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忍——鹿安茶
时间:2022-06-15 06:42:36

  有这么好笑?
  好像……也不是很后悔,知道就知道了,他的黑历史又不止这一个,只认识这一年多就多得数不胜数。
  难得见她笑得这么肆意。
  等她笑够了,喝水润润干渴的喉咙,周秋白把圈好的几张卷子放中央,“你想讲哪几道?”
  “我都可以,你还愿不愿意画图?要不我讲要画图的那几道。”
  “画图没问题,说起来我画图技术还可以,不用打尺子。”
  “那你讲画图的,我讲其他的。”
  “好。”
  确定好讲的题题,徐艺秋和周秋白看一遍,稍微整理整理思路,一会儿晚自习上课就开始讲。
  本来第一节 晚自习就是物理,但学校排课的时候为了方便老师,同一种课一般会集中排在一天,他们这节恰好和仇老师带的另两个班撞了,他去自己班讲题,他们班的自然空出来了。
  外面打晚自习上课铃,物理课代表上台,敲敲黑板,提醒大家收起自己的东西,要讲课了。
  顺着她的话,大家伙看向倒数第二排靠窗。
  窗外天色昏黄,窗内灯光耀眼,白嫩俊秀的周秋白在万众瞩目中起身。
  大家欢呼鼓掌。
  然而他只是站起来,往外走一步,没再动,手臂折在脑后,手掌伸直绷紧,以掌代旗,猛甩向前,发起冲锋号令:“秋秋,上!”
  “……”
  徐艺秋准备站起来的脚立刻收回去,坐在位上都不好意思站起来,为周秋白和自己尴尬,又尴尬的有点想笑。
  当着全班的面到底没好意思笑出来,抿了抿要翘的唇角,拿着卷子出去。
  班里寂静三秒,鼓起更高更响亮的掌声,同时集体喊:“上!”
  太突然了,徐艺秋吓得后背抖了下,面色维持得还算平静。
  掌声一路送她到讲台上,等她从粉笔盒里抽出半截粉笔,又一瞬消失。
  配合之默契,像是早早训练好的。
  徐艺秋说:“我讲卷五卷六卷七的最后一题,共三道,先看卷五的第一问,这种类型的题……”
  她脸庞婉美,声音轻柔,气质文静,落在身上的鲜嫩校服裹住纤瘦的身形,个不算高,但比例极佳,单单往讲台上一站,已经吸引了班里的绝对多数的目光,更何况还有着他们现在渴求的知识。
  转身的背影,晃动的马尾,抬起的手,写在黑板上的字母数字,哪哪都牵动着全班的心绪,一个个比李军发上课听得还认真。
  周秋白抱胸靠后桌上,脚后跟点在地上踢了踢,看着一个个跟牵线木偶似的脑袋,哼了哼。
  题量不大,但毕竟是压轴题,七拐八绕,讲起来还是费点精力,徐艺秋花了半节课讲完,问问还有没有没懂的,没有她就下去了。
  她后面是李斌生,他讲题中规中矩,和徐艺秋差不多,结束后周秋白接上。
  他讲题下面就没那么矜持安静了,一个个躁动得像那沸水里的活鱼,老想蹦跶蹦跶,特别是讲完,都比较轻松,他例行询问有没有没听懂的地方,个个都举手,有真不懂问的,有问脑瘫问题的,还有浑水摸鱼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
  感情话题一出,班里集体静了下,齐齐看向问出这句话的女生庄聪聪,“哦呦哦吼”地叫唤着。
  庄聪聪被起哄得从脸爆红到脖子,比熟虾还熟虾,急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我,是我朋友。”
  大伙不信:“真朋友假朋友?”
  “真朋友!”庄聪聪被逼无奈,把人名和班级都交代了。
  周秋白拿碎掉的粉笔头把起哄最厉害的几个挨个砸了,什么都没说,拿着卷子下台。
  第一排的伸脚拦他,“哎哎哎哎,别走啊,没交代呢,感情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
  周秋白无奈,“没有。”
  “哦——”
  抑扬顿挫的吟-哦声把一节课的氛围推向高潮。
  “真没有假没有?”
  “周美人看看我,我有没有机会?”
