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玫瑰——Catchen
时间:2022-06-06 06:48:30

  丢下一句话,甘霖把车门关上。
  车里暖气没关,很暖和,邱澈看见她捏的那只赤狐泥塑依然蹲在原位,好思一切都没发生过,它身上带着烟瘴挂的泥土芬芳,天然纯粹,丝毫不理窗外事,不受世俗纷扰。
  遮面男望着玻璃后面那张清冷漂亮的脸,笑了声,说:“虽然我不知道这里面的照片有什么用,但我知道对你、对我们老大都很重要,只不过红颜多祸水,为了个小姑娘,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你别忘了,她现在可不干净。”
  甘霖眼底怒火中烧,手指骨节因用力攥紧而发出“咔咔”的声音,但顾及邱澈在,他一直压制着,不管对方说了什么惹怒的话......
  从身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遮面男把相机存储卡插/进读卡器,又插/进电脑u口,读取文件。
  许是戴着墨镜有些看不清,他摘掉,凑近看,大概扫了一圈,照片背景对得上,他合上电脑,看向甘霖:“我最后劝你一句,在青海,不是你们想翻起什么波浪就翻起什么波浪,可别把小命丢了,呵!”
  说完,遮面男招呼其他两人各上各的车,开上公路后提速,很快开远。
  空地上只剩甘霖一人,迎着风雪孤独地站在那,像要被雪花穿透一般。
  转身,车门打开,他上车。
  邱澈张嘴想说什么,甘霖却摸向她脸颊,“疼不疼?”
  邱澈摇头。
  甘霖笑了下,布满血丝的眼睛弯成月亮,看着看着,邱澈一下哭了。
  被打得嘴角渗血的时候她都没哭,看见甘霖这样子,她终于忍不住......
  “别怕,他们走了。”
  “你......你给他们什么了?”
  其实邱澈知道,只是想确证。
  “相机存储卡。”甘霖照实回答,因为瞒不过。
  眼泪划过受伤的嘴角,邱澈被突然的刺痛弄得眉头狠皱,“存储卡可以备份,他们不会不懂,你还答应什么了?”
  “......”
  甘霖张张嘴,欲言又止。
  “甘霖......”
  眼泪大颗滑过脸颊,落在衣襟上。
  “他们就说如果我把照片交给警方,还会再绑你一次。”
  “就这样?”
  “就这样。”
  邱澈半信半疑,甘霖抬手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去说,好不好?”
  “嗯。”
  顶着风雪,沿公路一直往前开,路上谁也没说话,沉默如大雪压顶,一直到车子开进服务区。
  ......
  随便找了家宾馆,甘霖开了一间房。
  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不用再纠结一间还是两间,何况邱澈很累,甘霖也累。
  站在房间窗边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邱澈问他,“这是哪?”
  “我们回到青海境内了。”
  甘霖说完自然而然地拉她入怀,用力抱紧。
  “甘霖......”
  “让我抱会儿。”
  耳边,呼吸吹着邱澈的肌肤,一下一下,沉重悠长。
  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邱澈此刻脑袋昏沉,被甘霖这么一抱更晕了,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在心头盘旋打转,好像昨夜就是一场梦,梦醒了,只有甘霖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邱澈,我是真的把你找回来了,对吧?”
  颤抖的声音里充满自责。
  “嗯,我回来了。”
  “我错了,以后我绝不丢下你......”
  甘霖蹭着邱澈的发丝,诚恳认错。
  邱澈被他哄得心软成一汪水,过去许多个暧昧的瞬间里,即便心动得厉害,他还是咬紧牙关只字不提,不肯往前一步,而到了水满自溢的一刻,他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在窗边抱了好久,见甘霖不撒手,邱澈只好先吭声,“我想去洗洗......”
  “不急。”
  “?”
  邱澈清清嗓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那个意思。”
  “......”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状态没那么糟。
  察觉怀抱更紧了点儿,邱澈小声“嘶”了一声。
  甘霖终于放开她,“怎么了?
  “昨晚......我手脚被捆了,有擦伤,我先去洗把脸,你帮我上点药吧。”
  甘霖撸起邱澈的袖口,看到手腕处警醒的红色勒痕,好不容易镇定的情绪又开始波动。
  “没事,不疼了。”
  “我去车里找药,等我。”
  甘霖抓起车钥匙往楼下跑,邱澈冷冷站在原地,还在回味刚才无比漫长的拥抱。
  ......
