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梨岛屿——乔其紗
时间:2022-06-17 07:14:01

  姜梨知道安悦和男朋友一直在因为房子的事争执,她道,「不要着急好好商量,我不应该把负面情绪给你。」
  「唉,没有。我现在是真的觉得,或许你是对的,人要现实点,哪能都随心。」
  姜梨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还是要遵从内心,就像鞋合不合脚一样,快不快乐,其实只有自己知道。」
  「你看我前些日子上班,外人觉得我好,父母也觉得不错,大公司工资尚可,但只有我知道我有多么不开心,多么痛苦焦虑。现在他们觉得我是无业游民,我却真的很开心。」
  「你既然都懂了,那为何还犹豫?」
  姜梨闭上眼睛,又睁开,「我也是刚刚才想通一点的,还没完全想明白。」
  「才想通一点?!!你再不想通婚都要结了吧?!!」
  姜梨手指停在小键盘上。
  「赶紧想,想通了就去做,很多事不能太理性,追求理性了,就不要追求开心。晚安吧。我也想想。」
  姜梨回了个“晚安”将手机放下了。
  她又纠结了许久,还是有点迷茫,最终决定还是明天先要同李德联系试试吧,无论是相亲还是自由恋爱,她都无法做出在关系存续期间和其他男人联系见面的事情。
  而且她觉得,这样对周敬屿也不公平。
  如果她都没有勇气和李德说清楚,做出改变,就不要先去找他。
  半夜姜梨才昏昏沉沉睡下,给自己订好闹钟,明早九点起床,先把明天的所有工作都赶一赶做完,然后六点钟等李德下班就去找他。
  李德白天还要上班,她也不想影响他。
  没睡多久,迷迷糊糊中,姜梨又被枕头底下的手机吵醒。她捞起手机,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异地号码。
  姜梨以为是骚扰电话,挂断。
  对方却孜孜不倦打了过来。
  姜梨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她接起,放在耳边,
  “姜梨是吧。”对面语气很不客气。
  “你是?”
  “我是薛豪,你现在在哪儿,过来一趟。”
  对方的语气和那天的热情礼貌判若两人,但姜梨听见薛豪两个字还是瞬间清醒了,
  “是……是他怎么了吗?”她声音控制不住紧张,
  “算你还有点良心,他喝大了吐得不行,在老房子这儿,我他妈明早的飞机,不能再延误了,你要有心的话赶紧过来一趟。”
  “可是我……”
  姜梨很矛盾,想要再说,电话挂了。
  她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想想这是特殊情况,不一样的,最终还是焦急不安占了上风,飞快换好衣服,在滴滴上叫了辆车出门。
  深夜,马路上空荡,车速飞快。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老城区拐角,进不去了。
  姜梨付了钱下车,往里面走去,这里全是民国时期留下的老洋房,也是上世纪这座城市最富的人住的地方。
  这爿也和另外一片产权不明晰的老洋房不同,大多都是一栋一户,所以人很少,夜色十分凄清幽静,古老的法国梧桐投下斑驳的影子。
  姜梨白日里认路还好,但这么晚了有点路痴,她又着急,绕了几圈才找到。
  匆匆去推门,铁门是虚掩的,她刚要往里,余光掠过旁边的法国梧桐,一道身影闪过。
  “看什么呢?”
  薛豪听见动静下来开门,不耐道:“赶快上来。”
  “他怎么样了?”
