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玫瑰——Catchen
时间:2022-06-06 06:48:30

  其实,她凌晨两点迷迷糊糊起来,拉开帐篷透气的时候看见甘霖坐在河边,一个人,夜风把他衣服吹得鼓起,夜晚这么凉,他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
  当时重重乌云笼罩在峡谷上空,云间不时有闪电划过,邱澈想象冷风穿堂而过时他平静的面庞,不为一切所动。
  是在想念甘星吧......想念愈汹涌,他愈孤独。
  ......
  背对河岸走回帐篷,几个煤气罐胖墩墩地杵在那,随时待命。
  甘霖从旁边拿了一副劳保手套戴上,没一会儿就组装完成,打开开关试了试,出火正常。
  “好了。”甘霖站直身子才发现邱澈离他老远。
  “......你主业是摄影师吗?”她揪着帐篷一角,只露个脑袋。
  “我没副业。”
  “跟我从楼道里找的维修工差不多。”邱澈说完赶紧纠正,“我夸你呢。”
  甘霖点头,“我信了。”
  “等我五分钟,马上。”
  邱澈回去放洗漱袋,胡乱往脸上抹了点护肤品,等再次返回厨房的时候发现甘霖还站在那,面前几个鸡蛋呈直线摆放。
  “高压锅呢?”邱澈发现她现在支使甘霖做事非常自然。
  甘霖应声蹲下,四处找。
  邱澈长出一口气,“它都看见你了。”
  甘霖一脸懵,把看过的地方又重新找一遍,“在这啊。”
  高压锅拿出来,邱澈又说:“到外面洗洗。”
  “好。”
  甘霖被支使得毫无脾气,让干嘛干嘛。
  邱澈捏着鸡蛋,像捏他软肋,觉得好笑。
  等甘霖洗好锅回来,邱澈已经做好了两个三明治,香喷喷的。
  甘霖把锅放煤气灶上,她把洗好的米倒进去,添了些水开始煮粥,虽然三明治和牛奶更配,但为了打持久战,好东西要放在最后。
  “尝尝看能不能吃?”
  甘霖往后退。
  邱澈一把拉他到跟前,“你不是说了,我做杀手不够格,还能毒死你吗?”
  甘霖的身子直挺挺地往后仰,“之前没有,现在进化了说不定。”
  “......”
  邱澈忽然松手,惯性让他往后连撤几步。
  “看着啊!”
  邱澈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大口,面不改色。
  甘霖小心问道,“好吃吗?”
  “好吃啊!”
  “......给我吧。”甘霖拿过三明治,边吃边往外面走。
  看样子确实饿了,但他拿走的却是被邱澈咬了一口的三明治。
  高压锅发出“呲呲”的冒气声,邱澈在原地愣神。
  帐篷外,太阳缓缓升起来,阳光撒向河岸,璀璨闪耀。
  ‎
 
 
第十五章 
  在早餐受到一片好评之后,才仁大哥带着两位专家、彭佳铭,还有甘霖前往山上铺设监视器。
  每个营地要在不同的方位架设四个摄像头,监控设备分两种,一种是实时监控器,能够实时监控,把视频传回营地,另一种是红外照相机,在一些定点地方安装。
  等安装好之后,营地的人每天要查看实时监控器收集来的视频资料,看里面有没有拍到特别的野生动物,比如雪豹、白唇鹿等。
  太阳能板还有固定板子的支架要人力抗上山,四千多米的海拔,随便走两步都喘气,更别说扛重物上山了。
  邱澈和纪娟扛不动,只能力所能及地帮忙拿些大家随身的包和饮用水。
  忙了整整三天,一号营地的设备终于铺设完毕,郑老师他们也该离开了,按照事先约定,甘霖一同过去。
  ......
  他们走后邱澈和纪娟开始收拾营地,归置物品,虽然此次项目只逗留一个月的时间,但一切都要按照标准来,厨余垃圾要做好掩埋,其他垃圾分好类统一处理。
  中午,邱澈给两人冲了麦片,因为不太饿,所以午餐从简。
  两人端着碗,坐在河岸边吃边聊。
  从小邱澈就被养父母教育食不言,后来到羿思竹家也保持同样的习惯,倒是这几年来大西北,餐不固所,每次一起吃饭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慢慢也愿意在吃饭的时候和大家聊几句。
  “小邱,一直没问你,你是哪里人啊?”
  “我家在上海。”
  养父母一直在上海,羿思竹家是从温州搬过来的,在羿思竹七岁的时候。
  纪娟笑笑,“听说你们上海女孩儿不外嫁,是吗?”
