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梨岛屿——乔其紗
时间:2022-06-17 07:14:01

  再加上,姜梨是他们班仅有的几个外地人,虽然户口都是本地,但身份证开头毕竟不一样。
  “你!!”
  安悦怒了,姜梨伸手拉过安悦坐下,淡淡道:“拜金女肯定有,和凤凰男一样么,都是社会现状。”
  “不过我倒还听说有鸡贼男,比如抢着婚前借钱买房,婚后让老婆出生活费,变相让老婆还贷。反正现在这个社会嘛,要小心。”
  姜梨语气淡淡,仿佛就是在讨论社会现象,却没注意到陈良森的脸色已是极其难看。
  他本来就理亏,只是看不惯姜梨好像没事人一样,才让兄弟说了一两句。
  却没想到一贯温柔内敛的姜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好了好了,愿大家都遇见真爱!”班长及时打了圆场,其他同学们也都哈哈笑道,继续唱歌。
  被这么闹了一遭,气氛却像变了点味儿。
  姜梨也不想再多待了。
  但她现在走,好像又显得心虚一样。
  “你别着急,现在走好像你没底气了,刚才和阿红她们说了,咱们十点一起走吧。”
  他们吃饭就八点多了,现在九点二十,也没多久了。
  “行。”姜梨也不想待太晚了。
  “嗯嗯,那我去点歌了。”安悦放下心,点完歌,她斜了吧台边的陈良森一眼,又看向姜梨,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
  姜梨以为她和小男友亲亲我我,也没在意。
  *
  十点还没到,姜梨手机就响了,看见是母亲的电话,“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姜梨拿出手机出了门,可能是临近过年的缘故,ktv爆满,在走廊上都能听见鬼哭狼嚎声,她走进卫生间,按下接听。
  夏萍知道她今晚同学聚会,也没多说,就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人接。
  姜梨简单交待了下,说是不用,便挂断了。
  已经快一月底了,深冬,但包厢里人多,暖气十足,她有些闷,走到外面的洗手台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
  今天的“外地人”三个字让她有点不舒服,但不过一念之间。
  姜梨搓了搓脸颊,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十点还有十分钟,她弯下腰洗了洗手,又在烘干机烘干,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却停住了脚步。
  卫生间在拐角走廊的最尽头。
  陈良森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等她多久了。身边还站着刚才故意找事的那个男生,好像叫刘斌,是陈良森高中时的好哥们儿。
  “有事吗?”
  姜梨攥了下包带。
  “没什么事儿,”陈良森语气平缓,但带了丝狠劲儿,“我就想问你个事儿。”
  “你说。”
  “是不是你举报的我?”
  看得出来,他想问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是。”
  姜梨说着便将手伸到包里,想要偷偷拿出手机。
  “怎么会不是?”
  陈良森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除了你还能有谁?馨儿已经跟我说了,她那里不可能。”
  “只有你吧,你那天晚上还看了我的手机,对吧?”
  “不是我。”
  姜梨不想提周敬屿,只道,“我们已经分手了,陈良森,我干嘛要闲着没事举报你。”
  “那不是你还能是谁?姜梨,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也算是好合好散吧,你何必再找我不痛快呢?你把我逼死了有什么好处吗?”
  “别跟她废话了,”刘斌道,“这女的就是贱呗,买房啥都不出还想让你写她名,自己拎b入住,还能是啥好货。”
  这话太难听,姜梨不禁浑身一抖,攥紧了手机,怒目看向陈良森。
  “陈良森,这就是你跟你朋友说我的话?”
  这些事情发生在分手之前,也就是说,当时陈良森没少和他兄弟这么说过自己。
  姜梨虽然已经知道了陈良森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一刻,还是又有那种反胃,恶心的感觉。
  他们当时真的是要结婚。
  而在私底下,陈良森却可以说她“拎b入住”这种话。
  她盯着这张被酒意熏染后浮肿普通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和鄙夷涌上。
  陈良森原本还有一点点心虚,但被这目光仿佛刺激到,酒意上头,一把拽住姜梨衣领,恶狠狠抵在墙上。
  “姜梨,我他妈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举报的我?!”
  “是又如何?”
