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忍——鹿安茶
时间:2022-06-15 06:42:36

  周秋白捡起来草,在她头上打了下。
  这个动作除了亲昵,更多的是宠溺,出来后,两个人都顿了下,面对面,交缠的呼吸都带了旖-旎。
  徐艺秋心跳加快,呼吸放轻,眼都不敢眨。
  转瞬,周秋白若无其事地摇头叹息,笑道:“秋秋越来越会嘲笑人了啊。”
  徐艺秋心跳恢复平缓,眉梢轻扬,稍有得意。
  周秋白捏着草根重新咬嘴上,低头玩游戏。
  难得的李军发有事请假,不会抓他的时候。
  后半段,演讲家再说的什么徐艺秋已经听不太清了,朦朦胧胧像是很遥远的声音,耳边清晰的是周秋白舒缓的呼吸声,脚在塑料草地上摩擦的声音。
  佯装不经意偏头,看看远处逐渐升高的日头和抽芽的树梢,收回视线的时候,看他一眼。
  他现在玩游戏没之前的顺利,控制的小人一会儿死一次,也不急躁,再来一遍。
  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回想一遍刚才的对视,可能他意识到了。
  又或者没有。
  她静静看着台上热闹的学生。
  心……好像有点慌,又有点无措。
  现在要不要说什么,但时机是不是不太对?
  好在直到结束他都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或者根本没看出来,平平无奇的一个对视罢了。
  *
  李军发请假的前两天,班里成了花果山,一群摘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下课叽叽喳喳,上课也比平时活跃,一派欢声笑语。
  直到某天本该上自习的物理课,进来个陌生老师,说他要代16班的物理课一段时间,班里人才发觉李军发请的假有点不对劲。
  追问请假原因后才知道,他那天来上课的路上被车撞了,小腿骨折,几个月不能来上课。
  班里人震惊过后,商量着要不要去看望,都去的话人太多。钱浩说那就班委代表全班去看望。
  有人说只班委去,是不是太一刀切了,还得选几个学生代表吧?
  要选的话,那首选就是周秋白,他在班里最受欢迎,也是班主任最喜欢的一个学生,他去了班主任肯定高兴,对病情恢复也有好处。
  这话一出,讲台上的钱浩沉默了。
  他看一眼提出这个点子的男生,葛立。
  葛立挑衅扯嘴斜眉,他嘴大嘴唇薄,做这样的动作稍显滑稽,但讽刺意味也更浓。
  他就是故意的。
  钱浩想了想,他和周秋白闹矛盾时在场有好几个人,周秋白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不会拿这件事到处说,其他就不确定了。
  可能是体育委员,可能是许东,他们经常在一块打球,又或者是其他人说的时候他听见了。
  不论怎么知道的,他在找机会为周秋白鸣不平。
  想让他先跟周秋白说话,向周秋白低头。
  钱浩仿佛消失在肩膀和下巴中间的脖子僵直,他不愿向周秋白低这个头。
  他不说话,葛立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讽刺地笑着,班里人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声音渐渐消失。
  徐艺秋也发现了,抬头看看那搞拉锯战的两人,又看看周秋白。
  她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但事关周秋白,总比较在意些。
  周秋白勾选英语答案的手停下,偏头对她说:“没事。”
  又看向葛立,开玩笑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在老李跟前这么有面儿。我不去,搞什么特殊,班委去就够了,意思到就成,去的人多了,老李指不定怎么骂我们不好好学习。”
  学习委员趁机站起来,“周秋白说得对,班主任虽然不能过来看着我们,我们的成绩不能掉下去,不能被17班比下去。”
  话题一岔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
  中午篮球场,周秋白脱了校服外套,只着一件绿色半袖,沉脸一下下拍着手上的球,等葛立过来,斜嘴呲了下牙,猛砸过去。
  葛立迅速躲开,还是被球擦着肩头过去,火辣辣的疼。
  他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谁给你说的?”
  “啊?”
  意识到他指的什么,葛立下意识看了眼正捡球的许东,又对着他说:“这还用谁说,你和班长见面别说打招呼,连看都不看一眼,不用猜就知道有问题啊。”
  “许东给你说的?”
