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突如其来要和初阳的父亲一起吃年夜饭,他看看身上的衣服,觉得不怎么合适,更不合适的是头发,对于男生来说太长了。
恶补了几个见家长的视频,他对第一印象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认识,并且知道男生的发型还是得利落些,长辈不说都喜欢短发,但也差不多了。
然而大年三十的理发店可以说是最火爆的地方之一,两个人也没有提前预约,最后等了三个小时才轮到。
理发师扎着个小揪,问他:“想剪什么样的?”
蓟云暖看着一旁翘着腿等他的范初阳,心一横,道:“板寸。”
不说范初阳愣了下,理发师也愣了下,但职业素养摆在那儿,拿起推子道:“三厘米还是长点?““等等,等等。”范初阳连忙制止,这句话简直是今年她受到的最严重惊吓,她试探着语气,道:“真的要剃成寸头吗?冬天会很冷的。”
理发师放下推子,等他们商量。
她这么一问,蓟云暖也犹豫,过了会才问道:“伯父喜欢什么发型?”
他不擅长藏心事,也更习惯有什么问题都直接询问她得到答案。
范初阳差不多知道这个“板寸”是怎么出现的了。她好笑道:“你想想清楚,是要讨谁的喜欢?”
他侧脸看过来,理发围布遮住了脖子以下的大部分,更显得他像个苍白的石膏像,可是这具石膏像会眨着中间圆圆,眼尾收窄的漆黑眼眸满是信任的看向她。
——这样的目光仅仅对着她一个人。
旁边的理发师还在,心里啧了两下:说这男孩被吃得死死的啊。
果不其然,蓟云暖没有犹豫,张唇道:“你的。”
范初阳点头,满意地笑了,她照着平时给他修剪头发的模样给理发师描述了一番,一个小时后,两个人走出理发店。
遮不住耳朵的发尾轻轻扫过,蓟云暖有点不习惯地揉了揉耳朵。
走在他旁边的范初阳正关注着他,“耳朵冷吗?”
蓟云暖摇摇头,说:“不是,只是有点不习惯。”
范初阳笑着轻叹:“要是剃成板寸你更不习惯。”想到他过于在意的表现,她还是安慰道:“只是吃饭,你不用想太多,我们之间的事情,我爸爸基本都知道。”
“他从来没说过什么,也没有阻止过我,相信我。”
她的话音落下,蓟云暖就觉得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一直到刚才都跃动的有些不正常的心脏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平静来,他的目光扫过前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要过年的喜色。
他突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力道重的脸上很快红了一片。
其实,这正是他期待了很久的事情不是吗?他询问着自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一直以来鲜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个浅浅的,不那么自然又很努力的笑容,他低头环住她,将她担忧的视线笼入怀中:“嗯,我相信你。”
第五十一章
下午的时间几乎都在理发店度过了,到了车上看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年夜饭定在七点,范初阳敲着方向盘想接下来这段时间怎么去打发。
倒是刚好可以看一部电影,不过打开手机一看,电影票已经被抢光了。
也对,今天可是大年三十。
于是能去的地方基本都人满为患,最终,两人在车上坐了一个小时,排队买上了三杯奶茶。
蓟云暖觉得哪里不对,就算他生活常识缺乏,也隐约记得,长辈会更喜欢茶,而不是奶茶。
但买都买了,进入饭店时他也只能提着奶茶进入。
这一顿饭,最后很出乎蓟云暖的意料,他做了太多的心理准备,但是基本都没有用上。
初阳的父亲并不是想象中的严肃冷漠,他是个十分宽和的人,偶尔说话就是在推荐某一道菜,不算热情,但也没有冷待。
刚刚好。
而带进去的奶茶,范双学也喝了不少。
饭菜很好吃,比三个人的食量大上一些,但没有奢侈地过分,考虑到是年夜饭也情有可原。蓟云暖吃得很满足。
他高一以前吃东西都有一餐没一餐的,很长一段时间胃都不好,后来是被范初阳投喂了两年,养好了胃,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吃。
于是,没怎么产生紧张的情绪,就像是平时和初阳一样吃饭,这让他正襟危坐一下午的年夜饭就过去了。
被初阳送回家的时候,他系好安全带,还是不太习惯过短的头发,忍着没动,问她:“吃完饭就结束了吗?”