  等甘霖再回到房间的时候邱澈已经洗漱完,正站在窗边抽烟。
  几分钟的时间里,冷水、夜色、尼古丁,三者混合一起,她现在无比镇静。
  甘霖放下药,走近,“没洗澡吧?等伤好了再说。”
  “没有。”
  邱澈拿下烟,发现甘霖正盯着她嘴角看。
  “不疼了,骗你是小狗。”她戳戳脸。
  甘霖“嗯”了声,拉着她走回床边,从袋子里拿出消炎消肿的药,袖子撸上去,手臂上的纹身映入眼前。
  在格尔木驿站的时候甘霖见过一次,那时他出现在邱澈身边只有一个目的,打听一切可以作为甘星被杀案的证据,所以他不关心纹身,只关心证据,但现在不一样了。
  邱澈见他盯着纹身看,说:“罗浩找人给我纹的,他说保平安。”
  “以后这个朋友不要联系了。”
  甘霖突来的幽默把邱澈逗笑,虽然只笑了一下而已。
  抽出棉签,沾几下药水,红褐色的液体顺着手腕往下淌,棉签适时兜住,来来回回画圈。
  药水渗进皮肤,邱澈咬着牙不吭声。
  “明天就好了。”
  “嗯。”
  好像人们在安慰的时候总习惯说“明天就好了”,明天不远,招手即来,给人无限期待。
  看着蹲在脚下的甘霖,一瞬间,邱澈有种俯首称臣的错觉,却又在一晃神之后推翻了这种想法......
  她裹了口烟,笑着把烟雾徐徐吐出。
  “你怎么找到罗浩的?”
  甘霖向下的眉眼眨了眨,“那天晚上我从你那记下罗浩的电话,他开车从日喀则过来郊外跟我汇合,没等见到罗浩就接到电话说你被他们绑了,要我拿存储卡过去交换。”
  “你怎么不报警?”
  涂抹的手一顿,“我不敢。”
  不是不敢报警,而是不敢拿她的命作赌注。
  “照片你都看了吗?”
  “看了。”
  “有什么发现?”
  “没有。”
  邱澈心里好受一点,可转念一想,什么都没有对甘霖来说并不是好事,瞬间她又觉得胸口堵得慌......
  心情忽上忽下,脸上一明一暗,甘霖只扫一眼便全部了然,他起身丢掉棉签,又拿了根新的。
  “那三个人,都蒙着脸,完全不认识。”
  “不是,绑我那两个下车之前现戴的面罩。”
  嗯?甘霖显然意外。
  邱澈解释,说:“除了打我那个,还有你给存储卡那个,剩下那个男的我见过,你记不记得在烟瘴挂,我去才仁大哥家路上,正好碰见你从沱沱河回来。”
  “记得。”
  “你用对讲机喊我之前,我遇到一个牧民,当时他想去烟瘴挂那边放牧,还跟我问路。”
  甘霖眉头一皱,“放牧的跟你问路?”
  “所以我当时就觉得他不是真牧民,后来听到对讲机里你找我,那个牧民就走了。”
  “他就是第三个男的,对吗?”
  “对。”
  甘霖坐回床上思索,等了会儿,他掏出电脑,打开文件夹,把屏幕冲向邱澈那边,说:“这些都是你相机里的照片,你再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我没发现。”
  其实他并没好意思说,接到邱澈被绑的消息后他满脑子都是乱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这些照片只草草翻过,肯定不如正常情况下观察得那么敏锐。
  邱澈把烟掐了,手指搭着翻页键,一张张看,照片全是过去不到一年拍的,扎什伦布寺的桃花,日喀则街上手拿转经筒的妇人,雅鲁藏布江翻涌的河水,这些一划而过,重点在后面——二月份无人区的雪山和偶尔入镜的野生动物。
  几百张照片快要翻完,蔓延的美景过后好像没什么发现,就在相册见底的时候邱澈“嗯?”了一声。
  甘霖腿都快麻了,他赶忙坐正,“怎么了?”
