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照昔时梦——许织梦
时间:2022-06-06 07:31:45

  傅宗羡一把拉住她,脸色瞬间冷若寒冰:“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说这些!”
  曲照甩开他,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傅宗羡再次想起她坠楼的那天,她也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去到门口。
  门口看守的人自然拦住了她,僵持不下,那些人又看向傅宗羡。
  视线在那抹决然的背影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傅宗羡最终点下头。
 
 
第6章 不会有好结果
  一出宜清苑,曲照便给沈舟渡打电话。确定茹清舒所在的医院,她买了些营养品过去。
  沈舟渡在住院部楼下等着她。
  两人一见面,看到沈舟渡憔悴的模样,曲照心里很不是滋味。
  “学长……对不起……”这些天下来,愧疚从未停止过蔓延,她眼眶一热。
  沈舟渡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是我没用,没能帮到你。”
  “不是的……如果不是我抱有侥幸心理让你帮我逃跑,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是我对不起你……把你害成这样……”曲照忍泪摇头。
  她到底为什么要头脑发热让沈舟渡帮她逃离傅宗羡?!
  明知道逃不出傅宗羡的手掌心,她为什么要犯蠢!弄成如今这般地步,害人不浅!
  “别这样。”沈舟渡像从前很多次那样,摸了摸她的头,“你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不要自责了。”
  曲照低着头,看着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直至蒸发,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
  她被他带到一个病房前,怀着忐忑的心情。哪怕沈舟渡已经告诉她,茹清舒对她的到来感到很开心,可她还是很紧张。毕竟她把沈舟渡害成那样,因为她,沈家现在一团糟……傅宗羡说得没错,人家怎么会欢迎她呢?
  揣想间,她已经站在病床对面,温声细语自对面传来:“是曲照吧?”
  曲照绞着手指,怯怯地叫了句“阿姨”。
  茹清舒看向沈舟渡,眉目含笑:“舟渡,妈妈想和小照聊聊天,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一声“小照”,直击曲照的心。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了,从前妈妈在世时是这么叫她的……
  沈舟渡笑着点头,将她提来的营养品放在桌上,转身带上门。
  他们长得可真像呀,曲照心想。尤其是那笑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终于知道沈舟渡那刻进骨髓里的温和像谁了。
  “坐吧。”茹清舒满目笑意看着她,示意床侧的沙发,“很久以前就听舟渡提起过你,那时候你们还在上大学。舟渡一向沉着,可每每跟我说起你时,那是津津乐道。那时候我就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孩能让他如此青睐。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曲照听得怪不好意思,脸上飞起一团红云:“哪有……学长才是真正的不凡,上大学的时候,他在学校才是备受青睐的呢。”
  “是吗?”茹清舒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不曾消减。
  曲照诚恳地点头:“刚认识学长的时候我就在想,他怎么会生得又好看还温柔。今天见到了您,算是解开了我心里多年的疑惑,原来是遗传妈妈呀。”
  茹清舒乐得合不拢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只是因为是你,所以才温柔呀。”
  “阿姨看得出,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也更信得过舟渡的眼光。”她说着抚上曲照的手,眼底渐渐浮上一层落寞,“你知道吗?我们舟渡呀,一直喜欢着你,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你时我就看出来了。他没有告诉你,也许是因为他的苦衷吧……”
  曲照听得一愣,猝不及防僵住。
  茹清舒又说:“我知道,沈家最近出的一连串的乱子都是因为舟渡和你有牵扯。但我不怪舟渡,也不怪你。相反,我很欣慰,因为我看到了舟渡为了你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去保护自己珍爱的人,多美好啊……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在沈家这样的地方,还能有人情味,太不容易了……”
