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个，你想吃什么........”
高跟鞋有节奏地响起，旁边过来一位新的顾客，在他们隔壁桌坐下。裴以默看过去，神色一变。
“你还想吃什么？”施然问。看他眼睛看着那边，她也跟着看了过去，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头发齐肩，染成了亚麻色，穿着时尚，还背着精致小包，落座后就点菜。
“认识？”
裴以默摇头，但很不自在的样子。
施然又看了一眼，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裴以默避开她的目光，假装若无其事，拿过水壶，给她倒水，“楠楠病好了吗？”
幸好还有一个楠楠那个小家伙可以当做话题。
“她没事了，我送她去幼儿园了，也跟老师说过了，老师会特别照看她一下的。”
施然说完，菜还没上，两人面对面，陷入了不正常的安静里。
裴以默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过看了一眼。施然侧脸看去，旁边那个女人也在看手机。这个场景，让她不能不多想。
出轨这种事情，裴以默或许做得出来。他有那么多“游戏好友”，就算他不去主动招惹了，但是难保那些好友来找她。
最近这阵子，他们一直别扭着，裴以默经常不回家，谁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度过的。
强烈的预感促使施然又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以默——”
施然叫了一句，裴以默将手机扣在了桌子上，脸部有些僵硬，耐心听她说。
“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裴以默装傻，明知故问。
服务员过来上菜，说：“先生，小姐，你们点的香芹藕尖好了，请二位慢用。”
施然说：“我点了柠檬茶，请快点儿上来，谢谢。”
“好的，小姐。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裴以默说没有。
“好的，小姐，我.........”
“这是我先生。”施然忽然强调了一遍他们的关系，这句声音比她前面几句都高，邻座都能听得很清楚。
“不好意思，太太，我这就去准备，祝您和先生用餐愉快。”
意识到施然似乎有所察觉，裴以默谨慎地只看着她，眼光不敢再滑向别处。
“怎么了？怎么好像生气了？”他把菜盘往施然那边挪动一下，说：“菜都上来了，先吃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施然眸色变得有些冷，直直地盯着他，带着逼迫之意。
裴以默刚拿起筷子，停顿了两秒，又啪的一声按回桌子上，反问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声音拔高，目色凛凛，显然已经生气了。
施然闭上眼睛，消化了一下情绪，对他说：“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只是，旁边那个女人的出现，让她恼怒。
裴以默伸手过去，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低声说道：“施然，你死了离婚的心吧，我为什么要离婚，好成全你和姓柏的吗？你知道我的脾气，我的东西，不许别人动。我的女人，别人更别想沾染。”
施然看着他，毫不退让，“有意思吗，裴以默？”
“我觉得很有意思。”裴以默冷笑，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笑意轻浮，“你今天真好看，难道不是打扮给我看的？”
施然往回抽，“放手！”
“喊！让别人都看到我们两个，你不是我太太吗？我想........”
“你松开！”施然知道他没有好话，即可打断他。她气恼着，脸色发红，但还是妥协了，说：“我们吃饭。”
论耍无赖，她怎么可能是裴以默的对手。
如果我放开你的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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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本意是约他好好谈谈，但谁知见了面，两人都没有心平气和谈话的心情。尤其是旁边那个女人的出现，让施然很反感。
再则，见面三份情，她内心也犹豫了，没有快刀斩乱麻的决心和魄力了。
施然什么也没说，就真的只吃了饭。吃完饭，还在商场里逛了会儿。裴以默照常将手搭在她肩上，缓慢并行，看起来是一对很要好的情侣。
“然，咱们以后还像之前那样好行不行？我知道我最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错。”
