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矜冷淡:“谢谢。”
马秀秀嘴角一扭, 一个讥诮的笑:“沈小姐, 你这个包, 花了多少钱?”
高总几人相距不远,她问出这句话,其他人都听见了,都被吸引着朝沈逸矜的包看过来。
沈逸矜蹙了下眉,手指勾了下手提包的肩带,轻描淡写道:“朋友送的。”
这是个通勤包,正是中秋节前一天周茜送的,很适合她用,因为她平时需要装的东西有点多。周茜也是了解她,才送的这个包。
马秀秀却趁着祁渊不在,故意把笑放大了些,当着众人的面,目光更直白尖锐地看着她的包,说:“沈小姐,你什么朋友哦,送你个A货啊?假的也太假了,字母都打错了。”
沈逸矜这回终于知道对方阴阳怪气什么了,她低头看了眼包包,反应过来,上面排版的字母像“LV”,但仔细看却是“LX”。
她从来不用名牌,更没这方面的讲究,所以一直都没发现这是个A货。
她坦然地拍了拍:“一个包而已,好用就行了。何况字母也没有打错,人家就叫这个牌子。”反问一句,看去马秀秀,“你管得着吗?”
沈逸矜平时看着柔柔弱弱,好说话,但从来不是那个随便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何况她看见祁渊走进来了,心里莫名有种底气,当着一群人的面,更不肯吃这种尖酸刻薄的亏。
马秀秀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同时感觉到几束目光齐刷刷朝她射来,其中后脑勺上一束最为阴寒,使得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她急忙转身,就看见一双深眸冷冷逼视着她,像是刀尖上淬了毒。
不过祁渊根本不屑和她说话,而是将视线转到高总身上,冰冷的声音问他:“怎么,现在人力资源差到这个份上了吗?什么没素质的人都往公司里招?”
高总本来觉得马秀秀很会来事才叫她来的,可没想到她来得是这种事。而自己一把年纪,平时在银湖泊岸受惯了奉承,这难得有机会接待一次祁渊,却被祁渊当面指责,当场气一短,脸红脖子粗得抬不起头。
祁渊走到沈逸矜身边,很自然地从她肩头提过手提包的肩带,将手提包拎到了自己手上,另只手伸过她后腰,众目睽睽下,将她拢在自己臂弯里。
沈逸矜后背一直,腰上一阵酥麻,但为了气气马秀秀,她配合着祁渊,一起走去电梯。
身后,高总朝马秀秀指了指鼻子,低声呵斥了几句,让她直接回去了。
沈逸矜看得这套房是塔楼设计,一层三户,她选的中间小套,80多平,全框架结构,二室二厅,朝向全部朝南。
进户门一打开,窗外的阳光铺天盖地打在屋里。
沈逸矜走去阳台,通透的落地窗,视野开阔,近处的树木层层叠叠,绿意盎然,有道路掩映其中,而远处的高架桥更是像一只庞大的蝴蝶,正展翅欲飞。
“就这套吧。”沈逸矜欣喜,“从来不知道高架桥原来可以这么好看。”
祁渊走到身边,笑她:“你这是为了看高架桥而买房子?”
沈逸矜笑,回头打量室内格局。
她做设计师以来,看过的房早已数不清,怎么布局更是耳熟能详,但这一套是自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和祁渊说,这里怎么怎么弄,那里放什么什么,越说越兴奋,脸上笑容明媚,一双乌瞳亮盈盈的有细碎光芒闪耀。
祁渊提着手提包笑着看她,身上亚麻的长裙,腰身处别枝缠绕着紫蓝泛红的花朵,那双骨肉匀停的小腿在裙裾里跳跃,弹动,像只轻盈美丽的蝴蝶。
可不是那高架桥能比拟的。
他听见她激动的声音:“全部敞开式,两个房间,一个做卧室,一个做书房,卧室和客厅中间做悬浮隔断,不用门,书房也不用,厨房也不用,统统不用门,反正就我一个人住。”
祁渊笑着问:“卫生间呢?也不要门?”
