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看见赵斯延去到座位上,看到那一份熟悉的早餐时,赵斯延的睫毛颤了颤,微微一愣,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眼瞳稍缩。
“陈元珊不是退学了吗,怎么还惦记着给我送早餐?”
他没心没肺的说着,转而就把小馄饨拎起来,大声问道:“谁还没有吃早餐,我这里有一份!”
孟元嘉和张星海几人巴不得一起把小馄饨分了,那香气,早就诱惑了他们好久。
李云舒怎样都没想到,赵斯延会这么对待自己给他带来的早餐,不仅不吃就算了,还把她亲自做的早餐当做是陈元珊带来的早餐。
李云舒不有些闷闷不乐,眉心皱起,语气听上去十分不悦,转过身朝他喊道:“赵斯延,这是我亲自给你做的早餐。”
赵斯延对李云舒的反应并不意外。
“原来是我们班的大学霸啊,那我真是受宠若惊,这份早餐我谁也不给,自己乖乖吃就是了。”
李云舒扯了扯嘴角:“随便你,爱吃不吃。”
虽然她的语气听上去十分不友好,但是在看到赵斯延吃起了那份早餐之后,她竟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了起来,有种莫名的喜悦和满足感。
等李云舒转过身后,赵斯延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好久都没有吃到李云舒亲手包的小馄饨了,诱人的香气,包装袋打结的方式,早餐摆放的位置,鲜汤的味道,这些熟悉感都来源于李云舒。
其实他一看到那份早餐之后,就知道是李云舒送来的,他故意那么说,就是为了看李云舒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他想看到李云舒为了他念叨别的女生的名字而吃醋。
他想看到李云舒得知自己吃了她带来的早餐而开心。
他的座位,正好可以很清楚的观察到李云舒,并且不被她轻易发现。
真幸运,他想看到的一切,眼前的女孩都不留痕迹的展现在他的眼里。
早读下课之后,每一组的组长都要负责收齐各科的作业,李云舒走到赵斯延和张星海的位置,张星海已经把作业摆好在自己的座位上,李云舒把他的作业收好,和已经交上来的作业夹在一起,立马来收赵斯延的作业,谁知赵斯延的桌上只有几本发皱的课本,根本没有把作业摆在桌子上,而且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李云舒抬头望了一圈,发现赵斯延正从班门口出去,她立马抱着作业追到走廊外,大声道:“赵斯延,你去哪里?”
赵斯延和他的几个哥们勾肩搭背的走着,他一听见李云舒的声音后,立马转过头来,一脸玩世不恭的调笑道:“我要去放水,怎么,你要跟着?男厕所可不兴你去啊。”
李云舒咬着嘴唇,脸有点微微发红,气鼓鼓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小恼火:“现在我要收齐作业,你的作业在哪里?”
赵斯延挠挠头,正好把一根翘起来的呆毛压了下去,和刘海一起静静躺着,时不时和细长的睫毛来个摩擦,他想了想,应声道:“要不你帮忙去我书包里找一下,反正我是写了的。”
李云舒瞪着他,愤怒中透露出娇羞的“哦”了一声,小跑着回到了教室。
她弯下腰,把赵斯延的书包从抽屉里轻轻拉了出来,正想拉开书包拉链的时候,她无意间摸到了赵斯延书包拉链上挂着的钥匙扣。
李云舒看着手中的钥匙扣,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很早之前亲自跑去二班送给赵斯延的。
那个小熊钥匙扣,是李云舒省了一个星期的早餐钱,周末和几个老奶奶上山摘了两天茶叶,辛辛苦苦存下二十元,去精品店给赵斯延买的。
她没有想到,原来赵斯延一直带着。
那时她还想着,把这个小熊钥匙扣当做回礼,让赵斯延以后不要每天都来送健达奇趣蛋了。
最后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后来那段时间,赵斯延不仅依旧在送,还会变着花样送。
有时她的抽屉里会多一个健达奇趣蛋,有时她的抽屉里不仅仅只多一个健达奇趣蛋。
赵斯延会花里胡哨的将达奇趣蛋和别的东西一块儿送。
赵斯延眼睛锐利,以前看到李云舒和任安容红着脸,两人手牵着手,上课来回传了几次小纸条,下课立马偷偷摸摸的把凳子踢进课桌里,口袋鼓鼓囊囊的跑去厕所,并且快要上课了才赶回来,隔天,赵斯延就会加上两盒红糖姜茶和健达奇趣蛋一起放在李云舒的抽屉里,下了课,他又会去小卖部给李云舒买几袋暖宝宝。
入冬之前,赵斯延在李云舒的抽屉里塞了一双粉色的毛绒手套,可惜那时他们已经开始不理对方了,李云舒不愿意在赵斯延面前戴上那双手套,跟赌气似的,把那双手套跟过季的夏装,一起塞进了衣柜。
