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照昔时梦——许织梦
时间:2022-06-06 07:31:45

  她的脑海里忽地浮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看着她的那个深深的眼神。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曲照不用看也能知道,傅宗羡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有那么一瞬,她犹豫了,她承认。因为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那场暴风雨。
  可真正要她回答霍觐渠的话时,她还是挣了挣他握住她的那只手,往傅宗羡的方向近了近。
  答案显而易见。
  霍觐渠的手指明显僵了僵。缓缓,垂下眼睛,他松了手。
  一路,曲照都在回想他的那句“跟我走,还是跟他”。
  他们只不过见了两次,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出大厅,冷风扑面而来,冻得曲照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缩起身子。
  傅宗羡在这时突然停下,解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冷着张脸,他把外套罩在她的身上,转而继续阴沉沉地拉着她走。急匆匆的步伐使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时轻时重的沉闷的拖动声。
  停车场出了大厅转弯就到,曲照被傅宗羡一把塞上车,没过几秒,身侧传来砰的一声响,傅宗羡已经坐到驾驶座上,曲照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车驶出医院大门,死死揪着身上那件西装外套的一角,掌心都被曲照攥出了汗。
  “你……不要这个样子……”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看着那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的阴沉侧脸,她的眼睫微微发颤,“我只是……接到他妈妈的电话……说希望我去见他一面……沈舟渡的情况是真的有点严重……跟你说你肯定是不会答应我去看他的……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借着机会偷偷跑了。”
  “我没有其他想法的……”她连忙摇头解释,“绝对没有想像上次一样……我只是……只是单纯去看他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生气。
  “你还想像上次一样?”傅宗羡终于撇头看了她眼,眸光冰冷,像是裹挟一身戾气,“我告诉你,做梦。”最后二字,一字一句,宣告霜威。
  他现在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在餐厅偷偷溜走,背着他去看沈舟渡而生气。他的眼前不断浮起刚刚霍觐渠看她的眼神,那么直白的眼神,显然不是在看普通人。还有她当时的那个表情……明摆着,这两个人认识!可他竟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真是低估了她!
  不知不觉将牙咬得死死,他一双手像是要把方向盘握断。
  “傅宗羡……”曲照声音低低的,许是刚才吹了冷风,这会儿鼻子有点堵,做着最后的努力。
  男人冷凝着脸。抬手点开电台,拒绝再和她说话。
  电台里正在放胡海泉和汪小敏版本的《叶子》。汪小敏的声音清澈明丽,胡海泉的和声听起来撕心裂肺,正唱到临近结尾激昂又拨动心弦的那一段——
  我一个人吃饭 旅行
  到处走走停停
  也一个人看书 写信
  自己对话谈心
  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
  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仅是失去你
  叶子 是不会飞翔的翅膀
  翅膀 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不知为何,曲照觉得心里很压抑,莫名难受。
  到底叶子的掉落是风的追求,还是树于它的诀别?下一刻,它又将去到哪里?她的脑中始终回荡着那悲婉、深沉的歌声。
  良久,她想,风是不会懂那片叶子的,树也不会。
  没有人会懂它的落寞和凄凉。
  不知怎的眼泪竟落了下来,她自己都没发觉。
  将车停进车库,傅宗羡下车,见副驾驶上的女人仍呆坐着,他又折了回来。
  曲照就像是一具被抽了魂的躯壳,坐在那里,双目无神。
  是被一首歌煽动了情绪?还是她的情绪本身就有问题……她想起姐姐说她太过感性。
  她从不否认对她的这个评价。就比如此刻,车外这个男人的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无一不能在她的心里掀起狂风巨浪。
  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虽然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内心早已风起云涌,仅仅只需要一个触发的点。
  想到马上要面对的沉闷气压,她突然不想进那扇门。
  很不想。
  几乎就在下一秒,车门被拉开,傅宗羡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语气冷到仿佛能抖落冰碴子:“你这又是想干什么?不想回来?不想回来那你刚刚可以选择跟霍觐渠走!为什么不跟他?要跟我?”
  “因为你会为难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楚,曲照抬头冷眼看着他。
  她清楚听到了男人强忍怒火的吸气声。
  下一秒,天旋地转,傅宗羡使着蛮力强行将她从车上拽了下来,脸色在那一瞬黑到了极致,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逼出来的,落在她的头顶:“你真是太抬举我了!”
