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好深吸了一口气,眼睫轻颤和他对视良久:“关于当年的事情,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当年徐汀雨的突然消失是人为,只是那个人不是徐严为而是他的妻子连溪,她跟徐严为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但是两家的利益纠葛太深不能轻易切割,她知道收服不了他的心就把重心转移,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哪知道他连这种人之常情都不愿意给她,明白告诉她,他不可能让除了汀雨之外的任何女人孕育他的孩子。
她哪能不恨,跟踪徐严为的侦探发给她一些照片,她才知道那个女人回来了,于是精心策划了一场报复。
等徐严为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徐汀雨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脸上一道六厘米长的口子正在往外冒血,身上沾满灰尘鲜血染红了衣裙,一向喜怒不形色的男人第一次跪在地上哭的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他不敢去抱她,怕一不小心造成二次伤害。
连溪瞪着傻在原地的徐好,告诉她,你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的私生女有什么脸面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干脆跟你那个妈一起死掉算了,哦,对了,听说你还交了一个小男朋友,如果被他知道你这不堪入眼的一切,他还会不会要你,他父亲白玉肖也不会答应吧,就算白子钰能扛住压力选择你,到时候你的身世和他父亲的花边新闻满城飞的时候,那个天之骄子一样的少年会被你们亲手扯进泥潭不能自拔,一夕之间,云泥之别。
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她妥协了,不能看着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就有她那一晚的反常行为,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跟他告别。
后来她陪着徐汀雨养病,听从她的安排跟去苏黎世,读书然后毕业再到工作。
长久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在跟他坦白的这一刻得到久违的平静,白子钰沉默地看着她,眼眶湿润。
她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应,可他只是静默,良久之后她颤着声说道:“……你会不会嫌弃这样的我。”
“你早该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你是因为这狗屁理由离开我,当初就应该在知道你身世的时候对你和盘托出,也好过你自己胡思乱想。”
“……你知道。”
“嗯,奶奶临终前告诉我的,我还是辜负她了,没有护好你。徐青橙学着相信我、依赖我,有那么难吗?”
徐好抚平他蹙起的眉:“……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靠在沙发背上,把人往上掂了掂,“以为你是因为习惯才跟我一起的,奶奶走后你失去精神支柱,觉得我也不过如此,所以才会远走高飞。”
那段时光不太敢回望,因为太过颓丧无望。
她摇了摇头,哽咽落泪:“不是因为习惯,我是真心喜欢你,也是真心希望能和你念同一所大学。”
他虎口扣起她的下巴,有一滴泪打在他手背上,“……所以你的抑郁症是因为我?”
她惊恐地看着他,思索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随后赶走所有负面情绪,既然决定坦诚相待,那就不要再去多想,收住眼泪:“我以为我可以伪装的很好,可我还是好想你。也会想你的身边会不会早就已经出现其他的女生。”
他啧了一声,“这句话收回去,不接受任何情感上的诽谤诋毁,老子身心如一,只属于你一个人所有。”
就算是你不屑于要,我也懒得分半点给别人。
心里软涩,他们为什么要错过这几年,好在他们还会有许多许多年。
她讨好的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我这几天都没有吃药,也不会感到焦虑,也没有再失眠,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他混不吝懒撩着笑,手指缠着她的头发玩儿,没皮没脸地看着她:“昂,那么多汗砸在你身上,次次不留半点儿余粮,你要是再睡不好觉,那我才真是失败。”
“……”
-
隔天下午两点白子钰开着车把人送到机场,主干道两侧灌木丛里的郁金香依旧璀璨,徐好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无奈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空着的那只手,安抚着:“好了别气,公事要紧。”
他本来打算陪她一起走,行李都收拾好了却在临出门前几个小时得知西城区的那块地出了点儿问题,需要他留下来善后。
温软的音色也没有抚平他内心的毛躁,听她云淡风轻地安慰心里更气了,幽幽冷哼一声:“知道,公事当然比我要紧。”
徐好:“……”
“你好幼稚!”