  “......可能有的是吧,我不怎么在家待,不清楚。”
  “什么时候还想办展览啊?娟姐出资,帮你办个全国巡回的。”
  邱澈差点儿呛着,“娟姐你说笑了,我作品不多,也不优秀,全国巡回不够格。”
  纪娟看向邱澈拿勺子的手,说:“我看过你的作品,小姑娘不是摆弄刺绳就是玩玻璃渣,有点叛逆啊!”
  “瞎玩。”
  灵感这东西很难讲,别人不一定懂,你也未必解释得清,千人千面,怎样的想象和理解都有可能。
  “艺术家是不是都这样啊?”
  邱澈不解,“哪样?”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人毫无兴趣。”
  邱澈低头,“娟姐,我不是艺术家,就是没事儿喜欢捏点东西。”
  “但你确实是这样。”
  “不啊。”邱澈扯扯嘴角,“我对很多人都感兴趣的。”
  “只是表现得像没兴趣,对吗?”
  两人相视一笑,麦片的气味冲散天上阴云,让这个中午香甜起来。
  “你的个性很像我以前交往过的一个男朋友。”
  “我?”邱澈指指自己。
  纪娟点头,“他是个画家,我曾经疯狂迷恋过他的脸蛋儿和才华,只是恋爱没多久他把我甩了。”
  邱澈从纪娟的脸上看不出悲伤,而是对那个男人的留恋。
  “他身上有一种脆弱感,让人特别着迷,会不自觉地想靠近,想保护,我想保护他,可那只是我一厢情愿,他不需要一个强势的女人所给的迷恋,我家条件确实不错,我的强势也好像与生俱来,天生的秉性怎么改呢?改不了就只能失去他。”
  邱澈经常听别人讲爱情故事,在拉萨和日喀则的小酒馆,她听过太多离谱和伤心的故事,虽然之后大家再见面的时候就不认了,但强烈否认的某一层含义是遮掩,酒后吐真言,邱澈相信他们醉后说的话。
  “反正我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了,爱谁谁。”
  有钱的富婆干嘛要结婚。
  “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赶紧去谈啊,大好时光,闲着干嘛!千万别浪费。”
  那也要有人谈不是吗?邱澈喝下最后一口麦片,想说的话跟着咽下去。
  “本来我想撮合你和甘霖来着,谁知这小子说不考虑。”
  “......”
  邱澈觉得纪娟多半没什么撮合的心,而是无聊,想凑热闹。
  “娟姐,甘霖最近的心情不适合谈情说爱,我这个人......本身也不适合谈情说爱。”
  邱澈原本以为这么说纪娟会就此打住,没想到她不提甘霖了,却把兴趣点转向了自己。
  “为什么你不适合谈情说爱啊?”
  邱澈笑了声,“无福消受。”
  “别啊,小小年纪搞得和出家一样。”
  她不愿深聊,“嘿嘿”一笑,“吃完了吗?我去刷碗。”
  邱澈从纪娟手里拿过空碗,起身去厨房。
  ......
  一整天,一号营地所有物资和设备全部归纳完毕,整个营地看起来像个小型的研究基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甘霖坐气垫船回来了,一身衣服上全是泥和灰,脸倒是干净,因为有帽子和面罩遮挡。
  “回来啦?累坏了吧?”纪娟从厨房出来迎他。
  “不累。”
  甘霖把气垫船拉上岸,用绳子固定好,纪娟上下打量他,说:“帅哥就是帅哥哈,弄一身泥还是这么帅。”
  衣服虽然全是泥,但相机包干干净净,一个泥点都没有。
  甘霖笑笑,回身朝四周看,“邱澈呢?”
  “在做晚饭。”
  “......要不我来吧。”
  那天早上的三明治有点咸,但谁也没说,统一口径夸赞好吃。
  纪娟为邱澈正名,“谁生下来就是厨师啊?!要给她信心。”
  甘霖一脸担忧,顾不上换衣服,径直往厨房走。
  邱澈正在洗青菜,营地没冰箱,所以要先吃存不住的菜。
  “我来吧。”
  邱澈应声抬头,看到甘霖站在旁边,“你被旱獭打劫了吗?”
