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上寒山——叶不觉
时间:2022-06-07 08:34:11

两人都喝了酒不方便开车,还好这里离小区只有二十分钟路程,夜色怡人,凉风习习,索性决定走着回去。
沈楠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刚刚在饭店坐着没感觉,这会走着才感觉双腿酸胀难受。在她第二次捏腿时,顾景然蹲下身,说:“上来,我背你。”
沈楠笑着趴到他背上。
夜风温柔,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离天空只在咫尺之遥,伸手便可将满天星辰握在手中。果然是醉了,她笑了笑,将脑袋埋在顾景然的肩膀舒服的闭上眼。
醉意朦胧,沈楠嘟囔着说:“景然,我今天很开心。”
顾景然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后说:“以后也会很开心。”
“嗯。”沈楠点头,“我知道。”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人生一下子变得坦荡明亮,通达顺遂几乎让她受宠若惊。
何况有顾景然在,就已经很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梦醒
 
 
早上沈楠睡得太死,醒过来已经八点,她在床上无声地尖叫一声,急忙冲进浴室洗漱,关门时听见顾景然的声音从饭厅传来:“别跑这么急,小心摔着。”
这要怪谁!沈楠坐在顾景然车上时仍然气不顺,暗地里瞪他。
顾景然心情很好,思索着自己昨晚确实有些过分,缠着她一直弄到凌晨,安慰道:“我下次注意时间。”
不提还好,这下沈楠彻底抓狂:“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就是她去外地出差那次。在外三天,回来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被顾景然骗到床上去了。她气息不稳的抗拒,借口说自己很累。他哄着说自己会快点,结果呢!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她一下午,醒来都晚上七点了!
她算是知道了,他哪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嫡仙,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还差不多。
顾景然啊了一声,毫无愧色的说:“是吗?不太记得了。”
沈楠悲愤,下车时恶狠狠的宣布:“不管你怎么说,今晚没门!”
顾景然自动无视这句话,说:“下班我来接你。”
 
