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明等几个主角,或者说是凶手,在争辩不休。林韫感到没自己的什么事情,便时刻关注手机,害怕母亲又发信息过来。
林韫和蒋闻景再也没有讲过一句话。蒋闻景其实想和林韫搭话的,只是她脸色太难看,又一直盯着手机看,蒋闻景觉得她可能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5点了,果然,手机上又来了信息。母亲又催促了。林韫硬着头皮打发了母亲。5点半了,母亲下班了。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打电话来了。
悦耳的手机铃声此刻却极为恐怖。蒋闻景看她一直在看手机,显得心神不宁,此刻又有电话打过来,有点担心。
林韫赶紧跑到房间外,接通了电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机里传来了母亲暴躁的声音,“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还玩?玩不够了?赶紧跟我回家,不然我就上去找你。”
林韫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商量的余地。她在和大家解释道歉了之后赶紧走了。由于已经到了复盘的环节,大家也没有责怪她。
临走之前,她在犹豫要不要和蒋闻景说再见。话到了嘴边,她看了看蒋闻景,还是飞快地拿着包走了。
Oh,home, sweet home
林韫和朱宛乔心急火燎地下楼,来到了林韫母亲的办公室。谁知道林韫的母亲并没有理她们两个,她在和客户谈生意,并且丝毫没有任何要理她们的意思。
林韫和朱宛乔等了半小时。林韫的母亲终于彷佛注意到了她们,招呼林韫自己和朱宛乔去商场吃东西,她要和客户去吃晚餐。
林韫的怒火已经被激怒了,她知道母亲的工作忙,但她每次都是这样,早早把自己叫过来就不管了。
林韫拉着朱宛乔飞奔而走。刚出办公室的门,林韫就开始和朱宛乔埋怨,“她其实一点都不着急回家,她只是单纯不想让我继续玩了。她也不是不想让我玩,她只想让我和她看得上的人一起玩。如果今天和我一起玩的是全是清华北大,我玩到几点她肯定都愿意,甚至还能让司机来接我们。”
林韫看着朱宛乔,目光是带着怨恨的坚定。
我一定要逃,逃的远远的。
晚上九点,林韫母亲终于和客户寒暄结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们开车回家。在车上,她兴高采烈地和女儿说着自己的客户,勾勒着她为林韫安排的美好蓝图。
“你要是以后在h市或者是省城,考个公务员,工资也好,房子车子我们帮你买。你长得那么好看,让别人给你介绍一个有钱人,下半生就享福吧。你要记住,除了妈妈,没有人是真心为你好的。”
林韫早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放弃了与母亲的争辩。她知道了母亲已经固执得听不下去她说的话。她知道唯一能逃离的方法就是去努力学习,考到北京的那几所顶尖学校,让父母的脸上有光,然后顺理成章地定居在北京。
林韫毫不怀疑母亲对她的爱。母亲从小对她的教育毫不吝啬,舞蹈、绘画、钢琴都是倾尽所能,初高中找最好的老师单独辅导自不必说,去北京上一万一节的提琴课也是不眨眼。
只是爱有几分不得而知。爱的纯粹更不可以去深究。她至今无法忘怀小学一年级的第一次考试,她考了95分。她那时还小,不明白分数的意义,她兴高采烈地给母亲看自己的卷子,母亲却脸色阴沉。
她哭着坐在马桶上发疯,“我周围同事家的孩子全都是100,为什么只有你考了那么一点?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年幼的她被吓得不敢讲话,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母亲。
高考,她因为心理压力太大,数学发挥失常。母亲安慰她没事,继父安慰母亲,如果她连法大都考不上,就去复读吧。
好在她其他几门发挥正常,考上了金大。只是从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起,母亲就开始让林韫努力学习,争取考到清北的研究生。
甚至在这个高考完的暑假,也给她安排了英语私教,每天准时8点半起床学习,玩乐成了罪恶,而她是那个没有站在顶峰的罪人。
谁都没有资格去同情林韫。她家境优渥,父母事业有成。她成绩优异,未来一片光明。她年轻貌美,精通多种才艺。谁都觉得林韫矫情,拥有这样的父母和这样的条件,已是三生有幸。
只有林韫知道,爱是等价交换。她的父母可以给她一切,只要她优秀,顺从。她是提线木偶,完美地演好每一场戏,然后鞠躬致谢父母精心的培育。他们鞭打她,恐吓她,威胁她,又戴上伪善的面具关心她,爱护她。
她愤怒、她呐喊、她哭叫。可她一无所有,她无依无靠。她可以选择堕落,去抵抗父母的苛刻,但是除了自取灭亡没有任何意义。
家是一辈子的烙印,是融进血液的毒药。任何人都没办法抛弃自己的血缘,就像没有办法否定自己的存在。
家是玻璃做的牢笼。在这里,血缘是天然的压制,金钱是最有力的武器。在这里,累的孩子会被毁灭,爱哭的孩子会被抛弃,赢的孩子才有糖吃。无能会被放逐,优秀会被掌控,只有强大,才能冲破牢笼。
这是她的家。
Oh,home, sweet home.
