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渺点点头：“嗯，知道。”
近年末，花漾的客人时多时少，日子如往常，人少的时候能得些清闲。
晚上五点多，余渺和凌婉在家里化妆，凌婉一边描着眉一边说：“哎三月，最近怎么不见路总来？”
“应该在忙吧。”
“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好像发生了点什么呢？”
“没有啊，他之前说过这段时间会忙，没时间来。”
凌婉一脸无趣：“好吧。哎不过，马上年末了，你不准备给路总表示点什么嘛？”
“表示什么？”
“比如发短信问候一下，或者送个小礼物什么的啊。”
余渺眯眯眼：“凌婉，你该不会还指着我跟路彬…”
“哎呀什么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歆姐没跟你说吗？对待那些常客，原本就是要跟他们保持一点良好联系的，促使他们来二次消费，不过我知道，你一向很抵触跟那些人有多余的交流，但路彬不一样啊，他又不像那些狗男人那么龌龊，之前又一直很照顾你，年尾到了，你意思一下很正常。”
余渺偏头想了想，“那…我送什么好啊？”
“随便咯，我估计你就算送炸药他也会收下的。”
“……”
~
周休日的晚上，余渺给路彬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
江边，余渺裹着厚厚的毛绒外衣，双手插在兜里等着，很快，路彬从不远处下车走过来。
“路总，没打扰你到工作吧？”
“没有，不过…”
闻声，余渺心头紧了紧，不过什么…
他浅淡一笑：“你真的不能叫我名字吗？”
她回过神，松气一笑：“那，好吧。”
“找我有事吗？”
“… 我想，送你个礼物。”
路彬神色有一丝意外，“为什么送我？”
“快新年了嘛，还有就是，谢谢你之前的照顾。”
他轻笑：“我接受。”
余渺低头翻包，从里面掏出一条红绳，系手腕的那种，上面带着一个小小的老虎头装饰物，银色的。她递过去，有些难为情地说：“我觉得，你这么有钱，肯定什么都不缺，实在想不到要送你什么，这条红绳是祈福平安的，希望你平平安安。”
路彬听着她的话，盯着红绳看了许久，余渺见他没伸手接，问：“不喜欢吗？”
“没有，我很喜欢，能帮我系上吗？”
“噢，好。”
余渺将红绳系在了路彬的左手上。
他目光闪得好看：“谢谢。”
“今晚不上班吗？”
“嗯，今天休息。”
“回去吗？我开车顺便送你。”
“不用了，我还要一个人待会儿。”
“行，外面冷，别回太晚。”
“嗯。”
路彬转身，跟她挥挥手，上车走了。
余渺沿着江边，沿着马路，一个人走走停停。
寒风这时候才变得刺骨，入冬，却不见雪。路灯下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连脚印都是没有痕迹的，视线所及之处，只是苍凉，只是枯萎。她突然想念南岗的大雪，想念走过无数次的小街，想念那里的人，想念他…
日子恍恍惚惚，那么远，那么久。
她克制想哭的冲动，脑海里反复出现一个人的模样。
他还好吗… 还能再见吗…
三年后。
J.M工作室。
一个女助理手持一沓文件，敲门而进：“老板，这是刚到的委托任务书，还有这份是二阶段的方案设计图。”
许敬泽微微颔首，接过来翻看着，：“客户的合同出来了吗？”
“快了，我再去催一下。”
“嗯，去吧。”
许敬泽在座位上翻看着设计图。
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抬眼，连忙起身走上来，“荣叔。”
荣峥笑着进门：“敬泽啊，噢不对，现在得叫你许老板了吧？”
“荣叔别笑话我了。”
荣峥笑了两声：“怎么样？这工作室还顺利吗？”
“还好，多亏荣叔没少帮忙。”
“哎~我帮的那些忙，都是小砖小瓦，想让工作室更好的运营起来，主要还是在你啊。”
“我会努力。”
“对了，听说你前不久刚搞定一单大客户，对方满意得不得了，赶着要请你吃饭呢，真是不错啊敬泽，还有多少潜力没让我看见呢？”
“没，运气好而已。”
荣峥笑说：“行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走了。”
“好，改天请你吃饭，荣叔。”
“你就忙着你的活儿吧，有空再说。”
送走荣峥，许敬泽打了个电话。
“……”
“别告诉我你还没醒。”
“……”
“有新任务书，赶紧滚过来。”
“……”
一阵功夫，邵俊飞风尘仆仆地来到工作室，进门苦个脸说：“大周末的，你不能发发慈悲放我一天假吗？”
他瞥了一眼桌面：“看看这次的任务书。”
