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记不住我是谁——刀上漂
时间:2022-06-08 07:38:34

  女生气得掉头跑了出去,那群人发出一阵哄笑,还有各种阴阳怪气喝倒彩的声音。
  书湘这时选好了她要点的东西,冲他说:“我要一个甜筒,抹茶味儿的,谢谢。”
  唇边带着笑,像是一点也没发现后面因为她产生的骚动,或者说,她是不在乎。
  乔朗说:“没有。”
  书湘瞅了眼休息区,那儿有个小男孩儿,正捧着甜筒舔得滋滋有声。
  她笑着问:“人家小朋友就有,我为什么不能有?”
  “机子坏了。”
  “什么时候坏的?”
  “刚刚。”
  “……”
  书湘笑了:“行吧,那就柠檬百香果汁,要冰的,特冰的那种。”
  “做不了。”
  “为什么?”
  “冰块儿没了。”
  “……”
  书湘还是笑:“你们这店里怎么什么都没有,那你说说有什么吧?”
  乔朗扫了眼收银机上的饮品列表。
  “有燕麦牛乳。”
  “就要这个吧。”
  乔朗抬起眼:“这个只能做热的。”
  “行,可以。”
  尾音拉长,仔细听还能听出点儿笑意。
  乔朗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看出了自己是故意的,但她胃病刚好就喝冰饮,实在是作死,他可不想再背她去医院一次了。
  他将燕麦牛乳加入订单,快速打出单子:“收您165,现金还是刷卡?”
  书湘递过来一张店里的会员卡,乔朗接过来刷,将卡还回去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凉津津的。
  “谢谢。”
  她将卡塞回包里。
  等待饮料做好还需要一阵时间,她走去休息区和朋友待在一起,乔朗听见其中一个男孩子说:“靠,你点个单点这么久?”
  她踹了那男生小腿一脚:“有你喝的就不错了,起开。”
  男生笑嘻嘻地站起来:“说的是,谢谢公主殿下赏小的喝的,小的给您捏捏肩?”
  他还真的似模似样地给书湘捏起了肩,书湘坐着理所当然地享受。
  乔朗发现这男生长得有些眼熟,忽然记起来就是那天开跑车的人。
  他还记得他右耳上有枚黑色耳钉,只不过他的头发现在不是灰色了,而是染成了极骚包的橙红色,像一团耀眼的火焰,所以他才一下没认出来。
  过不了一会儿,突然有个戴眼镜的男生跑过来找书湘搭讪,要她的联系方式。
  隔上那么远,乔朗其实听不见男生说了什么,他知道是因为书湘的朋友里,有个人声音特别大,笑声很怪很刺耳。
  他嘲笑男生:“就你这种四眼田鸡,也想要书湘的微信,滚吧!小心我们揍你!”
  之前说女生胖的人也是他,他好像特别喜欢攻击别人的身材长相。
  男生在那群人的恶意调侃下脸涨得通红,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又是一阵哄笑,他们像打赢了一场战争似的那样得意。
  不知道是不是书湘说了什么,忽然有人朝他这边望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个人的目光,赤.裸.裸的打量,她的狐朋狗友们全都朝他看了过来。
  乔朗一点也没不自在,反而任他们打量,继续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帮别人点单时,操作又快又流畅。
  一群无聊又恶劣的少年们而已,在他的眼里,简直跟那个舔甜筒的男孩儿一样幼齿。
  所有饮品都做好后,他们过来拿,最后柜台上还剩了一杯阿华田,不知道是谁的,没人领。
  见他们就要离开了,乔朗敲敲柜台,提醒:“还有一杯。”
  书湘淡淡瞟来一眼,说:“给你的。”
  乔朗一怔,她走出了奶茶店。
  出去时,他听见她的一个女生朋友问:“书湘你喝的是什么?看着不错。”
  “燕麦牛乳。”
  “我靠!”女生咋咋呼呼地说,“这么热的天,你还喝热饮,不要命啦?”
  “你管我。”
  她将吸管插入杯盖,兴许是心情不错,又笑着解释了一句:“我有胃病,喝不了冰的。”
  乔朗心想,原来她自己也知道。
  -
  又一个周六。
  乔朗早起时嗓子眼儿有点发痒,在院子里就着凉水漱口时,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乔母正在做早饭,四合院儿没有厨房,各家就在屋檐下支个燃气灶,条件虽然简陋了点儿,但至少能开火了。
  冬天都还好,就是夏天有点儿难熬,一顿饭做下来,能出一身汗。
  大清早,热气还没来得及发挥威力,院子里栽了棵枣树,人站在绿荫里,甚至能觉出点儿凉意。
  乔母听见儿子的几声咳嗽,目光掠过来。
  “感冒了?”
