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笔,蹲下身子装作无意写字。
一笔一划,写着别人的名字,却是她的真心。
——许舒泽。她写下一个明星的名字,这个明星现在还不火,拍过几部戏,还有一部今年待播出。
舒泉有些喜欢他的脸,此刻,她将悲痛的情绪无可附加的转移,她希望由此可以消除一切不该发生的错误。
她想让陈博洛误会,误会她拿出纸笔写下的人是她喜欢的人。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保留尊严的方法。
她的字有些潦草,天生便是如此,此刻龙飞凤舞。
陈博洛一步步走进,舒泉又低下头继续写——许舒泽。
直到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身影,默不作声地拿起那张白纸,看着黑水笔下的人名,接而凝视着舒泉,开口,声音冷淡道——
“许舒泽,谁?你喜欢的人?”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舒泉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只有眼底泛冷。凉透她的整个心。舒泉移开视线,说:“不是。”
陈博洛显然不信。他勾唇,眼里满是嘲弄,他嘴角的笑更像是讥讽,“那是谁?”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此刻气过了头,眼角都是红的。舒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的表情,好像很难受一样。
他会难受,难道她就不会吗?
舒泉说:“我朋友。”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成为现在这样,彼此试探,彼此不信任,以最幼稚的方法刺激对方。
尽管舒泉不能确定陈博洛是不是试探自己。
话落,她伸出手用力的抢过那张纸,愤愤地撕碎,她看着他的眼睛,勾起笑,装作若无其事,“就是我朋友啊。”
“哦。”陈博洛不再纠结,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朋友啊。”
他又恢复如常,神情一如往前。
两个人,各怀心事入场,他们佯装深情,可其实深爱的人就在眼前。
如果能放下些自尊呢,如果能更多些喜欢呢?
不多时,舒泉去填写表格,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言论,陈博洛问许舒泽是哪个学校的。
舒泉扯了个谎,“比我小一岁,文城中学的。”
“和你一个学校的?”陈博洛问。
“对啊。”
她数着东西,心略感浮躁。她有些懊恼自己用了许舒泽的名字,因为迟早有一天要露馅。
舒泉叹气,填完表格回过头望,发现陈博洛正在和林木聊天,她走过去,参进话题。
林木爱撮合人,于是说:“陈博洛,这样,你明天给舒泉带个早饭。”
陈博洛闻言,瞥了舒泉一眼,轻笑:“我自己都不吃早饭。”
林木说:“追女生就要这样追。”下一秒,他看着舒泉说:“明天不给你早饭,你就打他,这样下一次就记住了。”
舒泉闻言,笑着点头。可她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欺瞒了自己,也委屈了陈博洛。
翌日,三人又聚在一起聊天,林木问陈博洛有没有给舒泉带早餐,他摇头。
林木便开始指责他。
舒泉看在眼里,心中钝痛,像被无数的重物砸击了无数次,一遍遍重复,直到最后留下无法复原的伤痕。
她开口,替陈博洛说:“他有喜欢的人。”
舒泉指着陈博洛,嘴角挂着笑,可那笑越看越苦情,越看越不像是发自内心的。
林木闻言,转头看向陈博洛,“有喜欢的人啦?谁啊?”
他的语气八卦,显然是想撮合他和他喜欢的人。舒泉苦笑,自嘲地想自己无论时间如何,一直是个备胎,替补。
事到而今,谎言说成这样,他又不得不继续编下去,他平淡地说:“我家那边的。”
话落,陈博洛下巴抬起,指着舒泉说:“她昨天也在纸上写人家男生的名字呢。”
舒泉的心痛的不行,她低下头,用力的吸了下鼻子。她感觉自己眼睛酸了,可一抬头,发现没有人看出异样,于是又觉得自己应该没哭出来。
她看着林木好奇的眼神,继续扯谎:“我一个学校的,比我小一岁,马上读高三。长得特别帅。”
林木揶揄:“能有多帅?能比我们xx林业大学的高材生陈博洛还帅啊?”
舒泉闻言,装作不屑的看了一眼陈博洛,高傲道:“比他帅多了。”
她余光里,陈博洛一直没有笑,他脸阴沉,鲜少有这样的情绪。他的身边像是被孤独围绕着,与世界,与他们格格不入。
聊完天,陈博洛没走,林木继续忙了。他站在舒泉的桌前,两个人之间却忽然换了身份,这身份像是隔了万座山。
彼时杜雅走来,她手上套着线长的袖套,站在舒泉面前显摆。
那个袖套是只有线长才能戴的,舒泉瞧见她有,心中顿生羡慕,急忙问她哪里来的。杜雅说:“是林木的,他不是线长嘛,我就要来玩了。”
“那我过两天也要。”舒泉说。
杜雅笑着点头,她看着舒泉,走到她身边,陈博洛对面。说:“你昨天请假了对吗?”
