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应该是见过吧?那会儿你刚来南城。”
他又说:“不过你那时候还小,可能不太记得了,我还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俞言,今年28,净身高183,血型O,在南城有房、有车,现在在省人民医院上班。我家我是独生子女,父母均是大学教授。”
南岁禾手里的茶杯被他这么一说,拿了又放下。
原本恰到好处的笑容,缓缓消融,僵在脸上,不自觉身子也坐的更板正了。
“啊、啊?”她眼神不太确定的问:“是我也要自我介绍一下是吗?”
现在人们的交友方式这么奇怪了么?只是咨询一下他专业方面的问题而已,说的这么详细是怕她觉得他不专业??
可是他家庭情况,身高多少,是什么血型跟这个无关吧?
她需要仔细介绍一下自己,以表求知的真诚么?
——“许、许总,您没事吧?”
不远处依稀传来几声交谈,几道声音交融,南岁禾没太听仔细,或者说是这怪异的氛围让她无法分出心思来注意。
俞言笑了笑,“不用,我大概了解。”
“哦,那好……”
“你平常喜欢玩些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兴趣爱好?”
南岁禾从有些疑虑,再到满脑袋问号只用了5秒,又用了15秒突然意识到些什么。
“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先去一趟洗手间。”
“没事,你先。”
他礼貌得体的微笑,南岁禾一秒也无法多看。
进了洗手间,迅速反锁拨通了白韵嘉的电话。
“妈!你到底瞒着我跟俞言说了什么啊?!”
白韵嘉接通电话倒是不紧不慢,“怎么样呀?你俩见到面了吗?”
“见到了。”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妈!你干什么啊!这不是、”南岁禾突然就明白了,压低了嗓音,“这不是变相的相亲嘛!?”
白韵嘉声调轻缓,安慰她,“就是交个朋友嘛,上次你俞叔叔来咱们家也说起你来着。”
“我来的时候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鬼点子多的很,说了你还会去吗?只是认识下交个朋友,你不是也还有事情找他帮忙吗?顺便互相了解一下嘛。”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这不是骗人吗?”
“你可别找这些借口忽悠妈妈啊,人现在都已经见到了,你要是觉得不喜欢回头说清楚就好了,不准跑听见没!”白韵嘉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她继续反驳的机会。
南岁禾看着通话记录仰天长叹,不愧是她妈,连她下一步想干嘛都一清二楚。
包厢里。
叶骐看着对面西装革履双腿交叠着的男人,气质浑然天成,稳稳端坐在满室茶香里不输半分。
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许总。”
许宴青微微颔首,呷了一口后并未再动。
叶骐最终还是没他沉得住气,“许总提供的方案我看了,我承认,确实是个不错的项目。于公,我们对于许氏收购裕盛也算出了份力,于私,乘尚地产跟许氏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许总怎么着也让我们看到点诚意吧?”
“于公,许氏收购裕盛是完全有这个能力,不存在出力与否。于私,这个项目南城能找出我们许氏这样的合作方不多,但许氏想找乘尚这样的合作方确是不难,叶总不妨再好好考虑考虑。”
许宴青说的慢条斯理,一番话确是掷地有声,他半靠在椅背上神情松闲。
包厢内半响没什么动静,许宴青也不急,反而摆弄起茶具来,修长的手指泡起茶赏心悦目,热气瞬间蒸腾而起。
叶骐穿过薄雾看着眼前的男人,多年的商场淬炼他已经能做到处变不惊的老练,如今许氏在南城也确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需要许氏在这个项目里再让利0.5个点。”
许宴青手里的茶水倒了一半出去,不紧不慢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朝他伸出手。
“合作愉快。”
叶骐紧着的心松了松,这已经是上面给出的底线了,毕竟这个项目合作成功乘尚能更上一层楼。
他不禁有些好奇,这个人商场上这般游刃有余,私底下也是这样坦然自若毫无裂缝么?
