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照昔时梦——许织梦
时间:2022-06-06 07:31:45

  曲照感激地道谢。
  离开病房,按在医院走过的路线原路返回仔细搜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突然不放心起曲阳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信任那个婆婆了,监控录像也不能帮她阻止坏人抱走孩子啊!
  于是连忙赶回病房。
 
 
第4章 坠楼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对的。安静的病房里哪儿还有曲阳的踪影?连她的背包也不见了。
  “婆婆!”曲照惊呼,“孩子呢?孩子去哪里了?!”
  婆婆紧张地起身,手上比划着:“是这样……刚才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个男的,高高俊俊的。孩子见到他可开心了,还叫了他‘爸爸’,对……就是叫‘爸爸’了,我以为……我以为那是你爱人……”
  “所以你就让他把孩子带走了?!”曲照控制不住扬高了声音。
  “不是……我……哎……姑娘……”
  婆婆话还没说完,曲照夺门而出。她不用想也能知道,婆婆口中的男人是傅宗羡。
  自傅宗羡折磨她起,从未有一刻,她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她不是没想过被傅宗羡抓回来的画面,只是没想到是自投罗网。
  站在傅家大厅里,她抬头与二楼走廊上正低头看着她的傅宗羡对视。他的双眸深如死潭,黑得瘆人。脚边静静躺着她的背包。
  一切静得可怕,不见曲阳。
  曲照努力调整好呼吸,小心翼翼拾级而上。
  傅宗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安静。在曲照不知在他身侧站了多久,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她。
  她惊讶地发现,他的唇边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她从没见他这个样子,因为他从来讲究干净整洁。
  “你真是不错。”仿佛由衷地赞叹,傅宗羡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倒了过来。
  里面大大小小的物件争先恐后掉了出来,色彩分明的证件掺杂其中,格外醒目。曲照的手指忍不住发颤。
  傅宗羡将所有证件从中挑出:“这些东西,从今天开始,我帮你保管。”
  曲照看着最后一个暗红的角没入他的西裤口袋。他收放自如的手就像是把结实的枷锁,牢牢将她锁紧,隔绝一切。
  “你和沈舟渡可真能耐,要不是你手机开机,我怕是还要再继续被你们耍上几天。”他贴心地帮她抚开贴着她脖子的几缕长发,顺势掌住了她的后颈。
  那瞬间,曲照感觉整个人都置于他的股掌之中。
  她在出逃后,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因为不想看到有关他的一切。曲阳病了,她没办法才开机给沈舟渡打电话。
  这么说来……他早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他总是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愠怒取代原本的忐忑,曲照毅然与他对视:“傅宗羡,我受够了。”
  傅宗羡的眼神突然变凌厉。粗暴地掐住她的脖子带着她一个猛转身,他死死将她抵在栏杆上,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所以当初何必来招惹我!”
  他的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她掐死。曲照半截身子悬在半空中,所有的气都在那瞬间提到心口。
  傅宗羡发疯地笑。笑了好久,才抬头,逼近她的眼睛,黑眸冷冽无光,将她锁得死死,那样子仿佛一头蓄势攻击的猎豹,好像下一秒就会将她咬碎:“‘一路顺风’?我还真把你的那些话当成不舍的关心了!曲照……你可真是让我惊喜得很啊!”
  他再不愿面对,也不得不承认,在找不到她的这几天里,他真的是要疯了……好在任她使尽浑身解数,都难逃他的手掌心。
  曲照身体失衡,傅宗羡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是她唯一的支撑力。
  “怎么?一年不到就受不了了?是谁当初信誓旦旦说她爱我?你的爱就只是这个程度?”他一副怜爱的样子替她梳理着额前的碎发,指腹的每次停留和触碰,都暗露危险的气息。
  眼泪顺着眼尾流进曲照的耳朵里,几滴在她侧头避开他时滴落空中。
  傅宗羡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以为你跑得掉?一笑可在天上看着你。”
  曲照的鼻子酸到发痛,没忍住抽噎。
  “怎么?心里是不是还想着沈舟渡来解救你?可低级的错误我是不会犯第二次的,曲照。”他叫她的名字,不言而喻的警告,“只是可怜了沈舟渡,本来就不得宠,这回又被你害惨了。哦,忘记告诉你,他就是传闻中的索命鬼——克死自己兄弟的,可怜兮兮安升集团四公子。”
  曲照怔住。
  “他对你可真是一片赤忱啊。”他冷笑,欣赏她脸上的错愕、无助,“这些天沈家那样逼他交出你,他竟当真以为自己能藏得住,简直可笑。”
  曲照当即反应过来,难以相信:“所以你向他家里施压了?”
