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点了点头,“行啊。”
路过街边一家纹身店,门匾上写着“青禾”纹身。
顾溪想起了舒佳凌脖子后的纹身,XXYNO1,她忍不住停了脚步。
“怎么。”何煦问,“溪溪,你想纹纹身啊,不怕疼吗?”
“怕啊。”顾溪笑了笑,“我连耳洞都没敢打,你知道我多怕疼吧。”
顾溪是真的很怕疼,皮肤也容易留下红印儿,她膝盖上有一个小时候摔倒留下的疤,到现在也没消,留下很淡的印记。
何煦撇嘴:“我看舒佳凌她就不怕,她不是才在脖子上纹了纹身吗?听说为了谢教练,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家店。”
“不知道啊。”
不知为什么,顾溪一想起那天舒佳凌的纹身,她突然也想纹一个试试,试试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疼。
可是纹什么呢。
就纹——
XXYNO1。
但她很快打消了想法,她简直荒唐至极。
明明不愿再与他有任何关联,为什么还要去为了他纹身呢。
两个人一路走到宾馆大厅,何煦突然问,“对了,你和谢西逾还有联系吗?”
“没有啊。”顾溪垂眼,“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因为——”何煦担忧地说,“每次提到谢西逾,你好像总是心不在焉,顾溪,你不会和他有什么过节吧,你高中得罪他了?”
“我没有。”
“也是吼。”何煦拉开橙子味芬达易拉罐,“你这么乖的人,估计高中时候你和谢西逾都不怎么说话吧。”
顾溪说,“说过几句。”
“你居然和他说话啊,听说谢爷高中可不是一般的混蛋呢,是那种街头混混的级别,你不讨厌他吗?”
顾溪抬起头,突然反问道,“为什么要讨厌他?”
“为什么不讨厌他?”何煦说,“我们高中街道边也有混混,那种烧杀抢掠的社会哥,经常拿着烟头砸人,贼讨厌。”
顾溪反驳,“高中那是高中的事情了,而且他没有做害人的事啊,只是不好好学习而已,怎么就成混混了,更何况这也不是他决定的。”
“高中不学好,以后能好吗?”何煦觉得顾溪着急的样子还挺可爱。
顾溪忍不住辩解,“那现在,他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谢西逾一直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哟。”何煦突然朝着顾溪背后看过去,“这说什么人什么人就到,我这张乌鸦嘴也是绝了。”
何煦的目光朝着顾溪身后看过去,忽然就凝住了,半秒过后她心底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低下了头。
顾溪回过头。
视线撞上男人略带戏谑的视线,他扬了扬眉梢,耳垂上戴着一粒黑色的耳钉,“删掉了我的联系方式,换了新手机,难道不是讨厌我?”他忽然轻笑一声,“至少,我是这么以为的。”
她彻底僵在那里。
谢西逾低头轻嗤,“顾溪,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总是躲我?”
此刻男人正一瞬不眨地盯住她,看着她无措的睁大眼睛,他姿态慵懒,神情却犀利,他正在等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第33章 无声
周围只有一站昏暗的灯光, 宾馆前台正在打电话。
这个时间点来住宾馆的人却并不多,电梯的数字停留在负一层,显得十分空旷落寞。
何煦左看看右看看, 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若说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实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溪停了好久, 才低下头,咬着下唇, “对不起,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本来就, 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年少的暗恋是很私人的事情, 尽管在现实面前脆弱不堪, 可是五年多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成长。
五年了。
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会因为他一举一动,瞬间天堂或地狱的小女孩了。
谢西逾盯着她咬住的唇瓣, 女孩垂着眼, 从上方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落细密的阴影, 唇瓣轮廓饱满, 水亮亮的在他眼前,看起来很好亲。
“……”
顾溪揪着手指,抬眼看了看他, “你能不能别抽烟了。”
他将烟抖了下, “不喜欢?”