  这次,姜梨冷冷看向他,一字一顿道:“你就是个人渣,应该付出些代价。”
  陈良森点了点头,他没打女人的习惯,但也真是被逼急了——因为拘留,他失去了所有,工作、生活、名声。怎么说,他恋爱时都为姜梨花了不少钱,怎么说也算有感情,他原以为分手后姜梨说不定会来求他,却怎么都想不到……
  陈良森越想越气,抬手,一巴掌便要落了下去。
  姜梨甚至能听见五指带出的掌风,就在她要闭上眼睛时——
  远处,传来一道淡淡的男声,声线低沉清越,“不是她,是我。”
 
 
第19章 (入V通告)
  随之这道声音落下,走廊上仿佛静了一瞬。
  姜梨其实并不害怕,但听见这道声音,胸腔里的心脏不知怎的,还是一下一下,剧烈跃动了起来。
  耳膜都跟着微微鼓噪。
  “你是?”
  陈良森手硬生生停住,有些诧异地问。
  “周,周哥?”
  他话音刚落,刘斌就像是认出了那人,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两个男人都很高,这才让出一道空隙,姜梨扭过头,顺着看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心跳愈发得快了。
  快到她几乎都要呼吸不过来。
  刚才那些愤怒恶心,也好像都消失殆尽,变得柔软而干净。
  周敬屿就倚靠在墙角,他动作十分随意,甚至是漫不经心的,微微弯着点脊背,一条长腿懒洋洋勾着,指间夹着一截烟。
  他穿了身黑色衬衣,下面是同色长裤,身形修长挺拔,泛着金色的头发,皮肤冷白眉目凌厉,俊美得不像话。
  但他看上去又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不是冷淡慵懒的样子,而是真冷,像是喝了点酒,眼角微红,冷冽中透了丝难以言喻的戾气。
  “周,周哥,您怎么在这里?”
  刘斌像是认识他,解释道:“误会误会一场,这我老同学,我们这不喝醉了聊聊天。”
  周敬屿并没有回应他,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只看向了后面。
  “姜梨。”
  他声音很淡,也很凉,
  “过来。”
  陈良森手上早没了力气。
  姜梨顺势挣脱开,要往周敬屿身后走去。
  她走了两步,忽而又停住了。
  周敬屿挑了下眉,看懂她的眼神后,极轻点了下头。
  姜梨忽而转身,将毛衣袖口往上撸了一下,随后趁陈良森没反应过来时,突然一拳打上他的鼻尖!!
  姜梨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陈良森疼得往后连推几步,捂着鼻子靠在了墙上。
  “我□□妈!!”
  他看一眼鼻血,也不管不顾刘斌的阻拦便要往上冲。
  人还没碰到姜梨,被周敬屿利落抓住腕子,一个反剪,整个人被压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手腕抬高。
  “嘶——”
  陈良森痛得出声。
  “是我举报的你,明白么。”
  “有事直接来找我。”
  周敬屿更抬高双手,陈良森疼得冷汗一颗一颗从额头上滚落,嘴唇颤抖苍白,“明,明白了。”
  “明白了就滚蛋。”
  周敬屿最后狠狠抬了一下,听见陈良森又叫了一声,才放开手。
  “滚。”
  不等刘斌上前,陈良森面色煞白跌跌撞撞往前跑去。
  没多久,两人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这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姜梨贴着墙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揉了揉右手。
  周敬屿看见了她的动作,“爽么。”
  “什么?”
  “打那一下,爽么。”
  周敬屿重新点了支烟,含在嘴里,问她。
  “还不错。”
  姜梨点了点头。
  周敬屿像是今天真的喝醉了,吐了口烟灰,也松散地靠在了墙边,离她更近些,“那就行。”
  他身上的气息渐至面颊,姜梨心脏又蜷缩了一下,“你…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安悦给我打了电话。”
  “这样啊。”姜梨有些意外,但想想好像也猜到了。
  “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
  周敬屿侧了下身,垂下眼皮看她。
  “怎么了。”他支起了一点身体,很明显看见她脸上情绪不太对,不是害怕。
  “没什么。”
  姜梨揉了揉眼睛,低下头。
  “怎么能没什么?”