他轻哂出声,“嗯,才发现呐,晚了,老子不当弃夫。”
她无奈的摇头失笑,不再搭理他,反倒是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用了劲儿,她嘶了一声,他才低低沉沉地笑出声。
停好车,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牵着她往前走,刚走近大厅不远处,徐好就停下,“不要再往里送了,我不想让你看我的背影,那样我会不舍得离开。”
他又何尝舍得让她离开,把人带进怀里用力抱紧,下巴搁在她肩上,偏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等我,我忙完这边的事情过去看你。”
“不用特别赶,注意休息。”
“你也是,睡不着的时候一定给我打电话,我陪你聊天。”
*
湛蓝天际滑过一道白线,他的思念也跟着愈飞愈远。
想起她小心翼翼地问起他,他父亲过世的时候的事情,她脸上的心疼和懊悔一样多,怨自己那个时候没有陪在他身边,那时候确实很想她能陪在身边,如今也不晚,缺失的亲情和爱情她都会毫无保留地补给他。
这一刻,特别想定最近一次的航班。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4章 就像心海掠过飓风。
徐好在漫长的飞行过程中睡了一个特别安稳的觉,梦到他们高考后的那个夏天,如愿收到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京北城的天异常炙热,校园纳新活动他依旧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阳光肆意、和光同尘,他们成长、相爱,总在一起。
飞机平缓落地,她跟在人流后面走远,坐上出租车以后给他发一条信息报平安。
他的微信头像是她坐在地毯上抱着礼物的照片,他抓拍的,夕阳余晖洒进房间印在她脸上,柔和安然,隔着六小时的时差那头很快回来消息,几个字:又是度日如年的一天。
徐好盯着手机屏幕嘴角的小弧压也压不住,心里被一种巨大的久违的只来自于某个人的幸福感包围,原来,原来。
她回来一个摸狗头的表情包,那头秒回:老子情真意切,你拿礼物的狗头敷衍了事,果然,不爱了就别勉强。
她几乎能想到他此刻的样子,嚣张傲娇不可一世,知道她的心思非得要她亲口承认,明明白白告诉他,她也好想他,生长环境造就了她情感上的不外露,那是内心世界的火热地带,炙热、滚烫毫无保留,偏不肯让别人感觉到丁点苗头,仿佛那样她才是安全的。
这很不好,她愈来愈觉着爱要直抒胸臆,更该坦坦荡荡。
在贫瘠的土地上看见更深的风景。
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心海掠过飓风。
这些都是他教会她的。
另一边白子钰和赵平南陪同相关领导吃饭,手机放在膝上一震。
徐青橙:我好想你。
眉目含春的从那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一眼正在和赵平南交流讨论的陈老,随即又把视线转移到屏幕上,专心在工作岗位上摸鱼,还得不时分心应对各种突然转向而来的问题,像极了以前在课堂上老师眼皮子底下开小差。
她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家,他回复说自己还在努力工作。
徐青橙:你的努力就是工作时还能抽出四十分钟来和我不间断的聊天?
他啧了一声,气笑了,坐在对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往他这边看过来,以为是这位白总有不同意见感想。
他干咳了声,说了句没事,又把视线落回屏幕上,他斜对面的人早就注意到他的反常行为,会心一笑:“白总这是有好消息要传出来了吗?”
他撩起眼皮,弯了弯唇,笑:“还是陈老慧眼,小姑娘黏人的很。一会儿不见就跟我又吵又闹的,”他挠了挠眉心,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欸,没办法,得哄着。”
赵平南翻了个白眼,简直无法直视,原来畜生是没有底线的,这他妈到底谁黏谁啊!
