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
良久,周敬屿将下颌轻抵在她肩上,道:“不值得这样。”
“什么?”
“生活不值得你这样,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才是生活。”
姜梨沉默了一会儿,“周敬屿。”
“嗯?”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周敬屿轻哂一声,“你说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不是。”
周敬屿很坦荡,“应该从我们第一次分开后开始。”
“为什么呢。”
“不知道,没有道理。后来在游戏上,就慢慢更喜欢你了。”
周敬屿说的全是实话,那时候年纪小,混,很多事当不得真,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牵挂在心里。
久而久之,大抵就成了喜欢。
“周敬屿。”
“嗯。”
“没什么。”
姜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敬屿还轻搂着她。
姜梨点的最后一首歌,也放完了。
包厢里有片刻的寂静。
静到只能听见两个人呼吸心跳的声音。
就在这时,隔壁包厢的歌声缓缓传来。
那是一首很老的歌,姜梨依稀在哪里听过。
她身体抖了下,刚想问,周敬屿低沉的,糅杂着酒意烟草的声音摩挲过耳垂,“李宗盛的《晚婚》。”
“原来是这首。”
这首歌姜梨当然听过,大学的时候很红,听过不少次,但那个时候听,就是觉得好听,不闻其中意。
现在在听,却是不同了。
女声唱得虽不及专业歌手那么好,但更带了一丝真实的意味——
那爱来敲门/回声的确好深/我从来不想独身/却又预感晚婚/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感。
“契合灵魂……”
姜梨眼睫毛轻轻颤抖,有些自嘲。
“怎么了?”她声音很低,周敬屿没有听清。
姜梨没说什么,歌声还在继续,渐渐高亢——
身边有好多像我一样的人/生活也过得安稳/我们拥有灿烂的灵魂/拥有自由的天份。
姜梨心脏倏然攥紧,心跳加快,她肌肤战栗,微微侧过身。
视线里,是周敬屿英俊到几乎邪气的面孔。
他头发长了一些,还是一头黄发,眉眼清冷又带着颓唐的酒意,越发像从前。
心跳得更快了,怦,怦,怦。
就好像有一种力量,推着她往前。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近到姜梨可以数清他黑鸭羽一般的睫毛,近到可以看见他秀挺的鼻梁,薄唇。
近到两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根本来不及闪避。
姜梨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被蛊惑。
她低下头,嘴唇极轻地触碰了下他的。
不过一瞬之间,姜梨便触电般要跳起来。
“我……我不是……”
周敬屿反应却极快,拉住了她的腕子,将她扣在怀里,吻了上去。
第20章 (双更合一)
就好像有电流涌过,从嘴唇触碰的地方迅速蔓延过全身,贯穿四肢百骸,心跳快到几乎窒息。
姜梨想要推开,但不知怎的,又好像不想推开,双手抓皱了他的黑色衬衣。
见她欢喜,周敬屿也没再犹豫,这个姿势两人都不舒适,他将她拉起,抵在沙发上,更深更深地吻了下去。
姜梨感觉身体一阵火热,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贯穿全身,刹那间,她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但又觉得不值得,他们都不值得。
歌声还在继续,弯绕,缠绵。
她环过他结实有力的背脊,轻轻回应着,动作间,似乎也染了点谷欠。
这点谷欠周敬屿自然能察觉到,或者说从最开始,便隐隐察觉到了。
他没再客气,手顺着她白皙柔软的小手缓缓往下,她穿得是一件蓝色的毛衣。
姜梨唔了一声,也环过他的,视线朦胧,眼睛潮湿。
吻得更深,仿佛他们是天生契合的情人。
就在两人厮磨要继续时,桌子上的手机,一下下震动响起。
姜梨被吻得喘不过气,勉强偏头看了一眼。
是安悦。
周敬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气息发沉。
歌声不知何时停了,姜梨平复了一下呼吸,微微支着身体,推开了周敬屿,起身去拿桌上的手机。
周敬屿放开了她,也没什么遮掩,微敞开大腿,偏头,点燃支烟。
姜梨余光掠过,又很快低下头,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她手指调整了下纹身带子,接起电话。
“悦悦,怎么了?”
