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亿本正经
时间:2022-06-08 08:19:25

  彭诉仁不怕计划生变,重在如何利用当下的情况做出最优解。

  他郑重其事问儿子,季小姐是否是一生挚爱。

  彭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以前瞒着家里和她交往,就是怕二老不同意。如果您非让我娶个门当户对的,我只好剃头出家了。”

  这话听着像玩笑,可是彭诉仁深知儿子从不开玩笑。

  照目前彭氏的经营状况,完全不需要靠联姻过活,假如为了强扭一段婚姻痛失独子,那么由谁来继承彭家的姓氏与财产?

  为了后继有人,彭诉仁决定妥协。

  只是经商多年,他习惯为万物标价,婚姻无非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把鸡蛋放进不同的篮子或许可以弱化风险,但是正如他娶不了数位太太,他的儿子也不能。

  彭诉仁于是请律师起草了一份婚前协议。

  他把协议推向儿子,语重心长道:“季小姐要是真爱你,一定会在上面签字。假如她不签,你还是及时止损,她图的只有钱。”

  彭朗如期带回签好字的婚前协议,彭诉仁别无理由阻拦,只能认命。他问儿子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婚讯,彭朗答:“她在远方工作,和朗郁有竞争,还不方便跟外人透露好消息。”

  娶了个平民姑娘,自然要合理宣传。

  彭诉仁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彭家万分质朴,连儿子娶老婆都不在意对方的出身家底。可是他儿子坚持女性关怀:“她最打动我的一点,就是独立自主。她有自己的事业,作为丈夫,我应该支持。”

  他可真是养了个道德高尚的好儿子。

  彭诉仁无可奈何,也不再问彭朗什么时候要孩子,反正他还会拿季小姐在事业上升期做挡箭牌。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季小姐身上。

  彭诉仁搁下茶碗,一张国字脸充斥父亲的威严。

  他伸粗糙的手向木茶几,拉开桌面底部的雕花抽屉,从中取出一封极为厚实的红包放到季长善面前,“嫁到我们家,以后就是一家人。这是爸妈给你的改口费,收好了,不要给彭朗。”

  季长善打小没怎么喊过爸妈,今天见彭朗的父母,提前做了几天心理建设,这才像块木头似的将爸妈宣之于口。她合该收这笔辛苦费,但是瞅着红包厚度,又觉得彭朗父母未免太过大方,她受之有愧。

  “谢谢爸妈的好意,我心领了。”

  “收着吧,小善。”彭朗拿过红包,塞进她手心。

  季长善与他对视三两秒,想的是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转而又望向彭家父母,口头推脱两番,最终在两位彭姓人的坚持下,季长善将红包暂时收入囊中。

  客厅寂然良久,通向阔大院子的玻璃门映出深厚的夜色。

  彭诉仁搓搓老手,饮完杯中的余茶说:“天儿也晚了,今天就睡在家里吧。”

  此话一出,那对新婚夫妻同时挑了下左眉。

 

 

9章 失眠   观星赏月兴许才不浪费光阴。

  彭家的阿姨送来一套燕麦色的蚕丝睡衣,上面搁着洗漱护肤用品,说是太太给季小姐的,每样都全新。

  季长善道过谢,合上房门,抱着那一堆东西回头看向彭朗。

  他坐在窗边的牛皮沙发凳上,左手边立盏睡莲落地铜灯,灯光昏黄,这人的发丝浮出暗光,桃花眼低垂着,手捧一本粉皮浮世绘折子在那儿慢慢翻。

  季长善已经从最初的否认现实中清醒过来。

  像刚才那样的情形,彭诉仁皱起眉头表示疑惑,石渐青拿审视的目光丈量他们,彭朗沉着应对的那声“好”实在是权衡利弊无路可退后的上策。

  新婚夫妻头回拜访公婆,夜深了,归程太远,公婆请留宿,偏新婚夫妻实诚,事先在饭桌上答了今日空闲,又能用什么理由搪塞?

  彭诉仁问儿子,明明每周末都来家住一两晚,怎么娶了媳妇这么快就忘了爹娘,非得赶夜路回去。

  这时再坚持回市中心,显得做贼心虚,仿佛他俩要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新婚夫妻自然不能回些离经叛道的话,眼神交互后,由彭朗代替两人答应了父母的好意。

  季长善随他上楼,踩着木楼梯,脚底嘎吱嘎吱响。

  彭家别墅落成快三十年,地上共三层,彭朗的房间在顶层东头儿,面积比西瓦台那一整套公寓都大。

  他屋里头铺木地板,南面开了扇巨型网格窗,墨绿色的厚窗帘垂坠拖地;半封闭的西墙嵌了台阔屏电视,书房设立其后,三面环绕式书柜,五颜六色的书脊填充其中,满满当当的;卫生间由一道高大的滑动式木门隔在西北,衣帽间于东北,按春夏秋冬以及色调归置衣物;东边的吊顶倾斜一块儿,类似阁楼天花板,底下摆着一张两米宽的藤纹木床,被单同米色,床底铺张结绿的不规则地毯。

  彭朗领季长善参观一圈,请她随便坐。

  分明这么大片地方,季长善却不知该在哪里落脚。

  彭朗已经把目之所及的灯光全部点亮,她先是晃到书房,双臂环抱,立在写字台边,心不在焉地打量柜子里都装了什么书,中文的英文的鸟文的;后来转回卧室,见彭朗坐在窗前看小开本画册,顿时觉得自己应当像他一样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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