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玫瑰——Catchen
时间:2022-06-06 06:48:30

  “我捏的棕熊跑哪去了?”
  “......颠碎了,抱歉。”
  从日喀则开过来速度太快,路上一个急刹车,棕熊从上面跌到座位下,碎了。
  甘霖一直怕邱澈发现,可怕什么来什么。
  “找机会我再捏一个。”
  她一点不在意,更没生气,本来泥塑这样风干就保存不了多长时间,很容易因为一点震动而碎裂。
  不过这个赤狐倒是坚/挺,还一脸傲娇地蹲在那,果然像她。
  “班德湖有多少种鸟类啊?”
  邱澈想大概了解一下,别到地方抓瞎。
  “五十多种吧。”
  “你都见过吗?”
  “基本上。”
  术业有专攻,在这方面邱澈有很多要向甘霖请教的地方,说来有意思,她很享受这种向甘霖请教的闲暇时间,哪怕过得飞快,也没有虚度的感觉。
  “等十月份我再带你来,那时候正是候鸟迁徙季,一行又一行,成百上千的蓑羽鹤、斑头雁从头顶飞过,沿通天河向唐古拉山、喜马拉雅山飞,很壮观。”
  “记下了,要是不来,我扁你一顿。”
  果然不主动表白是对的,压对方一头的感觉,爽到不行。
  手机连续“嗡嗡”震动,邱澈还以为有人打电话,结果是一连串的微信提醒。
  解锁手机,信息来自同一个人——富婆娟姐。
  自从离开烟瘴挂,他们每天都在项目群聊天,偶尔有信号的时候一二号营地那几位也会插句嘴,然后就没影了。
  “小邱,恭喜啊!”
  “娟姐是神婆吧,预言很准的。”
  “甘霖是个好男人,就是有时候有点臭屁,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不用在意,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串笑声像是语音一样萦绕在邱澈耳旁,她看向甘霖,和他目光碰个正着。
  “偷看什么?”
  “没看见。”
  甘霖假装朝前看路,被抓个现行,还真缺乏经验......
  邱澈偷笑,把电话递过去,“是你说的吗?”
  甘霖放慢车速扫了几眼,读完信息内容,点头,“我说的。”
  “怎么说的?”
  邱澈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甘霖掏出手机,打开聊天记录,递过去,各自的手机相互交换,心照不宣地做着爱人之间理所当然的事。
  纪娟:“和邱澈最近怎么样?”
  “不错。”
  “是你女朋友了吗?现在。”
  “是了。”
  纪娟回了和上面一样的“哈哈哈哈哈哈!”,开心隔着屏幕穿透。
  往上翻聊天时间,今天上午的......邱澈嘴角上扬。
  邱澈把手机还给他,“娟姐知道了,全项目组很快也该知道了。”
  甘霖想起什么,“对了,忘了告诉你。”
  “嗯?”
  “班德湖很多地方手机都没信号,比烟瘴挂没好多少。”
  “没事。”邱澈早习惯了。
  她听以前的驿站工作者提起过,班德湖是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又叫“奔德错切玛”,但不比烟瘴挂那么纯生态,游客和牧民偶尔还有一些。
  ......
  四十公里,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两人一路聊天,倒没觉得慢。
  抵达一处平坦的草甸旁,甘霖把车停下,问:“这附近你喜欢哪,咱们就在哪搭帐篷。”
  邱澈直勾勾看他,眼神不太对。
  “怎么了?”甘霖解安全带。
  邱澈笑了声,“你有点乖,我不适应。”
  安全带抽回去,“原来我对你态度很差吗?”
  “在我还是嫌疑人的时候,很差。”
  甘霖不愿回忆那段,“原因你自己都说了......”
