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像他——木安西雅
时间:2022-06-07 08:46:55

不知道是看五楼,还是六楼。
 
“嗡~”
 
顾满的手机又响了,她忽然想起,还没给陈思琪发照片。
 
果然,是陈思琪的来电,顾满毫无疑问被骂了。
 
陈思琪足足说了她五分钟,最后提出晚上要顾满和她一起吃饭,然后才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后,顾满点开刚才的照片。
 
照片里她在前面,方辞在后面。
 
方辞口中的“小姑娘”嘴角上扬,只露出了上半身,眼中带了些惊讶,脸上不着任何粉饰,微卷的长发慵懒地披散在白色针织毛衣上,整个人尽显温柔,还有一丝傻气。
 
少年一身橘红色制服,侧身站着,身材细长,双手戴着白色手套,固定着腰间的安全绳,头扭到顾满这边,脸上棱角分明,一双星星眼毫无感情地盯着镜头,鼻梁高挺,嘴唇微抿,头上戴着安全帽,将原本就短的不能行的头发遮的严严实实。
 
他就那样笔直地站着,少了昨天的少年感,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顾满将照片放大,不放过每一个地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 4 章
 
 
下午六点,陈思琪又来了一个电话,让顾满去人民路的消防站等她,她临时接到通知,要去采访今天在她们家楼下救起小女孩的救援队伍,弘扬正能量,时间不长。
 
顾满套了一个浅粉色的羽绒服,随手盘了个头发,出了门。
 
消防站离她家两条马路,顾满到地方时,陈思琪还没出来。
 
顾满就站在电子门外等她。
 
门口保卫处人员见她一直在门口徘徊,问她有什么事,顾满说了自己的来意。
 
那人让她提供一下证件,再让朋友出来接她就可以进去。
 
她拒绝了。一来是她很抵触和陌生人的社交,二来她也不想耽误陈思琪的工作。
 
顾满就在门外来回踱步,不时回头往院子里看。
 
太阳已经下山,天色灰蒙。顾满上身就穿了毛衣和羽绒服,衣服有些宽松,风一吹,整个身子都凉嗖嗖的。
 
当顾满第n次回头望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橘红色身影正向她走来。
 
她站在原地,看着人影渐渐靠近。
 
“怎么不进去?”方辞皱眉。
 
“我就等一下我朋友,她在里面采访,不想麻烦你们。”
 
“天冷,进去等。”
 
顾满摇摇头。
 
方辞觉得,这姑娘好像有些轴。
 
“里面的采访才刚开始,估计还得一会儿,”方辞眯起眼看她,“走吧!”
 
顾满抬头看少年,他没戴帽子,表情淡淡的,透出一种“你不走,我就不走”的意思,这么站着也不太好,然后她妥协了。
 
方辞向保卫处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顾满去了一个空的会议室。
 
他让顾满在这坐会儿,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方辞手里拿了两杯热水进来,把其中一杯放到她面前。
 
顾满道了声谢,握住杯子。纸杯不隔热,热意顺着杯壁穿到手心,整个人暖和了不少。
 
方辞放下水后没有离开,坐在了顾满旁边,开始和她聊天。
 
“你不是在银行上班吗,怎么和那位记者同志是朋友?”
 
“啊?”顾满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那个...我们是高中同学,大学也在一起,学的不同专业。”
 
“噢,这样啊。”
 
“……”顾满不知道怎么回,她不擅长,也不喜欢与人交流,只好不停喝水。
 
可旁边的人却不停地找话题。
 
“你大学学的金融?”
 
“嗯。”
 
“挺好的。”
 
“……”
 
“在南林工作很久了?”
 
“嗯,四年多了。”
 
“四年?”方辞有些惊讶,打量了她一眼,“你看起来像刚大学毕业的呀!”
 
顾满被逗笑,“我都26了”。
 
方辞也笑了,“一点都不像。”
 
“你多大了,”顾满反问。
 
“21。”方辞喝了一口水,漫不经心道。
 
“哦,和我想的差不多,”顾满摩擦着纸杯,“那这么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呢。”
 
旁边的人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肩膀微微抖动,但没说话。
 
顾满盯着他,有那么好笑吗?
 
方辞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收敛了笑意,扭过头看她。
 
一时间,两人对视,顾满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中了心脏。那东西很沉,仿佛把心脏砸碎了,在全身跳动。
 
她连忙扭头喝了口水,故作淡定。
 
心,却跳的很快。
 
方辞也有些不自在,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水,起身拿着杯子往外走,“我去看看他们好了没。”
 
方辞走出去之后,顾满舒了一口气。
 
真是的,不就说几句话,紧张什么。
 
过了一会儿,方辞回来了,他站在门口,敲了敲会议室开着的门。
 
顾满回头,方辞正靠在门边,双手抱在胸前对着她笑,“他们结束了。”
 
“好。”
 
顾满起身,把杯子扔进垃圾桶,从他身边走过去。
 
方辞闻到一股果香,像是柠檬,和人一样清甜。
 
陈思琪正站在走廊上和同事说着话,一看到顾满,就揽住她的手臂撒娇,“满满,等久了吧,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过来的,你冷不冷?”
 
