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恶的是那群打手竟然穷追不舍,肖闯拉着安以诚跑进地下停车场,一路躲躲藏藏,迂回几圈才甩掉那群恶犬。
好远也没找到一个营业的店铺,风势渐大,两人蹲在小区的楼道里,看着聚集的雨水一点一点爬上台阶。
好家伙,怎么就这么幸运?
随便挑的小区还是个低洼地?
也是醉了。
肖闯脸上身上几乎没一处好地方,衣服也破了,看起来又滑稽又可怜。
安以诚也懒得问他,从塑料袋里翻啊翻啊,翻了半天翻出一个急救袋给他,又拢了雨水洗掉自己手上沾的血。
“几天不见,校霸混的不是很舒心啊。”声音在空荡的走廊起了回音。
“被扫地出门罢了,要不你收留我?”肖闯半真半假地回一句,都快被打残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安以诚没理,他就静静地看着脚下的积水出神,不久,靠着不锈钢栏杆打起盹来。
接到初新然电话,知道她不在家,那边语气很不高兴。
“我可能还要等一会才能回,现在在朋友家赏雨呢……诶,别生气啊,你看看客厅的窗户。”
初新然扭头看向窗户,并没有什么新奇。
电话那边女孩献宝一样讨好道:“怎么样,干净吧?清晰吧?北方难得有台风,我可是擦了好几遍玻璃欣赏台风呢,现在这么好的条件留给你啦~”
倾盆的雨点簌簌砸向窗户,水帘洞一般汩汩流下,窗外的景象模糊扭曲,只剩风雨咆哮。
这能看清个屁呀。
初新然扶额,敷衍地“嗯”了一声,“你要回给我打电话,我接你。”
安以诚应下,又好脾气地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她声音压得很低,但肖闯睡得不实,还是听见了,哑着嗓子问:“男朋友?”
安以诚仍旧没理,从袋子里摸出胡萝卜,边啃边欣赏暴风雨。
这小区地势低,水势很快蔓延过两人坐的位置,安以诚推醒肖闯,两人挪上一层,还是坐在楼梯上等台风过去。
触感有点潮,有点烫,她觉察到肖闯似乎在发热。
好家伙,怎么豪横的男生遇到她都是在生病。
莫名想起上次许言珩在医院跟她拽的不行,最后真香的画面。
“你伤口是不是发炎了?”安以诚示意他解开绷带自己查看一下,肖闯已经躺平,“死就死了吧,我想开了。”
人家一心求死,安以诚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可还是没忍住惋惜一句:“可惜了我新买的绷带。”
肖闯:“……”
第47章
八点多,雨势渐小,安以诚逡巡在楼梯间,一旁的肖闯已经睡熟了。
安以诚摸摸他额头,烫的吓人,她拆了绷带,重新给他清理伤口,却发现新伤意外,很多不同寻常的鞭痕,咬伤和捆绑的勒痕,她一时失了言语。
当时捡到初新然时也差不多是这副光景,也是雨雪霏霏。
小苍兰的冷冽香味和雨天泥土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噩梦似乎有了慰藉,肖闯身子一抖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安以诚也没客气,甩手就是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刺得他清醒过来,瞳孔聚焦对上一双冷冷的褐色眸子,缠了绷带的手还紧紧抓着她戴表的手腕。
“走吧,你去医院,我回家。”安以诚拎起袋子就准备撤退,肖闯仍旧坐在楼梯上,胳膊搭在伸展开的腿上,声音还沙哑着:“你走吧,我再待会。”
“行。”安以诚跳进水坑,头也没回。
天空漆黑,哪里才是它的穷尽?
云彩有吨级的重量,尚且能在天空漂浮,飞累了就落下成雨,他这么轻盈,为什么就飞不起来呢?
宿区夜晚灯火通明,楼阁层层堆砌,却从来没有一盏灯火是为他亮起。
安以诚走后很久,肖闯还趴在楼道的窗台上发呆。
手机被砸烂了,他身上身无分文,舅舅家的视他为眼中钉,他能去哪里呢?