  姜梨也顾不上那么多,又回头瞥了一眼,身影已经消失,也可能是她看错了。
  也没多想,跟着他往里。
  “死不了,”薛豪带着她上楼,这里一二楼都是当刺青馆的,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员工休息的地方,三楼以上才是私人空间。
  他停在三楼楼梯口,“自己进去吧,他就在里面,我真得赶飞机了。”
  姜梨道了声谢,还未推门,便闻到了空气里浓浓的酒精味道。
  她迟疑一刹,伸出一只手,将门推开。
  下一秒,她怔在了原地。
  “豪子,买个酒怎么——”
  里面的人也像是没料到,偏头看过来,话说一半,便打住了。
  约摸几秒之后,周敬屿手肘松散地搭在沙发上,低低地笑了,笑声又浊又哑。
  “薛豪让你来的?”他声音里有酒精气。
  “嗯……”
  姜梨也没想到是这样,她听薛豪的语气,以为他是彻底醉了过去,没人照顾。
  周敬屿淡淡地笑了一下,他酒量极好,醉了,但也有三四分清醒,不至于全醉。
  他低下头颈点燃支烟,吐出一口灰白烟雾,微眯起了眼睛,道:“我没事儿,回去吧。”
  这里灯光很暗,姜梨看了好半天,才算是看清楚。
  应是三楼连接的阁楼,周敬屿把这改造过了,像个旧旧的pub,百叶窗都关上,窗帘也拉紧。深棕皮质沙发,冷工业风的桌上清一色酒瓶,洋的啤的红的白的都有。
  地板上铺着黑色地毯,前面是投影仪,正在播放一部暴力刺激又血腥的外国电影。旁边还吊着一只沙袋。
  这是一个男人的私人领域,还充斥着浓浓酒精的味道,姜梨极不自在。
  “他电话里怎么跟你说的。”见她没走的意思,他衔着烟,手指把玩着火机,懒懒地道。
  “也没怎么说,就说你醉过去了,让我过来照顾你。”
  “行,照顾吧。”
  周敬屿点了点头,将火机随手丢在桌上,又伸手弹了弹烟灰,微微弓着点背脊,无所谓地道。
  视线还盯着前面的电影。
  离近了,姜梨才发现他是真的喝醉了,眼尾都是赤红的,整个人看上去和平常不太一样,多了痞气,还有孟/浪颓/废的气息。
  他瘦了许多,她今天在房子里并未曾好好打量他。
  穿了一件黑T,袖口撸上去,手臂线条精实有力。
  头发也染回来,更短一些,黑发和黄发不同,给人冷漠,偏执的感觉。
  姜梨看了他一会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真离开也放不下。
  房间里酒精的味道很大,还混杂一点说不出的味道,她皱了下眉,最终还是走到窗边,将百叶窗拉开。
  随后她还是将一些剩下的空酒瓶捡了捡,还有些烧烤垃圾,卫生纸巾,全部都放进垃圾桶里。
  她收到桌子旁边,刚要弯下腰,还没开始收拾,腕子突然被周敬屿突然扣住了。
  随后,不等她反应,那只手稍一使力,将她直接地拉到了怀里。
  “什么意思?”
  他似是真醉了,也似是真的忍无可忍,结实的大腿抵在她臀上,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落下。
  “婚前找你初恋约个炮?”
  他声音沙哑又低沉,说出来的话却是不中听的。那样俊美精致的一张脸,配上这样恶劣的话,却让人烫得心脏蜷起。
  “不是。”
  姜梨心里却突然跟着酸得不行,近乎要落下泪来,想到他那句新婚快乐,还有今日毫不犹豫地“给你们”,还有谈房价的“可以”。
  “周敬屿,我想清楚了。”
  她再忍不下去,突然什么都不想顾了,也不想管了,一口气道:“我们在一起吧。”
  “不,不,也不是——”
  她说完又有些混乱地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在一起。”
  周敬屿看了她一会儿,脸上自始至终也没什么变化,仿佛在听一个笑话,低下头继续抽烟了。
  “我说的是真的。”
  “我今天晚上就想清楚了,我原本想明天去和李德说的,结束这段关系,买房的订金我可以全部退给他,双倍都可以。等我全部处理好了,我就过来找你。”
  姜梨越说越急,越说越乱。
  “但是我也没想到薛豪提前给我打电话了,我就过来了,你相信我。”
  “周敬屿,”姜梨轻轻拉住他的手臂,“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也想清楚了。”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姜梨看着他略带浑浊迷醉的眼睛。
  “现在是深夜,凌晨三点。”
  周敬屿斜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嗯。”
  “等你白天清醒了再说吧。”
  他将她推开,又开了瓶酒,一字一顿又平静地道:“姜梨,晚上不宜做决定。”
 
 
第35章 
  翌日。
  姜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扭动一下身体,发现自己竟不在那间阁楼里,而是在三楼的卧室。
  看布置应该是间客房,胡桃木色调,很干净。
  姜梨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整理着思绪,她昨天一股脑说完那些话后,周敬屿好像并没有回应她,再后来,周敬屿越喝越多,她也跟着喝了一点,再……
  就想不起来了。
  姜梨捂着发胀的额头,从床上下来,她还穿着昨晚慌乱穿的那身衣服,藕色衬衫,黑色半裙。
  皱巴巴的,一股酒精味,但还算干净。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她皱着眉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完,往楼下走去。
  “哟,大小姐醒了?”
