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玫瑰——Catchen
时间:2022-06-06 06:48:30

  “藏波罗花!”
  李晟宇刚跑出去没多久就蹲下,指着地上的粉色花带说。
  邱澈瞄了一眼,兴趣不大。
  “你知道吗?这里的高原植物适应环境主要体现在保温保水以及抗风和紫外线等方面,高山强紫外线对植物生长有抑制作用,所以这边植物都比较矮小,贴地长,免得木秀于林。”
  李晟宇说着也贴在地上,近距离观察藏波罗花,等他观察够了起身往前走,邱澈就在后面跟着。
  “这个蓝紫色的叫“蓝花卷鞘鸢尾”,邱澈你看,多漂亮!”
  和学术专家一样,李晟宇眼里也只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邱澈盯着他口中的“蓝花卷鞘鸢尾”,说:“烟瘴挂峡谷外面,有一条不到一公里长的溪流,两侧生长着上千株四裂红景天,有机会你可以过去看看。”
  相比较植物,邱澈对动物的兴趣更多一些,所以任由李晟宇多兴奋,她一直没什么反应,连建议李晟宇去看红景天的时候也一样。
  “那一定要去!你还知道四裂红景天啊?”
  “不知道,才仁大哥告诉我的,他还说藏族有一句谚语,不要踩花,花低了,你也长不高。”
  见邱澈说话不咸不淡,脸上没什么表情,李晟宇安慰她,“邱澈......你是不是因为早上被我们“抓包”不开心啊?没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以理解。”
  “不用理解,昨晚纯属意外,我不在甘霖考虑范围之内,不信你可以问娟姐。”
  “为什么?”
  也许李晟宇问的是甘霖为什么不考虑她吧,不过他确实问错了人。
  邱澈不回答,拿出保温杯,“咕咚咚”喝水。
  爬过半个山头,李晟宇从背包里掏出个垫子坐下,冲着太阳方向眯眯眼,刚才出来还是晴天,转眼又阴了......
  邱澈看他讲究的模样不禁想笑,在烟瘴挂讲究一两天可以,时间长了可没那条件。
  “我来之前娟姐把你们的情况挨个都跟我说了,其他人基本一两句带过,你和甘霖哥说得比较多。”
  邱澈不想知道纪娟都说了什么,注意力都在李晟宇穿的抓绒内胆上面,因为那是甘霖的衣服。
  果然换个人穿,衣服的品质完全变了......
  “你比我大吧?那我叫你邱澈还是叫你邱姐?”
  “邱澈。”
  “好,邱澈,你头发洗了吗?”
  “洗了。”
  早上洗的,想清醒清醒。
  李晟宇抓了抓马尾,“我大学留了四年长发,突然特别想把它剪了。”
  “那就剪啊!”
  “这里又没理发店。”
  邱澈拍拍自己,“非职业理发师能信吗?”
  李晟宇眨巴眨巴眼,削瘦白皙的脸颊上欣喜充斥五官,“谁啊?你吗?”
  “当然是我。”
  邱澈的头发及肩,平时长长了都是自己对着镜子剪,另外她也给其他人剪过,男女老少来者不拒。
  日喀则的朋友经常吐槽她,说等哪天没有经济来源了,可以去街上摆摊,移动的理发店,挺好。
  “如果是你,我完全可以相信!做雕塑的手一定很精细。”
  “那你继续研究吧,等回去我给你剪。”
  “嗯!”李晟宇又趴回地上,用放大镜观察植物叶脉。
  ......
  当天下午,从山上下来后邱澈拿出“装备”,在河边支了个简易剪发铺,给李晟宇做“临时tony”,说到做到。
  准备的时候河边只有他们两个人,等开始剪了,纪娟拉上甘霖凑过来,在一旁围观。
  今天大半天邱澈基本没和甘霖讲话,尽最大可能避免“绯闻”传到两公里之外的二号营地,目前对讲机还没收到任何来自二号营地的八卦连环call。
  “小邱,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呐?”
  纪娟自己是大波浪长发,还漂染了几缕紫色,神似九十年代画报里的明星。
  邱澈顺嘴胡诌,“嗯,在天桥摆过摊儿。”
  旁边,甘霖笑了声。
  邱澈手里的剪刀“咔嚓”两下,甘霖抿严嘴巴,低头继续修图。
  “剪多短?”tony邱问。
  “像我哥那种,看着帅气。”
  纪娟插刀,“小李啊,你得清楚,甘霖的帅可不是因为发型。”
  李晟宇面朝河水,貌似经过认真思考后沉沉叹了口气,“娟姐,你不说咱们是友爱大家庭吗?这么伤我心啊?”
