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木尽头——金呆了
时间:2022-06-10 07:58:33

  她也着急,这相亲相下去还剩什么货,相的都不是男人,而是孩子的品相。清缈结婚直接当后妈的可能性极大。遇见个帅的、没孩子的、没结过婚的,工作家世又都体面,她恨不得附身到清缈身上,替她答应。清粤太知道相亲之苦,又尴尬又熬人。
  到员工更衣室,周乃言一边往里走一边脱衣服,听她这么说,停住脚。“这么说,你真想过加入?”
  她笑咯咯,不怕死:“你可以一起呀。”
  周乃言面有不豫,但没说话。眼前温清粤的鼻子红得像小丑,过敏还不自知,刚又钻了趟猫屋。他得先洗个澡,清除过敏源。
  在他进到淋浴前,温清粤抓住他问清“亲月”这名字怎么回事,并强调,不可以唬她,她知道这个名字与她相关。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记住的名字。”周乃言抛下句话便钻进哗哗作响的水帘。
  “取我名字干吗?”变/态!
  水声很响,像一场大雨。氤氲蓄积,浮游水线弯曲流溢。
  周乃言淋得舒服,甩甩头,“因为好听啊。”
  温清粤脚踝溅湿,也没察觉,只是走远了几步。她专心挠鼻子回忆第一次见面,思及本地人确实前后鼻音不分,听错也正常。
  正发愣,这边周乃言大脑又重新开机,径直穿过更衣室,将门反锁,“你也洗一个,有猫毛,别带回去了。”
  她挣扎时已被瓢泼浸湿,“我没有衣服。”
  他有准备:“我这儿有备用衣服。”
  “有我的尺寸?”
  “有能盖住你的尺寸!”
  温清粤十分怀疑此刻只是满足刺激欲,湿重褪下,她不适场地,脚下打滑。周乃言手快,捞着她转了个圈,这里没有防滑垫,两人也因此没敢大动作。
  这里是员工洗澡的地方,地方没家里大。她攀在他肩上依附,一边承力一边低声,“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人抱着我大幅转过圈。”她是个墩子,爸爸又干瘦严肃。真是羡慕亲月,被人求着抱。
  “我现在空中抱你转个圈,你就念我好?”张口闭口别的男人,不知道是故意刺激他还是认真的。
  “那不行。”她嘀咕道,“要好几圈......不不不不......我错了,站着站着!”她死死攥住肥皂架,稳住重心。
  二十九岁高龄,经不起摔,更经不起这样s密状况下的摔。温清粤不敢在此刻挑衅周乃言,有过经验,每次都死很惨。此人在这事儿上有点疯。
  “我们像两只泥鳅。”滑溜溜的,挨在白色淋浴面板上,一拱一拱。
  “还像两只海狮,”他擒住她的下巴,迫其仰头,“海狮就是这样......”双臂打开,脑袋仰天,鼻头顶个红球,颠发颠发身躯。
  温清粤看不见自己鼻头红通通,也没深思他的形容。
  她知道没condom的情况下,他只会泄劲儿,不会释放,这种了解让她清楚不会有大动作,平静的呼吸交织中,她联系起今日怪怪的一串小事。
  凌浩对她说过,很多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你要通过嘴巴问,而不是猜测。人那么容易猜,就不是人了。她追问,我说的和周乃言说的不一样吗?对方真是个铁嘴,卖关子让她自己问,美其名曰增进夫妻感情。
  是以,温清粤在夫妻感情柔情蜜意中,开口问道:“你每次撸完猫都会洗澡?”
  周乃言舒服得哼哼:“是......我会处理自己身上的味道。”他用了她的句子。
  虽然猜到,但温清粤不敢信:“为什么?”
  他拂过她睫毛上欲落未落的水珠:“因为我太太宠物毛发过敏。”
  “你......”她转过身,任其滑脱身体,来了气,“没有嘴吗?”
  “我有啊,”他挑眉舔舐,没正经回答,“这不是在亲你吗?”