  “还有我还有我。”
  不论男女,各个伸着头争相报名。
  ……
  一群不着调的。
  周秋白被起哄得想笑,踢踢拦他的脚,“让让。”
  “不让不让。”男生故作娇羞,掐着嗓子撒娇,“周美人看看嘛,看看人家有没有机会呀。”
  “呕——”
  周秋白连着邻近的几个弯腰呕作一团。
  “16班哪来的这做作玩意儿,踢出去。”
  “来啊,把我包拯的狗头铡搬上来。”
  “轰出去轰出去。”
  哄堂大笑。
  最后要物理课代表站起来维持秩序,命令那男生让开,周秋白才有机会回位。
  然而回到位上,还有个笑得最欢的。
  徐艺秋双手捧脸认真看他讲题的姿势没变,笑容明媚,学着大家调侃的腔调:“周美人看看,我还有没有机会。”
  周秋白卷子扔桌上,站在桌前,偏头垂眼看她,眼角眉梢都还勾着笑,“别闹。”
  声线低缓,全是头疼又无可奈何的宠溺。
  徐艺秋更开心了。
  然而乐潮退去,空寂袭来,晚上躺在床上,视野黑暗,耳边静得只有室友舒缓的呼吸声,徐艺秋脑中反复播放那句谁都没当真的玩笑话,仔细品味周秋白那两个字到底含了多少友情。
  可能是相熟的时间长了,有时候她感觉周秋白的动作和话语里对她有点友情之外的东西,但抽丝剥茧去找的时候,又觉得没有。
  就像今晚的这两个字,拿亲密的朋友去解释,也行得通。
  想着想着,又想到她被搁置许久的追求计划,毫无头绪。
  她这边还迷茫着,那边,被庄聪聪通知周秋白确定单身的女生,已经行动了。
  说起来,徐艺秋撞上的还挺巧。
  高三不做操,顺带的也不学操了,她不爱运动,平时上户外体育课,例行跑圈结束,都是拿着英语单词和姜声声几个比较熟的女生坐看台上背单词,偶尔隔着操场栅栏买块菠萝哈密瓜糖葫芦吃。
  大爷卖什么她们买什么。
  周秋白都是和班里几个男生在篮球场内打球,离得有点远,但她仔细去看的时候,总能精确捕捉他奔跑跃起的身影。
  那女生叫杜颖,在29班,原本不是同一节户外体育课,她体育老师之前带体育生去考试去了,体育课调整,恰好和他们撞一节课上。
  杜莹觉得这是个老天安排,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早早准备好东西表白。
  站在球场边上,看着这群只着蓝色无袖球服,露出健壮的手臂,挥汗如雨,荷尔蒙外溢的男生,杜莹脸不受控制地红了,声音小如蚊蝇,喊了好几遍“周秋白”,才有人听见停下来,帮忙喊一声:“秋白,找你的。”
  他这洪亮的一嗓子,把篮球场内几个球场的都吸引住了,一传十十传百,那边操场上的人听说有人要表白,对象还是周秋白,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初夏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直犯懒,徐艺秋和姜声声几个躲在有树荫的看台上排排坐,趴旁边人的腿上晒太阳假寐,有班里同学过来传消息,眼都没睁开,见怪不怪。
  无外乎女生羞答答地说几句喜欢他的情话,送上情书或者准备的小礼物,周秋白礼貌接过来,感谢一句,以前可能还会再道个歉,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现在没了,这一步也没了,无聊至极。
  “哎你们真不去啊,庄聪聪她朋友,她在班里说过的那个。”
  这句话可比单纯的有女生给周秋白表白有吸引力多了,几个人惊讶坐起来,“庄聪聪上课说的那个朋友,杜莹?”
  “是她,是她。”
  “走,去看看。”
  徐艺秋被姜声声拉起来,几个人一路小跑过去看。
  周秋白和杜莹没在堵了三层又三层的球场门口,在球场外一排繁茂的梧桐树下,离得有点远,他们说话声音也小,不让围观群众听,大家给足空间,没硬凑过去。
  徐艺秋就站在人群最外围,远远看着。
  可能夏天天然就是个躁动的季节,绿树成荫,蝉声鸣鸣,阳光如金子般耀眼,正值少年的一男一女,在树下站着,就是稚嫩又美好的青春。
  她心口酸酸涨涨的,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嫉妒感。
  真奇怪,她对赵孙语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抵触情绪。
  女生脸颊红润,说完话,一直背在身后的玻璃罐递过去。
  玻璃罐很大,差不多有周秋白手掌高,掌心粗,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星星,还不是容易折的纸星星,是塑料管折的小星星,不知道她叠了多久,周秋白显然很吃惊,接过的手小心又犹犹豫豫。
  罐上绑了个蓝色皮筋,卡着封粉嫩嫩的情书,可能因为杜莹一直紧张,情书上洇了她的汗水,有点湿皱。
  周秋白说了几句,杜莹有点失望,眼睫垂了垂,但可能是有心理准备,又笑着和他说几句,挥挥手,走了。
  周秋白拿着东西回来。
  戏完了,众人作鸟兽散,只留下几个一块打球的,他们对这个结果有点惊讶,“没同意?”
