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我沉沦——书鹤
时间:2022-06-14 08:15:56

  慢吞吞挪着步子进去后贴在门边,一副随时要逃的模样。
  她不敢抬眼看他,快速瞥了一眼又移开,凝着鞋尖。
  “离那么远,做贼心虚?”
  许宴青放下手里的黑色钢笔,她不经意扫了一眼,大概看清了个LOGO,心里默数至少五位数以上。
  “……没有,韩越呢?”
  许宴青睨了她一眼,依旧没什么好脸色,“那么关心他做什么?又不是他带着伤在雨里找了你一下午,也不是他给你熬的粥!”
  他咬字着重放在‘带着伤’。
  南岁禾往前挪了几步,他右手袖口半挽着,上面缠了好几圈纱布看不出具体伤势,离得近了倒是闻到些清冽的药味,不是很刺鼻。
  她又底下头来,眼眶里的东西迫不及待夺眶而出,坠落在地面。
  这速度极快,快到稍纵即逝,许宴青还是捕捉到了。
  “对不起。”
  他的右手算是为了她‘伤痕累累’。
  怎么会看起来这么伤心,又委屈至极呢?
  也没哭的多惨,只是低着头默默滴了几滴金豆子而已,许宴青看着她的发顶大概想了下,她的手段当是炉火纯青,总能让他心软。
  “南岁禾,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我还不清了,那你把我卖了吧。”南岁禾带着哭腔又说。
  “?”
  “我可以下矿挖煤,上山砍柴,还能洗衣做饭。”
  “?”
  “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再逃出来就是了。”
  “?”
  许宴青脸黑了几度,“你当我是□□?”
  南岁禾趁热打铁,“你别急着下定论,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他紧了紧眉心,似乎料到接下来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他有选择不听的权利吗?
  但还是动了动嘴皮子,“说。”
  她始终背着的手,才终于放到前面来,白净的小手掌心摊开。
  那根镶金丝玉簪赫然出现在她手心。
  只不过是断成两截了的,手心里残留着部分碎小的片状物体。
  “我去玫瑰园的时候泥里太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它从我发缝里跌了出来,太脆弱了一摔就碎。”
  她低着眉眼定定的盯着手心里那根簪子,掩不住的失落。
  它再脆弱有你脆弱吗?
  这句许宴青没说出来,不论是发了疯般的吞药,还是今天,她做的那些事单独一件拎出来都能令他心悸。
  “很喜欢?”
  “嗯。”
  她难得没有反驳,怎么会不喜欢?
  “摔哪了?”
  “尾椎骨还有……”她翻开另一只手心,白皙的掌心被园子泥里的碎石磨的一片血迹,看不出原来的肌理纹路。
  许宴青眸色一沉,“该。”
  他起身,高大的黑影向她笼罩而来,在她清水芙蓉的脸上投下一大片阴影,他比她高出许多,南岁禾只能微微仰头看他。
  许宴青抬抬下巴示意她坐在他刚才的电脑椅上。
  南岁禾咬着唇快速的摇摇头,“不要。”
  “不上药容易感染,到时候发炎就拿不了摄影机了。”他以为她是在抗拒上药。
  “我屁股痛!”
  许宴青一怔,哦对,她刚才是说还摔到了尾椎骨?
  默了几秒后,他重新坐回去,抬手拉了一把南岁禾。
  许宴青力道不小,她直接跌进他怀里,衣服上一种独有的清香瞬间覆盖在她鼻尖上。
  以一种怎么都别扭的姿态坐在他腿上。
  说是坐吧,可是屁股又是悬空的。
  南岁禾蓦的想起来那天晚上,她大胆的把手探进他衣下,手上的神经组织在那一刻分外敏感,他紧绷起来的腹肌,坚硬的触感无比清晰的回传到她的大脑,产生雀跃的荷尔蒙。
  黑夜里连他隐忍的叹息也那么清晰,在她耳边低沉的蛊惑。
  无人窥探的地方总是能让胆怯的人类肆意疯长出僭越的心思。
  不只是她,许宴青同样也在点火。
  黑夜也让她的感官愈发明朗,连他指尖的薄茧她都能感受到,引她阵阵颤栗。
  南岁禾侧头看他一眼,剑眉锋利,眼眸如朗月昭昭,眉目轮廓褪去少年时代的青涩后带来的是沉稳与内敛。
  他分外认真的给她处理着手上以及脚上那些被玫瑰荆棘划伤的口子。
  盯的久了,许宴青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她立马回过头去,是作弊被人抓包的心虚感。
  “脸红什么?”