  “你看。”邱澈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这个是不是藏原羚?”
  之前在烟瘴挂看视频做数据分析的时候甘霖教过她如何辨别这种动物。
  甘霖身子往前探,靠近屏幕,也靠近了邱澈,“是。”
  太远了,只露一点点,他之前确实没注意。
  “再看下一张,怎么一下消失了呢?”
  两张照片差不多一模一样,间隔连一秒都不到,为什么只有藏原羚不见了?
  邱澈和甘霖一同陷入沉思。
  万山之祖,千湖之地,人间净土,动物王国......
  当这些标签退去,利鞘露出,可可西里还是一个可以随时吞噬生命的血泊之地,如果不把敬畏时时放在心上,丧命只在一瞬之间。
  想到这些,还有昨晚的遭遇,邱澈不寒而栗。
  以前没经历过,觉得“杀戮”这个词离自己很远,现在却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
  “你能想起来吗?当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惊到它们?”
  “同一时间连续拍照,就算惊到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跑出镜头之外啊?”
  “或者还有种可能。”
  “什么?”
  电脑放到床上,甘霖起身点了根烟。
  ‎
  作者有话说:
  明晚那一章,估计会锁......
 
 
第三十八章 
  “什么?”邱澈焦急地又问一遍。
  甘霖裹了口烟,说:“我的猜想,可能是遭到枪杀一顺倒地。”
  虽然是猜想,但却有理可依。
  这时候扯什么瞬间消失的玄学没人信,再说也不科学。
  邱澈同意甘霖的说法,要不然那伙人为什么拼命想从邱澈这里拿到相片?一定是当时发生过什么,想销毁证据。
  可他们怎么确认事件发生的时候邱澈一定在场?无人区空旷,若不是有一定距离,邱澈自己也会发现,可是她当时身心散漫,完完全全没印象。
  “发给王警官吧。”
  邱澈有点兴奋,她分析不出的证据也许在警察那里大有用途。
  甘霖只是“嗯”了声,没说什么,样子有些敷衍。
  邱澈继续往后翻,想着还能有什么新发现,可后面没照片了,刚才看到的是最后两张,她打算从头再浏览一遍。
  “手腕还疼吗?”
  甘霖合上电脑,放到一旁。
  “诶?我没看完呢!”
  “最后两张了。”
  邱澈长出口气,说:“药给我吧。”
  “嗯?还有哪?”
  甘霖在她身上四处流连,寻找可能存在的伤口。
  邱澈脱掉外套,手指揪着领口往下一拽,又一道红印,虽然没有手腕勒得重,但也明显。
  “我来。”
  甘霖拿出一根新棉签,沾了药后在她肩膀前后涂抹,手背尽量避免触碰,却还是若有若无滑过高垒的某处。
  邱澈紧张得攥紧手指,甚至有些轻微的抖。
  左边涂抹完又到右边,等都弄好了,邱澈看见甘霖鼻尖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她把衣服拉回,风光也一并收敛。
  甘霖指着床,说:“睡会儿吧。”
  他也很累,从日喀则催命一样赶过来,马不停蹄,一夜没睡,撑到现在快到极限了。
  “照片发了吗?”
  “......发了。”
  邱澈像是不放心,追问,“什么时候发的?”
  甘霖移开目光,把药和棉签装进袋子,“见你之前就发了。”
  “那就好。”
  甘霖掀开被子,拍拍旁边枕头,“过来。”
  “昂。”
  邱澈蹭过去,躺下。
  刚才翻照片时紧张的情绪此刻化为另一种紧张......
  甘霖把被子扯开,一人一半。
  “等你睡醒再抹一遍药。”
  甘霖说话把头自然而然地靠近邱澈脖颈,声音不太清楚,他的手搭在邱澈腰间,手心的温热隔着衣服传送,很快让她觉得浑身燥得慌......
  “好。”身子绷得溜直,邱澈一动不动。
  后腰衣摆卷着,有点硌,挺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舒服,她动动身子,翻过去想抻平,可蜷起的膝盖一下撞到什么,旁边,甘霖“闷吭”一声,呼吸不稳。
  她后知后觉,脸颊腾地红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
  “啊?之前......之前撞过吗?”
  “在烟瘴挂,你喝多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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