你还会选择死亡吗
洗完澡,蒋闻景的信息忽然来了:你今天怎么走的那么早。
林韫有点激动,蒋闻景从来没有对她个人的情况有任何关心,这算蒋闻景第一次关心自己吗?那自己是不是在他心中并不算一个普通的路人了?
她赶紧解释了一下,是她的母亲催她赶紧回家。想了想,为了能有更多的话题,她又问了蒋闻景复盘情况。
其实梁澄已经给她讲过了大概的复盘,她已经大概了解了剧情。只不过她关心的也不是那个凶手是谁,她只是想和蒋闻景聊天。
“我那个角色真的挺边缘的,除了一开始拜堂基本上没什么用。也没有一个凶手是我。”
“你那个角色还是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你是日本间谍这个点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那是我演的好。”
“不,那是因为我从头到尾都在帮你隐瞒。你的信从第一幕我就已经看到了。只是我没有选择告发你。你知道吗,我们最后都死了。”
蒋闻景说最后大家都死了。林韫很吃惊,因为梁澄并没有告诉她最后的存活情况。而且陈聿明背景强大,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最有可能活下来的。
“这是我最后自己选的。”蒋闻景倒是对于自己的“死”没什么波动。
“什么?你自己选的?为什么啊。”
“因为我最后得了瘟疫啊。”
“可是得了瘟疫可以治啊。”
“我可以选择苟活。但是你也知道,治疗的药物是毒品,会很痛苦。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必要活着。我并不是真的陈聿明,他们爱的,恨的,都是那个真的陈聿明,并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蒋闻景说到。
“那我呢?孟小婉呢?”林韫焦急地问。
“可惜当时你走的太早了。复盘到最后,真相大白之际,dm问了孟小婉一个问题,问她选择跟戴思齐还是陈聿明。”
后悔充斥着林韫的内心。如果她在场,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陈聿明。他将不会再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他还会选择死亡吗?
他们在乎的是真的陈聿明,而她,孟小婉,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真的陈聿明。她爱的,是陈聿明也爱她,是陈聿明帮助她所做的一切。
那陈聿明呢?他还会选择死亡吗?如果她在那里,一切的结局是否会改变呢?