  “不是我抬举,是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切中要害。
  丢下这一句,曲照甩开他。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一只大掌从身后绕过来,又将她拉了回去。
  “你再说一遍!”男人的声音几近颤抖。一双黑眸闪烁着,紧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曲照在他身前拼命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筋疲力尽。见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反倒是傅宗羡的怒气明眼可见的越来越盛,曲照的眼泪没忍住就那么掉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她边哭边抽息:“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不是吗?卓一笑死了,你觉得只有你心里难受?我不难受?我不委屈?我被你折磨了这么久,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悉数化解在心里,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她大声冲他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我就是犯贱!我就是犯贱才会在明知道你对我嫌恶至极的情况下还这么没脸没皮地爱着你!你就告诉我,你还想怎样?你还要我怎样?难道接到沈舟渡妈妈的电话,我要拒绝她吗?我怎么可以无动于衷?他不是一个陌生人!就像你说的,也许是最后一面!难道,我向你请求你就会允许我去?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怎么办?”
  她歇斯底里,一口气说完,头竟然有些晕。
  傅宗羡反应很快,马上就搂住了她。转了个身,他将她抵在车门上。
  他的黑眸一瞬不瞬锁着她的脸,目光顺着那双泛红的美眸一路游移。
  她本就生得好看,五官柔美,小巧立体,素颜就已经如水柔情。今晚在Bunuolin餐厅久违地再见到她化上妆。那妩媚、妖冶的模样,他当时心就空了。
  此刻妆虽然淡了不少,只留有余存。可那眉梢眼角,秀挺的鼻梁和红唇……还是无法言说的柔媚,撩拨人心了。
  他只要一想起先前霍觐渠就是像他这般丝毫不遮掩,直勾勾地看着她,他的心底就抑制不住腾起来一团火。
  沈舟渡还不够,还来一个霍觐渠!真是好样的!
  曲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她说了一连串的话后,他突然就这么直直盯着她不作声,她还真是有点不知所措。
  傅宗羡净身高有188CM,这是她做他贴身秘书的时候知道的。反之,她就不高,勉强才到他的下巴左右。今天踩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她终于蹭到了他鼻尖的位置。
  终于不那么压迫,她想着,不动声色挺直了腰板。
  谁知,一双眼睛在她的双唇上辗转来回良久的傅宗羡,就在这时,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铺天盖地吻了下来。
  他的吻接近疯狂,没有丝毫的理智,夺走她的全部空气。
  曲照扭着身子抗拒、躲避,却被他捉住双手反剪在身后。
  许是她的反抗引发了他越深的征服欲,他开始不满足于那嫣红的唇瓣,低头下移。
  曲照一时心急抬起腿踢了他一脚。
  傅宗羡显然没料到。蹙眉,眸光渐深,他忽地松出一只手,一把握住那有着美好弧度的丰盈。
  予以警告,胁意满满。
  “傅宗羡!”有些吃痛,但更多的是屈辱,曲照双眸泛红,死死瞪着他。
  想到她背着他偷偷去看沈舟渡害他好找,现在还冲他撒火,傅宗羡火气更盛。
  “我还想问,沈舟渡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不惜跟我翻脸?”他冷着脸,黑眸里燃着怒焰,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别再逼我了。”沉声说了这么一句,曲照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忍着眼泪,她的胸口急剧起伏。
  这句话就像是被丢进旷野里的星火,一下子就燎了原。
  傅宗羡怒从中来,脸色完全黑到了极致。
  这不是曲照第一次见到他这个表情,反倒在这种情况下,她再清楚不过将会发生什么。
  惊恐万分,她几乎是拼了命地挣扎,可整个人都被他钳制在怀里,根本无法动弹。
  一切都是徒劳。
  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抽噎着:“傅宗羡你不要这样……”
  可他听不进她已近求饶的示弱。
  ……
  痛苦。
  求饶。
  没有用。
  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是因为眼泪的覆盖,还是神志的涣散,逐渐都变得模糊、昏暗。
  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她所有的感受都来自他那只冰冷的手。
  明明,天气还没有那么冷,她却忍不住发颤。
  傅宗羡居高临下,将她脸上的每一丝神情都收进眼底。
  终于,一切安静下来。
  曲照以为结束了,堪堪松了口气。
  可对傅宗羡来说,这只是开始。
  他是铁了心要让她知错的。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曲照都是在承受一场严酷的刑罚。
  ……
  心底最后一丝希冀被无情碾碎。
  水深火热。
  她再也没有力气,只能依附着男人。此刻,仿佛在生与死的边缘浮沉。
  看着她饱受折磨的样子,傅宗羡的心头忽地滋生出一股痛。
  对沈舟渡她都能如此这般,如果她知道当初那个人为了救她,至今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会怎样?