  温清粤不上不下,潦草洗完,找到他说的那间柜子,里面挂着西装衬衫T恤运动套装,还有一双皮鞋一双球鞋。
  温清粤一想到他因为猫猫才在回家前处理自己的味道,别扭得皱眉。
  她覆在浓浓的爱意城堡里,内心的大厦却轰然倒塌。不会吧,这个人真的这么爱她?一直以来?
  这让温清粤感到恐怖......
  她愣在柜子前好久,才找到套运动装,将腰间系带勒死。接下去一路,周乃言与温清粤都很安静。就像他们每次结束一样,目光愣愣,活像两条将死之鱼。
  倒是周乃言主动打破沉默,“饿吗?”
  是有点,消耗不小,但,“不饿。”她这个点不能吃东西了。
  周乃言没再说话,中间瞥了她一眼。驶至回程常来的烧烤店,他说他下来吃,你不吃你坐车里,或者看我吃。
  狼心狗肺。温清粤当然下去了,她自觉坐到窗边倒数第二个位置,捧一杯温热白水,细细啜饮,湿发滴水,淌湿肩上一片运动衫。
  她像个被体罚的小朋友,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于公共场合老实缩着。
  在他吸溜一口干拌面后,温清粤的口水发动了:“在节食的太太面前吃独食,不要脸。”
  “我太太有时候也会陪我吃宵夜的。”周乃言告诉她,“你知道你喝醉之后,我哄你吃过多少东西吗?”
  温清粤不信。
  他说,你刚开始说饿,我就给你吃东西,你不吃,我以为不合你胃口,就带你出来吃,你看见烧烤不要命。
  温清粤一怔,重新打量起这间烧烤店,她坐过来的时候,确实很自然。“我不会......来过这儿吧。”
  他指了指营业到两点的招牌,“这是你最喜欢的烧烤店。”
  温清粤嘟囔脸。
  “你知道你喜欢肠类吗?每次能吃两碗猪大肠。”而清醒的温清粤号称从不吃动物内脏。
  温清粤脸麻了。
  他逗她,“你看你也没胖,控制成那样,喝醉了全吃回去,还记不住味。亏不亏?”
  温清粤不语。
  周乃言把面干完,有把烤鱿鱼吃了,剩最后一串花菜,递到她眼皮底下,良心大发地发出邀请,“素的,吃吗?”
  温清粤哪里在消化口中生出的津液,她消化的是周乃言的行为。
  “周乃言,你真爱我哎......”以他的耐心,居然愿意带她来吃夜宵,以他的冷傲,居然为她清理猫毛。她一直以为,是见过凌浩,周乃言才开窍改变的。
  他扯扯嘴角,半真半假反问她:“是吗?”哼哼。
  说完,眉眼一横,不留情地把那串料足油香的花菜咽下肚,没给她留半口。
  他们都是敏感的人,人情间的真假虚幻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强烈的浪漫和疏离的浪漫只要一个眼神,一道乱序的呼吸就可以传递。
  “哦,吓到我了。”她看了他一眼,人依然懵懵的。
  他们结了账,走进夜色。
  温清粤眼睛泛酸,手指发麻,腿脚僵硬,不知道是冷的还是饿的。她突然被什么气流挤压得喘不上气,但身体还是很听话,自觉紧随周乃言身后,坐进车里。
  周乃言拐出车位,扭头看路况的时候,再次把目光落在了失神的温清粤身上。他叹了口气:“放心,没那么爱你。”他拍拍她的脸,啧了一声,“别担心。”
24
  平静又波澜的一夜过去。阳光抚上眼皮, 透出鼓胀鼓胀的血管。温清粤鼻尖的洗衣凝珠若隐若现,细嗅辨出难闻的酸苦,她知道了, 她在家,正躺在隔着一片海的双人床上。
  说怪也怪,昨晚夜宵过后, 两人假装无事,借消化之名搞完才分开, 各自扒一边床沿,隔开距离睡下。说不怪也不怪, 清粤早上涌上别扭的爱意, 穿过“海洋”,自背后拥住周乃言。
  他无情推开, 喉咙里沙哑挤出句“少来”,笑得清粤栽进枕套。
  她先是听见他笑了, 很快听到一声娘骂, 接着两脚腾空,脑袋发懵,眨眼云游至医院。医生拿听诊器上下左右, 问她, 痒吗?没有觉得呼吸困难吗?怎么这么严重才来看?
