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露露应该感激他。
詹姆斯哈蒙知不知道其他事无所谓，但虞露露和翁行舟已经从殷河那里掌握他搜索内容这件事很重要。
只要詹姆斯哈蒙不知道这件事，他就不会停下现在还在推进的事。
她怎么会不知道？
虞露露有些懊恼。
徐云峰和欧芝芝的消失都恰到好处，都是在虞露露获得了一点信息，想要折返回去寻找时，两个人便人间蒸发了。
而殷河。尽管他是一个工具人，詹姆斯哈蒙会不知道他的嘴有多不严、有多容易服软吗？
他肯定知道。
他有一个代理人，就在C国。毕竟詹姆斯哈蒙一直躲在幕后，在当今网络几乎覆盖到每一寸的时代，很好地把自己隐藏起来了，使翁行舟也看不到他的踪迹。
那个代理人就是庄骋。
庄骋又恰好在IT界……不正是一副极佳的手套吗？帮詹姆斯哈蒙抹去网络上所有信息。
恐怕庄骋的责任就是传递詹姆斯哈蒙的意思，并且监视其他宿主。
没有他的默许，虞露露怎么能从殷河口中套得那么多讯息，更不会过了几天才让他“被抓走”。
但当时虞露露提及欧芝芝，庄骋很惊讶。
他不知道欧芝芝现在的样子？
还是说，当时他还没有见到欧芝芝？
虞露露很像问问庄骋，但她知道不能打草惊蛇。
下戏后她约翁行舟在餐厅见，特意挑选了阳台上宽敞的位置。
翁行舟来时看见她摸来摸去，“你在干嘛？”
“窃听器。”虞露露小声地说。
“不会有的。”翁行舟落座，喊来侍者，点餐后见虞露露还一副碟中谍的样子，忍不住拿出花瓶里的玫瑰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桌上只有这个，“我们是系统持有者。”
虞露露的头发被弄乱了，拍了一下玫瑰，“所以？”
“一叶障目，明明普通手段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们总想着用系统。尤其是用惯了系统的人，压根不会想到窃听。”
“不一定啊，欧芝芝和徐云峰之前就用摄像头偷偷录像。”
“录完了用道具改成假的。”翁行舟嘲弄道，“直接下套栽赃不是更简单，比如骗你试戏，让你读一段承认自己污蔑韩海诚的台词。然后说是你认罪——那可是你真情实感念的台词，比道具篡改的真实多了。”
虞露露目瞪口呆，“幸好我没跟你结仇。翁行舟，幸好你当演员了。”
翁行舟一头黑线，明明知道她下句话不可能是象牙，还非要问，“为什么？”
“你不当演员，这个社会就动荡了啊。”
翁行舟：“……”
他默默地手肘抵桌，揉捏眉心。
“说正事。”虞露露端正表情，“我今天发现庄骋是我们的人。”
“我也发现了。”翁行舟抬眼，“纠正你，他不是我们的人，他只是恰好和我们的目的相同，暂时的同路人。”
虞露露诧异，“怎么，你也发现他当哈蒙的二五仔了？”
“我收到了一些文件，是庄骋给的，比你从殷河那里拿到的还要详细。”翁行舟此刻不方便展示给虞露露，便简单口述，“前段时间C国在海上打捞到的那个机器是改良过的，表面看一模一样，其实用处不同。一个是探测，一个是监视。庄骋给我的文件是实验室的研究成果，里面有详细的数据。”
“二五仔做二五仔机器？”
翁行舟嘴角不禁一抽，“很形象。”
“你说他和我们目的一样？”
“嗯……他没有明说，但我是这么想的。”侍者端来前菜，翁行舟停顿了几秒，等侍者离去，“其实任务系统的宿主都不乐意留在这个世界，但他们不知道怎么回去，系统也不知道。而庄骋是詹姆斯哈蒙最信任的宿主，所以他知道哈蒙的全盘计划。”
“我不觉得哈蒙会放他们走。”虞露露说，“任务系统也是电池。”
“庄骋想自保，更想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他把赌注押到我们身上，我们就要告诉他，他赌对了。”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累。”虞露露用叉子戳沙拉，郁闷地说，“那些台词，道具，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看出不对劲了，我还要装。这还不是最难受的，那个詹姆斯哈蒙觉得自己很了不得的样子。可能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草包美女……”