  傅宗羡钳着她下巴的手指力度又增加几分,“难道在你眼里,我宽厚仁慈?”
  那瞬间,曲照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像是黑色的潮水,汹涌澎湃,铺散开来,不受控制。
  吞噬所有理智。
  她抬手盖住傅宗羡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没有一丝犹豫,用力扯掉。
  顷刻,所有重心都向下。
  她的整个身体在傅宗羡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越过了那道栏杆。
  傅宗羡慌乱中急忙伸手去抓。
  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眼睁睁看着她摔在一楼摆放古董的柜子上,发出的巨响被安静的环境衬得格外清晰。又是一声盘子落地的清脆响声,曲照滚落到地上,后背正着那滩盘子碎块。
  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反应不及,不可挽救的无力感让傅宗羡的脑袋在那瞬间一片空白,所有行动都变得慌乱。
  他匆忙下楼时几乎全身都在抖。每走近曲照一步,他的腿就重几分。
  到最后,完全迈不动。
  他听见她痛苦的呻吟,看着她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有血从她的嘴角溢出,一直流到颈后。
  “曲照……”他颤抖地将她揽进怀里,抚过她后背的手沾了一手血,反复叫她的名字,几近哽咽。
  曲照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觉得讽刺,便笑了,随即开始咳,血越咳越多。
  傅宗羡的眼神忽地变凶狠。声音却在颤抖:“你最好不要有事,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
  送医的路上,他斟酌良久。最终,车往嘉和医院的方向驶去。
  他立在手术室外,神色沉重,双手不自觉握紧。
  卓铭从里面出来时,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卓铭朝他点头。卓一笑去世后卓铭老了太多,头上的黑发掩盖不住白发:“没事,后背的伤口都不深,碎片都取出来了。就是有一片差点割到颈动脉,挺危险的。吐血是因为胃受到了撞击,血管破了,没其他问题,吃点药就行。”
  傅宗羡和父亲傅礼荣向来不和,可对于傅礼荣的这位生前挚友,傅宗羡却十分敬重。在信任卓铭这件事上,父子俩难得达到高度统一。
  “卓叔。”他叫卓铭。像是有话要说,又迟迟未开口。
  卓铭余光看了眼手术室,心中了然:“你不用多说。一笑那是她自己的命,我也早就想通了,我们不该怪这个女孩子的。也许对一笑来说,那是她想要的解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大家都释然了,才好。”
  傅宗羡沉默。良久,问:“莞莞怎么样?”
  卓铭叹气:“伤口愈合得还行,就是她太浮躁了,成天不知道在呕什么气。”
  傅宗羡又是沉默。
  卓铭看了他许久,最终说:“来都来了,去看看他吧,你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来看过他了。”
  傅宗羡静默几秒,仿佛想了什么,点了点头。
  安静的病房里,傅宗羡不知道在病床边坐了多久,始终盯着床上安静的人。
  曲照醒了,却装睡,因为不想看到他。她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摔死。与其日夜受折磨,不如一死来得快。
  傅宗羡的目光落在她额上结痂的那块,几天前混乱的那幕又浮现眼前,现在她又弄得浑身是伤……
  头痛。
  “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意料之中,紧闭的双眼动了动,傅宗羡尽收眼底,唇角快速闪过一丝弧度,轻声叹息:“被你砸坏的盘子可是元青花,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败家。”
  曲照睁眼,但不看他。
  “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饿的话只能忍着了。把药吃了。”他将床升起,把药和水递到她身前。
  曲照垂眸,不予理会。
  傅宗羡强势地递近了些。
  曲照像是铁了心不理他,转头避开。
  突然,下巴一痛。傅宗羡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回来,迫使她张嘴,将药丢了进去。仰头含一口水,他俯身吻住她,将水悉数渡到她嘴里,强势地将药都顶到她的喉咙口,逼她咽了下去。
  看着有水从她的嘴角流出,顺着白皙修长的脖子流进衣服里,留下一条湿痕,傅宗羡的目光深了几许。
  曲照紧紧抿唇,面露愠色。
  窗外,天早就黑了。
  傅宗羡放下床,掀开被子也躺了上去,紧紧贴着曲照。
  曲照浑身绷紧,移动身子想要与他拉开距离,被揽住制止:“医生说你最好平躺和侧躺交换着睡,我得看着。”
