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科和杨雪聊得很投机，只有偶尔插话的纪景宸看向了起来的两位，他薄唇勾了勾：看来这老树迟早要开花。
孟之然举着号码牌接过来一盘，正愁第二盘怎么接稳时，一双结实宽厚的手稳稳地接了过去。
她抬头：“你怎么也来了。”
“你一个人端不了，”他声音低沉，没有什么起伏，“不对吗？”
孟之然小声吐了句：“谢谢。”
他哈了一声，尾音拉得老长，又麻又酥：“说来也真是奇怪，我怎么老是能发现你这个人的情绪不对劲呢？”
第5章
“哪里不对劲？”孟之然有些懵地问他。
“脸色呗。”江佑白似乎怕她听不懂，补了一句，“他们刚才调侃我们的时候。”
孟之然端盘子的手扣紧，眼神闪烁不愿意承认：“没有，你想多了。”
闻言，江佑白又拉长语调哼了一声：“小撒谎精。”
孟之然来了火：“我才没撒谎。”
江佑白勾了勾嘴角，他发现她这个人特别吃激将法，只要他抛个鱼饵，她立马上钩。
他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也懂得太多。
对于他而言最好的绝不是成绩，而是伪装、识人以及城府。
第一次两人相见的时候他根本摸不清她的脾气，所以装得很乖，在确认孟家都是善良之人后他本来打算以礼貌相待算了。
没想到她却义正严辞地拆穿他。
江佑白大可以敷衍过去，可是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看她明明傻得透气还能反应过来他在装的埋怨，心里莫名很感兴趣。
二十几岁还能这么把傻堂而皇之放在台面上的，他是真的没见过。
江佑白笑够了，低眸看她，背后的灯光从头顶映射过来，给她的五官铺了一层阴影。
孟之然有着一双标准的杏圆眼，很大，干净透亮，乌黑的瞳仁更是给它增色了不少。
江佑白有个夸张的比喻：半张脸上都是眼睛。
不矮，他约莫着有一米七二左右。不胖不瘦，皮肤白皙，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没有什么多余的点缀。
远远看过去，身上那股子干净的感觉让人十分舒适。
江佑白眯眼，他从来没有这股子干净，或许说他一直觉得他都是活在深色的“不干净”。
他收了思绪，语气像是幼儿园老师在哄小孩：“顶嘴也顶完了，能说说刚才怎么了吗？”
孟之然抬眸瞅他：“你那么关心我干嘛？”
她眨了眨眼，又联想到他今天带来的同学说的话，眉头蹙了起来。
江佑白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句话噎死她：“今天霍阿姨也给我发微信说了你要考研的事情，她特意叮嘱我要照顾你，我说到没做到，心里会愧疚。”
孟之然：“……”好吧，差点给她整自恋了。
“那我先谢谢你了。关于刚才的事情是我的一点私事，不方便透露。”
“和你上次哭的原因一眼样属于私事和秘密？”
孟之然：“……嗯。”他怎么还记得呢？
江佑白眉眼一抬，语气开始不正经起来：“不愧是当代鲁迅，秘密真多。”
孟之然：“……”
老天爷，这个梗能不能过去？
两个人把烧烤放在桌子上终止了话题。
香味飘到每一人的鼻腔里，大家都忍不住先暂停话题品尝起来。
“你们不喝点什么吗？”曹科吃了个金针菇，他口味一向清淡，料多得他有点齁。
孟之然听他这么说才发现他们居然忘记拿饮料了。
“你们要喝什么？”
杨雪看着在场的男生多，饶有兴趣地提议：“要不我们喝啤酒吧？”
纪景宸笑了下：“我们做实验暂时不能喝酒。”
曹科瞥到杨雪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抢着说：“没事，我能喝，我实验做完了，谁让你在宿舍里睡大觉的？”
纪景宸抿唇不语。又是一颗想开花的老树。
“那就你们两个喝啤酒，其他人喝可乐可以吗？”孟之然边总结边放下手中的烤串，起身去拿。
江佑白也跟着起身，手插在兜里，脸上的表情散漫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逼的。
孟之然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问了一个格外无聊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你拿的下？”