“许总身边这么多年也没个人么?”
*
南岁禾从洗手间出来时,俞言正等在拐角处不远,见她出来便向她迎过来。
“那个位置灯管坏了,给我们换了个包厢。”俞言指了个方向,“在前面,叁涑。”
“好。”
南岁禾的心思没在这上面,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
推开门,门内几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她身上,她虽半垂着头,却也感觉到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回过头仔细看了眼门牌,才惊觉进错了房间,她进的是【叁漱】。
“抱歉,我看错——”她忽的止住,房间里的人有两个她不认识,另外两个她熟的没办法忽视,除了许宴青,林特助也在。
一看就不是什么闲聊的场合。
南岁禾微微颔首致歉,重复说完一整句,“抱歉,我看错门牌了。”
在她关上门之前,那道黑色西装的身影在看清她背后的人时倏然起身。
清冽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异常悦耳,许宴青朝她伸手,隐隐透着不容置喙,“过来。”
南岁禾抬眼看他,挪了挪步子。
今天这么听话?
许宴青勾了勾唇角,向前几步拉着她的手。
南岁禾试着挣了挣,压低音调小声道:“这不好吧?你们不是在谈事么?”
许宴青攥着她的手心,握的更紧,不容她挣脱。
有什么不好?
他觊觎她这么些年,步步为营到如今得偿所愿,就算想拿个喇叭广而告之也没人管得了他。
他们错过这些年他遗憾,却又心生庆幸,四年后的今天他能给她所有这世间最好的。
叶骐随着他的身影也起身,“许总,这位是?”
“我未来太太,南岁禾。”
“南小姐?”叶骐伸出右手,“叶骐。久仰。”
“您好。”南岁禾礼貌性回握。
许宴青沉声道:“我不太喜欢一些小动作。”
“明白。”
叶骐从善如流,早前问的那句话就是在向他抛砖引线。他身边的女人多的是,许宴青身边似乎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女人,人人都说他洁身自好,他以为他这样的人不过是隐藏的好罢了。
可当南岁禾推门进来的那刻,他才从这位稳重凛然的许总身上看出来那么点端倪。
“抱歉,我跟我女朋友说几句。”许宴青牵着她出了包厢,望向门口的俞言。
俞言还挂着那副如沐春风的表情,似乎没有其他太大的情绪波动,“请便。”
许宴青拉着她到走廊一角,轻轻抬起她下颌,在嫣红的唇上啄了一口。
“怎么办?南岁禾,我看不了这场面,我吃醋了。”
“你又看见什么了?”
“我也在南城有房有车,净身高186,怎么不跟我谈谈?”
吃醋的老男人也挺有意思。
“我哄哄你?”她问道。
他挑眉,“怎么哄?”
“这样。”
南岁禾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一吻毕,她弯唇笑了笑,比之大西北呼啸的风与亘古荒原还明艳。
依稀记得这是他在榕城时教的。
第52章
小家伙, 学的还挺快。
许宴青俯身用鼻尖蜻蜓点水般在她鼻尖蹭了蹭,唇上染了些她的口红,低声呢喃, “适可而止。”
“听不懂什么意思。”
南岁禾趁他还未直起身, 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又是一吻, “解释听听?”
他遮住她清亮如洗的眸子, 那里似乎有一揽银河,每每这种时候都会直直向他笼罩而来。
他不经意就会坠入其中。
“别闹, 我还要回公司。”
“好吧, 我知道了,适可而止是吧?”
她记住了。
南岁禾在他身边一向都是做那个先拱火的人, 比如今天, 比如此刻。
然而往往还没等他怎么样,她便先撒娇求饶。
“你拽什么拽,嗯?”许宴青掰过她瞥向一旁的小脸,气鼓鼓的,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刚才不是还想装作不认识我?”
南岁禾挣开他的钳制,“哪有, 你们不是在谈工作嘛?弄的我多不会看场合似的。”
“这么说来还挺为我着想的?”