可没到中午,顾景然的电话却打来了。他的声音即使刻意掩饰仍有些焦灼,接通后唤了她一声:“沈楠?”
“怎么了?” 沈楠奇怪。
听到她的回答,顾景然仿佛松了口气,停顿了一下,换上平时的语调问:“在上班吗?”
“对。”
“中午什么时候休息?”
“十二点。”
“这样好不好?”顾景然说,“中午我来接你,我可能会去得比较晚,这期间你不要离开公司,就在那等我。”
沈楠一头雾水:“你来接我干嘛?”
“……一起吃饭,因为晚上忽然有事不能来找你了,所以把时间改到中午。”
沈楠还想再问,但感觉顾景然有点不对劲,于是压下自己的疑惑说了声好。那头听到回答,匆匆挂了电话。
沈楠隐隐有些不安。
顾景然刚刚太反常了。突然打来电话,急急忙忙叫她的名字,末了却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还莫名其妙说中午一起吃饭,尤其是叮嘱她不要离开公司的语气,分明透着郑重严肃。
沈楠凝眉思索时,刚放下的手机又亮起来,来电人是徐鹿鹿。
“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她同样语气焦灼。
“我……没怎么啊……”沈楠摸不着头脑。
徐鹿鹿说:“那就好,网上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些不明真相的人胡说八道。你们碍着谁了吗?需要这些人挂着一张主持公道的嘴脸评头论足。”她说着说着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我真是去他大爷的!要被我知道谁照的照片,我他妈绝对左右开弓扇他们大耳刮子。”
沈楠真的懵了:“什么照片?”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仿佛大厦将倾,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被活埋。
打开浏览器,登入校园网,压根都不用费劲找,首页被顶的最高的帖子全是关于她的,有好几条帖子后面甚至有个红色的hot。
“N大最新一对师生恋曝光!男方疑似建筑学院教授!”
“师生恋的最新证据!有图有真相!”
…… ……
沈楠直接点开最上面的帖子,里面放着几张配图——是昨天吃完饭,回去的路上顾景然背着她慢慢走的照片。照相的人站得远又怕被发现,所以角度很奇怪,甚至有些镜头很晃。
她的脸有一半埋在顾景然肩膀,看得并不清晰,但他却完全暴露在镜头下。
沈楠死死盯着那张照片,心脏急速下坠。她觉得呼吸困难,就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下一刻就会气竭而死。
一小时前发布的帖子,评论已经过千,铺天盖地全是关于顾景然的冷嘲热讽。更可怕的是转发和盖楼的速度都非常快,数量成倍成倍的增长。
有相识的人扒出他的个人资料和家世背景放上去,底下更是一片哗然。
有人说想不到堂堂的建院教授也会搞师生恋;有人说太禽兽了吧,居然跟自己的学生做这种事;有人感叹他家世显赫,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当上教授;也有人不平,为他的人品和才学做担保,但立马淹没在一片尖酸刻薄的嘲讽里;还有人跳出来嚷嚷他是学院最帅男老师,连发了好几张顾景然的生活照,于是关于这方面的讨论也迅速窜上来。
她第一反应是给顾景然打电话,可又意识到他那边的情况恐怕比她更糟,数不清的后续在等他处理;况且刚刚他半点风声都没透露,明显是不想让她知道。现在打过去不仅于事无补,还平白让他担心。
这样一想,拿起的手机又放下了。
隔壁格子间的同事问:“沈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什么?哦……没,没有啊。”
“你脸色不太好。”
“我……我早上没吃早饭,现在有点胃疼。”
“没吃早饭?早说嘛,我这有几块巧克力,你拿去垫垫肚子。”说着将东西递过来。
沈楠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是本能的接过,说了声谢谢。
期间不断有朋友打来电话安慰,或是发微信询问照片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她,没一会就将消息栏挤爆。沈楠心乱如麻,干脆都不搭理。
明知道网上的人骂的很难听,但沈楠却自虐般非要点开看。她太想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个地步,这个念头将她折磨得几乎发疯。
最开始的帖子热度仍然居高不下,但第二条已经变成了与她相关的内容,标题为——最新消息,师生恋女主角是信科院大四毕业生!
里面详细介绍了她的个人信息,包括她的身高体重各学年成绩等等。紧接着开始讲述顾景然大二下期代课成为她的老师,她成为课代表的过程,并贴出一张上课时她跟顾景然一起站在讲台的照片。
有人将顾景然教微积分前后的成绩单做对比后,断言道,她跟顾景然的关系肯定从大二就开始了。
评论里问:“你们确定是老师勾引学生吗?看了女主角的长相,我怎么觉得是学生勾引老师呢?还是用钱砸的那种。”
跟怀沉的事也被翻出来。有人指出她大三上期在跟其他人谈恋爱,那位男同学今年四月份出国,两人正式分手,并放出合照。对方为了不殃及无辜,将怀沉的脸打了马赛克。
这下舆论的风向彻底变了,本来有心护着顾景然的一帮学生,开始说是沈楠不检点,脚踏两只船。
沈楠控制不住的发抖,她的头又涨又痛,仿佛全身的血液都争先恐后沿着血管往里挤,屏幕里的每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一下戳刺着她的身体,所到之处血肉模糊。
心里明明害怕到了极点,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异的解脱感。以前她担心这一天会来,然而这一天真的来了,也不过如此。
 
