊什么。”
“翁。”杰克伯格听到詹姆斯哈蒙那句关于猴子的嘲弄了，“我替詹姆斯向你们道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开这种笑话，他是个很绅士的人。”
翁行舟好整以暇，“你没怪我脚滑就行，没毁了你的派对吧。”
“只是一件小事，詹姆斯会找到新的乐子。”伯格摆了摆手，掬起笑容，“LULU，你已经考虑好了？”
虞露露颌首，“嗯，我想演这个角色，和您合作是我的荣幸。”
“太好了！”杰克伯格愉快地手舞足蹈，“哦，忘了告诉你，不过看样子你们应该知道了，詹姆斯是男主Z的扮演者。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尤其是在拍摄期间。”
虞露露：“如果哈蒙先生能学会尊重我们，我也不会主动找他的麻烦。伯格，我觉得他对我们有很大的恶意，他似乎不喜欢C国人？”
“唔，哈蒙是南边来的，都是些老黄历了。”这时伯格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这个可爱的小老头忍不住在两人面前翻了个白眼，“抱歉，我有些事要失陪了。”
虞露露在派对上大快朵颐，顺带认识了一些好莱坞女星。
尽管大家的态度都很好，但其中夹杂的几个蔑视亚洲演员的人让虞露露很不舒服。当然她也没惯着对方，口齿伶俐地怼回去了。
还是和翁行舟一起怼。或许因为他在M国呆了一段时间，知道这里人的死穴。这个恶趣味怼人技高一筹，常常把眼前的白色脸说成青色脸。
夜深了，虞露露也吃饱了，要了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名片，坐车回酒店。
后座上，虞露露掩唇打了个哈欠，拉下前后座的遮挡板，“现在知道他是英雄系统的宿主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翁行舟靠着车窗，“我之前以为英雄系统的宿主还活跃在好莱坞，原来调查方向错了。”
虞露露听出他似乎有点郁闷，莫非是自己在好莱坞一年多都没查出点啥，虞露露一来就把詹姆斯哈蒙揪出来，让他感到挫败了？
“他不肯现身，就算你想调查也没办法。”
翁行舟转动眼睛看向她，“你在安慰我？”
“但是他蛰伏这么久，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虞露露突然想通了，“我管他想干嘛，反正找出他的弱点，直接给他一锅端了。说不定还能送其他系统的宿主回原来的世界，你知道徐云峰其实很想回去的吗？他貌似有好几个老婆，还有游艇，别墅……”
“真是你的风格。”翁行舟无奈地摇头微笑。
“这些人留在不属于他们的世界，迟早都要找我们事情的。”说到这虞露露顿了顿，“翁行舟，你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回去？”
“我这就在问啊。”
翁行舟右边嘴角的肌肉动了动，“你知道你和我们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你已经死了，虞露露。”
怎么净提伤心事，虞露露心情不佳，“嗯，我已经死了，所以我回不去是吗？”
“对。”
“那这和你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虞露露不解。
翁行舟的表情说明他刚刚有一股火冒了上来，又压下去了。
“我回，我一定回。”他黑着脸。
虞露露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恶趣味不高兴了，“其实回去还是留下来是你的自由，但是就算你不用任务系统，时间久了说不定系统为了业绩会做出什么事。所以还是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吧。”
翁行舟把外套往上拉，盖住脸，嘤咛一声。
莫非他不想回去？觉得在这个世界当个明星……哦对，这家伙从前是个程序员。程序员应该挺辛苦的吧，听说十个程序员九个秃。
看来他是舍不得这一头浓密秀发啊。
“但我要怎么找到他的弱点呢？他应该是最早知道系统有弱点的人，还掌握了其他任务系统的弱点，所以他肯定会把自己的弱点好好地藏起来……”
虞露露之所以能发现徐云峰的弱点，一是欧芝芝提醒了她，二是徐云峰太冒进太自负，这才掉进了虞露露和欧芝芝联手设下的陷阱。
欧芝芝的弱点则是拍戏时虞露露认真观察才找出来的。
殷河也是……他们败给了虞露露的最大原因是“自大”。
詹姆斯哈蒙是一个自大的人吗？他蛰伏了这么久，现在现身，想必已经离他的目标很近了。
