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说。
主持人请第一位唱歌的同学上台。
开场，是梁静茹舒缓的《暖暖》，一首歌，加上昏黄的环境，成功把他们带入演唱会环境。
第二个是单口相声，班里有名的捣鬼蛋子，平时一言一动都自带笑点，说起相声来更是把大家逗得哈哈乐。
徐艺秋和周秋白的节目排在第六个，人一个个上去，眼见着下一个就是他们。
周秋白知道她是第一次上台唱歌，小声问：“紧不紧张？”
徐艺秋摇头。
大大小小的舞台她都登上演讲过，只要准备充分，不会怯场。
“那一会儿合唱的时候，记得转头对视。”
徐艺秋顿了下，缓缓应一声好。
其实她不太想，平时也尽量不会和他对视，眼睛最容易流露出一个人的情绪，更何况是在合唱情歌的时候。
但这好像是所有歌手对唱时会有的动作，有的甚至牵一下手，将现场氛围推向高潮。
她拒绝的话，有刻意跟他撇开关系的生硬感。
如果心里没鬼，对视一眼又没什么。
这种纠结矛盾的撕扯，持续到台上的同学表演结束，主持人宣布他们上台。
名字一出，欢呼喝彩声比之感谢周秋白的掌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俊男美女的组合表演，谁不爱看。
班里又绝大多数都是男生，平时都没见徐艺秋站到视线中央出过风头，低调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但那张温柔秀气的漂亮脸蛋，又让人见之留恋，实打实忽视不了。
情歌啊，他们已经开始期待了。
徐艺秋和周秋白站到台上那一刻，掌声自动平息。
周秋白在多媒体上找到《外滩十八号》的纯音乐，点开。
像秒针走过的三秒前奏响过，先开始徐艺秋低落又含有埋怨的温软嗓音，“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那个地点那条街，那分手的夜……”
她刚起调，下面已经有捧场的鼓掌了，不过因为没有麦克风，几道掌声一响，就把她的歌声盖下去了，被周围人揪着耳朵愤愤提醒，又急忙停下。
她的part结束，就是两人合唱，第一个“那”字刚起，感觉到身旁人转身的动作，她也连忙转身，抬头掀眸，倏然撞进他鼓励赞扬的清透眼中。
空寂的教室里，只有他们悦耳的歌声，“……缠绵的地点”随口唱出。
这一刻，徐艺秋心脏被狠狠撞了下，巨石轰然坠入水面，掀起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波澜。
像是他们真的有过缠绵地点。
合唱结束，就是周秋白洒脱朗润的歌声，和徐艺秋的伤心一对比，像是无情分手的渣男。
他转头看台下，扫一圈，不出意料收获几道火热眼神，像是恨不能把他绑到贞洁柱上烧死。
周秋白扬了扬下巴，高潮合唱时，右手微抬，徐艺秋知道他要做什么，给面子地将葱指交上去。
周秋白虚虚牵着下台。
她边唱边跟着走。
但因为功力不稳，声音明显虚了点。他听出来了，适时停下，让她安心唱。
但一个动作，已经给那几道火烧的目光浇了油，小火“轰”一下窜成参天大火。
周秋白心里小得意，连带着歌声也越来越洒脱，最后一句合唱“结束的一切，很明白爱并不是你要的一切”，完完全全就他为了分手找的借口。
他还在洋洋自得徐艺秋给他的特殊待遇，丝毫没意识到回到宿舍后的凄惨围殴。
结束后回到位上，周秋白把两人水杯拿过来，递给她，边喝边朝她竖大拇指，高兴说:“真的特别棒，配合得的默契，特别是你抬手的时候，因为没提前说，我都以为你不会递过来……”
站着唱比坐在唱更费精力，徐艺秋专心喝水，听他在这滔滔不绝。
她没听烦，后面的郑琪烦了，傲娇问：“视频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
周秋白才想起来，忙把手机接过来，放中间，让徐艺秋和他一块看。
这是他事先找许东拿的手机，让郑琪帮忙录下来。
徐艺秋放下水杯认真看，因为镜头全程在他俩身上，一丝一毫的动作都被录下来了，徐艺秋怕她产生心理波动时会有外在动作。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合唱第一句“那缠绵的地点”时，她整句时间目光都黏在他脸上下不来。
