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玫瑰——Catchen
时间:2022-06-06 06:48:30

  那个在扎什伦布寺笑得人面桃花的姑娘,现在就坐在他身旁......
  湖岸边,天空上,群鸟翩飞,叽叽喳喳,每一声都有自己的含义,没有人懂,也无需人懂。
  “我想画鸟。”邱澈说。
  “好啊,画哪种?”
  “你拍什么,我就画什么。”
  大自然是他的灵感,他是邱澈的灵感。
  相机放到邱澈腿上,却压得她心头一沉。
  甘霖凑过来,在邱澈嘴唇啄了一口,他只想要一个浅浅的吻,隔着面罩也不在意,可邱澈却扯掉两人面罩,于是浅吻变成深吻,让本就稀薄的空气变得更加稀薄。
  邱澈先推开他,抵着他的胸膛,喘息急促,“还是你厉害。”
  她单方面宣败。
  胸膛震动,甘霖笑着拨弄邱澈的头发,“休息结束,该继续工作了。”
  “好。”
  ......
  在外面拍鸟一直拍到到快傍晚的时候,两人走到观鸟站打算探望一下昨天受伤的那只斑头雁。
  几个志愿者难得在班德湖百里之内见到其他活人,所以邱澈和甘霖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成了新鲜的聊天对象。
  受伤的斑头雁得到了及时治疗,恢复得还不错,但这两天还不能回归雁群,要再观察观察,符合条件后再放回。
  两人没待多长时间就返程了,毕竟离帐篷很远,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沿着湖岸,两人片刻没停,回到帐篷的时候腿都酸了。
  邱澈躺在防潮垫上,不停“哼哼”,甘霖也有点累,但晚饭还没吃,他问邱澈想吃什么,邱澈直接指着他,“吃你好了。”
  “我太糙,不好吃。”
  邱澈拱拱身子,枕到他腿上,摸他下巴的胡茬。
  “真不饿啊?”
  “不饿。”
  外出拍鸟时她兜里揣了两块巧克力,和甘霖一人一块,回来路上分吃了。
  帐篷里黑漆漆的,为了省电,照明灯也没开,两人听着外面微风吹打帐篷的声音,相偎躺着。
  “甘霖。”
  “嗯。”
  “你知道被绑的时候我最怕什么吗?”
  “怕什么?”
  甘霖不想提这段,每次都是邱澈主动说起。
  “我怕把你家传给你的玉坠弄丢。”
  “丢就丢呗。”
  邱澈翻身,一条腿迈过去骑在他身上,“要真丢了,我没脸跟你回家,万一你妈问起来,我以后怕是要列入你家访客黑名单了。”
  甘霖笑了声,“我妈肯定会很喜欢你。”
  “你又知道了。”
  “嗯,我知道。”
  在东三省,很多家庭都“重女轻男”,就是普遍喜欢女孩儿多一点,甘霖没出生之前他爸他妈一直期盼生个女儿,可没想到是儿子,等甘霖一岁,他妈抓紧又要了个二胎,这次终于如愿,宝贝得不得了,甘霖从小到大挨的所有打都是因为甘星告状。
  不过他也很宠这个妹妹,这几年在野外工作,赚了钱就会给甘星买点什么,相机、电脑,或者直接给钱,只是现在他想买也没机会了......
  想到甘星,甘霖眼眶有些湿润。
  “咕噜噜”的声音适时打断思绪,黑暗中,两人互看一眼,虽然只有模糊的轮廓。
  “甘霖。”
  “嗯?”
  “你猜什么声音?”
  他刚要回应,只觉腰上伸过来一只冰凉的手。
  ‎
 
 
第四十二章 
  甘霖在湖边拍了两天鸟,邱澈陪着画了两天鸟。
  而她画的素材是甘霖之前在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白玉乡拍过的一只藏鹀。
  藏鹀属于小型鸣禽,体羽有点像麻雀,因为数量稀少,甘霖拍它费了好一阵功夫。
  只是这张照片上有个邱澈看了心里不太舒服的地方。
  “这只藏鹀的窝,怎么都是塑料垃圾啊?”