声音却还有点喘。
“梨梨,刚才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说是问你怎么突然又不回家了,找你又找不到,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
“然后呢。”
“我说是,但你妈妈好像有点不信,我这边很安静。”
“我知道了。”
“嗯嗯,那你快给你妈回个电话吧。还有,你是跟周……”
“嗯,那我先去打电话了。”
“好嘞!”那边愉快地挂了电话,好像很为她高兴。
房间里静了几秒。
隔壁换了一首不怎么熟悉的歌。
“我刚才……”
姜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因为那首歌?还是因为她压抑太久,又被陈良森那样羞辱崩溃?
还是……
“你先给家人去个电话吧,别让人担心了。”周敬屿从沙发上起身,弹了弹烟灰。
姜梨想了想,“我还是回去跟她解释吧。”
“那那个……”
“嗯?”
“我就先走了。”
姜梨逃一般想从这里离去。
“姜梨。”
周敬屿眯起了眼睛,也没拦她,只声音有些哑,“我等你电话。”
*
从ktv包厢出来,姜梨被夜风一吹,才彻底清醒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可能就是因为陈良森做的那些事,太让她生气了,让她本能性想要释放,发疯。
她回到家里,夏萍果然没有睡,正在沙发上织一件毛衣,看见她来,关心道:“回来了?”
“嗯。”
姜梨说,“我今天遇见陈良森了,有点心情不好,就本来想唱通宵来着,同学们都在。”
“哦,这样啊。”夏萍放下毛衣,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他们家里没有凉水,水是烧开的,很烫,姜梨之前说过几次要买些矿泉水怼一怼。
她拿起杯子,很渴,却没法喝。
“陈良森怎么样了?”夏萍试探着问她。
“就那样吧,具体不知道。”姜梨也没细说,“那个,我回房间了。”
“还有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了,不用给安悦打。”
“给你打了没打通。”
“其实我给你打电话就行了。”姜梨没看见电话,不过也不想多问了,她今天心乱如麻,“我回房间了。”
她走进房间,想了想,还是将门锁好。
好像自从她恢复单身之后,夏萍就对她格外关心,表面上虽然不说,却让她有点不自在。
姜梨也没多想,把这些事情暂且抛在脑后,今天晚上的事情却又挤了进来。
从去同学聚会,遇见陈良森质问,到争执,去唱歌,听见那首歌,莫名其妙亲吻。
姜梨想到这里,又翻了个身,裹好了被角。
她最终也没有给周敬屿打电话,只发了一句,「今天真的谢谢你,也麻烦你了,晚安。」
那边没有回复。
翌日,就是年前放假的最后几天了。
姜梨的单位要一直上到过年前一天,从元旦小假回来之后,公司莫名改了很多规章制度,比如从过去的迟到十分钟罚款五十,到迟到一分钟五十,十分钟一百,二十分钟三百以此类推。
再到除了休息时间外不得下去拿外卖,奶茶咖啡等等。
姜梨部门所有人叫苦不迭,他们公司所在办公楼人很多,电梯却只有两部,永远都在堵,早上上班常常有因为电梯晚个半分钟一分钟情况,或者中午拿饭时往往要排很久的队,一来一回二十分钟过去了,外卖已经冷冰冰的。
这些制度都让人痛苦不已,好多同事都开始谋划着年后就辞职,姜梨也没法说,也觉得上班越来越痛苦,效率也低,但让她辞职,还是有些不敢的。
浑浑噩噩,终于放了年假。
因为都是社畜,所以也不讲究什么规矩,大年初四这天,是姜梨和李德定好的第二次见面。
姜梨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那天过后,周敬屿只在第二天早上回复了一个不用,随后就再没有回复过了。
姜梨也不知道怎么说,但她觉得那天更多是激情作祟,心里太难受了,并没有完全想清楚。
她想和周敬屿真的在一起吗?