徐艺秋忽然心虚得厉害，悄悄瞥眼看他。
他还在认真往下看，貌似什么都没发现。
徐艺秋又松口气，其实也就两三秒的时间，他可能都没注意。
看完，周秋白说：“回去我发给你。”
“嗯。”
节目一个一个上，留了三节晚自习，但一节半的时间就表演完了。
没正经节目了，就谁想上谁上，成了K歌包房。
后来周秋白和几个男生趁人不注意摸出去，把李军发生拉硬拽地搬过来。
说是搬，真的是搬。
周秋白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让他双脚离地，硬生生搬到讲台上。
他两边挣扎的胳膊还有两个男生紧紧箍着。
周秋白吆喝：“来，让我们的老李，李同志，给大家献唱一首蔡琴老师的经典歌曲《是谁敲打我窗》！”
“妈的周秋白，那是毛阿敏的《被遗忘的时光》！”
“妈的葛立，那是蔡琴的，你个二愣子！”
众同学：“……”
李军发趁下面双方斗战胶着，周秋白又松手了，转身就跑。
周秋白围脚拦住，“唱一个，唱一个，最后一个元旦晚会了，你再不唱，以后想让我们听我们也听不见了。”
“我不会！”李军发不好意思，脸涨得黑红。
“扯淡，你天天在办公室哼小曲儿当谁不知道。”
把人推回讲台上，周秋白迅速关上门，靠着门边堵着，双手举过头顶，啪啪鼓掌，“来，大家欢迎李同志的《被遗忘的时光》！”
掌声雷动。
气氛上来了，不唱也下不来台，李军发脸红脖子粗地站到讲台中央，“那我就给大家唱一个，我不太会，献丑了啊。”
周秋白：“老李巨帅，无敌帅！”
下面人应和：“巨帅！”
李军发瞪周秋白一眼，“闭嘴。”
周秋白翘着腿，双手抱臂，挑眉一笑。
李军发头疼，真觉得他不在班里的那几个月，是他最好过的时候。
让他在台上讲课，信手拈来，侃侃而谈，让他唱歌，就是个半吊子，还怯场，半首歌唱得坑坑巴巴，脸都想埋地上了。
就这，门边的头疼玩意儿还吹一声响亮的口哨，手继续举过头顶鼓掌，“可以，老李接着来！”
他一鼓励，下面隐着不敢出头的也跟着鼓掌鼓励。
有人支持，李军发忽然就有了动力，真心想把这首歌唱好。
许是心理作用，后半场还真顺利唱下来了。
那句“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最后落下，他还轻飘飘得不真实，他就这么上台唱了。
还唱完了。
不过到底丢人，结束就下台回办公室了。
教室里迎来新一轮的热闹。
结束后，周秋白心里美滋滋，哼着歌和许东一块回宿舍。
但前脚刚进宿舍门，迎头一块黑布罩下来，在脖子上缠紧，拖着他往宿舍深处走。
他喊救兵：“许哥！”
“没用。”男生瞥一眼被堵在门口的许东，“他救不了你。”
“乖乖就范啊，保你投降不杀。”
周秋白听出来声音，也听出来杂乱的脚步，绝不止俩人，滑跪道歉：“错了错了错了错了，快闷死了，呼吸不上来了，先松开我，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老实不老实？”
“老实，老实，老实。”
勒的确实紧，男生松开他。
甫一接触新鲜空气，周秋白鼓着肺大吸几口气，看一圈，和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五个人。
一人问他：“你今晚故意的？”
周秋白蹭了下鼻子。
知道现在老实交代才是上上之策，夹着尾巴小心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周秋白站好，摸着后颈佯装思索地转一圈，和门口的许东使个眼色，让他把门口那俩引走，趁屋里这几个人不备，沉吸一口气，猛窜出门外。
双手叉腰，笑得张狂得意，“就姜游你那狗啃的字儿，谁看不出来啊！”
屋里，姜游懵了，“什么字儿？”
“贺卡啊。”
姜游：！
“我操-你大爷周秋白，你他妈偷看我贺卡！”
他话音还没落，周秋白已经绕开走廊上的人飞快溜走去找许东了。
姜游对还没反应过来的临时猪队友急道：“还想什么呢，肯定都看了，追啊！”
第62章
周五放假, 徐艺秋吃完晚饭回房，静静趴在桌上，看着立在眼前的一元银色硬币。
天色将黑未黑, 屋里没开灯，窗户一侧电脑桌上的屏幕亮着，挂着q-q, 她在等周秋白发的视频过来。
窗帘没拉，明亮的月光仿若一捧银河浇在桌前，浇在泛着冷光的硬币上，冰凉的黑影投在桌上, 遮盖了手机一角。
她在等电话。