  曲照看到她眼底的泪光,喉咙发紧。
  茹清舒摇了摇头,眉眼低垂:“别看沈家家大业大,却不容人啊……舟渡生在沈家,是命不好……”
  她说着望向窗外,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住痛苦:“我原本有四个孩子,两个和我们缘分不够,早早就去了。老大走的那天,舟渡刚满月,那时候老大在英国留学,为了赶回来看看这个刚出生的小弟弟,途中出了车祸,没有抢救过来……”
  曲照看着她的眼泪滴落在被子上,无声的,一颗接一颗。
  “老三……有抑郁症,可我们却忽略了他,一直没发现……在舟渡十岁生日那天,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说着,她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舟渡的奶奶迷信,她不知道在哪听到了些什么,非说舟渡是来沈家讨命的,是孽债……说我给舟渡起的名字应了验,要把所有人都渡走……我只是……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将来哪怕只是一叶扁舟,也能渡一切啊……”
  曲照心疼地替她擦去眼泪,想安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能够抚慰这钻心的痛。
  茹清舒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一丝慰藉:“自十岁生日后,舟渡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他很清楚他的奶奶对他有偏见,于是选择学音乐,以此表示他放弃家族企业,不会成为他二哥的绊脚石。毕业后他更是选择出国留学……”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双唇颤抖着重新开口:“其实……其实是因为他二哥病危,他奶奶请大师来算,说是舟渡克了他二哥……舟渡知道待不下去了,主动提出离开的……这次能回国,也是因为他二哥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大师说化解了,他回来不会对他二哥造成什么威胁,我下跪求了他奶奶,才许他回来的……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已经失去两个孩子了,现在还护不住舟渡……”
  “不是的……阿姨,您别这么想……”曲照心里百味杂陈。她总算是清楚地明白,为什么之前傅宗羡让她离沈舟渡远点,说晦气了。她现在听到的这些,远比傅宗羡轻描淡写的“索命鬼”、“克死兄弟”来得震撼。
  原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茹清舒神色哀恸,最终叹了口气:“舟渡的父亲也不敢忤逆他的奶奶。在舟渡的事情上,他永远是逃避的。虽然我也清楚,他的内心也纠结,也难受……但可怜我的孩子……生在沈家受尽了煎熬……”
  曲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听到的内容震撼又悲哀,茹清舒的伤痛绝不是简单的安慰能够轻易抚平的。想了想,她反握住茹清舒的手:“阿姨,这些不足以打倒学长,我知道,您也知道的。在我印象中,学长很强大。因为读书的时候,除了我姐姐,真的没有人能比他更让我感到安心和可靠。您也要为他坚强起来,如果您哪里不好,他怎么能安心呢?”
  茹清舒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勉强笑了笑,说:“舟渡能有你这么一个懂他的知心朋友,阿姨真为他感到开心。”
  “我想他之所以没有向你坦白心迹,是因为那时候他清楚明白自己很有可能是一去不复返吧。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回国的这一天,更没想到竟又遇到了你……”她脸上的遗憾被欣慰取代,眼角稍弯,看向曲照,“多好的缘分啊……可不就是天注定呢?”
  曲照被她看得有些慌乱,一时间四肢僵硬。
  她不想看茹清舒失望的样子,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想了会儿,还是硬着头皮选择实话实说:“阿姨……我不能骗你,我对学长只是敬仰。再说我眼下的情况……您也有所耳闻吧……”
  她实在难以启齿,挣扎间选择换种方式:“我配不上学长……在我的心里,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应该是纯洁明媚的,而不是像我这种……”她实在说不下去,剩下的话到了嘴边又咬碎咽了下去。
  “可他爱的是你啊……不是纯洁明媚。”茹清舒很认真地纠正她,“别人再纯洁、再明媚,也不是你……”
  “阿姨……”
  “不……孩子……你听阿姨说。阿姨问你,傅宗羡爱你吗?”