他习惯性地摸裤兜里的烟,却想起烟早在逃命的时候给弄掉了。
他泄气地一拍,却拍出纸币的响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裤兜里摸出的三百块钱,脑袋一时短路。
安以诚喜欢在三号食堂的一楼吃饭,饭菜便宜还不用坐电梯。
他发现这个规律后,就时常坐在三楼特色小吃那吃饭,中空的采光设计能让他偶尔看到楼下吃饭的安以诚。
这姑娘饭菜精简的很,往往是两个素菜,偶尔会吃便宜的鸡肉。
期初几天还有人陪她吃饭,后来就剩她一个人,坐在孤零零的四人桌上。
他身边的女孩脖子上手腕上多少带点像样的饰品,最寒酸的也挂一个一两千的手链。
可是她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家境并不富裕,但他提了要看柯南,她就拿出一百块钱陪他看柯南,结果买完票连鸡翅都买不起。
他说自己无家可归,她就甩了三百块,还是欠条都没写的那种。
难道这就是和穷人交朋友的感觉吗?
她明明只给了一点点,但他却觉得自己得到了很多。
耳边又回响起安以诚的嘲讽:“可惜了我的绷带。”
复杂的感情强烈撞击,他双手有点发麻,眼睛也微微发酸,半晌叹了口气:“什么人啊这是……”
安以诚轻手轻脚地进门,脱掉湿透的鞋子就往浴室跑。
卧室的门开了,初新然站在门口,头发压的变了形,琥珀眸子冷睇着她。
安以诚从口袋里摸啊摸,摸出一个奥利奥的巧克力棒塞给他。
之前初新然偶然说起过想吃,她今天在超市看见就买了一盒回来。
初新然接过巧克力棒,脸上却没有半点愉悦,“你先去洗澡,出来再说。”
安以诚心尖一颤,零食都收买不了,这小子难不成还在赌气?
舒舒服服地冲了个热水澡,安以诚拢起半干的头发靠在沙发上刷题,初新然递过来一杯牛奶,腾腾地冒着热气。
“你不是去朋友家了吗?怎么半路跑回来了?”
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她总不能在楼道里蜷缩一晚上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恰巧被大雨困住了。”
初新然没啥波动,就那么不爽地看着她,“你总是路见不平,知不知道今天是台风?你这辈子见过台风吗?防护经验都没有还贸然出门,搞不好要死人的。”
安以诚放下练习册,不爽地看回去,“翅膀硬了,谁都敢教训了?”
初新然一噎,懒得和她吵,摸了摸她头发,“吹干了再睡,不然感冒。”
他熟练地抄起吹风机,吹干了发根又顺着发丝给她吹了吹。
沐浴着暖风,安以诚懒洋洋的,待他关了风筒,畅快地伸了个懒腰。
“姐。”初新然指尖绕了一缕她栗色的长发。
“嗯?”
“你不宠我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狂风暴雨里。”初新然的语气当真是委屈巴巴。
安以诚已经习惯了他这么撒娇卖萌求宠求关注,但还是觉得他可爱,扬唇笑:“你想怎样?”
琥珀眸子一亮,放下风筒动作迅速地枕着她腿躺下,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你多大了初新然,”安以诚笑骂,给他顺毛,“你好幼稚哦。”
柔荑在他发间额上轻柔地抚摸,初新然不可抑制的扬了嘴角,声音也染上许久不见的奶气,“姐,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嗯嗯。”安以诚很是配合他,点头如捣蒜。
第二日,初新然和安以诚在医院待到下午,晚上喻泽豪喊他们去吃饭。
路过Basement时,之前一起兼职的吉他小哥南辞朝她打了声招呼。
两人聊了一会就散了,安以诚挂念喻泽豪的烤肉。
不过这相谈甚欢的场景落到白羽眼里,可就成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但旁边有了碍眼的东西,她也不在乎花点力气先除掉这块绊脚石。
“小哥哥,”她朝前厅撩妹的吉他手喊了一声,“方便加个微信吗?”
见是个美女,小哥哥就坐过来,两人在休息区加了好友。
“帅哥加微信挺随意呀。”白羽笑。
南辞:“承让。”
“捧你场子的女生应该很多吧,我刚看见门口那,你跟小姐姐聊得很开心呢。”
干夜场这行的,什么人没见过,谁不是揣摩着客户心思养家糊口,妹妹这点小心思怎能逃过他的法眼?
南辞淡定放长线:“嗯,挺开心。”
白羽强挂起笑脸,终于暴露了重点:“你认识她?”