  曲照瘫软在他的怀里,看起来都有些神志不清。看着那血色尽失的憔悴容颜,傅宗羡不知怎的意识到自己这似乎是患得患失。
  恼羞成怒。
  他忽地低头,埋在她满是细汗的颈窝里,声音沙哑低沉:“曲照,随你怎么折腾,你都逃不出我的掌心。既然开始了,就不会结束。你我的恩怨,只要你不死,我不死,这辈子都在。一起痛苦好了,谁也别妄想拯救你。你是我的,就只是我的。”
 
 
第14章 怀孕
  不舒服,曲照只觉得不舒服。身下传来隐隐的撕裂痛感,甚至她觉得,下腹也在轻微地痛。
  “你怕不怕……”她嘶气,有些虚弱。
  傅宗羡不知她何出此言,埋在她的颈窝间喘着粗气:“怕什么?”
  “将来你的女儿,会像我一样,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
  傅宗羡怔住。
  很久很久,他突然想起了对他的母亲冷暴力的傅礼荣。
  现在的他,除了没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女人,其余的,和傅礼荣有什么区别?
  他又想起他的母亲在和傅礼荣的一次冷战中,躲在他的房间里抱着他痛哭,边哭边告诉他:宗羡,自先沉稳,而后爱人。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那时候的母亲,一定对他的父亲失望透顶吧。所以才叮嘱他“自先沉稳,而后爱人”,就是不想他变成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敛住思绪的,也许是发现曲照已经站不住腿。
  他将她抱起,快步上楼去浴室清理。
  就在傅宗羡放水的时候,曲照发现,她好像因为撕裂出血了。几乎是立刻,她脱下那一身,将残留的血擦干净,把衣服丢进了篓子里。
  实在太难堪。
  傅宗羡帮她清洗的时候看到红肿了,眸光暗了暗,也许是因为愧疚,他的动作比平常都要轻柔、耐心。
  直到睡觉,他们也没有说一句话。傅宗羡平躺着,曲照背对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侧过身来将她抱进怀里。揽着她的小腹,不容拒绝,下巴抵着她的后背,在她的颈后洒下一阵又一阵温热的气息。
  这个动作来得很莫名,曲照半天也没搞懂他在想什么。
  按理来说,生气过后,他都是不理她的。
  正在琢磨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我要出差。”
  曲照一愣,缓缓才问:“去哪儿?”
  “意大利。”
  一丝略重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他凑得更近了些,唇甚至贴在了她的颈上。
  她被他抱得有些不自在,深吸了口气,问:“多久?”
  “还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唇微微摩挲过她的肌肤。
  “那,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
  曲照没再吭声。
  傅宗羡的声音忽然又响起:“舍不得我?”
  那声音慵懒、柔润,像咒语,蛊惑人心。
  “嗯。”从他说要出差的那一秒钟开始,她的心里就空落了。
  两个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和谐,就仿佛一对恩爱的夫妻,结束了一天匆忙的工作,躺在床上放松地说着家长里短。
  她察觉到傅宗羡似乎笑了,因为贴在她颈上的唇明显拉开了一个弧度。
  “希望这次是真的舍不得。”他说。
  曲照没再答话,她知道他在内涵她上回趁他出差去澳洲逃跑的事。
  在这两人都看不见的夜色里,感受着背后男人胸膛传递的温度,感受着腹部那只有力的大手,感受着颈后那缕真实的温热。曲照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她不知道傅宗羡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收回放空的思绪时,听到的便是后背传来的匀称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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