  许宴青从刚才韩越拿上来的医药箱里又抽出了根棉签,沾了沾外伤药。
  她的耳朵一路从耳尖红到了耳垂。
  连面上也带着红晕,较之前几天的苍白,像一朵养了多年浸足了月光与养分才终于绽放出来的绝世名花。
  “太热了,夏天了得开空调。”
  “是么?”许宴青放下手里的棉签,即使她偏着头,也能听见他的笑,“你确定不是因为别的?”
  “什么别的?”
  打死不承认就是她信手拈来的花招,他也确实常常因为这个拿她没办法。
  “比如……”
  许宴青在她略带着疑惑的目光下,轻啄了下她的下唇。
  是想象中的柔软与清甜,像草莓果冻。
  “这样。”
  南岁禾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微张着唇。
  给了许宴青再一次可乘之机,他俯身上前去捞她,唇舌抵着她齿间又来了一次,这次愈发张狂。
  “唔……”
  南岁禾呜咽着推开他,看了眼半开着的门,末梢神经的紧张与胸口鼓动如雷的心跳齐齐上阵,药香与沐浴露的甜香不断交织又融合。
  “你干嘛?万一韩越上来了怎么办?!”
  让她还怎么在韩越面前做人?找个地缝都不够她埋的。
  许宴青沉了沉脸,似乎是不太满她总是在他面前提起别的男人,从进门到现在已经是第二次了。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这是我家又不是他家。他爱睡不睡,别墅外面还有个红色有害垃圾桶,他也可以自由选择。”
  许宴青准备继续,书房的窗户打开了一扇,晚间风吹进来南岁禾有一瞬的瑟缩,一只鼻子突然通了气痒痒起来。
  她一个没忍住喷嚏就打了出来,迎面对着许宴青那张俊朗的脸。
  几乎是一瞬间南岁禾似乎看见他眼皮抽了抽。
  眼疾手快用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捂住他的嘴,意欲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她手指抵在自己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39章 
  南岁禾是在一室的沉默里逃出来的, 那一霎书房里落针可闻。
  她都不敢再看许宴青那黑到不能再黑的脸,也顾不上什么尾椎骨了,生怕下一秒就把她掐死在原地。
  从他身上跳下来汲着拖鞋跑回卧室, 倒在被褥里深吸一口气, 原本充盈着他周身清冽木质香的被子, 不知何时也染上了她的清香。
  卧室里的东西因为她的到来杂七杂八增添了许多, 许宴青喜欢井然有序一丝不乱,她偏不喜欢死板的规矩。
  以至于每次都是南岁禾弄乱了, 在第二天早上他又给恢复原样。
  这间冷色调的房间从冰冷不近人情, 变得有那么一丝‘家’的气息。
  手上磨伤的伤口已经没有最初那般火辣辣的疼,上面被许宴青抹了一层透明的药膏, 像薄荷的清凉。
  她却品出了丝丝的甜, 仿佛从那破了的口子里直往她心肺里钻。
  沉寂了四年原本以为已经放下的心,不可否认还是会再次为他心动,莽撞又不讲理。
  究其根本,她也不明白。
  就好像她天生就会为他心动。
  一如当初月光下的那个少年郎。
  ——“咔嗒”
  直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她的思绪才从神游中回笼,径直倒下装睡,可有时候吧她越想演的真实, 眼皮颤的越厉害。
  耳边去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倏然止住。
  “是。”
  他清冷的声线在几步远传入耳蜗, 随后那脚步声渐远, 响起关门声。
  南岁禾从床上坐起来, 往门边瞧了一眼, 彻底没了动静。
  枕头下手机又震动起来, 她没了前段时间对电话的抗拒。
  “喂?”
  “你什么时候回南城?我有点事想问你。”电话一接通, 宋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隐隐听得出有些尖锐与生气。
  南岁禾一向认怂的快,“什么事呀?”