  葛立:“……”
  许东拍着球站到线前,举球看着球框,“对,我说的。”
  说完,松手投球,“哐当”一声,球打着球框进了。
  周秋白眉一皱。
  许东:“他也没说错,他就是感觉你和你们班班长不对劲才问我的。”
  耸耸肩,把球捡回来,又说,“他来问,我就说了。”
  葛立站在一旁,不屑道:“又没怎么着他,就想让他先低低头,这么长时间了,连个歉都没有,牛的他。”
  周秋白冷眼睨过去:“他对我态度不好,我说他说的一样难听,我不想跟他道歉,他也没必要跟我道歉,退一万步讲,我们俩又好了,然后呢,然后让他去找徐艺秋道歉,把他当时的想法告诉徐艺秋,让徐艺秋恶心一把?”
  “……”葛立低头巴脑地伸手搓后脖子,“我欠考虑了。”
  周秋白低叹一声,“那事就那么过去了,翻出来除了再闻一遍恶心一次,没什么用。”
  “不说了,打球打球。”许东把球传给周秋白,招呼来齐的几个人,一块上。
  他自己拉着葛立去一边,问他:“你干什么了?”
  葛立虚声解释一遍。
  听完,许东脸上没变化,只是轻挑了下眉,扶了扶眼眶。
  心中惊掉下巴:我操!
  他拍拍葛立肩膀,“周美人对你脾气可真好。”
  要是他把嘱咐过的事当徐艺秋面翻出来,拳头早招呼他了。
  *
  新来的物理老师姓仇,面色和善,语速很慢,确保学生能听懂他说的都是什么,讲题也讲得细致入微,很多李军发没讲过的点他都照顾到了。
  挑不出任何问题。
  这也是当初选他来教16班的原因。
  但他是教普通班的,普通班教学方法和重点班有质的不同,所有在普通班被夸赞的优点,到了重点班,统统是弊端。
  语速太慢,一节课总共就四十五分钟,根本讲不了几道题,重点班学生脑瓜子普遍聪明,一点就通,完全不用他连详细的解题步骤都列满黑板,何况所有人都会的简单现象题,根本不用他再全须全尾地讲一遍原理。
  讲题慢的结果就是,周末考的卷子,李军发半节课解决,他讲了四天,周五讲一点课本,周末又开始周测了。
  有学生受不了,去他教的其他班问了问,一致夸赞,全部好评。
  后来物理课代表被全班委托找仇老师聊了聊,委婉请求他根据16班需要讲的题来讲。
  这样的话,只讲难题,他需要备两份课,私下花大量时间做题,要是台下没做完,只能在讲台上现场做题。
  简单的、碰到过的同类型题几分钟做出来了,碰见新颖的难题,他就干巴巴地站在讲台上思考,或者先略过。
  把难题都略过去了,16班的物理水平一点没提高。
  而高三下学期,就是练难题拔成绩的关键时候。
  “总而言之,他的水平不够,他会的我们也会,我们不会的他也不会。”
  “按他讲的那些题,我感觉我都能上去当老师了。”
  “那其他老师呢,就没个厉害点的?”
  “最厉害的当然是我们伟大的李军发老师了,不然学校也不会把两个重点班全托付给他。”
  “我知道更厉害的。”
  “嗯?谁?!”
  提出来的短发女生,端枪一样举着凝聚周围人目光的食指,在桌上转一圈,指向后排靠窗,正低头做题的两人,她眯着眼,骄傲说:“我们班的颜值担当,物理竞赛无冕之王,三等奖获得者。”
  又指向另一个埋头做题的:“二等奖获得者。”
  “三位物理满分人士。”
  他们说话声音不小,加上现在下课,很多人都出去活跃脑子了,班里比较安静,被提的三人想不听到都难。
  徐艺秋和周秋白对视一眼,又各自抬头望过去,李斌生手下的笔停了,但没抬头。
  短发女生双手捧脸,对周秋白和徐艺秋赞叹:“看看,看看,此刻投在你们身上的晨光,多么刺目,多么像普照16班的佛光。”
  徐艺秋&周秋白:“……”
  物理课代表说:“17班新来的物理老师教的也不太好,他们班主任组了物理小组,趁自习课的时候讲一些难题,我之前也想过,但怕你们不同意,就没提。”
  她委婉道:“你们觉得呢?为全班做贡献的时候。”
  徐艺秋和周秋白又对视一眼。
  不是刚才的惊讶和迷惑,这回是共同的犹豫和不愿意。
  他俩确实不愁换物理老师的事,没了李军发的威慑和耳提面命,两人直接不听物理课了,空出时间,一个补化学生物,一个补语文。
  看出来他们不太愿意,物理课代表没再提。
  但这却提醒了班里其他人,他们班卧虎藏龙,有三尊物理大神,既然仇老师讲不了他们不会的难题,直接问他们就好了。
  徐艺秋和周秋白平时和周围人处得不错,特别是周秋白,哪个都能称兄道弟,伸手不打笑脸人,同学恳切来问,自然认真讲解。
  而且大家都聪明,稍微提点几句,点通关键地方就行了。
  但架不住人多啊。