他还是没有多少与她的家长见了一面的实感。
因为太寻常了,除了菜式格外丰盛,和他们平时一起吃饭的氛围也差不多。
“嗯,结束了。”范初阳拧动车钥匙,顺口回答:“我说过了,就是吃个晚饭。”
她侧头笑了笑:“没骗你吧。”
原以为是会看到他点头,或是说,“嗯,没骗我。”,可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两只手抓在膝盖上,黑色的瞳仁颤了颤,注视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浸在一条清冷的溪流里。
剪短的头发将他出色又深邃的五官毫无保留的袒露,与他苍白的肤色相结合,习惯了看他脸的范初阳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喉间有一瞬间的干涩,她的笑容落下去,却又无奈而包容地望向他,“我们得回去了。”
一路上都是绿灯,他们很快到了蓟云暖住的地方。
蓟云暖走在前面开门,走进家里后,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他转过身,把曾经只比他矮上一点的女孩拥进怀里。
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
一直忍到了现在。
她又换回了百合香味的用品,这香气经过一个下午依旧没消失,还在她身上长久的存在着。蓟云暖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感觉到她的手臂抬起来,环住他的脖颈。
优美的脖颈因此仰起,他宛若幼犬一般,唇瓣蹭过她颈子上的皮肤,舌尖微微探出,抵在下唇上,用这一点点的舌尖去舔舐她。
范初阳放了一只手下来揽过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扣着他的脖颈,来回抚摸如同安抚。
敏感的部位被按住,蓟云暖越来越失控的动作也被制辖,他收回舌尖,任由她继续扣着脖颈,将她打横抱起在怀里。
房间里有他的脚步声,抱着一个人也不显得沉重。
蓟云暖把她放到柔软的被子上,范初阳之前被他抱着埋入怀里,视线受到阻碍,现在能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以及房间里的窗户上,贴着的一个倒着的福字。
红色的底纸,金色的边框,黑色的字,给这个颜色浅淡的房间添了一点点年味。
他弯着腰,双臂撑在她的脸侧,抬起了头。
形状姣好的唇上有一点湿润的水渍,这样的湿意在她的颈间也有。
范初阳连望着窗户的余光都收回来,专注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发懵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下意识道歉,像是做错了事情极力想要弥补一般从床上起来,抽了几片湿巾纸过来,就要按在她的脖颈上。
范初阳在这之前抓住了他的手,他长长的睫毛垂下,不敢看她。
“道什么歉。”
她撇开他的手,从他手里把湿巾纸拿出来,扔进垃圾桶里。在床边脱掉外套,家里的暖气一直开着,走进来就觉得热了,两个人靠得太近,这么一会就觉得更热。
蓟云暖的外套也没有脱掉,她就指挥他:“外套脱了放旁边去。”
外套脱下,他穿着一件宽松的圆领毛衣,米灰的颜色,在冬天看着很舒适又保暖。
不过脱下外套之后,他就站在了床边,木头人似的。
范初阳侧躺在床上,拉过他的手将他带到身侧,他也侧着身体,朝向她,比起刚才,目光少了点不安。
她这才鼓励般地笑起来:“对呀,我说过可以的。”
曾经有一个晚上,她与他在耳边窃窃私语,然后领着他一件件去做,那些她说过可以的事情。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是温热的脸庞,抵着她手指的凉意。
怎么会有他不可以做的事情呢,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他很多很多。
“初阳。”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你冷吗?”