“过日子嘛，不都会吵架的吗？看来，我们也不例外，但是，再怎么吵，你还是我老婆，对吧！”
裴以默主动求和，但说的话让施然一点都听不出他的诚心。
“行不行？”他还是没有什么耐心，催促着她答应。
施然看了看手机，说：“快一点了，你等会儿就回去上班，两点之前，还能休息一会儿。”
裴以默以为她已经不生气了，这算是含蓄地答应和好了，心情很好，就问她，“你下午要做什么？”
施然说：“我今天去公司了，下午还要过去。”
“施总生活惬意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两人说了会儿话，关系缓和了不少。裴以默拉着施然坐下，头枕在她肩上，懒懒道：“我就在这里休息好了。”
施然也是好脾气，坐着不动，仍由他靠了好大一会儿。知道他没有睡着，就说：“我给你买身衣服，你换上再去单位。”
“麻烦！”裴以默枕得正舒服，搂着她蹭了蹭。
“可是，你身上有好陌生的香水味。”施然很轻的一句，语气还带着两三分漫不经意，裴以默听得心中一惊，揪起衣服闻了闻，“什么香水味，没有！”
施然笑笑，“那你也不能穿这个去上班。”说着，推开了他，理了理衣裙，飘然起身。
裴以默怔在那里，心里毛毛的。她这个绵里藏针的狠劲，时不时扎他一下，太吓人了。
施然买东西不喜欢挑挑选选的，一眼看中了，试试合身就买下来。她选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衫和深色裤子，裴以默任她摆布，换了一身新衣。
“小姐，这是先生换下来的衣服，给您装好了。”导购员将收好的衣服递给施然，施然只给裴以默理着袖口，看也没看，说：“丢了吧。”
导购员一愣，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裴以默。见他不反对，就应了一声。
裴以默小心观察她的神色，紧张起来，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灯光照映着，很明显。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热吗？”施然抽了纸巾，给他擦了擦。
裴以默说：“还不是被你拿捏的了。”
施然红唇一抿，说：“你不给别的女人拿捏就行。”
“你........”裴以默被她的话堵得难受，直接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话里带刺。”反正她也没有证据，说什么，他也不会承认。
施然给他放下袖口，轻轻抓着他的手腕，仰面看着他，“没什么，今天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我们还要继续过下去，就既往不追，从头开始，彼此约束自己的言行。谁做了背叛婚姻的事情，就提出来，我们好聚好散。”
这是最后的通牒。
她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但整个人冷漠得很，说的话也利索、无情，让人感受不到片刻温柔。
裴以默知道她买衣服是在故意羞辱他，恼道：“施然，你过分了！”
施然松开他，后退一步，有模有样地赞了一句，“很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不等裴以默再说什么，她先告别，“下午要和爸去开会，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上班。哦，爸已经知道你做生意的事情了，跟我说，你那些生意伙伴不太可靠，尤其是沈家最近的动向很可疑，你还是好好上班吧。对了，如果要回家吃饭的话，记得工资交我一半！”
施然转身离去，走得毫不留恋，眼睁睁地就走远了。
“先生，您的衣服？”导购员又过来小心询问。
“扔了！”裴以默斥道。他憋了一肚子火，阮馥真说得对，他被施然拿捏得死死的。
江娇娇走近，看了眼被扔进垃圾桶的衣服，语气酸溜溜，“你老婆好厉害啊！”
裴以默白了她一眼，保持距离，“你离我远点儿！”
江娇娇只是笑，半开玩笑道：“翻脸无情，你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她过去，抱住裴以默的胳膊，不让他抽走，“以默，你还不明白吗？只有我是全心全意爱你。”
裴以默现在根本听不得情情爱爱的许诺，只冷冷讽刺道：“你？你会爱我？江娇，我很奇怪，你去北京这么多年了，还会回到徽城来说爱我，你这眼光是一点没变，还是说，我又有了利用价值？”
他抽出胳膊，却不着急离开，压近了跟她说：“江娇，昨晚不过是无聊，跟你玩玩罢了，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啊！”
这话说得无情无义，混蛋十足，难得江娇娇还能保持冷静，“裴以默，我不信你对我没有感情了，我们有那么多过去，施然她有吗？”
裴以默指着她警告说：“你离施然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裴以默，我恨你！”江娇咬牙切齿，包都摔了。