  周敬屿抬起她下巴,神色陡然间透出几分狠意,“他动你了?”
  “没有。”姜梨别过脸,“还没动手,你就过来了。”
  姜梨靠在墙上,半晌不说话。她就是烦,很烦,一种说不出的烦,那一拳不够,远远不够。
  “你晚上有事么?”
  周敬屿扬了下眉。
  姜梨掏出手机,给安悦发了条微信,一来谢谢她二来她们要是走的话不用等她了。然后她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是打算晚上唱通宵,早上回去。
  她讲电话时声音很小,远处还有些包厢传来的唱歌声,但周敬屿还是能隐隐听清楚。
  全部做完后,姜梨回过头,看向周敬屿。
  周敬屿也低头看着她,神色中有些玩味。
  “我们晚上去玩吧。”
  姜梨语气自然而平淡,就像是很多年前,她走进那家咖啡厅,明明邮箱里是那么直白大胆的告白,但坐到他对面,脸上却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说“我就是姜梨”。
  周敬屿望着她,心里也是如多年前一样,轻轻动了一下。
  “行。去哪儿玩。”
  他没问为什么,直接道。
  **
  十分钟后,周敬屿有些无语地看着姜梨。
  她去楼下换了间小包,然后重新坐回包厢里。
  “你喜欢唱歌?”
  姜梨握着麦克风,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到底是喜不喜欢?”
  周敬屿大落落坐下,双腿岔开,半醉的他和往日很不同,那股邪气似乎更浓。
  “我喜欢唱歌,但我唱歌没有调,所以我很少在人前唱歌。”姜梨道。
  “没有调,怎么个没有调法。”
  周敬屿也来了兴趣。
  姜梨看了他一眼,走到点歌台前,选了一首陈洁仪的《心动》,唱了起来。
  她起初声音很僵很干,慢慢才自然。
  “这不是挺好的么。”
  “那是因为这首歌我练了很多很多遍,”姜梨又选了一首喜欢的,清清喉咙,唱了起来。
  周敬屿愣了一下,随后抬手,捏了捏眉心。
  “你想笑就笑。”姜梨也知道自己唱得很差,她不是跑调的问题,也不是声音不好听,就是没有任何调没有节奏。
  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比如小麦霸安悦,她一开始还以为姜梨是故意卖萌或者装的,唱成了这样。
  “没有,挺好听的,”
  周敬屿靠在沙发上,偏头点了支烟,白雾缭绕,将腿搭在了低矮的桌沿上,“想唱就唱。”
  姜梨今天心情不好,就是想唱就唱,她一连点了一串自己喜欢的歌,一首又一首唱。
  可唱到最后,陈良森那张脸还是挥之不去,还有“拎b入住”“外地人”等等词语。
  她将麦克风放在桌子上,没有关,发出尖锐刺耳的一声电流声。
  “我以为我挺好的。”
  姜梨同学聚会时也喝了酒,但喝得不多,低低地道。
  “你不知道,去年的时候我回到了澜城,在这里工作也算稳定了,我男朋友也是澜城人,我们一个高中一个大学,恋爱六年,那么令人羡慕。”
  周敬屿夹烟的手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觉得我那么令人羡慕,我其实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这种工作,甚至……但是。”
  姜梨说到这里,坐在了桌子上,双手扶住了脑袋,“我就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大城市里有车有房,正正经经的工作,恋爱多年的男朋友走入婚姻,孩子,就够了。”
  “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呢。”
  她真的不能理解,一点也不。
  周敬屿将双腿放了下来,往前坐了坐,掐灭了指间的烟蒂。
  姜梨还想再说,蓦地一只手臂轻扣住她的腰。
  周敬屿原本就离她很近,稍一使力,便将桌子上的她抱了下来,揽进了怀里。
  姜梨背脊陡然僵硬。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想挣扎,一点也不。
  她就是想当一个普通人,最最普通人,不再像是中学时同学眼中的“外地人”。
  像和所有人一样,别人有的她也有,没有的她也没有,不起眼就行。
  但却做不到。
  甚至以为的平淡幸福,在陈良森嘴里是那样龌龊肮脏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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