南辞思考了一会儿,说:“好像认识吧,撩的妹子太多,也不记得了。”
这丑恶嘴脸暴露的真快啊。
白羽在心里鄙夷:“也是,小哥哥要想起来她是谁,怎么认识的,我这到有点奖励给你呢。”
南辞出示了支付宝收款码:“那就要看奖励我多少了。”
白羽抬手就是一千,南辞笑:“小姑娘挺阔绰的啊,一千块够我四小时赚得了。”
“这只是起步,咱们还得深入了解不是?”
南辞看着她,眼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贪婪,“在这兼职的,都用花名,不问真名。”
在夜场兼职?
这可是白羽没想到的,她以为只是过来玩的,没想到是陪人玩的。
“有照片吗?”
南辞点了支烟,叼着烟说话有点含糊:“妹妹,我劝你善良。”
“给你五千,弄几张高清的照片给我。”
南辞摆手:“要不起。”
“怎么?嫌少?”白羽问,美眸里已经升起些许不悦的情绪。
“来的次数太少,上哪去弄照片。”南辞话锋一转,“倒是可以给你推几个常来光顾的客人,你自己从朋友圈里淘。”
白羽犹豫一会,妥协了。
这样的夜总会背后势力强,直接截取监控截图有点不切实际,万一惹到人家了,她家也扛不住。
“好,如果我淘到了,钱双倍给你。”
说完拎了挎包哒哒哒离开了。
老板娘悦姐早就注意到他们两个,人走后问:“你又搞什么花样,嗯?”
南辞嗤笑:“赚点小费罢了,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想在背后捅咱们的人刀子。”
悦姐虽是在笑,眼里却充斥着满满的不屑:“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放心姐,后方微信已经推过去了,她要是敢搞小动作,我们这边玩不死她。”南辞笑中带着痞气,狠话撂得极有经验。
老板娘冷哼一声:“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低龄圈子不大,但也不小,别搞出什么幺蛾子。”
南辞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安以诚和初新然下了地铁,八点多,地铁站人流少了些。
她酒量不差,但自从家里出事后就滴酒未沾,今晚有信任的人在旁边守着,喝酒就稍显的肆无忌惮。
头脑清明,就是有点晕。
不过她仍旧表现的与往常无异,要不是褐色的眼睛有些迷离,根本看不出是醉了。
人群窜动着向前,拐出出站口的时候,她从人群缝隙中看到再熟悉不过的身形。
那人个子高挑健壮,戴着黑色口罩,帽子压低只露眉眼。
那眉眼,是她从出生就看着,最近才弄丢的啊。
浅色的桃花眸子,眼型比她更狭长,长眉沉俊直冲两鬓,敛了眉眼显得多情又薄凉。
是他!
安以诚一瞬间呆在原地,眼泪瞬间充盈了眼底。
她嘴唇发抖,好久才颤声喊出日夜想念的名字:“安以轩!!”
那人却没听见,依旧大步走路,带风一般。
“安以轩!哥哥!”
安以诚疯了一样跳过出口的隔断,冲进人群到处寻找安以轩的身影,本来世界就晃,现在更是地动山摇一般。
这一举动成功引来保安,把近乎失控的她控制住了。
第48章
初新然冲到现场从保安手里抢回她,抱紧了轻轻顺毛,哄着:“乖,不哭了,咱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安以诚极力冷静下来,抓着初新然的衣襟颤声哽咽:“小新,我看到安以轩了,真的是安以轩!我去追他,你去查监控好不好?”
初新然半信半疑。
安以诚抹了把眼泪,要从他怀里挣脱。
初新然知道她要自己去和保安协商,抱紧了压住她的后脑勺低声耳语:“你要是把动静闹大,仇家知道轩哥踪迹,少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安以诚瞳孔一震,眼泪又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的确是她失控了,失了理智,只想着找到他,忘了他可能遇上危险。
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光的一样,她无力的闭上眼,整个人枯萎在他怀里。
过了好久才又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另一个人:“我们回家吧。”
处理好保安这边的事情,初新然背着安以诚往家走。
四面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劈成三分,和晃荡的世界一起旋转着。
安以诚一路上没有说话,脸贴着初新然的肩头。
他感觉肩膀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还在继续湿下去,安以诚似乎有流不完的眼泪。
“你放心,”初新然声音里带了冷硬,“我肯定帮你找到轩哥。”
后来的几天,安以诚也会偶尔坐在窗前发呆,不过大多数时间都在放空大脑做题。
错误率成功提升到及格线以下。
知道这是无效刷题,安以诚干脆放下笔杆子,随便找个地方睡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