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忍——鹿安茶
时间:2022-06-15 06:42:36

  “哪都有你,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上课去,还有学委团支书,张盛王乾,你们也回去学习去,留下三四个在这等我一块去。”
  李军发交代完,脚一蹬踏板,原路返回。
  周秋白跟他们说一声,和许东一块离开。
  许东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周秋白脾气说好不坏,情商也高点,和谁都能说说笑笑聊一块,调节氛围的一把好手,生气的次数寥寥无几。
  要让许东说他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根本没印象。
  就记得第一次,那还是幼儿园的时候,他那天起晚了,早饭来不及吃就去上学,饿到十点老师终于发饼干牛奶,准备吃的时候,被一个巨调皮的小男孩撞到了,牛奶洒一身。
  他叫一声,小男孩转身看他,见他手里还拿着饼干,笑嘻嘻地抽走,“送我的啊,谢谢啦。”
  他伸手去抢,小男孩直接在上面舔了下,摇头晃脑地得意问:“还吃吗?”
  如此挑衅的态度,他生气了。
  把剩下的半杯牛奶泼过去,抬脚踹他。
  但因为饿,腿脚根本没什么力气,没踹到不说,小男孩反推他一下,还把他推倒了。
  他气鼓鼓地把他和陆长青喊过来,准备教训那小男孩一顿,还没开始,老师来了,调节一番,小男孩给他道歉,老师补偿一份,知道他没吃早饭,又给一份,他就消气了。
  想到这,许东叹息一声。
  周秋白问他:“想什么呢?”
  “想你幼儿园没吃早饭的事。”
  也就那一顿,后来长了记性,每天都吃完早饭才去幼儿园。
  “哇,那都多遥远的事了,你还记得呢?”周秋白往事不不堪回首地捂脸,“忘了吧,就没那么丢人过。”
  想打人反被推倒,就没那么窝囊过。
  许东揽上他肩膀,“我刚才以为你们俩能打起来。”
  “不至于来这么大的,对了,也别跟秋秋说这个事。”
  周秋白懒得看表,问他:“还有几分钟?”
  “唔,三分钟。”
  “我操!”
  周秋白挥开他,拔腿就跑。
  许东哈哈笑:“十分钟!骗你呢!”
  “许东!你大爷!”
 
 
第61章 
  下午, 徐艺秋见班长体委和李军发一袋东西一袋东西地往班里搬,红色编织袋不像是水果店的,倒像是她爷爷奶奶在市场上卖东西时送的, 好奇问周秋白,“你们不是去水果店买的水果吗?”
  “不是,老李带他们去市场上买的。”
  “哦。”
  徐艺秋看着他笑, “你没成功呀?”
  “没有。”周秋白停笔,支肘扶额笑,“老板娘不在,我去了没用。”
  徐艺秋轻声笑他。
  周秋白无奈摇摇头, 问她:“你卷子写完了?”
  “写完了。”徐艺秋看他才做到化学, “你语文写了吗,老师明天上课讲。”
  “没有。”
  周秋白不太喜欢做语文, 都是留到最后一点点磨。
  说了两句话,徐艺秋心情极好, 没再打扰他做题,自己去写其他的去了。
  吃过晚饭回来,班里已经开始布置了, 桌子靠墙拉开, 露出中间一大片空地, 前黑板贴了“元旦快乐”的金色主题气球, 后墙的黑板报也画好了, 彩色粉笔写的“元旦快乐”和前方相呼应,玻璃窗和墙上贴满了同学们自发剪成的红色窗花, 有干活的同学在窗户和墙上沾小彩灯和气球, 多媒体打开, 钱浩和另两个同学在下载一会儿需要的音乐。
  忙得热火朝天。
  桌子都堆一块去了, 徐艺秋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去帮忙还是在外面待着。
  进去她也不知道能忙什么,外面又太冷了。
  正彳亍着,屋里埋在气球堆里,三秒打出一个气球的周秋白喊她:“秋秋,来这帮我一下。”
  徐艺秋舒口气,进去。
  周秋白从气球堆里出来,拉了张桌子到教室中间,又搬条板凳放上去,左右晃晃摆稳当,“你帮我扶着,我站上去。”