顾满笑着摇摇头,陈思琪又和同事交代了几句,拉着顾满往外走。
 
临走前,顾满回头看了一眼,方辞还在靠在门边,和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说笑。
 
像是感觉到顾满在看他,他往顾满这边扭头,另外几人也往这边看,顾满赶紧别过头往外走。
 
这消防站,好像有点热。
 
……
 
吃饭的时候,顾满仍吃的不多,一方面是情绪不好,另一方面是她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另一个男人的模样。
 
顾满回想起从第一次见到方辞直到现在,他脸上总是挂着笑意,身上还有着二十多岁男孩的活泼,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
 
可他救人时,又那么成熟稳重,让人感觉安全可靠。
 
顾满有点希望能再见到他。
 
但从那天回去以后,她再也没见过方辞。
 
顾满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平凡单一又乏味的生活。无聊的时候,她会点开相册,对着两人唯一的合照看几秒,再划过去。
 
要是所有的事都能一划而过,那就好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
 
顾满自残行为越来越频繁,不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顾满会拿着刀片一个人躲在浴室里,水果刀和其他尖锐的东西大部分都被陈思恒拿走了,陈思琪也不准她随便进出厨房。
 
那个刀片,还是之前在银行洗手间找到的那个。
 
顾满会坐在浴室地板上,拿着刀片一下又一下往身上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划,直到流出鲜红的血。
 
她喜欢看着血液从伤口流出,仿佛自己的坏情绪也能从身体里排出去,这些红色的液体,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如果不是陈思琪和陈思恒每隔几十分钟的电话或信息轰炸,或者直接在浴室门前喊她,顾满真想一直待在里面,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胳膊上,腿上,流干流尽。
 
她的情绪和身体,越来越不好。
 
陈思琪和陈思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在他们眼里,顾满虽然一直很安静听话,但精神却越来越差,身子也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苍白。
 
转眼就到了过年,顾满和往年一样要回老家诸阳,离南林不到两百公里。
 
陈家兄妹没阻止,毕竟顾满每年都回去,而且在老家,顾满情绪应该会好些。
 
临走前,陈思琪又带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检查结果还是不尽人意,顾满的几个关键指标数值高了一些,这是好事,可又多了一个病症,贫血。
 
因为顾满按时吃药,又不断用特殊方式排解。
 
回去后顾满简单收拾了东西,陈思恒就把她送去了车站。
 
陈家兄妹在南林过年,自从两兄妹都在南林工作,陈家一家都在这定了居,极少回去。
 
顾满站在家门口,心里并没有众人想象的开心,反而更加紧张不安。
 
她进门,父母都在,正在上高二的妹妹顾宜也放了假。
 
一看到顾满回来,顾家人都开心的不得了,毕竟顾满几乎只有过年才回老家。
 
母亲徐木香准备了一桌好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徐木香问:“满满,最近工作怎么样,和同事相处的还都好吧?”
 
“挺好的。”
 
“那就行,”徐木香点点头,观察了她一会儿,皱眉道,“满满,你看看你现在多大了,都工作几年了也不知道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还整天素面朝天的,像什么样子。”
 
顾满说:“我上班会收拾好自己的,回来见你们,也不用怎么收拾。”
 
顾磊:“这不是见谁的问题,是自己形象和面子的问题,整天灰头土脸在外面,怪不得找不到对象,也不怕丢人。”
 
“好,我知道了。”顾满伸手往妹妹碗里夹菜。
 
“满满,你这手表新买的吗?多少钱?”顾磊看到女儿手上的表问。
 
“没多少钱,就几百。”顾满把手表往袖子里缩了缩。
 
“一个手表而已,买那么贵的干嘛!”
 
“我花自己的工资,买个好点的,而且,就几百,也不算太贵吧。”
 
“哎呦,现在就开始分你和我们的了。行,你说不贵就不贵,你爸我俩干了大半辈子还没舍得戴过几百块钱的表呢……”
 
“……”
 
“满满,咱家条件不好,工作还是我们费了老大的劲给你找的,你可别攀比,做什么事都要量力而行,懂事点好吧。”
 
“好。”
 
后来,顾磊和徐木香又问了一些问题,问的最多的,还是顾满工作上的事。
 
面对父母的问题,顾满一直笑着说都挺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俨然一幅其乐融融温馨无比的画面。
 
晚上和顾宜躺在床上,顾满睡不着,她看着揽着自己的妹妹,轻声开口,“一一,如果有一天,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会难过吗?”
 
顾宜正要睡着,迷迷糊糊回答:“啊?姐,你说什么呢,你要去哪?”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顾宜翻了个身,“你忘了?爸妈不让你去太远的地方,你还是在南林好好工作吧。”
 
顾满没说话,听着顾宜平稳的呼吸声,一夜无眠。
 
……
 
今天的春节和往常一样,亲戚之间你来我往,各种礼物送来送去,最后大半又回了自己家。
 
不时有亲戚来顾满家里,老一辈的人话题只有孩子,结婚,工作,抱孙子。
 
顾满出于礼貌,就坐在沙发上听他们客套。
 
顾磊和徐木香的话题自然还是顾满,顾满沉默地听着周围的亲戚开玩笑般地讨论她四年来从不升职的工作,工作四年还交不起房子首付的工资,单身26年的感情。
 
就连父母也笑着附和,不知道是真听不出来,还是连他们也都认同。
 
最后顾宜实在听不下去,找了个理由把顾满拉进卧室。
 
“姐,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外面那群人,什么都不懂还瞎说,听着就烦人,还说你不好,他们的孩子我看也没多大出息啊。”顾宜气不过,又不能顶撞长辈,只好在屋子里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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