邵俊飞惺忪着眼，拿起来翻了翻，“我觉得这种程度，你完全可以搞定啊，我说许老板，我现在好歹也是你这工作室里一个小小的设计师了，你不能这么压榨我。”
“你也可以拿着带回家做。”
邵俊飞：“……”
“许老板，你说你当初成立这个工作室的时候，我二话不说的加入你，也没少帮你干活吧？现在工作室基本稳定了，你是不是该给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员工放几天假？”
“你没少干活，我也没少给你发工资吧？”
邵俊飞眼神飘忽的咳了两声，“那个什么…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那我就拿回家去做了啊。”说完，邵俊飞拿起桌上的东西，一溜烟走了。
第45章
余渺跟凌婉在公寓里一起做了点吃的。
餐桌上，余渺夹起一口凌婉做的菜，嚼了嚼说：“凌婉，你的手艺要是放在古代，你绝对能从小宫女一路晋升成皇后。”
凌婉噗嗤笑出声：“那明天你跟我一起穿越吧。”
余渺吃着，想到些什么，神色忽然黯淡下来。凌婉看了看她，问：“怎么了？”她缓慢张口，说：“凌婉，三年多了，我想离开了。”
凌婉目光闪烁几下，“想好了？”
她抬眼，看着她说：“你呢？你不是也说过，攒够一笔钱就离开这吗？凌婉，钱是没有尽头的，我们一起走吧。”
凌婉入神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沉默一阵，她笑着看向余渺，说：“好，一起走吧。”
余渺无比开心地笑，“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先把后面打算好再走吧，反正都要走了，也不急于一时。”
她点点头：“嗯，太好了，终于要摆脱这里了。”
周思雯这两年在网络平台上陆续发布了一些自己原创的人像画，拥有了小几万的粉丝，毕业之后去了一家传媒公司应聘。
负责人很是欢迎：“我在网上看过你的画，画得很不错。”
她微微点头：“谢谢。”
负责人指着他旁边的年轻男生说：“这位是我们的主编崔泽。”
“崔主编。”
崔泽笑着说：“不用客气，叫我泽哥就行，没大你们几岁。”
“泽…泽哥。”周思雯心顿了一拍。
这几年里，周思雯谈过两个男朋友，但都不超过三个月就分手了。坦白来说，她根本就不爱他们。
她努力的，努力的让自己重新去喜欢上一个人，但事实上，她再也没有遇见哪个人，让她像当初那样心动过，让她像当初那样，满腔热忱的，奋不顾身。好像所有的喜欢和心动，所有的疯狂和勇气，所有的张扬和热烈，全都埋葬在了十六岁遇见他的那个夏天。
最近她总是做梦，有时会连续几天晚上梦到许敬泽，没太多内容，都是相似的模糊场景，他喃喃说两句什么，或者对他笑，有时她看着他，发不出声音，醒来她就不太记得了。
周思雯常常觉得奇怪，她不否认，她是那么深刻的喜欢过许敬泽，但自从当年去江城跟他见完那一面回来以后，她就逼自己步入了生活正轨，该上课上课，业余时间看书画画，有意义的消磨时间，再也不去想他。时间久了，她也顺其自然的真的觉得，她已经把他忘了。但却总是会突然之间连续两三个晚上，毫无预兆的梦见他，为什么？她明明已经不再想他了…
难道说，他一直存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从来不曾真正的忘记他吗… 常常梦到同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周思雯只知道，每逢梦见他过后，醒来的那一刻，就会陷入一阵难受的虚空感，回忆会铺天盖地的在她脑海中涌上来，绞得她心头发痛。
这天晚上，她再一次梦见了他。与以往稍稍不同的是，这次梦里的她，是有意识的，也就是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境里，她又一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不免有些无奈。她看了看四周，这次的梦境好像比从前清晰了一些。课桌，黑板，窗户，是学校的教室里吗？四周有几个走动的人，她看不清脸，只有他是清晰的。忽地，她生出什么念头，朝他面前走过去，有些急切，她缓缓开口：“许敬泽，听我说两句话，我可能很快就会消失，因为这里不是现实。”她顿了顿，“我们在现实里很久没见了，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烦，每当我觉得已经把你忘了，你就来我梦里捣乱，以后别来了…”