他狭长眼眸里一丝狎昵,似乎想象到了某个画面。
沈逸矜站在他旁边,半转身,男人逆着光,她将身子往一侧歪了歪,方便自己看清他的表情,殊不知自己的萌态全被男人收尽了眼底。
她笑,心情好到忘乎所以:“你想什么呢?”她伸手捉到他的手,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掌心肉,掐完后,又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我想也可以不要的,不过方便家里来客人的话,那还是安一个吧。”
话说完,放开人的手,又去看卫生间了。
祁渊那只被她抓过的手,感觉整个胳膊都麻了,那冰凉的触感,指甲掐进来带着些微痒意,全都像她眼里清澈的水涓涓流动在了他的体内。
而沈逸矜丝毫无意识自己的动作,放开了也便忘记了,人站到卫生间门口,思考起里面的布局。
高总几人一直陪在屋里,他们平时接触不到祁渊,最多也是传闻里听说一下,但那也只是听说他又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哪块地,或某个项目。
比如他和苏萱萱联姻那件事,传来传去,传得最多的,无外乎他的狠和毒辣,为了一块地,连婚姻都能拿来做交易。
就刚才大家亲眼目睹他对马秀秀的处置,那态度苛责,冷漠,连带着高总和人力资源部都被训斥了。
可是,面前祁渊对一个用A货的女人宠溺的眼神,也是他们亲眼目睹的。
高总恭维地问:“祁先生,沈小姐是你女朋友吧?”
从见面到现在,祁渊一直没介绍沈逸矜的身份,起先高总他们以为沈逸矜是哪家名媛千金,才得到祁渊的亲自陪同。倒是马秀秀从沈逸矜的包包里看出了问题,猜她是个攀高枝的,才敢那么当人面折损她。
但刚才的小风波已经证明了马秀秀是错的,那沈逸矜只能是祁渊的女朋友了吧。
祁渊目光在沈逸矜身上,听到高总的话,收回视线,神情不耐一记眼刀:“废话。”
他莫名烦躁,在空旷的水泥地面上来回走了几步。
那个在卫生间里,正在用卷尺规划布局的女人曾经是他的太太,可他现在不只是不能冠冕堂皇地将她介绍给人,连女朋友都无法大大方方地承认。
他想起谢旭谦的话:“你真是活该。”
可他要怎么办?
祁渊从高总手里拿过户型图看了眼,问他:“隔壁都卖了吗?”
高总不了解业务,赶紧叫了旁边售楼部的李总,李总恭敬回道:“西边100多平那户已经卖了,东边的有200多平还没有。”
祁渊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沈逸矜将房屋全都了解后,走到祁渊身边,笑着说:“走吧,签合同,马上装修,我要住进来了。”
祁渊笑问:“其他的不去看了?”
沈逸矜异常兴奋:“不要了,第一眼的总是最好的,我就认定这套了。”
祁渊点头,意味深长地赞同:“这话我爱听。”
回到售楼部,合同很快摆上,高总和李总陪着,一起核算合同价,总价出来后,祁渊看了眼,说:“按三折算就行。”
沈逸矜睁了睁杏眼,不敢相信,盯着祁渊问:“三折?”
她坐在祁渊旁边,两人都是独立的沙发椅,挨得不是很近,但她此时不自觉地抬起一边臀部,侧过上半身,伸出双手越过两人之间的障碍,抓住了祁渊的胳膊。
祁渊被她这一抓,心里又软了几分,说:“三折高了吗?要不给你一折吧。”
沈逸矜更不可置信了:“一折?你随便说说就算数了吗?”
祁渊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看着她的眼睛说:“是啊,我随便说说就算数了,你要不要把房子买大一点?”
沈逸矜转动了一下乌亮的眼珠,狡黠一笑:“大一点倒不用,不过我可以多买几套,转手去卖二手。”
祁渊打了下她的手:“想得美。”
这一折的价,沈逸矜以为是祁渊作为望和集团总裁的特别权限,然而她只知道一部分,不知道全部。
祁渊是有权限,但一个集团是有章法的,是有董事局的。他的权限最低只有六折,另外的五折,他后来悄悄自己掏腰包补上了。
签完合同,沈逸矜眉飞色舞,对祁渊说今晚要请他吃饭,祁渊则笑眯眯地:“别急,我也要买房,买你隔壁做邻居,你一起设计,一起装修,省事儿。”
沈逸矜:“……”
愣了好一会,才问:“你为什么要买房?还买到我隔壁?”
祁渊笑着解释:“世望离公司没有银湖近,住这边我路上可以省点时间。”
沈逸矜反驳:“你不是住老宅去了吗?”
祁渊:“那只是临时的,以后我还是要搬出来的。”
沈逸矜还是觉得有问题:“那,你这么贵的一个人住鸽子楼,不奇怪吗?”
祁渊被逗笑了:“贵?有多贵?是你自己想法奇奇怪怪。”
沈逸矜:“房子都不用看就直接买吗?”
祁渊笑:“地理位置好就行了。”那不都是因为在你隔壁嘛?
沈逸矜还想说什么,祁渊阻止了她:“好了,是我买房,我掏钱,你管这么多?”