“嗯。”
她很小声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行。”他咧嘴笑了下,“你不喜欢我就不抽。”
他指尖利落的掐灭烟头, 随后丢进垃圾桶, 喉结滚动了一下, 拆开一粒薄荷糖丢进嘴中。
何煦:“……”
谢爷莫名有点听话是怎么回事。
太奇怪了吧!
这难道是一物降一物?
接下来的一幕更刺激,谢西逾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薄荷糖,漫不经心地问顾溪,“吃糖吗?”
顾溪问,“甜的?”
“不甜。”他说。
顾溪摇了摇头,“那不吃了,谢谢。”
何煦有些傻眼了。
她在庆大读书四年,作为郝嘉棋和顾溪坚定不移的cp党,在大学时就很看好郝嘉棋和顾溪在一起。他们两个都是新荷九中的,郝嘉棋比顾溪大一届,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可惜,郎有意妾无情,顾溪对郝嘉棋完全不来电。
那个时候,何煦还笑话顾溪是“几千年不开窍的活菩萨”。
何煦说,“溪溪,我要有你这脸蛋这身材,这么多追求者,我此生不做个天雷地火勾火惹地渣男人的小妖精誓不罢休。”
顾溪:“……”
顾溪:“难道不是化身渣女夜店女王钓男人吗?”
“呦西。”何煦挑起她的下巴,“小妖精知道的挺多,来,给爷笑一个。”
顾溪:“……”
何煦没做上渣女小妖精的美梦,此刻顾溪却遇上一个比菩萨更难搞的对手,谢西逾。
谢爷是什么人何煦早就有听闻。这位谢教练年纪轻轻就是射击项目大满贯得主,金牌拿到手软,但传言他性格不羁又放荡,少时不学无术一社会哥,差点就进了监狱。
采访更是出了名的难搞。
当时十九岁的谢西逾意气风发,嚣张得摄像无法将镜头从他的身上移开,但他却是有值得高傲的资本。
少年凌云壮志发誓,竖起食指和中指,“两年。”
两年之内完成大满贯。
媒体争先恐后的报道,网友毫不吝啬嘲讽,而他在一片舆论的漩涡之中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个愿望。
谢西逾,这三个字成了射击界无可撼动的金玉良言。
无数掌声和鲜花只属于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何煦的视线来来回回在这两人身上扫,愈发觉得有意思,她好像错过了什么。
靠,这两个人高中时代明显有故事啊。
只见顾溪抬起头。抬起头,“现在我没办法给你答复,对不起。”
谢西逾喉间特别渴。
心像是被挠似的,一阵痒。
正当顾溪大脑飞速运转编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时,谢西逾突然笑了一下。
“走吧。”
“嗯?”她有点懵。
谢西逾走近一步,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将她完全包裹住。
他突然偏头,黑眸很认真的看着她,光影在他的侧颜交叠错落,棱角分明。
谢西逾“啧”了一声,沉默的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猩红逐渐蔓延,云雾之中透出他锋利分明的下颌线,“老子可以等你。”
-
宾馆前台。
顾溪拉着何煦去前台订包间付钱,晚上只剩下一间单人间了,没有双人间的房间。双人间只有贵宾,可是一晚要四百多,对于她们这种还在拿生活费的大学生来说太贵了。
顾溪迟疑了一下,她从小到大都喜欢一个人睡一张床,还没和别人一起睡过。
何煦“嘿嘿”笑了一声,“大美女,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好香好香。”
顾溪打趣道,“别这样,我怕。”
“别怕。”何煦拍拍胸脯说,“晚上我们两个人一间屋,我保护你。”
顾溪和何煦选好单人间,看了一下周围环境。这家宾馆开在大学城旁边,四星级全国连锁,顾客基本上都是大学生,所以环境比那些小宾馆要干净。
顾溪拿出手机,扫了一下码。
前台说,“顾小姐对吗?订的是贵宾双人间,已经结过账了。”她从柜台里拿出一张卡,“这是房卡。”
何煦“啊”了一声,“可我们刚才只是看房,没有付钱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顾溪说,“我们也没有订贵宾间呀。”
前台解释道,“刚才有一位谢先生,帮你们付了钱。”
谢先生。
顾溪心猛跳了一下,抬眼和何煦对视一眼。
何煦挠挠头说,“不会吧,溪溪,谢教练帮我们付钱,多不好意思啊。”
“对了,这是那位谢先生给您送的名片。”前台递过来,“他说请顾小姐您加他的手机号,不要弄丢了。”
顾溪接过,“好。”
名片在手心里带着温热,纸面光滑又有厚度,还有淡淡的烟味。
顾溪低头瞥了一眼。
上面工整的印着。
——京华大学国家射击队,第一分队特聘总教练
——编号01476X
——谢西逾
那一晚,顾溪乖乖的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她在聊天框打下几个字,然后又删掉,就这么重复了好几次。
她想给他道个谢。
可是回想起来谢西逾居然连她要去射击队采访都知道,顾溪免不了心跳。但她沉下心来想想,谢西逾作为教练,平时负责对接采访的工作,工作上的事情他知道也很正常。
何煦从浴室里出来,凑过来眨眨眼,“溪溪,老实交代,谢爷是不是在追你!”