  “没……”
  话刚起个头,乔朗又打了个喷嚏。
  乔母在围裙上擦干手,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按在他脑门儿上,感受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有点热,是不是发烧了?”
  乔朗把母亲的手拿开:“没发烧,夏天本来就这样,您怎么不去睡会儿?”
  她才上了通宵班回来,白天休息。
  “我睡了谁做饭给你妹妹吃?”
  “她自己起来做就行了。”
  “得了吧,”乔母笑,眼尾牵出细密的纹路,“她愿意起来吃就不错了。”
  放暑假了,一贯懂事的妹妹也懒惰了起来,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想到她下学期就是高三,也没有人去怪她,趁着还没开学,能享受一阵就是一阵吧。
  锅里的粥好了,乔母招呼他过来吃,小木桌摆在了枣树下,上面有两碗白粥,还有一碟榨菜和酱黄瓜。
  乔朗吃了没几口就撂了筷子,喉咙发痒,他实在没有胃口。
  乔母担心地看着他:“要实在难受,今天就别去上班了,跟你们经理请个假。”
  乔朗喝了口水,说:“不用。”
  他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没想到到了店里,经理主动给他放了个假,让他回去休息一天,兴许是看他一直咳嗽,怕他吓跑客人。
  最近城里掀起了一阵流感热,弄得人人风声鹤唳的,还有人戴起了口罩,也不怕中暑。
  乔朗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招了,他不是容易生病的体质,三五年都不见得能去一趟医院,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能忍的原因。
  从前听过一种说法,说病人们在医院排队挂号时,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待宰的肥羊,有些不疼不痒的小毛病,他宁愿忍忍就过去了,也不想去医院挨宰。
  意外得了一天假期,也没什么事做,他准备回家休息。
  回去的路上,接到郑教授的来电,说他已经将上回去小苍山的照片洗了出来,邀他一起欣赏。
  乔朗心想老头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距离上次去爬山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才将照片洗好,估计是天天坐办公室养出了慢性子。
  他对着电话说:“那我去您家找您吧。”
  郑教授说不用:“我去你家吧,这几天在家躺得腰椎病都犯了,我得出来走走。”
  “……”
  能每天无所事事地躺出病来,也是一种福气。
  上班的地儿隔郑教授家不远,乔朗是骑自行车来的,顺便去他家捎上了他。
  老头听见他咳嗽,立刻惊恐地后退,恨不得蹿出几米远,还颤颤巍巍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棉口罩,挂在自己耳朵上,把乔朗气了个半死。
  郑教授侧坐在他车后座上,一副理直气壮的口吻:“你别怪我,我老了,身体不好,不比你们年轻人火力壮,要是得流感了可不得了。”
  “知道了,”乔朗忍无可忍,咬着牙,脚下用力,将自行车钢圈踩得滚滚生风,“我说你什么了么?”
  老头嘿嘿笑,笑声闷在他的棉口罩里,听上去怪怪的。
  到家后,乔母已经回房补觉去了,乔玥起床了,见郑教授来了,甜甜地喊了声“郑爷爷”,给人端茶倒水。
  担心郑教授觉得热,还搬来了一个立式吹风机,对着他吹,贴心地问他开几档好。
  老头笑着连连夸她懂事。
  乔朗打发妹妹去做作业,拿起郑教授带来的照片,一张张地看,拍得最好的果然是他抓拍红尾伯劳的那一张,出片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应该是后期处理过,色彩饱和度与明亮度都鲜亮了不少。
  溪涧里流水潺潺,树影婆娑。
  漆黑的岩石上,娇小的红尾伯劳鸟一跃而起,叼起比它体型大两倍的绿青蛙,画面的惊险、刺激一下就出来了,让人身临其境。
  “不错吧?”
  郑教授挤过来和他一起看,笑着说:“你跟我学摄影也学了七八年了吧?就这张拍得最好,我还报名参加了一个比赛,拿了奖有奖金的,到时和你平分。”
  乔朗皱眉:“什么比赛?”
  “就一个普通的摄影比赛啊,你不会不想和我平分吧?”老头一脸惴惴不安,“别这样,我好歹提供了相机,也算是有贡献。”
  谁问他这个了?
  “您这些天在家里就是忙这个?”