她反胃地吐了吐舌头。
“那他真是小瞧你了。”翁行舟笑道，“你这个草包美女可是凭一己之力干翻了三个系统宿主。”
虞露露伸出手指左右摇晃，“不不不，是四个，他注定被我干翻。”
嘣。
五颜六色的光照亮虞露露侧脸。
她扭头看去，远处的海滩上在放烟花。
下一刻身旁响起了悠扬音乐。虞露露吓了一跳，只见四个或手持小提琴，或萨克斯的乐手站在他们桌子前，演奏着动听歌曲。
侍者上前，从身后变出一大捧玫瑰，递向翁行舟，用眼神鼓励他。
鼓、励、他？
虞露露一头雾水。
翁行舟表情僵硬，第一反应是看向虞露露，解释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先生，这种时刻不要紧张，大胆地表达自己的爱。”侍者把玫瑰放在桌上，两只手比出“掏心掏肺”的动作。
翁行舟：“……”
这时另一桌男士叫了起来：“喂，你们搞错人了！”
侍者愣了愣，连忙查看桌牌，“呃，抱歉，抱歉。”
说着赶紧让乐手们过去。
“呼。”
两人一怔，看向同时叹气的彼此。下一刻错开目光，翁行舟看那终于找对目标的乐手，和拿出戒指下跪求婚的男人，虞露露则看向漫天烟花。
咔嚓。坐在他们对面的人觉得这一幕很有趣，用手机拍下来了。
**
“卡！”
杰克伯格笑得乐开花，“太棒了，我还担心这场戏你们不能很好地驾驭，没想到一次就给出我想要的效果。不过我希望能再多拍几次，ok？”
虞露露颌首，“没问题。”
拍摄已近尾声。
杰克伯格原本打算用两年拍完《矩阵》，但三位主演实在太出色，竟然只用十三个月就完成了全部拍摄。
小老头觉得这样太不得劲了，原本用的IMAX 3D摄像机拍摄，不知怎么又弄来了一堆老式胶卷，补拍了一些他喜欢的镜头。
他说要弄导剪版，大概率不会在院线上映。
“那我能看吗？”虞露露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了，亲爱的，你可是主角。”杰克伯格答应她导剪版出来会给她发一份，“发到你的邮箱吗？”
虞露露想了想，“给庄先生吧，到时候庄先生会给我、翁行舟和哈蒙先生，那您就不用一个个知会了。”
杰克伯格觉得对，“好，那就这么办。”
……
最后一场戏杀青，赵强帮虞露露买了回国的机票。
翁行舟留在美国，但虞露露走的时候特意到机场送了她一程。
两个人跟地下同志似的交头接耳。
“搞定了？”
“嗯，放心。”
“那我走了。”
“你走吧。”
“你不需要帮忙？”
“你是想让我挽留你？”
赵强听他们一来一回的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大步上前杵在两人中间，假笑地看着翁行舟，“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了。”
翁行舟站直了，吃了一大口空气，吐出两个字，“没了。”
赵强：“……”
他举起手和虞露露说再见。
虞露露拽了拽赵强，两人通过安检进入候机室。
“不对劲，很不对劲。”赵强双手环胸，在候机室里走在走去，跟个福尔摩斯似的，“不对劲，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目光像□□一样刺向虞露露。
虞露露配合地举起双手，“冤枉啊阿sir。”
“你别闹。”赵强把她两只手按下去，“你说说，你拍戏的这段时间，和翁行舟吃过几次饭？”
“我报备了啊，再说了我们俩有对手戏，我和他吃饭讨论演技很正常啊。”虞露露无辜道。
“那你怎么不和詹姆斯哈蒙吃饭？我看你讨厌他讨厌得紧。”
“你也看到了，他每次出现身边都带着女伴，相比之下你觉得我和谁一起吃饭你更安心？”虞露露摊手。
赵强眉头拧在一起，“说的也是啊。”
“而且剧组里就我们俩是C国人，天天被一群老外围着，偶尔说说家乡话放松一下嘛。再说了，我也叫过你一起去。倒是你啊，你啊——”虞露露想起来了，指着赵强，后者心虚地后退，“你好多次都说你有约了，这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你和谁有约？从实招来。”
赵强嗫嚅：“我遇到一个大波浪……”
虞露露眼皮高抬，“哦？”
“高跟鞋……”
“哈。”