孟之然摇摇头，江佑白低眸看她：“那不就对了？”
“……”
江佑白不理会她的情绪，有序不乱地迈着步子。
两个人不吭声地站到冰柜前，孟之然拿了一扎啤酒，回头看他，那眼神放佛在说：我拿了我的，你怎么不来拿你的？
江佑白站在孟之然斜后方，挥发着长臂的优势没动一下直接从冰箱里拽出来一瓶大可。
孟之然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想干活，那就让他多干点，省的他老是损她。
“能喝凉的吗？”江佑白扫了一眼，她拿的全是冰冷冷的饮料。
孟之然脸微微一红：“能。”
江佑白脸上的笑容不再遮掩，放肆了起来：“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孟之然看着他笑得像个老狐狸，心里咯噔一声。
“你上次哭被我发现了说不要告诉你妈，那这次呢？要告诉你妈吗？”江佑白笑容收敛了些，“还是依旧让我帮你保管秘密啊？”
“……”
见她不说话，他情绪没有太高涨，有点发懒：“这样的话我岂不是握着你两个把柄了？”
孟之然愣了几秒，上下扫视他：“那我是不是要提前灭口？”
江佑白好笑地睨她：“可以，那样我在地府都能握着你的一个把柄。”
孟之然黑脸：“怎么，握着我的把柄阎罗王能给你升职加薪吗？”
江佑白脸上的梨涡彻底荡漾开，“这个要等我死了才能知道不是吗？”
酒饱饭足，墙上的时针转到了十点多。
杨雪喝了不少啤酒，眼前的景象有些许晃动。
孟之然看她不对劲，出声结束了今天的酒局：“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谢谢你们了。”
曹科直摇头：“不用客气，回头让江佑白建个群把我们都拉进去，有什么大家好一块商量着。”
孟之然眉眼一抬，看向江佑白，他没有什么情绪，慵懒地点头。
纪景宸擦了擦嘴，装作去上洗手间的功夫悄咪咪地把钱付了，回来时拍了拍江佑白的肩膀。
他立马会意，收拾好所有东西看向曹科：“你还不走？”
“走，明天还要上课呢！”曹科笑了笑，“我们先走了，再见啊！”
孟之然站起来送他们，杨雪还趴在桌子上晕乎得不行。
她叹了一口气去结账，老板娘核对了下账单笑呵呵的：“小姑娘，你们那桌已经结过了。”
她一愣：“是个男生来接的吗？”
老板娘记不太清楚：“好像是吧，个子挺高的。”
孟之然收回手机，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明明说好了她请的。
他前段时间还去她家找家教做，辛苦挣点钱别都浪费在她身上了。
夜深人静，孟之然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爬起来摸到手机给江佑白发了一条转账：【谢谢。】
下一秒钱就被退了回来：【钱不是我付的，是纪景宸，你要还还给他吧。】
“……”她哪有纪景宸的微信？
孟之然：【那能麻烦你收了发给他吗？】
江佑白：【不能。】
“……”得，当她白说。
她关上手机扔在一旁，蒙上被子睡觉。
江佑白等了一会发现对面没回放下了手机继续整理资料。
纪景宸从外面端着热牛奶进来，眉头蹙了蹙，走过去拍了拍曹科的脸，语气骂骂咧咧：“打个呼噜比雷还响。”
江佑白噗嗤笑了出来。
纪景宸把多余的那杯牛奶放在他的桌子上：“真没想到你这个三好学生居然和我一样半夜补作业。”
“半夜补的作业才是最香的。”江佑白开了个玩笑，看到旁边的牛奶接着道，“谢谢。对了，我把今天的烧烤钱转给你了，你记得收。”
“OK。”纪景宸摸了摸眼皮，“真是困死了，你笔记借我看看，好几天没去上课了。”
“左边第二个柜子里你自己拿。”
纪景宸嗯了声，突然反应过来：“你没在补作业啊？”
江佑白淡淡地道：“你见我补过作业？”
“……”他扶额，翻出笔记好奇心乍起，“不补作业你干嘛还不睡？”
他伸过脑袋看去，江佑白的桌子上全部都是文学院的资料。
他瞬间反应过来，语气开始欠抽起来：“哎哟，真是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有人半夜忙着补作业，有人忙着半夜谈恋爱。”
听到这话江佑白总算是有了动静，他指了指时钟笑言：“一点了，你的作业能补完吗？你今夜还睡吗？”
“…………”