  邱澈摆正他脑袋,“别动,剪坏了我不负责。”
  听到“不负责”三个字,李晟宇立马坐直。
  他绷着身子,点开手机播放器,放了一首轻快的英文歌,随着剪掉的发丝落下,心里有种真正回到祖国怀抱的踏实感。
  邱澈一边剪,一边小心收好能拣起的碎发,作为垃圾统一处理。
  ......
  过了半小时,李晟宇的头发由长至短,穷尽邱澈所有技艺。
  “好了。”随着充当围布的防晒衣解下,李晟宇站起来,迎接众人审视的目光。
  “还不错诶!”纪娟显然有点意外。
  甘霖抬头,从笔记本屏幕上抽出视线看了眼,没说什么。
  邱澈卷起防晒衣,说:“还有要剪的吗?没有我收工了。”
  李晟宇和纪娟齐齐看向甘霖,他感觉头上目光炽热,抬眼,说:“我在格尔木剪过了,长吗?”
  纪娟点头,“长了,趁小邱有功夫,赶紧剪吧。”
  甘霖放下笔记本,走过去坐下,“需要洗吗?”
  “不用。”
  邱澈把卷起的防晒衣又抻开。
  对面山上,一群岩羊忽然涌进视野,李晟宇叉腰注视,长发变成短发,多了不少男人气概,不过他长得白净,和甘霖比起来多少还有点柔弱。
  “剪多少?”
  “随意。”
  邱澈蹲下,视线和甘霖齐平,“这么点儿?”
  她手指比划长度。
  甘霖看着她,“你定。”
  “......”
  凭这张脸,确实可以任性。
  拿剪刀的手不时滑过甘霖的耳垂、鼻尖,期间邱澈还明目张胆地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确认哪里没剪齐,甘霖任由她摆弄,不声不响。
  十几分钟后第二单结束,甘霖的头发比李晟宇好剪,所以耗时短一些。
  纪娟和李晟宇在邱澈剪发的时候一直盯着岩羊数数,等邱澈这边完事儿,他俩还没数清到底多少只......
  纪娟:“三十二吧?”
  李晟宇:“我查是三十四啊!”
  “你查得不准!”
  甘霖这边剪完站起来,问邱澈:“怎么样?”
  “人模狗样。”
  邱澈特意不看他,蹲下收拾碎发。
  甘霖笑了声,走过去,拿走她手上的剪刀,去一旁清洗。
  “剪完啦?”
  纪娟把注意力从岩羊身上挪回来,“更帅了哈!”
  李晟宇好胜心上涌,“我不帅吗?”
  “你啊,长开了再说吧。”
  甘霖洗好剪刀,递给邱澈,“这样行吗?”
  沾了水的剪刀闪闪发亮,邱澈接过,用毛巾擦干。
  甘霖摸摸短发,钢铁直男才察觉昨晚“同床共枕”的女人不太对劲。
  “你过来一下。”
  甘霖不顾旁边纪娟和李晟宇异样的目光,拉住邱澈衣摆,手腕用力,把她拉到笔记本电脑面前。
  他敲击回车键,没有密码,打开桌面上一个文件夹,调出一张照片。
  在看清后邱澈傻了眼......
  ‎
 
 
第二十一章 
  接下来几天邱澈过得无比纠结,因为想要甘霖给她看的那张照片,当时没要,过后再要就很难开口。
  邱澈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认识甘霖以后她总被这种欲望支配?甘霖不声不响就成了“下蛊”高手,一局还没扳过来,又进到下一局中。
  她很不甘心,但对甘霖使不出什么力气,所以只能折磨自己。
  一遍遍跑到山上,换存储卡,修理罢工的监视器,和李晟宇抬太阳能板,陪他找植物,徒步去二号营地蹭饭吃。
  连续几日,眼前的画面不但没有淡化,反而更加深刻......
  那张她最想要的照片,是甘霖在扎什伦布寺拍的,桃花在画中,她在桃树下......而之前做过两次的梦境再次卷土重来,扰得她凡心动得厉害。
  之前在格尔木,初冬还说寺庙里的和尚都比她凡心多,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这几天偶尔躺在山坡上,邱澈嘴里叼着草根,翘着二郎腿,集中精力思考一件事——等这个项目结束后,她要以怎样的借口再出现在甘霖的世界里。
  手机有信号的时候她会给大川回信息,两三天回一次,一如既往没营养地闲聊,回完信息她又继续思考,想到最后什么也没琢磨出来。
  ......