沈逸矜:“……”
支肘撑额,看他签合同。
消息来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转念想想,隔壁终究会有人买,能有祁渊做邻居怎么都好过一个陌生人。
何况祁渊买房,不费吹灰之力给公司拉了笔生意,还能和她家一起装修,节约很多成本,就,也不错。
对面高总,李总偷偷抹汗,变相送房子就算了,还为红颜一坠入凡间,这真的是祁渊吗?真的是他们望和集团身价几百亿杀伐果决的大佬吗?
手续办好后,沈逸矜去了趟卫生间,再出来时,就看见祁渊提着她的A货包包站在沙盘前和高总李总说着话。
沈逸矜有一刻觉得这是个好男人,是会宠爱女朋友的好男友,将来还会是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
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个女人的好福气。
莫名其妙一点心酸。
祁渊回头看过来,本来淡漠的脸浮上一丝笑,待她走近了,偏头问:“走?”
沈逸矜点点头:“好啊,走吧,东西都带齐了吗?”
抬手接包,祁渊没给,回她:“都带齐了。”又说,“你的包重死了,里面装这么多工具干嘛?”
沈逸矜笑:“没办法啊,我都尽量精简了,一出门随时要用嘛。”
她低头,手指又去勾包包,可祁渊还是没给,将包包又往身后一别。
他说:“跟我出来也要带?”
沈逸矜抬头看他:“习惯了嘛。”
人往前一步,靠得更近,可再一次伸了手去,却又被祁渊躲过去了。
两人好像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个捉一个躲,动作幅度不大,却亲昵自然,落在旁人眼里就像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祁渊笑着看她,看她一次次不自知地贴近自己,继续打岔,说:“难怪我总觉得你的右肩膀低一点。”
“真的吗?”沈逸矜耸了耸肩,对着祁渊将右肩膀抬高,脑袋不自觉偏到左侧,特别俏皮的一个动作。
祁渊笑了,唇角弯起一个弧度,赏心悦目极了。
他抬手揉了下沈逸矜的右肩膀,沈逸矜怕痒,笑着打开他的手,祁渊却借势抓住她的手,拉了拉,说:“走吧。”
沈逸矜“嗯”了声,松开手,在他带动下,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走。
高总和李总忙不迭地跟在身后,一路送到汽车前,一边刷新对祁渊的认知,一边目送他们离开。
*
“我们去哪?”沈逸矜钻进超跑,等祁渊也上了驾驶位,问他。
她答应了请祁渊吃晚饭,可是时间还早,太阳还在头顶呢。
祁渊侧过身,笑着看她:“找个地方消磨时光。”
沈逸矜被说笑了:“别人说消磨时光我信,你也消磨时光?别忘了你是一个日理万机的人,哪有时光给你消磨?”
祁渊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悲苦表情:“正因为没有,现在逮到一个机会就要抓住。”他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有啊。”沈逸矜想也不想,翻开包看了眼房子的合同,“回家,我想马上打设计稿。”
祁渊瞅了眼她,埋汰的眼神:“问你,我简直是自取其辱。”
沈逸矜听了,靠在椅背上笑出了声,能把嫌弃她的话说得这么动听的,恐怕也就只有祁渊了。
后来祁渊提议去汗蒸馆,沈逸矜从来没去过,一口答应。
她今天心情好极了,终于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虽然仙溪镇那套别墅也是她的,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在榆城买上房子,这是她人生里的意外惊喜。
“祁渊,你是我的贵人。”
汽车驶离售楼部,沈逸矜转头朝身边的男人认真地说了一句话,所有的感谢都包含在了这句话里。
祁渊开着车,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偏过头,口吻戏谑地问:“有多贵?”
沈逸矜笑:“很贵很贵的那种。”
祁渊看着她的笑,心情愉悦:“早就说了,买房找我就对了,闻哲语可能给你一折吗?”
沈逸矜摇了摇头:“不只是这一件,还有很多很多。”
祁渊饶有兴趣:“一件一件说,让我知道知道贵在了哪里?”
沈逸矜睨他一眼:“就不该夸你。”
祁渊:“夸嘛,我可太需要人夸了,你不知道,我现在一点自信都没有了。”
他说得是实话,就当初对沈逸矜的误判,让他内心第一次感受到了重创,连他母亲自杀时都没能给他那么大的打击。
可沈逸矜不知道这些,体会不到,只当他玩笑。
沈逸矜靠在椅背上,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你给了我一张支票,我要了你5000万。”
不说还好,说得祁渊心头滴血,倒不是在乎那5000万,是如果可以,他情愿没给出那张支票,和她现在还在延续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