  “可不呢,你知道人家主办方不收快递,只要电子照片,我弄了半天才知道怎么传。”
  乔朗知道他不会捣鼓电脑上的东西,连后期都是请人做,他只管拍不管修。
  “怎么不叫我来弄?”
  郑教授振振有词:“我还不知道你,一提起这个就没劲,还不如我自己报,完了我再告诉你。”
  原来是先斩后奏。
  乔朗说了声“好吧”,他确实也对摄影比赛不感兴趣,更不觉得自己会拿奖。
  中午了,郑教授留下来一起吃午饭。
  做饭的是乔玥,她手艺好,乔朗也就没跟她争。
  饭做好后,睡觉的乔母被喊起来吃饭,她看见郑教授有点愣,怪乔玥没早点把她叫起来,客人来了,她在屋里睡大觉,像什么样子。
  郑教授连忙摆手,说没关系,不要把他当客人,他就是一来蹭饭的。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小木桌被搬进了堂屋,这会儿是正午,太阳当头晒,即使有枣树遮荫也受不住,堂屋里也闷热,立式风扇被调到了最高档,摇着脑袋呼啦啦吹。
  四个人围桌而坐。
  乔玥做了四菜一汤,辣椒炒肉,香椿煎鸡蛋,醋溜土豆丝,娃娃菜丸子汤,为了消暑解凉,还拌了盘拍黄瓜,淋的是乔母特制的蒜蓉酱,上面还洒了小米椒和香菜碎,花花绿绿的,看着特别开胃。
  乔朗病着,原本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却突然感到饿了,刚要伸筷,突然看见外面有人走进来。
  来人一张笑脸:“吃着呢?”
  乔朗一下就变了脸色。
 
 
第10章 秃鹫
  唐志军是个秃子。
  幸运的是,不是全秃,而是地中海似的半秃,脑袋顶寸草不生,连着他宽大的前额一起,闪亮得能在家里停电时当灯泡使。
  每回看见他,乔朗都想起西北高原上的秃鹫,头颈裸露,以动物腐尸为食。
  他来乔家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方设法地要钱,果然在乔母请他坐下,并给他端了杯茶之后,他拍着大腿毫无愧色地提出来了。
  “你们这个月的钱打算什么时候给?”
  乔母听了这话,不自觉地看了乔朗一眼,家里的钱都是儿子在管,他头脑好,又对数字敏感,再复杂的计算他动动脑子就算出来了,不像她,还要用计算器一个个地按。
  乔朗皱起眉,强忍住心中的厌恶。
  “不是说好下个月一起还?”
  唐志军是窟窿眼儿里都要钻出钱来的人,当时为了说服他,乔朗还主动给他提了点儿利息,没想到他这会儿又来催债。
  文太太给他的工资是月结,还没打到他卡上,这会儿是真没钱。
  唐志军不管,双手一摊,给钱,就今天。
  旁边吃饭的郑教授看不过去,插了一嘴:“小唐,算了吧,他们家也有难处,你别逼太狠了——”
  “我逼他们?”
  唐志军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气势有点咄咄逼人:“我要是真逼他们,就不会答应把赔款分成十年了,你们出去打听打听,谁要债是一要要十年的?郑教授,我当年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又看着这家孤儿寡母不忍心,这才同意的,不然谁吃这哑巴亏?”
  郑教授被他说得一脑门儿汗:“是是是……”
  “谁家没有个难处,您体谅他们,怎么不体谅体谅我?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闺女下半年升高三,儿子喝奶粉穿尿不湿,哪一样不要钱?我老婆又辞职了,娘仨儿吃喝拉撒全由我负担,我心里的苦谁知道?”
  郑教授为难地说:“那你看这钱他们实在拿不出,不然我先给他们垫上?”
  乔母听了这话立刻摆手:“不不不,那可不行,哪有这样的事……”
  唐志军也冷笑:“郑教授,您对这家子是真的好,我呢,没您这觉悟,我老婆,还有我那四个月大的儿子,都死在这家人手上,他们要是知道我对仇人还这么和颜悦色,在地底下该骂我了,您夫人呢,也像您一样这么大方吗?”
  郑教授捂着心口,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郑夫人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唐志军不仅提了,话里还隐约在怪他对乔家人太仁慈,对不起他死去的夫人,这简直是拿刀子往他的心上戳。
  乔朗也是脑子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他刚想让唐志军住口,乔玥就发话了,十几岁的小姑娘,又读了这么多年书,正是伶牙俐齿、说话刻薄的时候,一张口就把唐志军给镇住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