李云舒把赵斯延的作业拿出来以后,小心翼翼的帮他把书包拉好拉链,塞回了抽屉里。在快要起身的时候,她看那小熊可爱,忍不住心里的一股劲,又悄悄的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勾了勾小熊三角形的小鼻子。
赵斯延正好这个时候从班级后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回到家后,李云舒在手机上调了一个闹钟,睡觉前,她背了一遍双曲线公式,又看了会微信,无意间发现,赵斯延又修改了自己的微信状态,把散漫拖沓的“摆烂”改成了“奋斗”。
李云舒感觉,赵斯延前一段时间的确是在“摆烂”的状态,他看起来比以前在二班的时候开朗多了,不像以前,成天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可是在这个开朗的外壳下,她能感觉到赵斯延发自内心的消沉气。
早些时候,赵斯延不再早早来教室背书,作业也经常不交,上课只知道一直翘起个二郎腿和老师抬杠,她和赵斯延的聊天记录也没有出现过有关学习的内容。
宋雅在那个时间段里找过赵斯延谈话,算是笑嘻嘻的把他请去办公室,又一脸怒气的把他请走。
李云舒在看到赵斯延的“奋斗”后,立马替他安心了不少。
周末,她在家庭超市收银的时候,在门口老远就看到赵斯延裹了一件大棉袄,围了一条宽厚的围巾,撑着伞柄刻有“天堂”二字的大伞,骑着车,穿梭在大雪隆冬的街道上。
那时还早,路灯昏暗,天微微亮,外面大雪飘零,赵斯延走进家庭超市的时候带进一阵寒气,他从被雪花打湿的棉袄里拿出一瓶热牛奶和一袋手撕面包,笑着对李云舒说:“饿了拿来垫垫肚子。”
说完,他不知骑车去向何处。
等到下午的时候,李云舒看赵斯延骑着车回来了,他的车上挂了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几本练习册和教材全解,还有一盒黑色水性笔。
李云舒看着超市外一闪而过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泛着甜。
他们和好了。
他要“奋斗”了。
后来,赵斯延早上来学校的时间越来越早,有时候,李云舒还在被窝里赖床,就听见隔壁小院里赵斯延车铃铛的声音。她到教室后,发现赵斯延在很认真的背书,背完后还会拿出不沾阳春水的手沾沾墨水,默写一遍刚刚背过的内容。
赵斯延不再赖作业了,上课也不抖腿,不抬杠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刚来一班的模样。
一天,李云舒回到座位,刚把书包放进抽屉的时候,一个收悉的触感让她愣了半晌。
她把那个圆圆的小球拿出来一看,只见,是熟悉的健达奇趣蛋。
她回头,只见赵斯延对自己笑得正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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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小可爱们可以点个收藏。
第33章 稚始
很快,云周一中为了检验近段时间大家的学习成果,举行了一次阶段性的考试。
赵斯延这段时间十分用功学习,和李云舒的关系缓和以后,立马打了鸡血似的,就差凿壁偷光了,用功到连班上的一波书呆子都自愧不如。
成绩出来以后,在校晚自习的同学一下课就跑去办公室围观,结果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的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老师的电脑,把成绩单偷偷拍了下来,发到班级群里,一并告诉了走读的同学。
于是乎,班群很快又刷新了新一轮99+的消息。
赵斯延也看到了那份成绩单,发现自己果然又比期中考进步了四名,现在排班级的第六名。
他本人还没说什么,孟元嘉倒是兴奋得不得了,连忙说让赵斯延请客吃饭。因为他认为,以赵斯延目前的成绩,以后考个双一流是绝对不成问题的,现在虽然才大二,也多少算是好事将近。
名为【迪迦的子民们】的群聊一直有人发消息。
孟元嘉:“延哥,现在成绩出来了,也该放松放松了吧,想好下哪家馆子了吗?”
颜华:“天气冷,我看吃点辣的吧?”
赵斯延:“刘越泽,加把劲,早点考进一班,不然你都没机会亲眼目睹我的高光时刻。”
刘越泽:“呜呜呜,我也想啊,可是我的脑容量不足以让我美梦成真。”
刘越泽原本就玩心重,成绩一直提不上来,却比谁都要佛系,谁替他的成绩操心,只有被念叨“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命,结果期中考面临分班的时候,只能和赵斯延他们执手相看泪眼,乖乖的去了三班。
张星海:“延哥,不带你这么转移话题的,放松不放松?嗨皮不嗨皮?”
赵斯延:“放放放,嗨嗨嗨,你们爱去哪家店就去哪家店,最后的费用全由我赵公子埋单,成不?”
几人瞬间无比团结:“成成成!”