“那可不。”
“不需要。”
她轻蹙眉头, 这回是真的没懂,“不需要什么?”
“我不需要你这么会看场合, 也不需要你这么懂事。”
至少在他身边不需要。
许宴青又说:“我需要你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站在我身边, 只需要这样就好。”
南岁禾眸光轻颤, 迎向他的视线, 在空中短暂交汇后落在他狭长的眼尾。
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这是她许多许多年前藏在白蓝色校服下未能宣之于口的隐秘心思, 夏天的风鼓动着宽松的校服, 也鼓动着她那颗为他小鹿乱撞的心。
后来她也为之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从白天学到晚上开着台灯,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全校第一,都有留下过她努力的痕迹。
她想变得更优秀,能让有一天望向他的时候不再是仰望。
在十一中荣誉墙上,她也曾短暂与他并肩而立。
直到今天她忽的发觉,那些年的努力好像真的越过岁月重重山崖,长出了属于她的荆棘,开出了烂漫的花。
她因为许宴青,成为了现在的南岁禾。
“现在说的这么好听,万一你哪天厌倦了,说我不会审时度势,让我滚呢?”她噙着笑,挑眉看他。
许宴青却不像她这般散漫,“南岁禾,我们认识不是一年也不是两年,更不是十年,整整十七年。你现在是想说,你厌倦我了?”
他又问。
“何况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滚这种话了?”
“有啊。”她随便想想就能想到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高三的时候,你跟我吵架。那天晚上在梦里你不让我跟在你后面回家,让我滚远点,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
许宴青:“??”
许宴青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明天让杨姨多买点核桃回来,该补补脑了。”
南岁禾:“……”
“我得回许氏了。”
许宴青抬手看了眼腕表,“回去的时候跟他说清楚。”
他指的是俞言。
南岁禾轻嗯一声,就算他不说,她也会解释清楚的。
“表现不错。”许宴青一副有被她哄到的模样,“下次再接再厉。”
南岁禾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俯身覆下来,眼疾手快的往后退了半步,柔软的掌心捂上他的唇。
她异常认真的摇摇头,“许总,适可而止。”
许宴青:“……”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南岁禾回到正确的包厢后,俞言已经在对面沏好了茶,左边还摆放着几碟糕点。
“不好意思,我可能……”
俞言笑了笑,推了推糕点放在她面前,“我大概知道了。”
从许宴青看向他的那刻起。
凶兽猛禽在保护自己领地的时候,通常会释放出危险的信号以警示靠近的动物们。
他在他眼里看见了他不一般的,极具侵略性的占有欲。
“你不用有负担,我爸那边催的紧,我也是给他一个交代。”
“太不好意思了,我没想到我妈是这个意思,她还不知道我男朋友的事,所以可能才让你爸爸误会了。”
俞言依旧温和有礼,“没事,那我们正好谈正事,你在微信说的那个患者现在在南城这边吗?”
“他在榕城,九岁的年纪,耳朵是三岁时候的事了。”
“他既不是先天,那后天导致了这个结果之后有去医院做过仔细的检查吗?医生怎么说?”
南岁禾轻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他这个情况当时并没有及时发现,等他家里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在当地市里的医院检查过,也到处求医过,结果不太理想。现在已经好几年了,一般这种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这个暂时不好下定论,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带他来医院一趟我给他检查看看。如果是确定本身已经治疗不了的话,我们一般建议是可以植入人工耳蜗,可以实现听力补偿,达到或者一定程度上接近正常人的水平。”
俞言的话说的很保守,但还是得取决于检查结果。
南岁禾纤细的手指无意识转了转茶杯,杯中清透的茶水泛起阵阵涟漪。
在南城,她不方便再出面,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或许可以帮忙。
“好,谢谢,我这段时间找个机会——”
她的话还未说完,俞言的手机震动起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