他的眼睛在说,你的手指是凉的,于是握住她的手,放到心口。
她不冷,只是手指的温度有点低。
可他这么问了,她就只想说:“冷,你抱抱我。”
如愿以偿地得到宽厚又温暖的拥抱,范初阳闭上眼睛,他身上的温度逐渐染上她的身体 ,在剧组疲惫了一个多月的身体,这一刻真正放松下来。
演戏是快乐的,但也总是绷紧着神经,沉入角色的一生,压榨自己的情感,绽放属于角色的情感。
有时候代入进入很久,脱离了剧组,回到房间里,还是找不回属于【范初阳】这个人的生活方式,但是每次和蓟云暖通话,或是见到他,她就能从戏中脱离出来。
他就像是她在现实世界中的锚点一样,只要找到他,她就迷失不了。
两个人安静地靠着。
今天是大年三十,就算没有烟花,人们也会想方设法让过年的气氛热闹起来。但这个房间里,热闹起来的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地,代替两个不开口的人互相诉说爱意。
*
看电影的夭折计划,最终还是在家里实现了。
他们选了一部往年的搞笑类型贺岁片,主演是范初阳的老熟人,崔砥。以前两个人拍戏的时候,崔砥同她说过这部拍片子,磨了一年才拍完,不过最后成果不错,取得了三十多亿的票房,崔砥也投资了小半身家,最后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
范初阳看得仔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无聊的地方,情节转折流畅,不是让人捧腹大笑,就是让人走在捧腹大笑的路上,结尾最后还颇有深度地升华了主题,总体来说,是一部值得二刷,三刷的好电影。
最重要地是,能让蓟云暖也时不时露出笑容来。
范初阳一心二用,鲜少看见他的笑,当然是珍贵的,她佯装没发现,心里却偷偷记下:蓟云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地像月牙,可傻了。
电影看完,时间也不早了,该是她回家的时候。
范初阳向来不磨蹭,穿上衣服,弯腰换好鞋子直起身一看,他站在门廊前,也在穿衣服,被她的目光一注视,停了停动作,又继续,道:“我送你到家。”
“然后我再把你送回来?”范初阳好笑道。
他把拉链拉上去,手垂落在身旁,接话道:“我可以自己回来。”
范初阳正要拒绝他,想了想还是道:“走吧。”
下楼上了车,路过十字路口,原本应该直行的车却没有直行,而是向右边转去。
蓟云暖以为她要换条路走,没说话,但是路越走越偏,也越来越远离市中心,行驶到桥上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问:“我们要去哪儿?”
她刚要张口回答,车窗外有一声长长的“咻——”,而后是什么炸开的声音。
被这吸引,蓟云暖下意识往窗外望去,橙色的烟花在夜空中完全绽放,先是大朵大朵的,又再次散成更细碎的火苗,短暂地点亮了整个天空。
他的耳边传来范初阳的声音:“啊,已经开始了。都还没有12点。”
蓟云暖转头,车辆行驶过桥上,刚才那一朵烟花好像只是个信号,窗外伴着声响一片又一片地亮了一起来,是无数多烟花正在盛放。
“我们也快到了。”她道。
车行驶到桥下,开出一段不长的距离,停了下来,而整条河边的的烟花大会才刚刚开始,从刚才开始,烟花就没有停止过绽放。
这实在是一年到头都难得一见的场景。
蓟云暖仰着头望向天空,他想不起来多久没看见过烟花了,或许是很久了,所以他的目光凝视着天空,无法移开。
等过了一会儿,他才这失神中回过来,手也被拉住。
“还好来了。”她牵着他的手,在响亮的绽放声中,他没有听清她说话,自然地弯下腰,把耳朵凑到她唇边。
没有控制好距离,耳廓到耳垂蹭过她的唇瓣,他反应过来,与她在耳旁解释:“我没有听到。”
他弯腰的动作很像是将她环在怀里,范初阳坏心眼地往他耳朵上呼气,感觉到整个人似乎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止了一瞬间,她开心地笑起来,道:“我没说什么。”
明明说了……蓟云暖在默默在心里反驳。
过不了一秒中,她又道:“我刚才说,还好来了,可惜我们没有准备烟花,不然就能一起放了。”
他努力转动脑筋,想出安慰:“明年我们可以提前准备。”
说完他一愣,又有些欣喜:明年也可以一起过年的,不是年过去了才能见面,是一起从旧年跨向新年。
范初阳应了声好。
烟花的绽放迎来了一次高|潮,岸边的人们烟花的映照中,声音从小到大,越来越多人加入,倒数着今年最后的时间。
到了最后十秒,他们来也不由自主加入进去。
“10……9……8……”
“3——”
“2——”
“1——”
数完最后的0,两个人对望,笑意蔓延,同时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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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虎》
纪糯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母亲的闺中好友闹离婚,儿子没人管,在校打搅斗殴,成绩垫底,求到她母亲这儿来,纪糯勉强答应去帮这个孩子开家长会。
小时候像个包子似的圆滚滚小男孩现在身材高大,银发寸头,断眉耳洞,非主流地一塌糊涂。
但见到她,还是忍气吞声,叫了声“小姨。”
纪糯轻轻挑眉: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于是解决完了这件事情,陆续又收拾了不少他的烂摊子,换来一声又一声“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