最终,他们一伙人去了云周市最热闹的火锅店,据说这家火锅店有很多网红来打卡,装修和服务都很不错,菜品也新鲜。他们刚找好位置坐下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一群小姑娘坐在隔壁的位置,对着一大桌的热菜,既不动筷子,也不像他们一样饥肠辘辘的把菜放进火锅里煮,而是对着手机摄像头,调好最佳的滤镜,把那一大桌子的菜拍了又拍,最后收尾的时候,还不忘几个人坐成一排,将美颜开到最大,对着火锅拍一个姐妹团合照。
就在她们拍完照的时候,赵斯延他们早早就动起了筷子。
大冬天吃麻辣火锅着实是人生一大享受。
最后等他们一伙人吃完后,个个摸了摸自己被食物撑起来的肚皮。
在走出店门的时候,令赵斯延没有想到的是,他遇到了一个熟人。
刚开始赵斯延对上他的目光时,就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对方好像故意想让他认出自己似的,于是当着他的面脱下了黑色口罩。
赵斯延立马认出他来了,那是他高一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名叫祝良轩,曾经是云周市一所职业院校的学生。
此人在校期间无心向学,出了社会依旧游手好闲,最大的优点就是讲义气,看重所谓的兄弟情义,四书五经在他心里,就是道上的规矩。
中考过后那段时间,云周市多少家长在看到自己儿女收到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时,欣慰得感觉自己在社会打拼所吃的苦都没白吃,快入学那段日子里,欢欢喜喜的帮儿女收拾妥帖,让他们无忧无虑的去上学。可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又怎能与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相比,做人儿女的在感受到来自父母的那一份欣喜后,一开学,早早的把精力投入到学习中,过起了幸福而又简单的三点一线的青春生活。
可是赵斯延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高一。
考完中考后,他想远走高飞,可是看着在家活受罪的母亲,他根本就做不到。
他原本是想着,一入学就住校,永远不想搭理家里零零碎碎又令他寒心的事情,甚至是漫长的假期都不想在家里呆,刚考完中考的时候,他就买好了奔赴旅行的机票。
登机那天,赵斯延拖着行李箱,身后背着吉他,明明人都走到了玄关处,可是房间里又传来赵世君和梁婉华叫骂的声音。
赵斯延已经麻木了,当他看到房内那一抹残影,是赵世君扯着梁婉华的长发,将她的脑袋按在梳妆台上,用水乳瓶在砸。
他知道,母亲的头发一直以来都养得很金贵,因为她曾经说过,一个人的秀发最能体现她的气质。
赵斯延立马放下手中的行李,想冲进房门内保护他的母亲,奈何赵世君立刻把门反锁了起来。
“臭小子,要滚早点滚,别在家里碍手碍脚!”
临走前,他报了警。
就快要登机的时候,他默默的给梁婉华发了条消息:“妈,为什么都这样了你还不离婚?”
他知道,此时的母亲应该在房间里抱头痛哭,而赵斯延感觉心里无比炎凉。
还不离开那个人渣,不是活受罪吗?
天天过着这样的生活,不惨淡吗?
为什么还会对那样的人留有最后一丝感情?
那时的赵斯延心里只有恨,他恨衣冠禽兽的赵世君,也恨对感情向来犹豫,让自己白白受罪的梁婉华。
——直到,他在登机的前一刻看到了梁婉华回复的消息。
“延延,妈妈不愿意离开他,是因为妈妈不想让世界上又多一个没有爸爸的可怜孩子。”
最后,他取消了长达两个月的旅游安排,拖着行李箱,眉头阴鸷,一脸决绝的回到泛着死人气息的家。
他敲了许久的房门,梁婉华始终没有来开。
当他鼓起勇气推开梁婉华的房门时,他看到,有一抹金黄色的余晖,落寞的照进了梁婉华的房间,梁婉华正看着这一束余晖,双手抱着膝盖,脸上没有任何生气,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余晖明明富有着生气,可照射下的妈妈却看起来那样的苍老,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被人好好疼爱过了。
就连爱着她的赵斯延,早早的在这个阴冷的家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变得麻木不仁。
这一瞬间,赵斯延的心颤抖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他的血液里爆发出一种义无反顾的勇气。
风暴前夕是平静的,他淡淡的说道:“妈,我回来了。”
梁婉华仿佛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神,半晌,一双深红色的双眼向他望过来,看上去像是怒急攻心过后的死气沉沉:“延延怎么不去外面的世界多看看?”说完后,她笑了笑,神情冷漠而悲切:“多好的河山啊。”可惜被这个家束缚了手脚。
她不知是在感慨赵斯延,还是在感慨她自己。
梁婉华本科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后来考上研究生,依旧学的也是这个专业,每到新的学期,老师就会给她们发一沓厚厚的古诗文,要求她们课后背诵。
年轻时期的梁婉华穿着杏色的连衣裙,绑着两条双马尾,双手捧着那沓古诗文,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那时的她看小溪会联想到大海,看小草会神游到热带雨林,原本如此有朝气的女大学生,毕业后直接被长辈安排了相亲,再也读不了优美的诗,只能看山是山,看海是海,直至两年后,她抱着怀里的婴儿,连梦中期盼的大海也未曾去过了。
赵斯延想上前抱一抱沉浸在悲痛中的母亲,可是如今他却不允许自己再有那么愚蠢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