  “你不是去赶飞机了吗?”姜梨脑袋嗡嗡的,看见薛豪,清醒了一点。
  “延误了,那边下暴雨,已经两天了。”
  薛豪对她态度也略微转好。
  姜梨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想过问。
  “那,他……他呢?”她环顾四周。
  “谁啊。”
  “周……周敬屿呢。”
  姜梨提到他的名字,又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发窘。
  “他运气好,飞机没延误,现在估计已经——”薛豪瞥向一楼大厅上方的时钟,已经快两点了,“估计再有半小时就登机了吧。”
  “登机,登什么机?”
  姜梨看向表盘上的时间,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竟会睡到这个时候,又听见登机两个字,脸色猛变,急急地问:“登什么机?他要去哪儿啊?!”
  “呈城,你不知道吗?他早就想去那里定居了,要不卖房子干什么?”
  “怎么可能——”
  “我骗你做什么?他说过好几次了,哦,对,你要结婚嘛,你不知道,正常正常。”薛豪无不讽刺地道。
  姜梨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哭了出来,瞪着他。
  “大小姐,这个世界很大,星星月亮不是都围着你一个人转的——哎哟,你干什么!”
  “你快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手机没电了!!”
  姜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两手直接往他薄外套上的口袋摸去,急急地问,“我手机没电了没法叫车,你车钥匙呢?或者你有没有现金!!!”
  “哎哟,你别乱碰我,屿哥会杀了我的!”
  “那你就快拿出来,或者你开车送我——快一点!!求求你了!!”姜梨眼睛已经红了。
  “别摸啦姑奶奶——好好好我带你去!现在带你去!”
  “你们要去哪儿。”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还有宿醉后的沙哑,倦意。
  姜梨猛的怔住,不敢置信地扭头望去。
  几秒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上当了,又惊又怒地转过头来瞪向薛豪。
  薛豪嘿嘿一笑,脸上全无耍她的歉意,抖了抖外套,朝大门口方向走去。
  老房子有回音,薛豪解释的声音故意压得不高不低,不是特别清楚,但例如“登机”“不回来”“车钥匙”“哭了”各种声音都能传来。
  姜梨站在原地,越听越窘迫,心里还很想哭,刚才想落泪的那股冲动怎么都刹不住。
  她没再听下去,抱着手臂低头往房子另一边的露台小跑去。
  她绕过栏杆走进院子里,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只有篱笆拦住的一片草地,她蹲了下来,盯着里面那株蔫蔫的小草。
  眼泪一大颗一大颗滚了下来。
  越流越多。
  不是因为被骗,也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内心深处隐藏的一味情绪,听见他要离开而尽数调动了起来,后怕,担心,恐惧,不安。
  良久。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周敬屿停在她身侧,一言未发。
  姜梨擦了擦眼睛,水泥地面上有一片被打湿的痕迹。
  周敬屿微微弯下腰,递来纸巾。
  姜梨没有接。
  周敬屿轻叹一口气,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
  姜梨低下头,还是不想去看他,别过脸去。
  “我是打算去呈城,”周敬屿松开她,双手抄着兜,坦诚地道:“也不是不回来,大概一年会回来一到两次。”
  “那有什么区别呢。”姜梨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声音里有浓浓的哭腔。
  “姜梨,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他低低地道,声音里略有无奈。
  “所以,你也是因为今天延误了没有赶上飞机?”听见他真的要走,姜梨心再度揪了起来。
  “不是。”
  周敬屿沉默了两秒,清晰又准确地道,“改签了,后天。”
  “所以你还是要走是不是,哪怕我昨天——”
  “姜梨,昨天是昨天。”
  周敬屿抬头看一眼天空,白天和黑夜是不同的,黑夜让人蠢蠢欲动,充满欲/望,还有酒精带来的迷醉放肆与冲动,而这一切都会在白天散去,剩下理智,考量以及现实。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