舒泉点头。
杜雅:“我已经把你们线的人都摸熟了。”她指着陈博洛,“他叫陈博洛了是吗?我现在基本上可以和他说两句话了。”
她话说的轻飘飘的,随意的一句,却彻底击垮了舒泉。能和陈博洛聊的不错,那他应该对杜雅没有戒备了。
那时,她和他熟悉起来,也用了很多天,很多心思。
她不免悲伤,在杜雅离开后,也久久无法自拔。
她站在墙边,一动不动。陈博洛正在工位上帮她压板子,她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为什么最近他没有和文梦走在一起。
她想着文梦的脸便久久挥之不去,想到文梦在换衣间紧盯着自己,便越想越烦躁。
陈博洛在眼前,舒泉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下颚线流畅,像一条刀锋线,鼻梁高挺,睫毛又长又密。
舒泉想着,最后一次,拍他屁股。两个人再最后一次熟悉吧。
她于是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到陈博洛的衣服,接而用力拍在他的后背下一点的方向。
她往后退了些,陈博洛猛然转头,坠入彼此的眸中时,舒泉一动不动。
陈博洛眯起眼睛,也不动。
舒泉看着他,露出歉意的微笑。然而,陈博洛笑着说:“你拍到了不该拍到的地方。”
她愣神,视线微微往下。发现陈博洛下半身没动,只是扭过头。彼时他的身子正微微斜侧的,那她刚才……是打了个擦边球。
她掀起眼皮,看着陈博洛的表情,不懂他为什么要笑。
舒泉盯着他,说:“什么意思?”
陈博洛继续笑,眉眼弯起,眼里闪过暗芒,“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舒泉彻底不说话了。她低下头,咂舌。
她不再有心情继续同陈博洛开玩笑。那五年的人像一根刺一般悬在她的心里,只要冒出喜欢的念头,刚出头便会开始刺她。
她想问她于他而言算什么。然而,舒泉说不出口。
陈博洛尽力的与她寻找话题,甚至说起了舒泉即将去的大学,他说他也有朋友在那里,或许哪天能去玩。
舒泉说:“广东呢。”
陈博洛说:“会有想见的人在那里。”
他的话暧昧,舒泉却已经没有勇气代入,只得抬起头打量他,怀疑说:“五年?”
闻言,陈博洛彻底愣住了。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移开视线,不自在道:“不是。”
舒泉恍惚了。
到了晚一些,物料来找舒泉玩。她那时的心里疯狂想让陈博洛看到自己身边有很多人,想让他后悔,让他吃醋。
这样,说话的声音就更大了。
她和物料站在路中心,舒泉捂着头,扯话说:“我今晚没车蹭,要自己打车。”
她声音极其无奈,抱怨意味满满。
“我送你啊。”忽的,陈博洛出现在她的身后,舒泉转过身,瞧见陈博洛从她和物料中间横叉离开。
她的目光追随着他,又发现他脚步没有停留。
她转回头,问物料:“他说什么?”
物料回答道:“说要送你回家啊。”
等他再回来,舒泉已经在工作了。她有些不相信他说的话,可是那时陈博洛的语气是坦诚的,声音轻飘飘,却透露着真诚。
压着板子,陈博洛走来,他来到她的身边,没有提回家的事,反而说:“我昨天晚上和朋友去人才公寓的。”
舒泉啊了一声,陈博洛继续道:“我之前不是说要请你奶茶吗?”
舒泉没反应的过来,她的记忆开始游走,划到那一天,她发现是很遥远的一天了,两个人随意的玩笑话里,陈博洛说要给她买奶茶。
舒泉说:“怎么了?”
“你想喝什么?”陈博洛看着他,眼睛深沉,“我微信发钱给你。”
闻言,舒泉的心冷了冷。她希望的喝奶茶,是和他一起去买,而不是真的追求一杯奶茶。
她不缺那个钱。
舒泉摇头,“开玩笑的,不要了。”
陈博洛自始至终没有再提送她回家那件事情,他没说,她也就没问。
她张唇,想和他说,既然有喜欢的人,就别对她这样了。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如鲠在喉。
下了班,舒泉和恩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恩冷笑说:“什么叫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搞这种性暗示,他是公狗吗?”