  “没啊。”
  “怎么不同意,不是单身?”男生对着杜莹离开的方向挑挑下巴,好奇,“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看着这么饥渴吗?”周秋白好笑,把东西放一边,招呼他们,“回去了,接着打球。”
  体育课结束,徐艺秋早早回班,周秋白和往常一样,都是踩着上课前几分钟进班。
  白白的脸又是晒又是运动,微微有点红,像刚开始成熟的红苹果,洗后没擦,湿漉漉的都是水珠,手上也都是水,绑在星星罐上的情书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水珠,湿了好几片。
  他放桌上,抽两张徐艺秋桌上的纸擦干净手,又去吸星星罐和情书上的水珠,最后还把情书抽出来,擦干净。
  徐艺秋就这么手顺着小脸往后,撑在耳后看着,直到他发现不对劲,转头问她:“怎么了?”
  “你喜欢这种小星星,还有写的情书?”
  “没吧。”周秋白说,“人家送了嘛,我爱护得好一点。”
  徐艺秋点点头,“你不喜欢?”
  “……啊?”
  周秋白心里感觉她这话问得话里有话,但想不明白,心里敲起小鼓,斟酌再三说:“不是一般女孩子喜欢这样亮晶晶,精致漂亮的东西?”
  他绕开话题中心,反问回去。
  但答非所问已是回答,徐艺秋“哦”一声,把抽纸往他手边挪挪,“再擦擦,擦干净了,还有情书里的纸,小心墨水洇糊了。”
  周秋白心里的鼓越敲越没底,有点反常啊今天。
  他斜眼,偷偷看过去。
  徐艺秋笑容明媚,“擦好了?”
  “擦好……还是没好?”
  红着一张俊脸战战兢兢的样,看着看着,徐艺秋忽然感觉心情格外舒畅,扑哧笑了。
  怎么这么可爱。
  她笑了,周秋白吊着的那口气悄悄舒出来。
  然后放心问:“你怎么了?”
  徐艺秋还开心着,笑眯眯说:“我没事,你说老实话,这种小星星喜欢还是不喜欢?”
  “无所谓,不喜欢也不讨厌,但毕竟是人家一个个折的,我就好好收起来。”
  徐艺秋明白了,长“哦”一声。
  周秋白现在怕了她的哦了,正好打铃上课,他把东西收起来,这件事算是这么过去了。
  几天后发现,他想的太简单。
  还有一个多月就该毕业,正是高考最后冲刺阶段,也不知道大家都哪来的闲心,隔几天就有个表白的,送的东西也五花八门。
  许东对此见表示怪不怪,甚至有闲情点评:“就是马上要毕业了,以后就见不到了,得抓紧时间说一声,了却遗憾啊。”
  周秋白把东西拿回班,徐艺秋也不碰那些东西,但每拿回一次,她都会对着东西轻瞥一眼,好奇又不甚在意的矛盾样,问他:“你喜欢这个巧克力?”
  他摇头。
  “你喜欢这个篮球?”
  他点头,又摇头。
  “你喜欢这种字体?”
  他收起正在看的情书,摇头。
  “你喜欢这种糖和辣条,这种零食?”
  他摇头。
  “你喜欢余秋雨的散文?”
  ……
  晚上,宿舍闷热,没空调,窗户大敞,门也开着通风。
  周秋白热得睡不着,双手抱头躺在凉席上,仔细咂摸徐艺秋这些天的反常。
  临床的郑琪对大伙“喂”一声:“我说,谁有水,渴死我了。”
  曲明禹:“没有,我也渴,早知道就不吃那包辣条了,想喝水也没有。”
  郑琪炸了:“我操,你有辣条你不分出来点,渴死你活该!厕所喝冰红茶去。”
  “我这有。”许东扔下去两瓶矿泉水,“赶紧喝,喝完睡觉,刚有点睡意,全被你们折腾没了。”
  他闭上眼重新酝酿睡意,刚聚起来一点,下面忽然有个踹床的,“哐”一声。
  许东深吸口气坐起来,往下看,是周秋白,“你不睡觉干什么呢?”
  “我知道了。”
  黑乎乎的环境里,他眼睛发亮,像那反光的清澈湖面。
  许东撕下伪装,骂骂咧咧:“妈的你郭荣附体吧,大半夜还想题。”
  周秋白没搭理他,高兴得左脚搭右脚上来回直晃。
  他知道了。
  第二天,徐艺秋吃过早饭,在位上晨读,周秋白抱着一堆东西回来。
  她以为又是告白者送的,正想接着讨教经验,却见他对着自己桌上弯腰,东西一股脑全放她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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