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喝醉了,她大概会以为他是故意的。
想起这个,南夏又抬头环顾着四周,方黎昕身上没有手机,她搜过了,那两个她在包厢门前打过照面的保镖也不知道藏哪去了。
看来,方谨言是铁了心要把方黎昕扔给她,至少要到明天早上。
已经十一点了,从这里坐车回去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到家也要凌晨了……
“信徒”已经开始用牙齿轻轻磨着她的指尖,像个正在长牙的小孩,什么都想往嘴里塞。
南夏笑了笑,脸色不好,心情却不错,至少是现在。
她抽回手指,将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掌心贴着他滚烫颤栗的皮肤蹭了蹭,手感很好,一如既往。
“口水都沾到我手上了。”她恶劣带着笑意地解释道。
醉酒的人被逗弄地红了耳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任她揉捏着他腰间的软肉,也任由她玩够了后拉着她往前走。
南夏最后还是带他去了酒店,毕竟很方便,也很暖和。
关了灯的房间里,洗了澡后的人有些困地躺在床的一侧看着她,却不愿意闭上眼睛,身上穿着的是保镖新送来的衣服。
南夏睡在另一侧,身上的衣服没换,虽然也有人给她送了衣服——苏潼的助理。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会发生点什么,饭局上的游戏规则、酒店开好的房间,微醺的方黎昕,天时地利人和。
大概连他都是这么觉得的。
她抬手轻轻抚上方黎昕的眉眼,暧昧的环境下不合时宜地说道:“以后好好吃饭。”
方黎昕并没有因为等来的不是亲吻而是毫无□□的安抚而不满,他握着她的手放在面颊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忘了,比起情爱,他更喜欢的是温馨的相处,看着她玩闹、撒娇和耍赖。
无论多少次,都从未有过抱怨,仿佛是不知道这种情绪,所以也不会表达,就连她任性地提着过分的要求时,他也会苦中作乐地尽力满足她。
当然,床上除外……
方黎昕在她手心写道:南南还走吗?
“……走,等入冬了我就回南方。”
那南南带我一起走。
喝醉的人连笔画都是乱的,南夏看了他一会语气轻柔地说道:“好,等你会说话了,我就带你回去。”
“睡吧,乖。”
她揉着他的头发,希望他能睡觉。
方黎昕摇了摇头,用头发蹭着她的手心,睡醒了南南就会不见的,他不想睡,她想多看看南南。
南夏的手已经移到了他的面颊上,轻轻戳了几下后说道:“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她凑近去吻他的唇,一点一点地舔舐着他的唇角,温柔缱绻,热烈也更温暖,拉住他下意识抬起的手,十指交握,鼻息和心跳缠绕在一起。
她喜欢的一定要轰轰烈烈,光明正大,给他她所有的欢喜和依赖,靠在他身边撒娇,爱和不爱都不能后悔。
一吻结束,南夏小声喘着气看着被她吻得脖子上红了一片的人,目光温和,人也沉静。
几缕她的发丝落在了他的脖颈上,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
“好好活着……等有一天会说话了,就来南方找我,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没有喜欢上别人,也还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你。”
方黎昕握着她的手依旧用着有些乱的笔画在她手心写道:南南会一直等着我吗?