  曲照像是一下子被人揭去了遮羞布。
  “你回答阿姨。”茹清舒很迫切,抓着她的手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阿姨您别激动,我只能说……我暂时是离不开傅宗羡的……”她垂首,眸光渐渐暗淡。
  “但这些也都不重要。”她抬头,神色庄重,凝视着茹清舒,“阿姨您要答应我,既然学长没有亲口跟我说这些,我就当做您今天什么都没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珍惜的人了,我实在不想因为我再给学长带来什么麻烦……也请您劝劝他,他会遇到更好的人,我……真的不值得。”
  目送曲照离开,茹清舒沉思了许久。她想,曲照确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但她可怜的儿子,似乎并没有这份福气。
  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她开始不确定,不确定她替他说出来,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帮了倒忙。
  离开茹清舒的病房,曲照好怕在这个时候遇上沈舟渡。茹清舒的话犹在她的耳边回荡,想起茹清舒说沈舟渡喜欢她,她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许多往事倏忽浮现眼前,历历在目,现如今细想起来,沈舟渡待她是与别人不同。这也正是他义无反顾帮助她逃跑的原因吧。
  只是她有什么好喜欢的呢?掉落在泥土上的花,不比挂在枝头的,何况沾染一身污垢,便不再是花。就烂在泥土里吧,与其被发现,不如自生自灭,还能留下一丝体面。
  他是那般无瑕若云,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是曲小姐吧。”思绪飘远间,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
  曲照回头,看到一个装扮很是讲究的老人,带着一行人同时转过身。
  “你好,”老人率先自我介绍,“我是沈舟渡的奶奶。”
  曲照有印象——
  傅宗羡口中的“谷老太”。
  才听茹清舒说完她,这就见到了本尊,曲照有些不自在。但出于礼貌,还是友好回道:“您好,我是曲照。”
  “久仰大名,曲小姐。”谷老太朝她走近了些。
  曲照条件反射往后退几步。
  “不知道曲小姐到这儿来有何贵干啊?”谷老太问。
  “我来看茹阿姨。”曲照本能地上下打量她。
  谷老太嗤地笑了,话中有话:“你可真给傅宗羡做人啊。这傅宗羡又是在唱哪一出啊?你给我讲讲呗?别又是挖好了什么陷阱,招呼我那傻孙子往里头跳吧?”
  曲照刚要开口,她又继续道:“好好跟着傅宗羡不好吗?怎么非得来招惹我孙子?”
  阴阳怪气。
  曲照有些忍不住:“原来您还知道舟渡学长是您的孙子。”
  谷老太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直直愣在那里。
  回想起茹清舒的话,曲照心中有些气愤,冷冷道:“我看您也一把年纪了,活了这么久,对自己的亲孙子都如此刻薄,您还是多为自己积点德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一位老人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奶奶辈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她痛恨愚昧,痛恨愚昧给人带来莫名其妙的、无法磨灭的伤痛。
  “积德?!”谷老太脸色一黑,瞬间气急败坏,“你怎么不叫傅宗羡积德?!我儿子对他傅宗羡来说怎么着都是个长辈,甚至比他的父亲都要大些!他就那么直截了当地警告我儿子管好舟渡,这不是在打我儿子的脸?!打我沈家的脸?!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我沈家昔日与他傅家也算是有过交情!如今是半分情面都不留!看看他把我沈家搞成什么样了?!”
  曲照被噎得死死,一句话也吐不出来。说什么呢?说什么都像辩解。这些事确实是因她而起不是吗?谷老太没有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已经是很给颜面了。她一张脸因为羞愧涨得通红。
  谷老太瞅了眼她难堪的模样,也没想为难她。转而扯开话题,意味深长道:“我年纪是大了,见的人也不少。傅宗羡他那个爸呀,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圈子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风言风语的可传了不少。我看啊,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说得斩钉截铁,而后语重心长,“姑娘,奉劝你一句,女人一辈子,看人最重要。这样的人离得越远越好,不会有好结果的。”
 
 
第7章 外冷内热的人
  目送谷老太离开的背影,曲照立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响起谷老太最后说的话,以至于回去的路上,她的心都是沉甸甸的。
  回到宜清苑,傅宗羡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刻板的军事节目,并没有因为她回来而分心。
  曲照有些累,不想再跟他费心劳神,自顾自上楼。
  还没上几节台阶,背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硬是拦腰将她又抱了下去。
  傅宗羡掐着她的腰将她压在扶手上。俯身,熟悉的温热气息散落在她的脸上。他不怀好意地调笑:“怎么?不听话送上门挨骂了吧。”
  曲照没有心思同他调情,避开他的脸作势要推开他。傅宗羡一把将她的腰搂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断断续续,开始索吻。
  曲照有些抗拒,扭动着身体躲避。实在没有那个兴致。
  “怎么?是准备听谷老太的话离我远点了?”傅宗羡抬头。
  曲照眉心打了个结,不耐地同他对视:“你又监视我?”
  可转瞬想到介怀也于事无补。她思想斗争了会儿,最终放下,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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