  “你要放气球?”徐艺秋握紧凳子腿下压。
  “嗯,在上面用气球写字。”
  周秋白长腿一抬,踩上桌面,又登上凳子。徐艺秋抬头比了比,她现在只能到他小腿肚了。
  周秋白让她先松开,脚上晃了晃,见桌子凳子都稳当,“不用扶了,你去把气球拿过来,我往上沾。”
  徐艺秋往后墙根堆得有半人高的气球堆走去,那还坐着个男生,好像叫凌耀,拿着气球筒打气球。
  气球又大又轻,在空气里容易跑,她不好抱,又怕搂得太紧爆了,干脆拿袖子在羽绒服上来回摩擦,冬天本就容易起静电,稍微蹭几下,对着气球堆一俯身,气球便像碰上了像吸盘器,紧紧附在她怀里。
  徐艺秋抱着回去,拿一个在自己肚子上转几圈,举高,“给。”
  这么会儿,静电还在,周秋白一低手拿过来,朝房顶轻轻一抛,气球便吸附在上面了。
  气球下挂的都有个可以忽略重量的星星或月亮挂坠,结束了一拽就能下来。
  徐艺秋递一个,他贴一个,小流水线工作没丁点卡顿。
  最后气球打完了,凌耀没什么事,加入流水线工作,把气球递给徐艺秋,让她再递给周秋白。
  没一会儿,徐艺秋身上蹭不出来静电了,周秋白拿走在自己身上蹭,身上蹭完头上蹭。
  徐艺秋看他原本清帅有型的头发蹭得乱糟糟一团,忍俊不禁,提醒说:“要不你把羽绒服脱了,在里面的毛衣上蹭。”
  “嗯?好办法。”
  教室里开着暖气,何况他也不怕冷,周秋白把头发重新抓顺,抓出发型,脱掉羽绒服,低头说:“拿着。”
  徐艺秋踮脚,举手接。
  但周秋白没弯腰放到她手上,而是找准角度,随手一抛,他的红色羽绒服便像张蓬开的大伞落下,盖在她仰起的脸上。
  那一瞬间被盖住的错愕表情,让周秋白起了作弄成功的低笑。
  而视线里只剩一片烧红的红光的徐艺秋,视线被遮挡,嗅觉和听觉变得格外敏感,耳边是他有几度模糊的笑声,鼻翼间则盈满了他身上浓郁干燥的气息。
  她有点愣住了,躲在暗红深处的心脏却怦怦跳起来。
  又吸了口沾满他味道的燥热闷气,徐艺秋低头慢慢拽下来,“干嘛啊……”
  因为无奈,尾音拖长婉转,多了几丝撒娇的意味。
  她抱着他的红色羽绒服重新仰脸,头顶的白炽灯照进她闷出点润色的眼里,反射出点点晶亮的白光。
  一霎,周秋白恍了恍神,笑说:“怕你接不住。”
  “接得住。”
  找到他们堆到墙边的桌子,徐艺秋把他的羽绒服放上去。
  周秋白里面就穿了个薄薄的白色针织毛衣,真的很薄,宛比秋衣,他拿着气球在胸前打着圈蹭的时候,她能清晰看出他胸肌的形状。
  看了几眼,徐艺秋唇角压不住地想笑,脸微微红,不好意思地避开他胸前的动作,视线上抬。
  但或许因为她这会儿心里藏了点旖-旎的念头,看到他因为仰头看房顶而露出的流畅下颌、拉直的脖颈线条、锋利的喉结,眼睛闪了闪,忽然觉得很性感。
  脸也更红了。
  思想不正,看哪都不正。
  徐艺秋在心里唾弃自己一会儿。
  而流水线第一步,一直看着他俩的凌耀说:“徐艺秋,你是不是闷啊?”
  “啊?”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他指着她的脸说。
  周秋白放好气球,低头看她,点头,“脸确实红。”
  徐艺秋摸摸脸,心虚说:“可能有点闷。”
  “那你要不先出去透透气?”周秋白问她。
  “不用,我喝点水,一会儿就好了。”
  徐艺秋找到水杯喝几口水,问他们:“是不是该换地方了?”
  “嗯。”
  凌耀和徐艺秋又搬张桌子到下一个位置,放上凳子,扶好,周秋白跨步踩过去。
  同时换个颜色不同的气球放上去。
  每换一个笔画,就换一种气球颜色。
  工作有点慢,等在房顶用气球写好“元旦快乐”,已经快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了。
  金色小星星和小月亮挂满了上空,房顶字体弯弯像彩虹桥,幼稚又梦幻。
  班里进来一个女生就哇一声,窗外也有好奇过来看的外班同学。
  进来一个男生也大声呦吼——“我这是进了少女窝吗?圆了我的粉红少男心!”
  “圆了我多年的梦啊,谁想的,出来让大爷拜你一拜!”
  徐艺秋问周秋白:“这谁想的啊?”