“嗯,一直等着你,白发苍苍了……人生迟暮了,也会等着你。”
那南南也好好活着,南南好好活着,我就好好活着照顾木木。
南夏看着他落在她手心的笔痕,看着他垂起的墨眸,看着他白皙的俊容,深深地望着,仿佛再多看几眼就能永远留在心底。
“……好,我们都好好活着。”
方黎昕本来就喝醉了,安心地握着她的手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从没关合的窗帘透进来的月光柔和地洒在他柔软的头发上,睡着的人就连熟睡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南夏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动作缓慢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站在床边又看了他一会后,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吻,大概……也是告别吻。
昏暗的房间里,那盒他没舍得吃的冰淇凌一直摆放在床边,而给他买冰淇凌的人已经要离开了。
南夏最后回头望了他一眼,拧开门把手后离开了房间,带着无数的思念、爱意和眷恋。
昏黄的灯光照在走廊上铺着的地毯上,门开合的声音惊醒了靠在墙边假寐的两个保镖,其中一个看着除了发丝有些微乱之外穿戴整齐独自走出来的南夏,眼皮直跳。
像是在看一个刚把他们少爷吃干抹净,结果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的坏女人,有可能他们少爷还被威逼利诱当了下面的那一个。
南夏没管那两个保镖异样的目光,见没人拦她,眉眼低垂地往酒店电梯口走,喜欢的人就在身后,却没办法在他醒着的时候对他说一声再见。
也许等他醒了……还是会哭,还是会因为她的悄然离开而难过、伤心,毕竟她明知道他不会说话,却还是趁他醉酒的时候写下这个约定。
用残生和谎言换他好好活着,也值得了。
出了酒店,凌晨的秋风变得萧瑟和凄凉,有些冷,南夏裹了裹外套。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方谨言摆出一副公子少爷的姿态,语气很像一个人,一个……她忘了很久的人。
“我有一个弟弟,比你小一岁……”
“我就这一个弟弟,哪有南小姐对他狠……”
月光下,冷风又吹过来,南夏独自一人走在回小区的路上,迎着北风拨通了电话。
“喂,医生,抱歉,我以后不会再去医院了。”
……
“嗯,我要放弃治疗。”
第29章
寂寥的冬日大概总是晴天比较多,暖阳挂在天边,透过玻璃窗洒进书房。
“南夏,你昨天那件沾了果汁的外套呢?我一会要把衣服送去干洗店,顺便帮你一起送了。”
陆嘉泽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南夏停下动笔的手想了想说道:“好像在卧室的椅子上。”
陆嘉泽闻言朝卧室走去,拿起放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抖了抖,又看向紧紧闭合的窗帘随口问道:“你房间的窗帘怎么永远是拉上的,这么好的阳光,不晒晒被子可惜了。”
书房里,南夏听到陆嘉泽碎碎念的声音笑了笑,他这段时间小到一花一草大到家具布置都要管一管。
“陆嘉泽,你最近怎么这么婆婆妈妈,都快变成家庭煮夫了。”
“什么夫?”
陆嘉泽搁好衣服走进书房坐到南夏对面问道。
“家庭煮夫。”
南夏在纸上拿起来给他看补充道:“还是带着怨气的那一种。”
就是原先没听说过这几个字,这会瞧着排列组合也能明白一大半了。
“放屁。”
陆嘉泽一把扯过纸张揉成团精准地扔在了垃圾桶里。
“我怎么可能去做那个?”
“猜测而已,说不定你将来会遇到一个很喜欢的女子,愿意为她洗手做羹汤呢。”
他“哼”了一声倚在身后的软枕上,偏过头看向南夏。
“我连菜汤都不会,还羹汤,再说,我如果谈恋爱,明哥估计要气吐血。”
南夏看着他这幅傲娇的样子,没有血色的面颊勾起一个笑容问道:“你从小到这么大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吗?”
“没有,我都说了,我眼光高着呢。”
他低眸瞧着南夏手底下压着的手语册问道:“你写这个做什么?给那个姓方的?”
“嗯……等写完了,寄给他。”
南夏摩挲着手里还剩四分之一的纸张,隐下的眉目中满是不舍。
她不是真的想让他学手语,只是,虽然她不一定能算得上是月亮,但也应该是颗渺小的星辰吧。
见过了光又怎么能忍受黑暗……手语册、那些书签、那个约定,都只是为了给他一点希望。
只有有了希望,才能好好活下去,不用在漆黑的夜里跌跌撞撞,摔出一身伤痕,知道她死了……他一定会绝望的,不如这样瞒着他一辈子,还能让他好好活着。
窗台边,陆嘉泽翻着手机里新收到的信息又是一阵烦躁。
“明哥又在催我发在社交软件上发动态了,我不是演员吗?做这么多互动干什么?”
南夏继续低头写着手里的东西。
“估计是你老玩消失,你粉丝也怪可怜的。”
“哼,他们哪里可怜?”
陆嘉泽瞧着手机上上一条动态明晃晃的日期已经是一周前了,动态的配图还是他那张有点煮过头了的番茄浓汤。
“要不……咱们拍张照片吧?”
他们长大后好像连一张合照都没拍过。
书房里新买的小雏菊开的正好,南夏侧过身看着坐到她身旁弄着手机相机的人问道:“现在吗?”