  怪不得他。
  “还凶我。”
  “以后不会。”
  他说话把邱澈冲锋衣拉链拉上,领口掖好,今天两人都穿的那件同款,就算不说,别人也会认为是情侣了。
  “昭告天下”原来是这种感觉......虽然这段路开过来,除了他俩以外没人在意。
  下车环视四周,草甸上没看到动物,但天上有鸟飞过,一只又一只,离得太远,看不清模样。
  “好多鸟啊。”
  邱澈自言自语,满眼绿油油的青草和野花,时不时能听见鸟叫虫鸣。
  “走,去找个临时的家。”
  甘霖摘掉手套,向邱澈伸手。
  草甸上留下两人的脚印,逐渐延伸远方。
  “头晕吗?难不难受?”之前见邱澈有过晕车经历,所以甘霖怕这次这么颠,她不舒服。
  “还好,一般坐副驾驶不晕。”
  路况和国道公路没法比,不过邱澈早就习惯了这种路,甘霖也一样。
  他经常在青藏线上奔波,无人区对驾驶技术要求高,有些路必须死命轰着油门往前走,否则就会陷车。
  夏季的班德湖多处草甸里布满积水,所以得找一个地势相对高一点,适合扎帐篷的地方才行。
  走了不到五百米,两人终于在湖边找到一处合适地点,甘霖跑回去把车开过来,打开后备箱拽出一个小凳子,支开放在邱澈脚边。
  “你坐,我来干活。”
  甘霖蹲在一处水洼前,撩水洗了几把脸,洗完顾不上擦,从后备箱往下搬物品。
  邱澈哪里坐得住,她掏出纸巾给甘霖擦干,也跟着一起搬,甘霖不让,她就挑些轻的,一次拿一点。
  搬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前面正副驾驶,后面全部塞满了,有帐篷、食物、行李、太阳能户外电源、餐具小锅......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甘霖的相机和电脑。
  下午太阳攀至最高点后逐渐西移,高原的好天气可不是随叫随到,甘霖趁机抓紧搭帐篷,邱澈就整理物资,等忙完他片刻没歇,钻进帐篷开始修片。
  邱澈坐在一旁灌水,甘霖喝剩那半瓶。
  “什么照片?”
  “烟瘴挂的。”
  邱澈来了兴趣,凑近,下巴抵着甘霖的肩膀,将ps最小化,点开文件夹里的照片一张张翻着。
  忽然翻到一张,她停下来。
  河岸、青山、夕阳、双彩虹,邱澈就站在岸边,向对岸山峦张望。
  “你怎么总是偷拍我又不给我看?”
  “拍的时候没注意到你。”
  “是吗?”
  肩膀上的下巴动了动,硌到甘霖锁骨,邱澈盯着他晃动的眼神,想要逼他就范。
  甘霖低头,笑了声。
  ‎
 
 
第四十章 
  在暖和的帐篷里睡了半个小时,醒来第一眼,邱澈最先看见的是甘霖宽阔的后背,她从睡袋钻出来,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醒了?”
  甘霖扭扭脖子,“你睡觉真不老实,差点儿把我电脑踹翻。”
  “无凭无据......”邱澈说话枕在甘霖腿上,“你不困吗?”
  “不困。”
  手上照片拖太久,再不修出来娟姐可要骂人了。
  “看来是我老了。”
  或者是甘霖精力太旺盛......
  邱澈摸到手边一个类似皮质的东西,拿起一看,原来是电源包,她顺手抠开纽扣,“钉铃”一声掉出来。
  “嗯?这个......”
  甘霖闻声抬头,看见邱澈手里抓着一条半掌长的布带,下方系着一颗虎头铃铛。
  “就是个普通的工艺品。”他不知道邱澈在烟瘴挂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邱澈之前就觉得眼熟,听到“工艺品”一下想起来,“卓嘎做过一条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她掏手机要翻找“证据”,甘霖抬手压下。
  “怎么了?”
  甘霖歪头,眼神闪躲,“我骗你了。”
  “骗?什么?”
  邱澈的脸颊被甘霖单手捏住,嘴撅起来,他扒拉两下唇尖,“在措池村的时候,我说我没来过,其实是我撒谎。”
  “为什么撒谎?去就去过呗。”邱澈嘟囔着,口齿不太清楚。
  “当时......就想和你多说两句话,才说没去过,虎头铃铛也是之前在你朋友那买的。”
  手撒开,甘霖的视线从邱澈嘴唇移回电脑屏幕。
  她深沉地“嗯”了声,甘霖一晃神,差点把ps叉掉......
  “你说得没错,你确实比我能憋。”
  除了这次表白。
  鼠标在屏幕上点点,甘霖装听不见。
  邱澈晃悠着虎头铃铛,脸颊还有甘霖刚才捏过的压迫感,欸......躺他腿上好舒服,虽然有点硌。
  昨晚邱澈见过他腿部的线条,尤其是跪在床上时肌肉绷起,和手臂一样流畅......