陈老哈哈一笑:“这是好事,能被你看中的姑娘一定是凤毛麟角,那我就等着喝杯喜酒喽。”
他笑,点头:“一定。”
徐好放下行李直接出门打车去了另一处僻静地方,依山傍水的半腰别墅区,保姆Lisa给她开的门,笑着告诉她夫人正在后院里忙碌。
这处房子是徐严为置办的给她疗养用的,那年的伤太重大大小小养了小两年才恢复正常,脸上的疤做过几次手术徐汀雨叫停,她故意的,以前他最喜的就是这张脸,现在这张脸毁了他的爱也该随之消退。
可他不,他在得知她不愿再治脸时果断回国和连溪离婚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做完切割,他早就有这打算,顾念着多年夫妻他本不想赶尽杀绝,可她不该去伤害汀雨,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底线,于是那些收集的对抗她母家的证据就成了他谈判的筹码。
连溪是净身出的户,他又把手里的股票股权全部抛售,退出徐氏财团董事长职务,无职一身轻的回到这里住在徐汀雨房子的隔壁,安安心心地和她做邻居。
过往对权利的执念在中年之际化作一个可笑的笑话,挚爱和女儿都在这里,夫复何求。
徐严为听到动静寻来的时候,徐好正在后院陪徐汀雨修剪灌木丛里的花,夕阳余晖洒满整个世界,在她们身上渡上一层淡淡的无比柔软的金光,璀璨耀眼。
徐汀雨看了他一眼没有太大反应,仍旧把注意力放在徐好和花之间,徐严为提着一个水桶乐呵呵地给她们炫耀他刚钓的鱼,鱼儿在水桶里扑腾着正欢,全然不知自己即将变成某人讨好妻女的晚餐。
徐严为提着水桶折返去厨房,Lisa给他打下手做了满满一桌菜,砂锅里翻滚漫香的正是一个小时前得瑟的小鱼儿。
徐严为立在餐桌前布菜,颇有自知之明的让Lisa去喊她们吃饭,Lisa心领神会地照做,也只有这家小姐回来的时候,先生才敢堂而皇之地蹭顿饭,平常时候都是悄悄地来做个菜或是炖个汤再悄悄地离开,不让夫人察觉到。
只因为有次夫人生病想吃番茄虾仁菌菇汤,正当她为难的想跟她确认具体是哪种时,男人已经挽着袖子走去厨房,后来夫人病好后还想喝那道汤也是她偷偷告诉先生他做好之后送来的。
这家人非常友善也是她做工最喜欢的一家,很快她就摸索出一套模式,先生爱重夫人,夫人眼里只有小姐,所以在他们家,小姐最大。
徐汀雨在餐桌前看到徐严为的时候没有太过意外,他一向如此,蹬鼻子上脸不拿自己当外人,趁着青橙回来的时候总会刚好出现,顺道一起吃顿饭,她早就见怪不怪。
徐汀雨端着白瓷碗舀了满满一碗鱼汤放在徐好面前,挑眉看了她好一会儿,笑道:“我怎么觉着你这次来很不一样呢?”
徐好摸了摸脸,呐呐地看着她:“有吗?哪里不一样?”
徐汀雨想了想,“气质变了,眼神也跟之前不一样,以前像是山间清冷的雪,现在是溪谷桃林的十里春风。”
徐严为接过话茬:“好像胖了一点儿,人也更漂亮了。”
徐好:“……”
要不怎么说知女莫若母,徐汀雨发现青橙的耳尖和脸颊两侧漫上红色,霎时想起以前见过一面的少年。准确来说是毕业照上那张清秀的脸。
那是一种没有道理可言的又莫名准确的第六感。
果然。
——
徐好放下筷子,抬睫看向他们,咽了口口水,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妈,……爸。”
徐汀雨颤微微一笑,眼眶里的热泪一下没兜住,哽咽地应了声“ai”,徐严为也没比她强到哪去,商海浮沉处变不惊的男人也是没逃膝下承欢的亲情所带来的震醒,眼眶湿润,忙不迭地应声着。
这是青橙第一次喊他们爸妈,这让他生出一种错觉,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不够真实,所以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生怕错过一丁半点的声音。
喊出口后发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徐好弯唇笑了一下:“我有事情想跟你们说,……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打算回国发展。”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徐汀雨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徐严为思路倒是清晰,男朋友和回国发展两个信息一结合,脑子里出现一个大概是的人选,于是他问:“还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少年。”
用的是肯定语句。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她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嗯,还是那个。”
其实这又有什么难猜的呢,这孩子随他,认准了一个人百头牛都拉不回,要不就凭她的条件哪能来这里求学加工作五年多的时间一个朋友都没谈过,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是那个臭小子死缠烂打,剃头挑子一头热,想今才明白,不过是因为他闺女愿意给人家呆在她身边的机会。
要不是因为汀雨突然出事,她也不会跟着他们出国,情路多舛好事多磨吧,道理是都懂可他还是有些吃味,觉得全世界都配不上他女儿,可能也是全天下父亲的通病吧。
徐汀雨:“想好了?你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有现在的局面,真舍得放下回到国内重新开始?”
“嗯,成为他的太太陪在他身边,才是我的毕生所求。”
又接了一句:“妈,我很开心,没有把他弄丢也希望您和爸能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