  曲照咬牙,手在被子下握紧。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半夜,傅宗羡将她调整成侧躺,从背后拥着她,他们的身体不留缝隙地贴在一起。傅宗羡知道她没睡,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乖乖听话哄得我欢喜,或许我就不那么生气了。”声音轻得仿佛要与夜融为一体。
  他在让步。
  他在给她台阶下。
  无声。
  还是无声。
  心里仿佛有火被点燃,傅宗羡最恨曲照这副听而不闻的样子。耐心尽失只在一瞬间,他欺压上身将曲照桎梏在身下,手上的力度似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粗暴的动作使曲照后背的伤口受到拉扯,痛得曲照直抽气,表情痛苦。
  傅宗羡视若无睹。
  逃跑、反抗,以及想死。
  这些无一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他都忍了,可她却如此不识抬举。
  他死死盯着她。像在捕猎的动物盯紧猎物般,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不放过。
  壁灯微弱的光勉强将病房照亮,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傅宗羡怔住。抬眼,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心毫无防备一抽,眼前蓦地浮现出她义无反顾朝楼下倒去的那一幕,心在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握紧。
  ……
  妥协。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翻身从曲照身上下去,傅宗羡合上眼。病房再一次陷入死寂。
  只是几秒,他突然起身,大步离开病房,将门摔得震天响。
  本打算一走了之,行至转角却又想起卓铭的话——
  “来都来了,去看看他吧,你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来看过他了。”
  回头看向廊道尽头的某间病房。最终,他转身朝那间病房迈去。
  出乎曲照的意料,夜里有护士来检查她后背的伤口。伤口被重新包扎,她目送护士离开。
  望向窗外平静的月色,她感到内心如死一般的沉寂。
  又过了一会儿,小冉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甚至带了她的画具。
  她视若无睹,瞥向别处。小冉刚要出口的问好被堵回喉咙里。
  近一个星期,傅宗羡人间蒸发。
  一想到曲阳和如今的处境,以及连累了沈舟渡。曲照觉得心里实在难受。几天下来,食不下咽。到了后面干脆不吃了,小冉怎么劝也不理。
  望着窗外草坪上悠闲的人群,她很是出神。
  小冉探头扫一眼。
  六楼。
  想到什么,她一阵恶寒。缓缓,试探道:“曲小姐……我看今天天气还不错,要不……我们去楼下散散心?”
  这么些天了,曲照头一回正眼看了她。
  没有拒绝就是默许,这点眼力见小冉还是有的。拿来轮椅,扶曲照坐好,出门。
  不出所料,门口有人看守。两个男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她们身后,如影随形。
  虽值盛夏,但清晨的阳光并不野蛮。
  许是透了气,曲照觉得胸口没有那么堵了。
  她在草坪上捡到一只白色桔梗。有些残败,觉得可惜。
  不知不觉又陷入沉思。
  不知道沈舟渡怎么样,这次她算是害惨了他。这几天里,她无数次想给他打电话,却怕傅宗羡知道了再次迁怒于他。心有余悸。
  还有曲阳,被傅宗羡带走的那天他还病着,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想着想着回过神。她明明有那么多的放不下,怎么那天想一死了之,扯开傅宗羡的手却是那样的干脆?
  她自己也没想通。
  决定不再想。
  抬眼,视线忽地与熟悉的挺拔身影隔空相撞。
  几乎是立刻,她冷脸滑动轮椅欲掉头,仿佛一秒也不愿停留。可只是几步,傅宗羡就追上了轮椅操作还不熟练的她。长臂一捞,他拦腰将她抱起。动作太大,白桔梗被弄掉在地上。
 
 
第5章 久梦乍回
  与傅宗羡较量,她从没赢过。越是挣扎,他的手臂越是收紧,箍得她喘不过气。
  电梯里,人们忍不住朝他们投来艳羡的目光。站在他们身旁的女孩子更是毫不遮掩地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转头含笑嗔怪地看向自己的男友。
  曲照不自觉搂紧傅宗羡的脖子,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
  实在难为情。
  傅宗羡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小黑脑袋,勾了勾唇。
  回到病房,他将她放到床上,双手就势撑在床沿边。
  曲照见过太多次他那个表情,那是他向她发难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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