“你写你的,我拍个不露正脸的。”
许是身旁的人脸上的狡黠过于明显,南夏一边写着字,一边都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你和粉丝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诈她们?”
不问还好,一问陆嘉泽又跟炸毛的猫似的。
“都是你非让拍的那几个预告闹的,他们整天在评论区里歪歪我被弄哭的样子,简直……简直……下流、无耻!”
良好的教养和阅历让想骂人的话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两个词语。
说完他举起手机就拍了一张和南夏坐在一起的照片。
他是正脸,南夏是个背影,放大瞧了瞧没拍到什么能标注出地址的景物才把照片拖上了编辑栏。
“好了。”
发完信息后他又坐回了另一侧,趁着等待稿件审核的时间看向认真写字的人,眉目认真的人安静的像一幅画卷。
可是他记得南夏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容易一惊一乍又很活泼爱笑……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他就再也没见过她开怀大笑了……
“南夏,以后咱们每年都拍一张合照吧。”
才刚过了午后,温度就有些冷了,连小雏菊都耷拉着叶子焉了吧唧的没什么精神。
南夏想起网上的一句话,不南不北的地方没有暖气过冬也只能靠一身正气。
陆嘉泽的那张姿态慵懒、眼神还带了些依赖的照片成功引爆了粉丝,连带着冲了明桦的账号。
此刻,他歪着头坐在窗边已经被明桦在电话里念叨了半个小时。
“祖宗!?你能悠着点吗?让你发动态,没让你往水塘里扔炸弹,你这是什么?人家出张三,你直接一王炸!麻溜点快去发个安抚粉丝的动态……”
南夏在一旁泡了杯花茶,看着他不服气地挨了半天骂了,笑了笑说道:“明桦你艾特我一下,我来发澄清。”
陆嘉泽瞥了她一眼,小声哼了哼。
电话里,明桦隐隐约约听到他“哼”的声音,又开始了暴跳如雷模式。
“陆嘉泽!你是不是还不服气呢?回头等你休假回来,半年你都别想碰甜点!”
教训完陆嘉泽,他才喘了口气问向南夏。
“可以吗?这样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没事,我也很久没登过社交账号了,也算是给书粉添点乐趣。”
而且……
南夏看向懒懒地靠在窗边的人,她没打算和他一起回古城小镇,方谨言应该也不会拦着她离开c市了。
她想一个人回去看看,再找个地方躲起来,像死亡前夕离开象群,独自寻找家族墓冢的大象一样,安静地等着有一天可能会到来的失明,也等待着死亡……
在分别前夕能为他多做一点事也挺好的,以后,她死了,户口本上……真的就只剩他一个人的名字了。
“好,那我去安排。”
终于挂了电话后,陆嘉泽随手拿起桌边的巧克力拆了一块扔进嘴里。
“哼,他老不让我吃甜食,回头我胖十斤吓死他。”
南夏听到后笑了笑没说话,果然骨子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呢。
她抬手拍了张陆嘉泽吃甜食的照片发到了动态里,挑了一个跑过来礼貌询问的粉丝回复道:嗯,亲姐姐。
“你偷拍我。”陆嘉泽吃完了巧克力问道。
“光明正大的也叫偷拍?”
“我不管,就是偷拍,我想吃布丁,一会你去超市给我买一背包。”
南夏正看着几个有意思的评论,瞧着对面闹着要吃布丁的小孩挑了挑眉说道:“你的粉丝说你太皮了,让我打你一顿,再把你被打哭的视频发到网上。”
“你敢!”
陆嘉泽手撑在矮桌上,修长的身形就是坐着也比南夏高出一截,此刻沉着脸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人。
“就你这小身板,谁把谁打哭啊?”
南夏正翻着手机剪辑着那点没出现在花絮和预告里的物料,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我准备把你在天台那场哭戏里的没修改过的片段发出去几十秒。”
“另外,打弟弟一定要趁早,否则长大了一定会后悔的。”
“南夏!”
陆嘉泽咬牙切齿地伸手去抢她手里的手机,没想到被她一个松手轻飘飘地躲了过去。
南夏低头悠悠地看着掉在软垫上的手机上已经被刷新出来的稿件,想着最近几年审核技术真是越来越快了,连视频都能做到两三分钟就通过。
“晚了,已经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