  没想到玩笑成真, 脸贴玻璃扮猪鼻的鬼主意,竟会在24小时内诡异复制粘贴。
  她没细思昨晚的古怪是过敏引发的生理不适, 还是意识到丈夫真爱自己引起的心理不适,反正清粤除了挨一针过敏屁股针, 也没有旁的纾解法子。她这样的人, 如何也做不到顶张猪头脸去诊室。
  她拿起镜子, 照上脸庞。
  丑得陌生又熟悉,过敏浮肿的脸是她青春期正常脸的大小。她问周乃言丑吗,他说和原来一样啊。这话噎得她翻白眼。好在因为眼皮也肿了,白眼翻到半程又端庄地化为一觑。
  周乃言跑去大洋彼岸交流的几天,温清粤钢琴也弹不了。她突然发现,外观正常的手指也过敏肿胀。只有跨越黑白琴键的微妙间,才有感受。
  周乃言的书架上除科幻外,有不少名著。版本很早,是十几年前人人家里备一套的油画版封面。温清粤打开过几本,上面有他的阅读痕迹,她没耐心一本本阅读,只把他划线的句子读了。
  他在一本叫《红字》的书上划下过一句话,温清粤还就此问过他,“什么叫‘你可曾体会过爱情的眩晕与恶心?’”
  她懂爱情的眩晕,但什么叫恶心?
  此刻努力回忆,如何也记不起他的回答。但此人正经话很少,想也知道,肯定没好好回答。
  经年之后,温清粤在过敏反应里,对这句话有了领悟。
  调频很难一下调对。稍一用力,刮响一阵噪音,吓得高敏人群心跳狂震,赶紧回拨,终于耳清目明,再调节时又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以前是在旋木里转悠,现在坐上烈马奔驰,这番热烈与冷静之间的飞速切换,换谁都要消化一下。
  要说呢,难怪人的情感有这么大的研究空间。她连自己都没琢磨透。
  周乃言打来电话,问候过敏情况,清粤想到那晚难以咀嚼的干涩奇异,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思前想后,戏言道出,“周乃言,我说不定不是对猫过敏,我是对感情过敏。”
  他指挥她,那你去看看凌浩。
  她不解,你为什么吃王之涣的醋,不吃凌浩的醋。
  要知道凌浩才是那个抓住她心脉的心意相通之人。而皮相么,终归是短暂的,只能引起一时的兴起。
  “什么醋?谁?”他装聋作哑。
  哼哼。
  切,幼稚。
  晚上周乃言又打来电话,温清粤接着逗他,问他为什么这么粘人,以前可不会一天来两通电话。正翘脚丫,对面挂了。
  冰冷的嘟嘟声把她一键送回过往体验。清粤坐在床上半是失落,半是松口气,手机消息又来了:「有点爱你」。
  温清粤因形象问题,错过了琴行举办的钢琴比赛,那套精心准备的优雅礼裙被用在了和王之涣的局上。温清粤不是故意的,逗趣也要点到为止,多了她也别扭,只是清缈此人平时挺正常,遇见相亲总要逃。
  温清粤认为这与家庭有关,如为避外人闲话,需现身证明姐妹情深,她一向是会到场的。
  她向丈夫报备后敷了张面膜,薄施粉黛,欣然赴宴。
  周乃言完全没有消息回复,温清粤觉得古怪,又没细想。晚餐行至半程,她口干舌燥,像个清缈半生介绍员,努力与现场观众互动无果,悻悻溜去洗手间,罢工半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