裴以默跟没事人一样，抽身离去。做混蛋就是很快乐，可以随时翻脸不认人。
江娇娇是他初中同学，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朋友。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很喜欢她，他们有过青春里面美好的回忆。
昨晚突然见到她，裴以默想，她是没有柏明辰的施然。
江娇娇家境不好，她一直很努力学习，成绩中上，也算是好学生。她一直规划着未来，吃苦、上进，坚强、独立。后来，她离开他，也是要去省城读高中，考一个好一些的大学。
他们在北京读大学的时候相遇，又相处过一段时间。但终究不是一路人，后来又分开了。
夜色迷离，心烦意乱的裴以默偶然见到这个从大城市回来的年轻女郎，她独立自信，闪闪发光。他有一瞬间以为，她才是他该爱的人。
她和施然很像，但有一点比施然强。她无条件地爱着他，从来不会瞧不起他。和她相处，不会有压力。施然不行，她其实有很多想法，但不跟他说，说白了，瞧不上他呗。
旧情复燃，激情过后，很快就淡了。现在是彻底没了，江娇娇也只是江娇娇，她和施然也不能比。
如果我放开你的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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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默回了单位上班，他有几天不来了，单位的同事瞧见他还挺稀奇。谁让人家背后有人，想来摸鱼就露个面，不想来干脆不来，也没人敢说。
裴以默在位置上坐下，随手丢着桌面上落灰的物件，抓过保温杯要丢的时候，想到杯子是施然买的，就没扔出手。
他不喜欢喝水，施然给他买了好多杯子，又准备了很多种类的花茶、果汁，变着花样地让他多喝水。除了施然，没有人再这样无微不至地关心他，照顾他。
如果以后，他的生活里没有施然了，该会很孤独很凄凉的吧。想到这里，裴以默心里很不好受。他怕施然知道了什么，永远不会原谅他了；又怕施然始终心系柏明辰，最后还是会离开他........种种揣测和隐忧，郁结心底。
座机响了，新任领导叫他过去办公室一趟。
上一任姓江的主任醉驾掉进河里死后，就新来了这个姓丁的主任。裴以默莫名想到，江，和江娇娇一个姓。
“你知道要怎么做吧？”丁主任略有深意地问了一句。
裴以默其实没听太懂，但也没细问，“知道，谨言慎行，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丁主任看着他，想说什么，又打住了。
裴以默出来后，还在奇怪，事情过去几个月了，怎么又有人查江主任的死因了。他最近的心思和精力都不在单位，已经摸不着内情了。
不过，他很快就打听到了。听说有人举报，说江主任是被人害死的，上面成立了工作组，要调查事情的真相。
裴以默忙去找张星海，但张星海显得很淡定，信誓旦旦地说查不出什么问题。
“那些文件可都是我签的字！”当时情况太忙乱，裴以默稀里糊涂地签了很多文件。如果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被查出别的，他可能会遭殃。
张星海犹豫了会儿，跟他说：“你知道是谁举报的吗？”
“谁？”裴以默看他神色，猜测道：“我认识？”
张星海笑，嘿嘿几声，“昨晚，她不是在裴哥床上吗？”
裴以默又惊又怒，“你跟踪我！”
“没有，没有，兄弟纯属赶巧碰上了。再说了，她挑了这么大的事情，关系这么多人，她一在徽城出现，好多人都知道了。”
裴以默脊背一阵发凉，预感不好，“竟然是她！”
“裴哥，你们好了这么多年，涛子还一直说她是你最喜欢的女人，你怎么不知道，她爸就是你们江主任，不过是离婚了，她跟着她妈一起生活。”
这些事情裴以默真的没有想到，他预感不好，又审问张星海一遍，“到底有事没事？”
“裴哥，你肯定没事。”张星海说。
裴以默低骂了句脏话，语气发狠，“张星海，我知道上次沈一简帮了你，你跟他走得近。但你别忘了，我们才是多年的兄弟，谁也不会害谁。你跟沈一简再好，可也别把兄弟当靶子！否则，船翻了，咱们一起沉！”
张星海仍是风云不变地笑着，“裴哥，这就想多了不是，放心，该怎么着，兄弟心里都有数，哪能让姓沈那小子占咱们哥儿几个的便宜！”
裴以默给江娇娇打电话，对方接了。
“你在哪儿？”
“酒店。”
“出来吃晚饭，地址我发你手机上。”
江娇娇说：“好！”好像一切在她意料中，她什么也不问，一口答应了。
裴以默不放心，他要先知道江娇娇这样做的目的何在。赔钱只是次要的，如果因为他连累了裴计成的事情，那他回家不被揍死才怪。
裴家的地位都是裴计成挣来的，如果裴家衰落了，他裴以默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想想江主任是个养生达人，喜欢喝茶，并不爱喝酒，怎么会大半夜酒驾掉进河里？而且这事跟沈家没有什么关系，但当时沈家表现得很关心，沈一简更是忙前忙后，出钱出力。想想就很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