  上午,纪娟说跟甘霖说才仁大哥要过来送“温暖”,现杀的新鲜羊肉,给他们烤羊排吃,二号营地那几位也会开气垫船下来,算是两个营地的第一次正式团建。
  “你去把小邱叫回来吧。”
  纪娟见这两天甘霖和邱澈不太对劲,特意给他制造表现机会。
  “她去哪了?”
  “谁知道又爬哪个山披放羊去了......不是有对讲机吗?你呼她!”
  纪娟调侃邱澈现在对羊群比对营地还了解,再待下去可以直接嫁进牧民家了。
  “李晟宇跟她在一起呢,说让小邱保护他,他好专心找植物。”
  甘霖冷脸,没接话。
  事实上邱澈几点走的,往哪个方向走的他全都一清二楚。
  “反正你去找吧,找回来估计才仁大哥他们也到了。”
  “好。”
  甘霖戴好帽子和防晒面罩,拿上对讲机,出门直接左转。
  ......
  半小时后,3号机位旁,邱澈刚给李晟宇讲完“羊角”的来历,听到附近有脚步声,她本能警觉,悄声把李晟宇叫过去,俩人蹲到岩石后面。
  “怎么了?”李晟宇低声问。
  “有人。”
  在烟瘴挂见到人比见到动物要稀奇,真要碰到什么坏人,可能比碰到动物危险性还高。
  “嗯?那不是我哥吗?”
  李晟宇看清爬上斜坡的男人,从岩石后面站出来,冲甘霖挥挥手,才两个小时没见就恨不得扑上去,很难理解这小子对甘霖报以什么情感......
  邱澈还躲在岩石后面,正酝酿怎么从其他路逃走,可脚下是斜坡,非常陡峻,除非团成球滚下去。
  李晟宇指着羊角,“哥,听邱澈说,这个羊角是你摆上的啊?带劲!”
  甘霖点点头,径直往前走,直奔岩石后面。
  “你在躲谁?”
  “?”
  甘霖站在里侧平地,趴着岩石断面往后看。
  从邱澈的角度看过去,甘霖的身形似一座雕塑,工装裤扎进马丁靴,两条长腿与断面齐平,面罩上的眼睛似乎能洞察周遭一切,包括撒谎的人。
  她贴着岩石站起来,“......放风。”
  “邱澈说听见有动静,我俩就赶紧躲起来了,怕有坏人。”
  李晟宇剪了头发依然没增进什么眼力价,着实愁得慌。
  “我是吗?”甘霖问话的时候持续俯视邱澈,很明显是问给她听的。
  “你不是吗?”
  邱澈冷冷回应一句,从岩石后面走出来,衣服上蹭的全是灰。
  甘霖伸手要掸,邱澈余光瞥见,抬脚躲开,只是刚迈出一步就被他拽回原地,“别动!”
  音量有点高,把邱澈震住了......
  甘霖用袖口掸走她后背的灰,拍拍打打,“你俩除了研究植物还研究什么了?”
  李晟宇在一旁看得笑嘻嘻,“我找到了多刺绿绒蒿,它有医药作用,能活血化淤、阵痛燥湿,还能治疗跌打损伤,只是现在还不到采收全草的时候,要不然我肯定采点带回去。”
  李晟宇“哇拉哇拉”,不顾事宜地给大家科普,邱澈觉得再过几年,他真不一定赶得上那两位学术专家稳重。
  “李晟宇。”
  “怎么了哥?”
  “你先往回走,我有话和邱澈说。”
  李晟宇没戴面罩,这几天晒黑不少,眼珠子左转右转,“你不会又欺负邱澈吧?”
  甘霖有点无奈,“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泛滥春心还不负责,难道不是欺负吗?”
  玩归玩,闹归闹,李晟宇冷不丁一句话,直接叨到重点。
  邱澈看向李晟宇,这小子平时没心没肺,关键时刻竟然这么敢说?!
  甘霖并不认账,但更不想和小朋友辩解,因为他不懂。
  “你先过去,我俩一会儿能追上你。”
  甘霖始终一个语气,平静,不急,连反问的时候也一样。
  “好吧,你确定不欺负她啊?”
  甘霖挥手,逐客。
  李晟宇顺着坡道往下走,很快转个弯就不见了,像跳跃的岩羊一样灵巧。
  ......
  邱澈盘腿坐到3号机位下面,她叫不准甘霖想干什么,索性等着他说。
  山上的风呼啸而过,一阵盖过一阵,吹到跟前却格外轻柔,山下河流草甸静默不语,自然里的一切都在为他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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