  他挠挠头,“好像是。”
  纪娟跟进来,把甘霖往出撵,“你快回去洗洗,我和小邱做就行。”
  邱澈继续低头洗菜,纪娟焖饭,两人忙活的身影给傍晚的烟瘴挂增添了鲜少的烟火气。
  几分钟后甘霖换身干净衣服进来,邱澈认出是昨晚他在河边时穿的那件,甘霖走到邱澈身后,看她笨拙地用刀。
  “我来切。”
  没等邱澈回话,甘霖拽着她衣角,把她拽到一旁,拿过刀开始切肉。
  “切条。”邱澈提醒。
  “嗯。”
  邱澈的刀工确实不在行,但指挥倒是有一套。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盯着甘霖,他不慌不忙,刀工非常熟练,邱澈更加怀疑他摄影师的身份不纯......
  晚饭做了两菜一汤,还有高压锅焖得香喷喷的米饭,听纪娟说,他们这次带的物资有些是社会爱心人士捐赠的,比如这几袋五常大米,一闻香味儿就很地道。
  三人把餐桌支到河边,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望着对面一半绿草一半岩石裸/露的山顶,吃得很惬意。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等吃完了话题才打开。
  “甘霖,那边帐篷搭好了吗?”
  “差不多,昨天帮忙那些牧民都在,我走的时候他们在收尾。”
  纪娟“嗯?”了声,“那你只搭帐篷怎么弄得满身是泥啊?”
  甘霖倚着折叠椅,可能太舒服了,眼睛不自觉闭上,“想下河抓鱼来着。”
  纪娟两眼放光,“抓到了吗?”
  邱澈笑了声,“要是抓到今晚就不用吃青菜炒肉了。”
  甘霖歪过头去,思绪飘远,逐渐昏沉。
  ......
  三个人的饭菜,厨房还算好收拾,纪娟没让邱澈伸手,一个人把碗筷洗好了,邱澈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甘霖是不是睡着了?你去给他找件衣服盖上,别感冒。”
  纪娟朝河边张望两眼,对邱澈说。
  “好。”
  走到甘霖的帐篷,拉开拉链,邱澈看到角落里摊着的冲锋衣,她俯身,拽走衣服时看见下面叠得板板正正的背心和......内裤。
  邱澈只瞄了一眼,不自觉心跳加速。
  赶紧走赶紧走!她深吸一口气拉上帐篷拉链。
  抱着冲锋衣,邱澈蹑手蹑脚走到岸边,轻轻给甘霖盖上。
  完成任务后她在旁边坐下来,点了根烟,持续流动的水声是催眠利器,但她并不想睡。
  因为刚才那股心跳加速的紧张感还未完全过去......
  倚着同款折叠椅,邱澈不自觉看向甘霖,这个男人连睡着的侧颜都这么有吸引力,□□的鼻梁好像对岸刀削的山峰,大长腿伸出去,踩着地面的运动鞋沾满泥土。
  烟刚抽一口,纪娟从厨房走过来,坐下,“小邱啊,女孩子少抽烟。”
  她声音很轻,怕吵到甘霖。
  “好啊。”
  这句劝诫的话总有人对邱澈说,她每次都乖巧回应,但从来不改。
  “要不要叫他回帐篷睡?”
  纪娟盯着甘霖的脸,想确认他醒没醒。
  “起来就睡不着了,那件冲锋衣很暖和,让他睡吧。”
  “嘁嘁喳喳”几句聊天过后两人都不说话了,邱澈抽烟,纪娟玩手机里的单机游戏。
  天色暗下时甘霖终于醒了,他缓慢转过身子,睁眼看见邱澈,说:“给我根烟。”
  纪娟放下手机,“醒啦?”
  “嗯。”
  邱澈把打火机塞烟盒里扔过去,烟盒落在甘霖胸口,他单手抽出一根,点上,半敞的烟盒和打火机静静躺在他胸前。
  “要不是山高路远,烟瘴挂可真是个好地方。”纪娟抻个大懒腰,望着滔滔河水感慨。
  打火机滑着的声音,伴随烟雾吸进又吐出,甘霖说:“要不是山高路远,烟瘴挂也不会保存这么完整的生态环境体系。”
  话里夹杂着烟雾吐出的气息,把邱澈听得耳根发痒,她鬼使神差地晃晃头,想要切断这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
  “你说得对。”纪娟附议。
  甘霖的话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调查野生动植物种类和数量。
  珍稀物种的成功保护,要基于对物种的科学认知,所以栖息地的信息收集至关重要,用数据说话,让政府和民间对烟瘴挂的保护重视起来,更不能在这里实施任何破坏生态环境的工程。
  “咱回去吧,有蚊子了。”
  纪娟是O型血,超级招蚊虫。
  她起身,发现另两位都没动,索性不管了,一个人钻回帐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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