她等着他回应，他却好像只是看着她笑，然后张嘴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她努力的凑近，努力的想要听清他说了什么，却在霎时间醒了过来…
周思雯眼角凝出一滴泪，心脏揪在一起，难受得发紧。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苦涩还是什么。
许敬泽，七年了，我竟然还是没有彻底忘记你。
J.M工作室。
邵俊飞拿着份纸张走进办公室，递到许敬泽面前：“这是初步设计图，但我还得再改改，你先看看有啥意见没。”许敬泽拿过图纸翻看着，邵俊飞说：“还有那个秦总，在外面订了场庆祝你投标成功，朝你请客呢。”
“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邵俊飞一脸冤：“我前两天就跟你说了啊，我说你一天天耳朵里也不进东西啊，说啥你都听不见，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许敬泽脸色发沉，邵俊飞识趣地闭了嘴。
“什么时间？”
“就今晚上。”
许敬泽发愁地捏捏眉心，邵俊飞看了看他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去，但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啊，你是老板了，有些应酬是避免不了的。”
他沉默几秒。
“给你个任务。”
“啊？什么？”
“我到了之后给你发消息，你等个大概四十分钟左右，给我打电话，就说有急事叫我回来，明白？”
邵俊飞翻了个“算你聪明”的白眼，“那我得编个什么急事儿呢？”
“随你便，十万火急那种。”
花漾。
余渺在休息室换鞋子，一想到马上就要从这离开了，整个人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三年里，她一如既往的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而生存，路彬有时间的时候会过来看看她，而她再也没遇到过难缠的客人，也没再遇到被刁难的时候，她以为是运气好，但她不知道，是路彬在背后找人打点过。
V21包厢，许敬泽在十分钟之前给邵俊飞发了消息，身边的秦总开口说：“许老板这次的投标书做得真不错，不仅成功竞选，工作室效益也提高不少，最主要的是，你年纪还轻，以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总过奖了，我只是尽力而为。”
“哎~许老板谦虚了，今天单纯庆祝，一定要玩得开心。”男人举杯，许敬泽象征性的跟他碰了一杯酒喝下。
一阵高跟鞋声音响起，于歆带着一列女孩进入包厢。姓秦的和旁边几个男人打量片刻，各自选了一位女伴。
“许老板，这么多漂亮姑娘，你也选一个啊。”
他面色冷淡：“不了，我没兴趣。”
闻声，于歆走上来笑盈盈地说：“这位帅哥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花漾的姑娘可没有入不了眼的，准有让你满意的。”转头，于歆示意几个女孩出去，换了一批人。
舞蹈队的女孩陆续走进来，余渺排在末尾，最后一个进门。
于歆转头笑说：“你看看我们舞蹈队的女孩，是不是比刚才更亮眼？”
许敬泽有些不耐烦的，抬头瞥了一眼，却在目光落尾处霎时凝结。余渺此时刚好与他四目相对，她身子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呼吸变得越发迟缓，像马上就要窒息，怎么会…
三年多，他的样子没怎么变，只是好像多了几分稳重，眼里却依然有着年少时的那股盛气凌人。
她下意识想要躲避，但已经晚了。
许敬泽眼神布满了阴霾，死死地盯着她。
于歆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见另一端的人是余渺，立马呵呵的笑出声，走过去将余渺牵了过来，“帅哥，你的眼光真是不差呢，三月在我们这的眼缘最好了。”
他冷嗓喃喃一声：“三月？”
“那就三月陪你了，没什么意见吧？”
他没说话。
于歆当他默认，伸手把余渺按在他旁边坐下，带着余下的女孩出了包厢。
沙发上的几个男人调侃：“许老板不仅年轻，眼光也一样好啊哈哈。”
包厢里放着歌，声音不大，夹杂着酒杯相撞，聊天对话的轻微嘈杂声。
余渺僵直地坐在他旁边，指甲快要抠进肉里。
沉默许久，许敬泽唇间微动，淡漠开口：“好久不见，我是叫你余渺呢，还是三月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