  “你在南城,在许宴青家,我没说错吧?请你好好看看你两天前,23:36分给我发的微信。”宋晚冷冷的说。
  南岁禾猛地想起当时她就有了那个计划,想偷偷瞒着所有人离开,所以当宋晚问她的时候,她闭口不言只说还在乌浔。
  却忘记了那天齐远来半山别墅。
  他俩现在好歹还是挂名夫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个谎是注定会被拆穿。
  而她刚才那一问,就是想让她主动坦白。
  “我……”南岁禾一时顿住,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最好是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连夜杀去许宴青那破别墅,咱俩就来个鱼死网破,看这狗男人给你喂了什么屎,还会来骗我了?”
  齐远在倒水的手一顿,倒也不至于吧……?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南岁禾在半山别墅,跟吃了炮仗似的。
  “你……”
  宋晚横了他一眼,“闭嘴!”
  齐远半句都还没说完,就被她堵了回去,脸上青一阵绿一阵。
  南岁禾沉吟片刻,宋晚太了解她了。从初一那年宋晚为了她跟班上的一个小胖子打架,她俩就开始形影不离。
  大到高考要考哪所学校,小到今天剪了个指甲也要共享。
  为什么不敢跟她坦白呢?
  因为她害怕她用可怜的目光看她,害怕她为她掉眼泪。
  不要让她在人群里显得那么特立独行,她想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神经病。
  所幸这些都没有。
  宋晚沉默了很久,久到南岁禾以为她是挂了电话。
  她没对她的行为发表任何看法,或者指摘她如何如何,而是很平静的开口:“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候你躲在你哥后面一看就知道胆子小的跟芝麻似的,我过去跟你主动示好才不是什么喜欢你这样的人,我最讨厌的就是怯弱又只会躲在别人背后的人,接近你只是为了气我那个跟你很像的表姐,后来我才发现你跟她是不同的。
  在我们那个大家族里,她的软弱是装出来每每用来在大人面前设计陷害我的,你的胆怯却又带着那股子冲破牢笼的反抗与倔强。我背后的家族是牢笼,我没得反抗,我是真的很想保护你。”
  宋晚强忍着那股酸意,“南岁禾,不要总是装的无所谓,所有的事都扛在心里。请你好好的行吗?让我不至于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没等南岁禾回答,那头就撂下了电话。
  宋晚在客厅里瞬间泪如雨下,她不敢在电话里哭,甚至不敢当着南岁禾的面哽咽。
  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一个人挣扎对抗着穷凶极恶的猛兽,时不时还得担心世人的眼光,难怪她的背脊总是挺得笔直。
  南岁禾愣了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倏而想起刚才是要下去喝水的,她踩着地板走到门边,拧了拧门,却没有意料之中应声而开。
  门坏了??
  她又试了试,还是没反应。
  不至于吧?许宴青好歹是个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资本家,用的门质量这么差劲?
  南岁禾还想再试,这回一拧就开。
  抬眼,许宴青站在门边满脸阴翳的看着她,收紧了眉心,薄唇抿成一条线,“去哪?”
  南岁禾缩了缩脖子,后颈似有一股阴恻恻的风掠过。
  “喝、喝水。”她扬了扬手里的杯子。
  许宴青凝重的表情才有所松动,他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躺着吧,不是尾椎骨痛?”
  她隐隐觉得许宴青有那么点怪异,可细想又说不上来。
  连晚上睡觉也比平常搂的更紧。
  南岁禾推了推他,声音很轻,“许宴青。”
  “嗯?”他闭着眼回了她一个气音。
  “你搂的太紧了,我睡不着,还有点热。”
  许宴青抬手覆上她的眸子,眼上是他手心的温热,只听他嗓音沙哑道:“睡吧。”
  搂住她的手却并未放松。
  南岁禾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起伏的心跳,像连绵不绝的青山,一下又一下在她耳廓,沉重而有力。
  他总是能给她点亮山顶的雾灯,让她能看清前路,也能理的清来路。
  她怎么会不知道,从她来这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半山别墅是坐落在整个南城日落最美的地方。
  许宴青在这给她建了一座与世隔绝的B612小行星,有她喜欢的日落,有她爱的玫瑰。
  她现在很清醒,从来没有如此确定的被爱过。
  “我觉得像踩了一朵云,轻飘飘的。”
  “嗯。”
  “我得意忘形掉下来怎么办?”
  “托得住你。”
  “你又不能托我一辈子。”
  “这么想跟我一辈子?”
  她听见他在黑暗里的轻笑,连胸腔也在共鸣。
  “……”
  “我也想。”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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