开始谈恋爱?
每每想到这里,姜梨就会感觉到呼吸困难,但再往下想,想到结婚,一辈子在一起,她就感觉到一种无力感。
陈良森的父母都让她感觉到无力,而他们不过是澜城的普通阶层,周敬屿家境她过去也听说过,很好。
对她这种半个外地人……
姜梨想到这里,咬了咬唇——她已经不是可以随便恋爱的年纪了,还是听从夏萍的指示打扮淑女许多,拎着一只粉白拼色的mk包包,从楼道下来。
他们这次约的是万象城,计划在那里吃个饭,看场电影。
十分钟以前,李德让她开始准备,他快到了,但姜梨还没走到小区门口,那边又打电话让她不着急出门,前面路口堵死了。
过年人多,姜梨也知道,但她既然出来也不想再回去,让他慢慢开车,今天阳光极好,晒了会儿太阳,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杯咖啡,坐着慢慢等。
姜梨一踏进便利店,还没关上门,便看见了旁边靠着玻璃的吧台边的男人。
他一身黑衣,要了杯美式,但没喝,低头看着手机。
门口有动静,他便侧过头,看了过来。
两人都是一顿。
视线撞上了,姜梨也不能当没看见,她咳了一声,“你…你怎么在这儿。”
周敬屿放下手机,“正好路过这边,就过来坐一会儿。”
“想看着能不能看到你,没想到还真看着了。”
“……哦。”姜梨又想到了那天,脸颊有些不自然的绯红。
“来买什么?”
“哦。”姜梨回神,问店员要了杯热拿铁。
“等人?”周敬屿看出来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坐。”
“嗯……我就不坐了,等我相亲对象。”
周敬屿听完这话迟疑了一瞬,也没什么表情,“没事,坐吧。”
姜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他身侧坐下了,将热拿铁放在桌上。
今天阳光好,温度没有前几日低,周敬屿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连帽卫衣,露出清瘦精致的锁骨,好看得不像话。店员小姐姐几次偷瞟过来。
“正好遇见你了,也来跟你道个别。”
“啊?”姜梨一愣,语气有些急促,“你要走了?去哪里?!”
见她这么着急,周敬屿笑了下,黄发下更显得眉目清冷英俊,“去呈城。”
呈城算是发展很好的一个新一线城市,很多年轻人喜欢去那边。
“是不,不回来了吗?那你爸妈怎么办?这边的店呢?”听他都用上了郑重的告别二字,姜梨一连串的问,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很乱,更加的乱。
周敬屿侧身,手支着桌子,细细看她脸上的表情,淡道:“我和父母就那样,他们不会在意,这边的店有阿远和珊珊,不用担心。”
姜梨呼出了一口气,指腹却攥紧了杯壁,也说不出来原因,就是感觉不舒服,像心突然被悬了起来,喉咙眼堵堵的,闷闷的。
“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突然,之前也想过。”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周敬屿拿起拿铁喝了一口。
“其实……”
“嗯?”
“其实我去过外地,虽然不是呈城,但也是差不多的城市,大学毕业后在那边工作了一两年,就……还是没有澜城好的。”
“而且在外地,方言也听不懂,感觉不一样的。”
“我知道。不过在这里待久了也挺没劲的,不是么?”周敬屿轻哂,“也没什么留下的理由。”
姜梨手指愈发攥紧杯壁,睫毛剧烈颤抖着,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不逗你了。”
周敬屿看着她紧绷的小脸,忍俊不禁,指间点了一下,“我就是去那儿看看,过一阵就回来。”
姜梨豁然抬起眼眸,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你!”
“我有个以前的学徒,想自己在那边开个店,让我过去帮忙,最多一个月。”
他说完后,又低道: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藏不住的。”
周敬屿没有道歉的意思,只拿起美式又喝了几口,若有所思地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