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了:“好。”
然后又聊起一些学校和工作的事。
许途时常给她寄礼物。
女孩儿喜欢的衣服首饰,香水或包包,包括他完全看不懂的化妆品。他空闲时,耐心地对照着各种时尚杂志,或者品牌的商品图册,挑选自己认为漂亮,她会喜欢的,寄给她。他有时候也会回国,问起来,总是有什么事情。然后两人顺便见面,一起吃个饭。每次他都会定很好的餐厅,事先安排妥帖。凛凛有时候也会请他,去自己喜欢的地方吃。
他仿佛是有什么意图。他们走在一起,漫步在夜晚灯火辉煌的城市间,她有时候会想。但是他并未开口说什么,她于是也就装作不晓得。他送的礼物,她总是折算成钱转账给他,当做是代购。他一开始不肯要,但最后还是收下。
时间久了,好像也没有什么。
除了这些之外,他们私下的联系不多。虽然有对方的电话个微信,但很少聊天。凛凛准备参加外交部的招考。为了准备考试,每天几乎都在图书馆,也没有什么精力思考别的。
梁垣的公司,待遇很好,很有钱途,基本定下了。他时常约凛凛一块吃饭,聊起一些工作和将来的打算。听说她在考试,梁垣很热心地帮她找了不少学习资料,还替她打听职位难易程度,薪资福利之类的。
不过,她们学院本就有不少前辈在这类部门工作,她自己也挺会交际,认识的朋友不少,并不差这些渠道。她专业一直很好,做事认真,所以梁垣也不太操心她。
只是遇到类似走流程,跑路的辛苦活,梁垣怕她没有车,地铁出租折腾太辛苦,每次都会抽时间接送。
凛凛觉得不太好总是拜托他,但有时候,也避免不了添麻烦。有一次,她在外面去上个培训课,从楼里出来,刚好碰上大雨。
她没带伞。
那地方离梁垣的公司并不远。
雨下的大,哗啦啦的,感觉只要一秒钟,就能把人浇透,而且看起来没有停歇的架势。她等了很久,等的雨总算小了些,打算直接冲过街,到对面的肯德基或者什么地方坐一坐,找地方买把雨伞。然而刚冲进雨里走了没几步,就遇到梁垣的车。
他冲她按喇叭,并且很快掉头,来到她旁边踩下刹车,打车车窗叫她:“你上车来。”
她一身的水,怕把他车给弄湿,不肯上车,只是冲他摆了摆手,然后退一步,躲到路边的商铺下。
“你走吧。”
她冲他摆手:“我要去买把伞。”
梁垣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叫道:“你上车,我送你。”
两人对讲了半天,都没听清楚对方的话。梁垣有点不耐烦了,下车,绕过车身,来到她身边,抓住她胳膊,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他回到驾驶位,扭头,探手从后座拿了一件牛仔衬衫递给她:“你拿这个擦一下水。”
他边开车边问道:“我就在这附近,你没带伞,干嘛不给我打电话?”
凛凛说:“我怕麻烦你。”
梁垣说:“这有什么可麻烦的。顺路的事。”
梁垣关切说:“你吃过饭了吗?”
凛凛说:“我一会回学校吃。”
梁垣说:“你衣服湿了,先去我那吧,换身衣服。”
梁垣开车,将她带到自己的公寓。
梁垣其实本地人,在本地有家。不过离公司远,上班开车时间太长,所以他周末才回家。平时就住租的公寓。一室一厅,房子不大,一个月也要五六千。
梁垣将她塞进自己的卧室里,找了自己的T恤和短裤给她。
她有些狼狈,因为浑身连胸罩和内裤都湿掉了,只能一并脱下来。而且在她换衣服时,梁垣毫无预兆地推门,手里拿着毛巾。她有些窘迫,因为这样有些奇怪,孤男寡女。但是她身体每个部位他都是看过的碰过的,彼此早就不陌生了。要装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又好像没必要,所以她只能转身背对着,在他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若无其事地将衣服换下。
他并没做什么,只是毛巾递给他,关上门出去了。
下雨,也不想出去吃,梁垣便进厨房打了两个鸡蛋,加了点青菜火腿,煮了两份泡面。
她穿着他的白T恤,宽阔的短裤,看起来玲珑纤瘦,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有点湿润的水气。脸蛋精致饱满,莹白又柔润。
吃饭时,梁垣问起:“你还住在宿舍吗?”
凛凛说:“还在。不过再一个月就得搬了。”
“租房子挺贵的。”
梁垣说:“你现在工作还没有定,又没钱。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这住。”
凛凛说:“算了吧,我感觉也挺不方便。”
梁垣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凛凛说:“你要是交女朋友的话,别人会误会的。”
梁垣说:“我没交女朋友。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改变主意。”
她低着头没出声。
吃过饭,凛凛陪着他一块去洗碗。
凛凛说:“你下午要去上班吗?”