怎么让一个心态平稳的人变得急功近利？
翁行舟也想出答案了，“让他赢。”
“万一他真的赢了？”虞露露说，“我需要后手。”
翁行舟拉下外套，看着行驶的风景在车窗外停下，望向虞露露，“我就是你的后手。”
司机拉开隔板，“女士，酒店已经到了。”
虞露露如梦初醒，嗯了声，开门下车。
汽车消失在夜色之中。
**
虞露露第一次以主演的身份进入片场。
她花了点时间认识场务，摄影等剧组工作人员，之后进入研讨室，听导演、编剧等人讨论剧本。
这部电影的名字已经定下来了，《矩阵》。
故事设定在五百年后的外太空，那时人类已经发明出飞船，并且在地球上空建了一个月球大小的空间站，负责与探索归来的飞船交接、沟通，记录和传递数据。
空间站一般只有三个常驻人员，没有名字只有代号：X、Y、Z。任何人都能是X，只要他接过工作牌。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主人公X收到了一架飞船的“黑匣子”。这只飞船的目的地是地球五百亿光年外，船员和船都没有归来，只有载有飞行日记的黑匣子。
X从黑匣子里得知宇宙熵增已经抵达极限，很快一切会归于寂静。
但同时X也得到了拯救地球的办法，代价是毁灭除地球以外的其他行星。
无意间掌握人类命运的X做出选择，但他的同伴Y和Z对他这种为了让地球存活而将人类永远锁在孤寂和黑暗中的做法并不赞同……
虞露露拿着笔记在一旁边听边记，听见开门声，回头一看是詹姆斯哈蒙来了。
或许是杰克伯格和他说了什么，詹姆斯哈蒙没跟上次一样急于展现他的“绅士风范”，仅对虞露露微笑示意，然后在对面坐下。
虞露露一心两用，记笔记同时悄悄观察詹姆斯哈蒙。
和徐云峰那些人不一样，他很认真，没有半点对表演的敷衍。
更没有其他宿主那样被某种渴望迫切攫住，从而疯魔的样子。
他很平静。
虞露露手里转着笔，不知不觉有点走神。
詹姆斯哈蒙忽然看向她，“LULU，你觉得X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卫道士。”虞露露反应很快。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詹姆斯哈蒙笑了笑。
“叛徒。”虞露露淡淡地说，“一个虚伪的人，和纳博科夫笔下的亨伯特一样。如果故事不是从你的角度讲述就会是另一个样子，你是全人类的劫难。”
“但我拯救了地球。”詹姆斯哈蒙玩味地说。
“以牺牲整个宇宙为代价。你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有它自己运行的道理，人类和其他生物没有半点区别。地球消失了，再过几万亿年还会出现新的人类。而宇宙消失了，地球就只是黑暗中的一粒孤岛。”
“正义啊。”詹姆斯哈蒙叹气，“你是为了你的正义，我何尝不是为了我的呢。都是坚持正义，你眼里的我是叛徒，我眼中的自己是英雄。”
虞露露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你的正义是什么？”
“当然是——”他故意提高音量，断臂悬崖似的落下，“保卫地球了。”
虞露露也没指望他说实话，给了个礼貌但不失尴尬的笑容。
杰克伯格决定先拍第一场戏，詹姆斯哈蒙扮演的Z从深空睡眠中醒来。
剧情设定当时冷冻技术还不够成熟，醒来后的太空员往往会经历一段时间的失忆期。
醒来后的Z见到了虞露露饰演的X，此时的X发现黑匣子里重要的一段被删除了，她怀疑是X做的。
Z在进入深空睡眠之前，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一条讯息，“Y”。
失忆的Z跟着X一起推理是谁删了信息，并且成功在仅有一丝直觉的驱使下说服X相信这件事是Y做的。
詹姆斯哈蒙的演技确实没得说，拍摄过程很愉快。
但也因此虞露露看不出他的意图，庄骋是他的人，而自己是庄骋提醒杰克伯格注意的。詹姆斯哈蒙难道就只是觉得她演技好才绕了一个圈子找她过来吗？
接下来虞露露拍摄时认真观察。发现不管是她的戏，还是翁行舟的戏，詹姆斯哈蒙都跟个正经演员一样，没有一点小动作。
这说明他的意图与拍摄过程无关。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拍摄推进到三分之一的进度。
詹姆斯哈蒙终于开始行动了。
……
C国在海域交界处打捞到一台机器，是用来妨碍水下作业的。
虞露露刷到这个国内新闻时，原本略过了，迟疑了一下，退回页面翻看那机器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