  甘霖无奈摇头,“因为环境污染,人类乱丢垃圾,不止是这只藏鹀,我还见过其他鸟窝里掺杂塑料垃圾,有个国外的组织做过调查,他们采样了全球一百五十个国家的水样本,发现80%的自来水都含有塑料微粒。”
  想到之前在长江源小学附近做垃圾调查时得到的数据汇总,邱澈不说话了。
  环境保护是人类共同面对的问题,不在某一个人,更不在某个时间段,好在现在大家环保意识逐渐提升,已经有一部分人带头搞,虽然短期内看不到成效,但环保的可贵在于坚持。
  邱澈没带颜料,只好用素描笔画,修修改改,两天终于画好了,交工后甘霖说画得不错,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师,它教了个好学生。
  画纸直接被他没收,塞进电脑包,和之前邱澈画的那张露营地图放在一起。
  “你怎么还留着?”邱澈在地图下角找到她签过的名字。
  “不说了吗?等着艺术家的作品升值呢。”
  这个男人,偶尔嘴甜的时候是真甜。
  邱澈笑着把画放回去,手指戳到什么东西一角,有点硬。
  “嗯?”她掏出来看,是张一寸照,“这不是......?”
  甘霖瞥了眼,一把抢回去,顺手塞进衣领。
  邱澈跪在他面前,身体靠近,鼻尖若有若无地碰撞,声音降低一格,“在格尔木那时候,你就对我动心了吗?”
  邱澈虚虚地掐他的脖子,和他闹。
  脖颈有点痒,甘霖要躲,“没有,打印时剩的。”
  “你就嘴硬吧。”
  衣摆一抻,照片掉出来,甘霖拿起来又端详了几眼,笑着塞回电脑包。
  一开始没扔,后来就舍不得扔了。
  “我就在你身边,你看什么照片?”
  “万一哪天你离开我,留个念想。”
  笑意收回,有一瞬甘霖的神情很像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咱俩啊......”邱澈抿抿嘴唇,“肯定你不要我。”
  “为什么?”
  “总有一天容颜会老去......”
  “扯蛋。”
  帐篷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邱澈本想和他“斗斗法”,结果两三招儿就被压到身下,动弹不得。
  “甘霖......”她急喘,“我服了。”
  甘霖长腿往旁边一迈,放开她。
  重获自由的邱澈立马变脸,“记你一笔。”
  甘霖一脸茫然,邱澈则得得瑟瑟地翻开一张新的素描纸,打算展开第二次创作。
  看来不要和女人讲道理这句话是对的,不是讲不通,是讲通了也没什么意义,这个骄傲的姑娘永远不会低头。
  ......
  在班德湖第四天,邱澈被甘霖开车带到班德山山脚,爬上山去拍另一个视角的鸟类,班德山只有两处尖尖的山峰错落分布,和西北其他雪山或者昆仑山脉相比,它的气势弱了许多,但对班德湖来说,它是一种无声的守护。
  偶尔甘霖的镜头还能捕捉到邱澈没见过的黄羊、红脚鹬(yù)、赤麻鸭、棕头鸥,每一种她都认真记下模样,希望等下次碰见的时候可以第一个发现,然后告诉甘霖,那是什么鸟,证明她有心记过。
  这几天有时间的时候甘霖还会教她一些拍摄技巧,拍出来的照片和原来相比明显能看出来水平不同,但甘霖也说不要拘于技术,抓住最美的瞬间就是好作品,同时能让自己开心的也是好作品。
  这一点邱澈深信不疑,她喜欢甘霖拍的所有照片,但不代表就嫌弃自己是个小白。
  站得高望得远,两人走走歇歇,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停下来,俯瞰整片班德湖。
  太美了,美到窒息。
  邱澈看见数不清的鸟缩小成一个个白点,就连观鸟站还有他们的帐篷也小到好像手指一捏就能捏住的样子。
  把气喘匀了,甘霖举起相机,仰天连拍两张。
  “怎么感觉在烟瘴挂爬山的时候没这么累呢?”
  邱澈的体力不比甘霖,还在那喘。
  甘霖放下相机,翻看照片,“可能烟瘴挂那时候你的身份是志愿者,有工作职责在身,所以精力旺盛。”
  邱澈不服,“那现在呢?差什么?”
  “你现在啊。”甘霖意味深长地笑了声,“现在是我女朋友,做什么都有我给你垫底,精神比较放松。”
  这么一说不无道理。
  邱澈找块岩石坐下来,冲甘霖拍了拍腿,“嘿嘿”傻笑,“过来坐。”
  甘霖乖乖过去。
  “你之前来班德湖拍鸟,每天就自己吗?”
  “嗯。”
  “不觉得孤独啊?”