  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送走一个来问讲了不下五遍的,周秋白累得手撑下巴,转头看徐艺秋看热闹似的笑。
  她比他轻松,问她的都是女生,而班里总共就没几个。
  他食指点了点脸颊下颌线,思考着说:“要不同意了?这样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每个课间都有同学来问,加起来耽误的不止是一节自习课的时间,而且重复讲题,完全在做无用功。
  徐艺秋同样是手撑下巴的姿态,两个人面对着面。
  她歪着头想了想,笑说:“听你的。”
  简单的一个思考动作,一个温柔笑,三个字,周秋白看得却是一怔,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下,撞得他抹着唇角偏头笑开。
 
 
第67章 
  既然徐艺秋同意, 再下课的时候,周秋白就去找物理课代表说了这个事,然后两个人一块去找李斌生, 看他什么意思。
  李斌生没犹豫就同意了,竞赛结束徐艺秋没签学校,他签了, 虽然学校不是全国顶尖,但到底有个好大学上,算是对这么多年竞赛的一个交代。
  他现在在学校本来就没太多事,这些天有相熟的同学问, 他也都耐心解答。
  物理小组除了周秋白徐艺秋和李斌生, 物理课代表又找了另外物理成绩比较好的司勤和吕荣光,让他们讲稍微简单点的题, 周秋白、徐艺秋和李斌生讲最难的题,不把压力集中在他们仨身上。
  物理小组就这么宣布成立了。
  周末考完试, 仇老师接着讲他备好课的考试卷子,他没时间讲的其他测试卷和资料题,物理课代表将大家不会的题整合出来, 要是司勤和吕荣光会, 就他们讲, 否则就交给周秋白、徐艺秋和李斌生。
  因为李军发平时抓得紧, 大家物理成绩都可以, 大差不差,落到司勤和吕荣光手上的题就少之又少, 大头还是在他们仨手上。
  要讲的题物理课代表送到手上, 周秋白让李斌生先选, 他选完剩下的他们再看。
  找到要讲的题, 周秋白在卷子上圈出来,好奇问:“秋秋,你以前上台讲过题没有?”
  徐艺秋想了想,“讲过一次,初三的时候,数学老师刚大学毕业,讲题的时候发现理论用反了,把自己绕进去了,让我上去梳理清楚。”
  她反问:“你呢?”
  “我啊。”周秋白想起来自己以前,憋不住想笑,笔杆子指了指讲台,“我以前经常和老师一块在上面讲题。”
  ?
  徐艺秋惊疑:“一块讲?”
  “老师站讲台中央讲题,我站讲台边上罚站。”周秋白在讲台两边各指了下,“一节课左边,一节课右边,有时候陆长青会上去陪陪我,我们俩就一人一边,比门神还门神。”
  徐艺秋扶额爆笑。
  “许东没站过,他在老师眼里是好学生,就算我检举揭发,老师没看见也不信,但大多数都是他把我和陆长青弄上去,下了课我俩就孤立他,不和他玩。”
  “站也不是直愣愣地站,是真和老师一块讲题,老师在前面写,我拿黑板擦跟在后面擦,数学老师懒,不但让我擦黑板,还让我画图。”
  徐艺秋笑得肚子疼,趴桌上缓一缓,问他:“那是不是每节课下来,都成个小雪人了。”
  “粉笔灰没少吃,也就上高中了,老李没喊学生罚站的习惯,都直接上脚,没上台站过了。”
  “你初中在哪上的?”
  “五中,你呢?”
  “三中。”
  “三中啊,那离得有点远,一个市南一个市北了。”周秋白惋惜说,不然能早点认识。
  “是远。”徐艺秋眼前浮现着他描述的画面,笑得不能自已。
  认识的太晚,她少了好多快乐,他现在在李军发的腿脚教育下,加上长大,老实不少。
  她好奇问:“你要是擦快了,是不是得一点点补回来?”
  “……”往事不堪回首,周秋白捂着额头别开脸,不愿再回想。
  徐艺秋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趴在桌上起不来。
  周秋白忽然后悔跟她讲了,黑历史一没注意就抖搂出来了。
  拿笔圈住两道要讲的题,转头看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凝白的脸笑得泛起红潮,比此刻窗外的霞光还要红艳,明亮的眼睛也起了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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