恩现在极其厌恶陈博洛,厌恶他有喜欢的人还这样对舒泉,她真心为她打抱不平,于是话出的严重了些。
舒泉说:我好烦啊,觉得自己特别傻。
恩说:你就是傻,我也傻。一直没有看透陈博洛。
舒泉不再说话了。
她一遍遍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神、话语,沉默的模样。笑、气愤,甚至还有他所有的动作。
记忆随着他而飘转。
舒泉悲伤极了。
八月,明星Aese因为个人原因而被封杀,触碰道德底线与法律底线的事被曝光后,立即被封杀。
舒泉看着陈博洛的主页,发现他还没有换网名。她思索着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舒泉躺在床上,湿漉漉的发还在滴水,她想起今天早上刚上班,她迟到了,已经点名她才走进来。
那时她有些尴尬,站到位置上时,陈博洛一直盯着她笑。
笑里藏着温柔,真情。
舒泉长呼一口气,泪沾满眼角。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舒泉看着陈博洛的脸,他垂眸表情淡然。舒泉说:“你还不换网名吗?”
闻言,陈博洛睨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Aese是谁吗?”舒泉有些震惊。
陈博洛抿唇,他深吸一口气,仿若有些惆怅,看着舒泉时打了个哈欠。刚上班,他明显精神状态不好,“知道。”
“我不知道换什么。”陈博洛又说。
舒泉与他四目相对,心脏仍为他跳动。思忖片刻,她纠结说:“换X吧。”
这是她随意说的,只是想试探着陈博洛是否会遵循自己的话。
陈博洛的眼睛很亮,彼时斜眸扫了她一眼,勾唇道:“为什么?X怎么了?”
舒泉说:“没什么意思。”
她说的有些含糊,没表达清楚需要表达的意思。可她猜想,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是模棱两可的,如果太明显反而会暴露。
舒泉看着他的身影,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骗她。心碎感在心里疯狂涌上,顺着昨天晚上的记忆像风一般漂浮。
她想起了恩说她寒窗苦读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更好的未来,没必要和陈博洛纠缠在一起。
可是那时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为陈博洛开脱说,他也是xx大学的。
想到这,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眼睛有些红,她揉了揉后,吸了下鼻子。
她那时又和恩说:其实如果,能和他在一起,我也不后悔。
恩没有再回复她。
舒泉独自望着自己发出的一字一句,直到最后,远在广东时她再看到这些消息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事后反省往往没有用,她打自己是因为她竟然让自己深陷这样的沼泽里,自知却不自救。
那些细节,那些陈博洛的话语,到最后再看来,只像一个欺骗人感情的奇葩。
舒泉最近吃饭都是和物料坐在一起,其实她本意也不愿意这样,可物料常常往她身边靠,舒泉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听他说话。
她特别讨厌他,人长得不怎么样,却过分自信,竟觉得异性的一点偏差都是喜欢他。
连续好几天后,竟有舒泉的朋友跑来问她是不是和物料在一起了。
舒泉拒绝后,余光瞥到陈博洛和史湖站在一起聊天。她和朋友聊了一会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她的目光仍不可自抑地望着陈博洛,她好喜欢他,到底怎么办。
舒泉崩溃的不行。
须臾间,史湖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最近挂着笑容,不怀好意。舒泉看他,问一句干什么,史湖便问她是不是和物料在一起了。
舒泉否认后,史湖说:“我和陈博洛都这样以为。”
闻言,她愣神,视线自然而然的看着陈博洛。他的目光也投在她的身上,那双眼像是能刺透世间的所有,一眨不眨,眯起眼睛看着她。
舒泉抿唇,看着陈博洛,翻了个白眼。她心情很糟糕,觉得陈博洛说出这句话一定是不喜欢自己的。可为了不暴露,她逼着自己对他竖了个中指。
为了一个谎言去编构无数的谎言只为让第一个谎言成真。
舒泉望向史湖,不禁笑了。她笑现在的人究竟怎么了?现在的人的格局又怎么回事。
男女在一起吃饭,就是在一起了?难道友谊没有人相信?
史湖说:“那他在追你?”
舒泉笑了,她的眼睛垂下,接而抬起头,余光中的陈博洛仍看着自己。她动作有些慢,搓了两下鼻尖,喊:“追我的人那么多,难道吃个饭就是在一起了?我眼光很高的。”
她说的声音很大,故意说给陈博洛听的。舒泉觉得自己应该快红了眼眶吧,心底的刺又戳到她的内心了,痛的她想哭喊。
史湖闻言,只笑着说了声哦便转身离开。
陈博洛的视线也飘到了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