顾溪将手机扣在床头柜上,“没吧。”
“他一定是在追你啊,至少对你有意思。”何煦坐在床边,兴奋地分析着,“一个男人要追一个女人的时候往往不动声色,等到你逐渐爱上他,他才会不遗余力地出击。”
顾溪迟疑了一下,“为什么?”
“可是他感觉挺花心的啊,周围很多小迷妹都喜欢他,溪溪,谢西逾高中时候有女朋友吗?”
她能感觉到谢西逾对她有点不同,可是她现在早就不是高中时期那个爱做梦的小女生了。学生时代的暗恋很难修成正果,顾溪早就看清楚了。
这个男人像风一样,不可把握,她害怕再一次落入他的陷阱,最后久久不能释怀的只有她一个。
顾溪一直都是个胆小鬼。
何煦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更何况谢西逾是什么人啊,他可是整个射击队都怕的男人诶,要知道京华射击队那几个现役运动员个个出了名的张扬,也就谢爷能管住他们了。”
何煦拍拍床,“溪溪,你要是和谢西逾在一起了,那舒佳凌不得气死!她为了谢爷纹身,追了谢爷的队友,但是谢爷和你谈恋爱,这也太爽了吧。”
顾溪突然开口,眸色很静,“何煦,别说了。”
“嗯?”
“我都知道。”顾溪说,“你说的那些舒佳凌,谢西逾,还有他们两个的事情,我都知道。”
这时,手机“嘀嘀”响了几声。
来电显示是她新备注的“08”。08是高中时他的篮球球衣号码,也是他生日的月份,没有任何称呼,就只是一个符号那么简单。
顾溪拿起电话走到门边接通,“喂?”
对面一片寂静。
没有声音。
顾溪又“喂”了一声,忍不住叫他的名字,“谢西逾。”
电话处于接通状态,可还是没有声音。
“谢西逾。”
“谢西逾。”
她带了点恼,语气重了几分,“你在吗?”
“在。”
他突然好整以暇的开口,男声带着困意和沙哑,低荡过喉咙,像一串小电流让她整个人酥麻。
谢西逾失笑,“你睡了吗?”
顾溪:“快了。”
“那不打扰你了啊。”他作势要挂断。
顾溪飞快的说,“谢谢你帮我订房间,你给一个账号,我把钱转给你,还是明天采访的时候还……”
他沉声打断,“不用你还我。”
“可是……”
“就当我请你和你朋友。”他不容置喙,“祝你明天采访顺利,队里几个狼崽子不听话,以后或许我还要请你帮忙。”
顾溪握紧电话,问,“好,那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什么事?是明天的采访吗?”
“你明天还有采访?”他悠哉地说。“不是的啊,我就想看看。”
对面的姑娘被他弄得有点懵,她沉默一会儿,呼吸均匀地传入话筒,才从嗓间挤出一个:“嗯?”
看什么?
那几秒,他听着她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只觉得喉间又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