  甘霖眯眯眼,看向远处,“还好。”
  孤独是人生常态,不习惯孤独的话,大概没法活得长久吧。
  “有一次我开车去可可西里,路上看见一大群白唇鹿和三只狼偶遇,我停下看了半天,愣是没打起来。”
  甘霖不觉得惊奇,“不同物种之间有时候很奇妙,没法解释,而我们人类则习惯自以为是。”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邱澈:“你自己?”
  “呃......和大川。”
  他就知道。
  邱澈挠挠头,实在不清楚甘霖为什么总能叼到事情的关键点,让她措手不及。
  “革命友谊,别想歪。”
  甘霖“哼”一声。
  “你还会吃醋啊?”邱澈调戏他。
  “会。”
  而且已经吃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严肃中透这一点可爱,邱澈盯着甘霖,越看越喜欢,不自觉上手摸。
  “小心点儿,这里陡,别掉下去。”
  邱澈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像个树袋熊。
  甘霖无奈,只能小心护着,别让邱澈往后仰。
  “以前没看出来。”
  甘霖话说到一半。
  “没看出来什么?”
  邱澈感觉后面不是好话。
  甘霖清清嗓子,“你之前才高冷吧,对大家爱理不理。”
  “有吗?”
  “没有吗?”
  邱澈承认一开始有点冷,但那是因为彼此不熟,后来不是好多了?
  “我得感谢小常警官。”
  甘霖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帮我证明清白啊,要不然你每天看我那眼神都能杀死我。”
  “我那时很矛盾。”
  在沱沱河边第一次正面交谈之后,他确证躺在电脑里那张他时不时找出来翻看的照片就是邱澈,一方面是对她若有若无的情感,一方面是她出现在甘星遇害现场的嫌疑身份......反复在眼前交替出现。
  在邱澈不知情的时候,甘霖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自我挣扎。
  而没说出口的话,邱澈现在也明白了。
  她起身,拍拍屁后灰尘,“接着往上爬吧,站得高望得远。”
  “嗯。”
  甘霖一大步,邱澈紧跟两小步,他牵着她,做“人肉拐杖”,大半天的功夫都在山上耗完了。
  ......
  这种每天开门见湖的日子持续了四天。
  第五天,邱澈主动提出要回去,她知道甘霖拍得差不多了,心里最挂念的还是甘星的案件进展。
  她虽然是女朋友,但没权利牵制和干预甘霖拥有的全部时间。
  离开这天早上,两人在湖边吃了顿丰盛的方便面,邱澈有些笨拙地往里面打了两个鸡蛋,意料中的没成型,但也没完全碎,成功一半吧。
  好在甘霖说不错,还算安慰。
  马上要结束这种世外桃源神仙眷侣的日子,邱澈心里舍不得,但嘴上却说:“风太大,都快把我吹跑了,赶快走赶快走。”
  收拾好家当,甘霖开车绕到观鸟站,被志愿者告知那只受伤的斑头雁已经痊愈,昨天被放回野外了。
  简单和他们告别后两人驶离班德湖,往沱沱河方向开。
  下午刮起沙尘暴,能见度低,邱澈望着飞石拍击的玻璃,想起被叫去唐古拉派出所那天也是同样天气。
  “咱们这一路见的动物比人多多了。”
  邱澈自言自语。
  甘霖瞄她一眼,“现在喜欢动物了吗?”
  “原来就喜欢啊,只不过没你程度那么深,羿思竹家里养猫,我以前经常在他家撸猫。”
  “我家也有一只,甘星养的,后来她出来闯荡,没时间照顾,就把猫送回我爸妈那了。”
  提到甘星,总避免不了伤感,但邱澈看甘霖神情还算可以,不似之前那么沉重。
  她总习惯去观察他,然后从细微的表情中分辨什么。
  邱澈把这归结于多年画画养成的习惯,想要画好一幅画,观察是最基本的要素,同理,想要认清一个人也一样,只有仔细,才能塑造好他在自己心里的模型。
  “甘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想去哪?”
  邱澈不想把他绑太紧,但如果他说需要,她一定在身边。
  “你要走吗?”
  “走?去哪?”
  甘霖有点失落,“我以为你要走......”
  “我怕你有什么事,我跟着不方便。”
  “没不方便,随便跟。”
  这回邱澈得意了,“看来你喜欢粘人型的。”
  “粘人?”甘霖眨眨眼,像是在心里比对过,“你不算粘。”
  “那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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