沈楠在写字楼下等了二十分钟,顾景然匆匆赶来。
“太阳这么晒,怎么就这样站在楼下?热不热?”
沈楠缓缓抬起头,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她脸色苍白,瞳仁黑白分明,泛着薄薄的泪光,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脸孔。
顾景然心中一沉,心知事情没有瞒住。他有些担心地去拉她的手,惊觉她手指竟然冻的吓人,顿时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将沈楠一把抱在怀里,闷声说:“对不起。”
沈楠闭上眼睛,两滴眼泪滑落,渗进他冰凉的浅色衬衣,泅开一朵朵圆形湿斑。
心里压着事,中午的饭也只是草草敷衍。
吃完饭上车后顾景然说:“你一个人呆着我不放心,下午不要去上班了,我带你去伶然家里,让她陪着你说说话。”
沈楠问:“那你呢?”
“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他向她保证,“解决好我立马就去接你。”却绝口不提是哪些事。
可顾景然表现的越是平静,沈楠心里越是不安,她问:“你会不会有事?”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他郑重的说,“不要害怕,我会处理好这一切。”
顾伶然的家在N市寸土寸金的半山别墅,来开门的是阿姨,引他们进门后,便自动退到厨房准备茶点。
顾伶然问沈楠:“还好吗?”
沈楠说:“我没事。”
闻言她温柔的笑了笑,又问顾景然:“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行,不至于束手无策。”
“有什么要帮忙的,说一声,别客气。”
“我知道。”
顾景然赶时间,没说几句话就得离开。走之前他对沈楠再三叮嘱:“不要去网上看评论,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回来。”
沈楠点头说好,他走后,顾伶然将她带回客厅品尝新做的甜点。
“听景然说你喜欢抹茶,今天厨房做了抹茶芋泥酥,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沈楠知道顾伶然是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所以不忍拂她的意。可现在山珍海味对她而言不过是啮檗吞针,尝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顾伶然见她眉头紧蹙,满面愁容,温声安慰道:“别担心,公众对某件事的热情向来不会维持太久,隔几天其他热门事件出现,这件事的舆论热度慢慢就淡化了。”
“可舆论造成的负面影响却不会消失。”沈楠声音很轻,有股绝望的清醒,“看过帖子的人会永远记得这件事,或许还会时不时翻出来冷嘲热讽。那些说出口的话,那些恶意相向,永远收不回来。那些人……他们随波逐流,断章取义,却不知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她的嗓音微微颤抖,“……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可以这么堂而皇之……”
顾伶然笑了,像是在对待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沈楠,景然不会在意外界对他的看法,对他而言,那些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所以我才觉得难以忍受。”
他不在意,我才格外难过。
他是顾景然啊。是那样亢心憍气,出类拔萃的一个人,像是山间的清风,清晨的霜雪,纤尘不染,高雅隽俊。
可是现在却被曝光在公众的视野里,由着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曾经用来侮辱刘能的粗鄙刁钻的言语,竟然用在了他的身上。更难以接受的是,说出这些话的人,本来应该是对他尊重有加的学生。
顾伶然愣住,最后无奈摇了摇头,“你可真是个傻姑娘。”
沈楠问:“伶然姐,你能告诉我景然出门干什么吗?他不肯跟我说。”
“他不说是不想你担心。”
沈楠更加心慌意乱:“是不是学校那边的出了事?”
“不是。”顾伶然顿了一下,仍旧是不好开口的样子,“他回老宅见爷爷了。对他来说,现在最难处理的不是校方和外界舆论,而是对顾家上下的交代。”
沈楠怯怯的问:“他会为难景然吗?”
“我不知道。”顾伶然无奈地笑了笑,好像对无法解决她的困惑感到抱歉,“爷爷不是个思想保守,固步自封的人。对于你们的感情,或许他内心并不支持,但在一个相对合适的情况下,想要得到他的认同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现在形势严峻,不容乐观。首先景然事前没有透露半点风声,爷爷突然得到消息一时间肯定难以消化,这就让他自己的处境变得十分被动;其次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将顾家一并牵扯进去,即使第一时间控制舆论,造成的恶劣影响短时间内也难以消除,基于此,爷爷不会轻易罢休。”
“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景然。”顾伶然少见的皱起眉头,“他太固执,一旦要定某样东西,拼了命也不会松手,爷爷现在又正在气头上。我真担心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偶尔日更_最近写文很流畅诶,预告五章内完结
 
 
受罚
 
 
顾家老宅坐落在城西的旧城区,是典型的中式庭院,飞檐翘角,白墙黛瓦。这个时节正赶上后院那一湖睡莲盛开,远远望去,层层叠叠的绿叶中隐隐现出零星的颜色,或红或白。
顾景然直接从正门进去,下车时正好和另一人对上。见了那人,他垂首:“伯父。”
顾叔叔点点头,似乎是有话想说,但看他一眼后却转过头,仿佛叹了口气:“进去吧。”
屋里早有闻声赶来的长辈。顾阿姨原本坐在客厅沙发,瞧见顾景然便急忙迎上来,眼睛里担忧和焦虑并存,可也只是痛心的说:“景然,你这回真是太糊涂了。”
顾景然对她是很抱歉的,之前那些苦口婆心的叮嘱,现在来看全成了耳旁风。
叔叔在旁边说:“爷爷在书房等你。”
顾景然点点头,抬脚往书房去。
没走几步,身后顾伯母追上来拉住他:“景然,你爷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听伯母的劝,别犟着脾气和他拧,顺着他点。”
顾景然不置可否。老爷子现在在气头上,不扒了他的皮,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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