  他缓慢指了指自己和现在尴尬到想埋进地板里的凌耀,“……我俩。”
  徐艺秋没忍住,笑出了声。
  少男也有粉红少女心。
  周秋白尴尬地捂了下脸,想小小辩解一下,但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当时凌耀看着颜色各异的气球和星星月亮问他怎么弄,他又对这种软装没什么设计创意,当时脑子里唯一觉得有搭配美的就是给徐艺秋买的贺卡了,“星星月亮应该是挂在气球上的,那就放房顶垂下来,像夜空,气球摆什么样的?”
  凌耀想了半天,就憋出来个元旦快乐。
  关键这四个字也好写。
  周秋白想不出来其他的,同意了。
  气球放的时候是徐艺秋提的,说横平竖直太僵硬了,干脆打弯,彩色的,像彩虹进了屋。
  总而言之,三个没什么设计美感的人,做出了让男女生见了都发笑的成品。
  随着上课铃响,教室外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需要办事的学生老师在走动。
  高三16班,所有学生围着中间U型空地坐成两圈,身后是堆积的课桌。
  一男一女主持人上台,念开场白之前,男主持指着下面班委正挨个发的瓜果饮料糖说:“在晚会开始之前呢,我先说一件事。”
  这句话像根收紧的绳,把教室里所有同学的注意力拉到讲台上。
  “大家都知道,我们班收的钱几乎都给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买元旦礼物了,没剩下多少钱,而我们的周秋白同学——”
  他拖了下音,同学们自动自发地把目光投向当事人周秋白。
  事发突然,那孩子还懵逼着。
  女主持笑一声接道:“周秋白同学呢,体谅大家临到放假又过节,钱包饭卡双双见光,主动贡献出三百块为大家准备今晚的零食饮料。”
  男主持:“大家给周秋白同学的掌声在哪里?”
  他话音未落,下面便响起来雷鸣掌声。
  “这这这!”
  “这里!”
  “好!”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不知会他一声就当众说出来,但既然是夸的,周秋白就接收的迅速又自然,又美又骄傲地站起来,笑而露齿,朝两边扬起手,回应大家的鼓掌感谢,然后点点头,手掌下压,示意掌声停下。
  动作到一半,坐在他身后的郑琪喊一声:“行啊你!”
  然后跳起来,直接往他身上压。
  好在他反应迅速,躲得快,同时拉着因为惊讶还游离在状况之外的徐艺秋起身,才免于双双被压趴地。
  郑琪急急刹车,但身体已经下弯,刹不住,一头栽凳子上,速度太猛,凳子“刺啦”一声摔倒,他也跟着凳子趴地上——以一种双脚大开,撅臀弓背,头插凳子腿横杠里的奇怪姿势。
  班里又一阵雷鸣哄笑。
  周秋白抖肩狂笑,勾起脚尖,试探着踢踢他肩膀,“嘿!还活着吗?活着汪一声。”
  “死不了。”郑琪扒着凳子腿,吸气说,“帮我一把,头好像卡里面了。”
  “哈哈哈哈哈……卡里面了哈哈哈……”
  周秋白笑得没了力气,拽不出来,又找两个人,几个人帮忙才把他从凳子里解救出来。
  郑琪捂着火辣辣疼的头,晕得厉害,脚步不稳地回去,一屁股坐下,不敢再乱动。
  小风波停息,班里重新安静下来。
  徐艺秋疑惑问周秋白:“怎么是你掏的钱?”
  “赞助没拉到,都没什么钱,我还剩点,就掏了。”
  “那你还有钱吗?”
  周秋白眉一抬,颇有些骄傲神气,“给自己留的肯定有。”
  他伸开腿,手抄兜里,掏出一团花花绿绿的票子,顺着手出来的还有个一块的钢镚,在地上骨碌碌滚老远。
  在徐艺秋这边,她捡起来给他。
  周秋白不在意说:“你拿着吧,我留不住钢镚,装兜里总丢。”
  他打球,一蹦一跳的,经常窜出来。
  “那我给你张纸币。”
  “不用,咱俩还在意这一块两块的嘛。”他笑说。
  徐艺秋拿着了。
  她看不出他手里那一坨到底有多少钱,但看见边上有张蓝绿色的五十,知道够用,点点头,“还有钱就好。”
  台上,主持人念开场白,回忆2007,迎接2008。
  台下,有节目表演的在准备节目。
  这会儿不怕有人查岗,徐艺秋和周秋白一人一只耳机光明正大地听,做最后一遍练习。
  吃食分完,开场白结束,灯光全暗,只余黑板幕布上仅能照到第一排的光和教室周围烘托氛围的暗黄小灯。
  徐艺秋这时候才发现,小灯里有莹绿的光影。
  等一遍结束,她转头,看着周秋白在昏暗中影影绰绰的侧脸轮廓,小声说:“你看那绿点,像不像萤火虫?”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