“大红唇……”赵强捂住耳朵，“好啦好啦，我说实话，我遇到了真爱。而且我们约好了，她一个月后就会来C国。以后我俩就待在一起啦。”
“究竟是谁瞒着谁啊。”虞露露佯装伤心地戳了戳他的心，“你这里没有我了。”
“差不多得了。”赵强推开她的手指，“我可警告你啊，别和翁行舟有点什么，你们俩不搭。”
虞露露愣了愣，不自然地看向别的方向，“嗯……是啊。”
这一看不得了了，她见到一个“熟人”。
对方走到他们俩面前，摘下墨镜，“真巧，你们也是今天的飞机？”
虞露露才不相信詹姆斯哈蒙出现在这里是巧合。
“哈蒙先生，你怎么在这？”
第92章
“别误会。”詹姆斯哈蒙仿佛看穿了虞露露的想法，“我不去C国，不过我的朋友庄打算去，你们应该是同一班飞机。”
说着越过虞露露，真的往别的登机口走去。
虞露露想看看他要去哪里，悄悄跟了几步，被赵强抓了回去。
“登机了登机了，别乱跑。”
虞露露坐下后试着找出庄骋的位置。
詹姆斯哈蒙让庄骋去C国，有什么打算，里应外合吗？
如果庄骋有心帮他们，应该会透露一点詹姆斯哈蒙的计划吧。
飞机起飞。
虞露露没发现庄骋，他可能在经济舱。这时赵强捂着肚子跑到厕所去了，虞露露见是好机会，便想去经济舱看看。
一个戴口罩的人坐在赵强的位置上，另一只手按住虞露露的肩，“这是他们的位置。”
说着飞快地将一个u盘塞到虞露露手里。
虞露露反应很快，立刻反手将u盘放进口袋。
听声音就是庄骋。
他们的位置……如果他打算告诉虞露露詹姆斯哈蒙在哪里，不用说他们。
除非这u盘里的内容是失踪的徐云峰、欧芝芝、殷河三人的去向。
见虞露露将u盘收好，庄骋起身离开。
这么谨慎，难道詹姆斯哈蒙怀疑他的忠诚了？
……
回到工作室，虞露露迫不及待地将u盘插入电脑。
里面只有两个文件。一个是宁江的地图，标注出三个分散的红点。
虞露露打开导航，对比这三个地方的位置，最近的地方离她工作室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
虞露露先前以为徐云峰三人已经被庄骋运出国了，没想到就在宁江。
另一个文件是文档，是一个日期。
刚好是半年后的今天。
意思是让她在半年后把他们三个人带走吗？
这一天有什么特别的？莫非詹姆斯哈蒙的计划会在那天得以实行？
虞露露把文件发给翁行舟。
翁行舟回复：听他的。
看来他和庄骋已经接触过了，两个人也达成共识，不然翁行舟不会让虞露露相信庄骋。
所以在飞机上庄骋那么小心地伪装，很有可能是詹姆斯哈蒙已经怀疑他了。
不知不觉，危机已悄悄临近，而虞露露能做的就是直面风暴。
……
“狐狸新闻的各位网友们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曾然。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宁江形象大使，海都旅游宣传大使，野生动物救援宣传大使，网络安全大使——虞小姐，你的名头多到我念不完了。”
“都是些虚名。”虞露露贴心地递上一杯水，“润润嗓子吧。”
曾然愣了愣，诧异地接过，“虞小姐，听说你会变魔术，总能从大家意想不到的地方掏出点东西来，没想到是真的，这杯水不是道具吗？”
曾然喝了一口。甘甜清冽的水沿着喉头滑下，她不禁发出一声赞叹，“这不是饮水机的水吗？”
“不是，这是无浪村才有的山泉水。”
“我记得虞小姐还是无浪村的旅游宣传大使。”主持人忍不住把水喝完了，“据说在虞小姐的带动下，无浪村两个月前就摘掉了贫困村的帽子，现在是备受欢迎的旅游胜地了。”
“嗯，我们和那边的猴子达成了共识，它们不会攻击人。给钱的话它们还会带游客游览、找野果。”
“太神奇了，但是猴子拿到钱有什么用呢？”
“为了保护洪波山的生态环境，我们在村民和猴子之间牵线搭桥。从前猴群会闯入村民的地盘，破坏农作物。而现在只要猴子们用钱换，村民就会给它们足够的食物。”
曾然目瞪口呆，“猴子会算术？”
“当然，它们很聪明。而且准确来说我只是宣传大使，真正负责这件事的是林晨。”
“我知道，林晨和你是很要好的朋友。是不是在录制英雄之旅的时候，他和那些猴子结缘？我一直以为道观那一段是剧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