她想问问蒋闻景,如果她还在,他是否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她不是在为了陈聿明和孟小婉两个悲情人物唱爱之咏赞,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在蒋闻景的心中到底占有几分重要,是否重要到可以让他去改变自己的选择,即使这只是一个游戏,即使蒋闻景所说的一切,可能都只是他代入角色的感情。
但她害怕自己是痴人说梦,一腔感情付诸于自取其辱。她害怕她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得到的是一片沉默或者是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当初孟小婉选择了你,陈聿明还会选择死亡吗。
不问可以继续以暧昧不清的态度假装对方也是情投意合,可是比起自欺欺人似的独自狂欢,林韫更喜欢痛痛快快地心碎,毫无保留地失望,轰轰烈烈地纠缠,明目张胆地偏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方还是一片沉寂。林韫像落水的人,因体力不支而慢慢长眠于冰冷的湖底。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弹出了几个字。
我会。
陈聿明会选择活着。
林韫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她好像刚刚从很远的地方,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她气喘吁吁,但心满意足。
第一次一起听歌
那天打本之后,两个人似乎亲近了许多。聊天也从原来冷漠疏离的礼貌到无话不说的亲近。每天晚上,他们都要聊到深夜。
林韫晚上一直和母亲睡在一个房间,母亲不准她熬夜玩手机或者是和别人聊天。为了能和蒋闻景聊天,她假借着培养独立的名义睡到了自己房间。
渐渐地,他们俩个对彼此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林韫知道了蒋闻景的父母工作普通,但是感情很好。发现两个人的品味、兴趣爱好都十分相似。他们彼此试探,缓慢靠近。每一天的聊天都让林韫躺在床上打滚,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笑容。
她最喜欢的韩剧已经没有了吸引力,游戏也不再好玩,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每天在手机面前,只为了等一个人的信息。而蒋闻景回消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十几分钟,到渐渐秒回。
又是一天的深夜,他们在聊自己喜欢的歌曲。蒋闻景忽然说,“要一起听歌吗,用网易云。”
梁澄在暑假无聊的时候也曾经逗过林韫一起听歌。但是林韫一直习惯于用□□音乐,也懒得再为了梁澄下一个网易云。
可这是蒋闻景,是她喜欢的男孩子,他值得一切的例外。林韫赶忙答应,下载了一个网易云。她不太会操作,新下载网易云里也没有歌,于是他们听蒋闻景的歌单。
为什么要听歌呢?大多数人听歌,不仅仅是因为那首歌的旋律与他们灵魂的频率契合,更因为听歌是在释放情绪。
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无法言说。每个音符,每次起伏,字字句句,都在帮助他们表达所思所想。一起听歌,并不仅仅是娱乐,更是两颗心灵的互诉衷肠。
而蒋闻景放的第一首歌,是《告白》。
跳跃的节拍,灵动的旋律,背景中潺潺的流水声,都带了夏天的气息。沈以诚的歌声低沉悦耳,带着少年气息。蝉蜕、风铃、薰衣草,并排坐的你和我。
林韫好喜欢这种意象的堆叠,似乎毫无关联,什么都没说。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准确地表达了年少时的心动,单纯而美好。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他们俩的那份感情,那就是是夏天,是学校操场旁边的小卖部,那个和蔼的大叔从冰柜里拿出的矿泉水,那么纯净,那么甜美,那么配合夏天的脚步。
林韫不知道蒋闻景的意思,也不敢确定他选这首歌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他的歌单里有500多首歌,他可能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这首歌。他的歌单有500多首歌,可是他偏偏放了这一首。
而蒋闻景,他过于羞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林韫对他有好感,他也对林韫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可是他也知道目前的感情只是幼芽,那份喜欢不足够支撑他去表白。
最重要的是,他在纠结,在自卑。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来林韫家境优渥。只是越深入了解,他越感受到两个人之间差距之大。
他已经大四,他并没有什么很强烈的努力愿望,也并没有什么未尽的理想,他更没有那种能力。他的想法很现实,考一个公务员,然后呆在家乡,混吃等死一辈子。
而林韫,她是野马。她要自由,她要飞驰,她要生得尽兴,死得热烈。她还有梦想,她还有实现梦想的能力。他怎么能用区区喜欢去企图捆绑她?区区喜欢怎么可能捆绑她?
他们俩个本来只是寻找一种无聊的消遣,用来维持炭火不灭,但不必将手伸到火中。而慢慢地,他们俩个却变得狂热,彷佛要将自己燃烧殆尽。
可是因为你,我爱上了整个夏末。我开始迷上你暖暖酒窝。
我的小心思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自己都难琢磨。
第一次单独出去
蒋闻景又约林韫一起打本了。
只是林韫的母亲已经不会同意她再去打本。而且打本的时间没有办法估量,如果欺骗她妈妈只是出去玩,被戳破的概率太大,到时候的后果不可想像。
林韫觉得时机合适了,两个人其实可以单独出去玩,于是提议一起去看电影。蒋闻景爽快地答应了。
他问林韫想看什么电影。林韫说她喜欢动作片或者惊悚片,千万不要爱情片。他们俩的品味出奇地相似,蒋闻景也对俗套的爱情片没有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