电话如期而至。
徐艺秋拿起震动不止的手机, 接通，放耳朵上, 手指去扣硬币凸起的边边。
拖音拉调，虚软无力地“喂”一声, “妈。”
“30号那天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你没去参加清华的自主招生考试？”
“……没有。”
鲁新“呵”一声，“徐艺秋, 你现在好厉害啊, 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哪有……”
“哪没有？让你选文你选理, 让你参加考试你不去, 真是长大了, 翅膀硬了，有主见了, 会跟你妈作对了。”
徐艺秋叹口气, 把早就准备好的借口说出来：“也不是我不想去, 妈, 主要以我现在的水平，去了也是陪跑，本来参加竞赛和自主招生就不好兼顾，我俩月的复习，怎么和复习一年的人比啊。”
“上回考试多少分？”
徐艺秋不好意思说，咕哝：“635。”
“行吧，确实不行。”鲁新无奈说。
徐艺秋听见她喝茶的声音，感觉她今天心情还不错，软声撒娇商量着：“妈，你说我不去清华怎么样？”
她立刻冷声：“不怎么样。”
“……”
“徐艺秋，你是我生的，你固执我也固执，我和你爸在清华认识的，我就想我闺女也上的清华，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因为清华才有的你，你怎么那么忘本呢。”
“……哪有，我就随口一说，你看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算了，不说了，你好好学，对了，你今年来北京过年。”
徐艺秋一惊，“为什么？”
“你小姑今年有俩月假期，想带你爷爷奶奶旅旅游，他们年纪那么大了，身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问题，等不了。本来打算着你竞赛要是保送了，就带你一块去，现在还得高考，你就不去了，来北京过年。”
“我不想去北京，你们回来过年，不是说能早点回来吗？”
“越到年底事越多，到时候再看能不能早几天回去。就来那么几次，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喜欢这。”
徐艺秋皱皱鼻子，“就不想去。”
“行，不想来不来，我们回去。”
又说几句，挂了电话，徐艺秋拿下手机，吁了口气，了一桩事。
一会儿，q-q响一声，视频文件过来了。
开灯，坐电脑前，一帧帧看视频里，高兴得意的周秋白，绅士礼貌的周秋白。
放到他牵举她手的时候，徐艺秋抬起自己的手，轻摩挲了下指肚。
也就她放上去的那一刻不经意碰了下他的手心，后面他始终虚托着，但十指连心，触碰时延至心神的激荡，现在摸着心口都能清晰回想。
q-q又响了下，周秋白问她：「能看不能？」
她回：「可以」
第二天，徐艺秋去电脑城买了空白光盘，把这个视频永久刻录进了光盘里。
*
寒假一天天临近，结束前有个期末联考，因为上次联考成绩不理想，学校威胁他们期末成绩会发给家长，一个个骂娘归骂娘，还是聚精会神，就差头悬梁锥刺股地日夜刷题背书了。
而其中，徐艺秋可以说是先锋模范了。
没办法，鲁新参考了往年清华在本省的录取人数，只有进了全省前六十，才能稳稳地被录取走，给她下了年前稳进前一百的指令。
她竞赛回来这仨月，最好的成绩才摸到前一百的尾巴，98名。
今年爷爷奶奶不在家，没人护着，她能不能安安稳稳过好这个年，就看成绩能不能降服她妈了。
午自习上课前三分钟，周秋白甩校服外套搭在一侧肩膀上，顶着刚洗过、全是水的脸回班。
刚坐到位上，徐艺秋就被他身上往外直冒的热气熏到，抽了几张纸给他。
周秋白随便擦干脸上的水，看她正在做的资料，一下惊到，小心掀开那一页往后看了看，“最后一页？？你做完了？”
徐艺秋叹气，翻开这几页让他看看错误率。
一轮复习资料最后是三套检测卷，110分的卷子，都是九十几，一个一百分都没上。
周秋白安慰她：“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呢，不急，能撵上去，你看你这几回的成绩，一次比一次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