  “你还拍我什么了?趁我心情好,赶紧给我看看。”
  “呃......我找找。”
  他沉默那一下让邱澈更加笃定,还有存货。
  鼠标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又是一个文件夹,点开之后又是一个。
  邱澈揪他耳朵,“你在玩俄罗斯套娃吗?就这么不想被人发现啊?”
  甘霖不接话,继续双击,第四层终于点开一个命名为“澈”的文件。
  邱澈看着屏幕,揪他耳朵的手不动了。
  “这么多?”
  一百张肯定有了。
  邱澈一张张翻过去,有她在格尔木驿站刷漆的,站在二楼望着火车道抽烟的,还有在烟瘴挂的各种日常,基本是抓拍,什么表情都有。
  甘霖见她跟个傻子似的一直在乐,小有成就感。
  “你拍的真好看。”
  “我知道。”
  邱澈反应过来,“难道不是模特更好看吗?”
  “我知道。”
  邱澈在他腿上蹭来蹭去,“你还知道什么?”
  “你很早就看上我了。”
  “......”
  “诶!突然肚子好饿,我去煮面吃。”
  邱澈翻身爬到帐篷口想逃跑,可拉开拉链的一瞬忽然呆住了。
  眼前,属于班德湖的静谧黄昏正在上演,青草歪头,在微风中摇摆不停,湖水被夕阳染成淡金色,此起彼伏往岸边涌动,天上的鸟好像飞累了,集体停在湖边歇息,叽叽喳喳,不知是开会还是闲聊,时而钻进水里啄食,享受鲜味。
  “要不要出去走走?”
  甘霖把身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
  邱澈后知后觉外面有点冷,太阳快下山了,温度下降得厉害。
  “你不冷吗?”
  “不冷,正好透透气。”
  她穿上鞋子,和甘霖向湖边散步。
  “看见头顶有两道黑色带斑的鸟了吗?”
  邱澈顺着甘霖手指方向看过去,“嗯,看到了。”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二道杠中队长——斑头雁,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目前全球种群数量在十万只左右,这几年在班德湖附近的大概三千多只吧。”
  “好可爱~”
  邱澈往前靠近,想看清楚一点,没成想惊起一只,紧接着连片飞起,短暂腾空后又降落到另一边。
  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对不住,打扰你们开会了。”
  甘霖笑笑,手搭向邱澈肩膀,步子放缓,和她一致。
  虽然甘霖很熟悉这里,但对邱澈来说有不少新奇。
  甘霖给她科普,“斑头雁每年两次穿越世界屋脊,八小时不停,翻越喜马拉雅山,从印度过来。”
  “印度?”
  “嗯,最高飞行能达到九千米,海拔九千米什么概念呢?含氧量只有海平面的30%,差不多代表鸟类飞行高度的极限,不过也有资料记载黑白兀鹫能飞到一万一千三百米,因为曾有一只在这个高度和飞机相撞了。”
  邱澈听甘霖讲这些,比上学时候听老师讲课还认真。
  “斑头雁是草食动物鸭科,你看它们生长在湖边,但并不吃鱼。”
  “我吃。”
  甘霖笑出声,“那我抽空给你逮几条。”
  “好。”
  晚风乘着夕阳光影,将甘霖的衣衫吹得鼓动,他平时站着的时候有点弓腰,为了听清别人说话还要故意俯身,但现在,他站得笔直,昏黄照在他的脸颊,肩头,眉眼向下时邱澈捕捉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在一起这段时间邱澈见过甘霖各种情绪,数安宁最少,也最难得。
  “那个衔草筑巢的,叫“凤头䴙䴘”。”
  “名字好奇怪,怎么写?”
  甘霖拉起邱澈手腕,在她掌心刚写了一个“䴙”她就痒得受不了了。
  “怎么笔画这么多?”
  甘霖勾勾手指,“是多了点儿。”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些鸟有的在捡拾草甸间的美味,有的在岸边巡逻,摩挲长颈耳语。
  身后,红霞渐退,夜幕降临,邱澈望着霞光粼粼的湖面,思索的竟是烤鱼和清蒸哪个更美味。
  甘霖盯着那些鸟群,忽然发现里面有一只斑头雁状态不对,刚才群鸟起飞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在这等我一下。”
  甘霖悄声走过去,一步一停,邱澈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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