纪景宸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坐回去，论扎心 ，江佑白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还是一针见血的那种。
也不知道以后谈恋爱会不会好一点。
第6章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寝室的地板上，孟之然翻了个身依旧不想起床。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童婉婉将身上的小挎包挂在衣架上，她扫了一眼上铺的床位问道：“孟之然你们还没起床呢？”
孟之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撩开帘子冲着她点头。
“我买了醒酒汤，快叫杨雪起来喝。”
“你真好，”孟之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明明她昨天晚上没喝酒，怎么还那么困？她迷迷糊糊的，“我们学校什么时候还卖醒酒汤了？”
童婉婉坐下来啃早餐，百无聊赖地回：“我让那家和我关系好的阿姨帮我煮的。”
她打开《甄嬛传》认真看起来，孟之然不好再继续缠着她说话。
时钟已经滑到了十点半，孟之然走到杨雪床边晃她。
杨雪根本起不来，哼哼唧唧地让她别碰她。
孟之然只好去洗漱。
等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寝室时，童婉婉的早餐正好吃完，她眉眼抬了抬，顾不得嘴里还剩下没咀嚼完的食物连忙道：“刚才你离开的时候手机一直响，第一遍我没接，第二遍我只好帮你接了一下，是一个叫谭痂的，说找你有事。”
谭痂……
孟之然差点惊讶地拿不稳手中的东西。
“谢谢。”她客气完，抓起手机去了走廊的另一边。
她盯着屏幕上备注谭痂的来电显示，心中的情绪翻涌沸腾，他们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跳动。
孟之然鼻子突然有点酸，抽泣了一下给他打了回去。
电话那边只响了一下被接听，低沉悦耳的男声传了出来：“是孟之然吗？”
“是，”孟之然紧张到呼吸压抑着，“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上次你帮我，我想着请你吃个饭。”
“你钱够吗？”孟之然木讷地问他，心里满是疑惑。
他不是缺钱吗？
谭痂笑了笑，没怎么当一回事地说：“随便吃一点的钱还是有的。”
孟之然有些犹豫，她和谭痂有三年没见了。
三年的陌生感让她心怯。
谭痂没听见她的声音，声调也没有那么愉快了：“不行吗？还是说今天学校有课？”
“对，有课。”孟之然怂了，声线微微发抖。她明明很期待和他见面才对，真到了这一天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谭痂似乎不甘心：“没关系，我去你们学校找你，等我到了你差不多也正好下课。”
“我……”
“……”
电话两端都静默了许久。
谭痂还是给了回应：“我出门坐车了，你上课去吧。”
孟之然讷讷地挂了电话，心头乱成一团。
她像个行尸走肉挪回寝室，童婉婉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杨雪还在沉睡，她今天根本没课。
她发着呆，一旁的手机不安分地震动。
孟之然赶紧查看，结果不是谭痂，是江佑白。
她点开对话框，江佑白给她发了一张图片，是一沓资料，留言：【整理出来关于考研的资料，放学麻烦过来拿一下，我今天有实验实在没时间。】
孟之然想着谭痂的事：【谢谢，我今天也恰好没空，要不明天吧？】
江佑白对着屏幕上的拒绝，眉头蹙起来：【我明天没空。】
孟之然：【……我晚上去拿。】
江佑白：【不用，晚上不安全，我晚点抽空给你送过去。】
孟之然嗯了声，没太在意关了手机起来找合身的衣服。
既然躲不掉，那就打扮得漂亮些。
孟之然翻箱倒柜才翻出来一条漂亮的红裙子，她穿了一下觉得太扎眼，又换回了蓝色的小清新。
谭痂的大学距离他们也没有多远，都属于大学城附近。
他几条地铁线个把小时就赶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