梁垣说:“我下午请假了。”
凛凛本来打算吃完饭就要走的,哪知道一不留神,梁垣将她换下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于是她只得留下,等衣服洗好。
她站在洗衣机前,不一会儿,梁垣过来了,也在她旁边站着。
他目光冷峻地看着她,眼神仿佛有些失望和不甘。
“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这样下去吗?当做一切从来没有过,就这样过去,以后变成陌生人。”
凛凛望着他:“咱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梁垣有些生气:“我们只是在吵架。我希望你做错了事,能够承认错误,能够挽回,并且改正。我只是需要你一点表示,而不是一犯了错误,就完全将自己躲起来,完全放弃。我每天都在想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扭头,不愿意直视他:“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初我想挽留你,我一直跟你道歉。是你不同意,还生很大的气。我不想强求。难道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我知道自己不对。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人这辈子总要犯些错误。无非就是受些惩罚,付出些代价。”
他冷笑:“那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呢?”
她无所谓地说:“无非就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得不到。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许你这样。”
他盯着她的脸:“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要放开你。你明明知道我很爱你。这么多年,不是一年两年。我费了千辛万苦才得到你。”
她感觉他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于是慌乱想走开。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命令的口吻:“你不许走。我们说完了吗?”
他态度很恶劣,她有些生气,只想发脾气,他却又忽然放软了语气:“你别走。”
他轻声说:“我想你了。”
她感觉脚步沉重,无法再移动。
他伸手,将她搂进了自己怀中。
下午,梁垣没去上班。坐在电脑前忙忙碌碌。她有些感冒着凉,躺在床上睡了半日。晚上梁垣拿了些药给她吃,又打电话叫了外送。随便吃了点粥。
梁垣忙到十点多,才洗漱上床。
她的考试很顺利,一路过关斩将,笔面都是第一。轮到要政审时,她却有些心里打鼓。那会已经没什么事,她于是回了一趟家,跟许振声和周莺说起自己考试的事,问周莺:“妈妈,我爸爸他到底原来是做什么的?我小时候别人说他坐牢,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怕有影响。”
周莺说:“不至于吧?你爸爸都死了这么多年了。”
凛凛说:“我就是担心。”
周莺说:“他是工程上出了事故,当时警察来带人,进了拘留所来着。差点说要进去。不过没判,托关系想办法,又找人说情,费了不少的周折,处罚了又放出来了,欠了很多钱。他怕连累我们,就偷跑掉了。后来出了事。他运气不好,倒霉。”
周莺担心地说:“进过拘留所有影响吗?”
凛凛说:“我也不确定。”
周莺听说这事可能影响凛凛的前途,十分担心。
凛凛看她着急,反过来安慰她:“妈妈,没事的。我就是问一问,我也不确定。我现在都还没考上呢,不存在的。上的了就上上不了也无所谓的。我又不是找不到工作。就算政审过了还有体检呢,都不一定。”
等许振声回家来,周莺便问起他。
许振声说:“拘留而已,受点行政处罚,又不是判了实刑,应该没事。再说,即便是判刑,只要不是正在服刑,应该都没影响的。人都去世这么久了。”
许振声建议说:“你个人信息如实写就是了。家庭成员写你妈妈和我,至于别的,他们问起你就说,没问起不提就行。知道的就说知道,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只要别撒谎,不然将来有麻烦。”
最后的结果,竟然十分顺利。她成功通过了筛选,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外交部。
等公告的两个月里,没什么事做。她独自去了一趟欧洲游玩。
这趟一个人的旅行,她心里感觉十分寂寞。心空下来,闲下来的时候,她才能想起那些一直被扫去角落的事。她想缕清自己的感受,但是越是想弄清,就越是弄不清楚。她感觉她跟梁垣之间不复当初,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但就是不对劲。这种感受是隐秘的,无法宣之于口。
回国之后,便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她跟梁垣,大约每个星期见一次面。
周末,她则去他的住处,两人一起度过。
有个冬夜里,是星期日,夜很深,天气很冷。梁垣送她回宿舍,他们在门口手拉手说话,拥抱,吻别。
等梁垣驱车离去之后,她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大概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他是侧过身的,并未正对他们,仿佛是不愿意看,而特意保持这样一个姿势。他手揣在大衣口袋,仿佛在等人似的,只是偶尔,用好奇的目光向他们瞟上一眼。
她和他正对视上,脸轰的一下子红透了。
她有些尴尬地向他走去。他没有挪动,只是等着她。
她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她的脸红,在他看来,却透着一股□□的味道。这让他内心感到一阵翻江倒海的不适。
他强装着镇定,说:“想来看看你。”
凛凛说:“你干嘛不事先给我打电话。”
他有些懊恼:“你没接。”
她问道:“你吃饭了吗?我陪你去吃饭吧。”
他摇头,表示没胃口。
他不吃东西,凛凛只能陪着他回酒店。
他情绪明显的很糟糕。进了房间,便去厨房冰箱,打开一瓶冰水。
他靠在沙发上。
他每次回来,喜欢定这种套房,价格很贵,但是舒适,方便邀请她过来做客,或者一起做饭。但是此刻她感觉这个地方很糟糕,给了他太多幻想。
他仰头,睁眼定定望着天花板。
她蹲在沙发前,伸手去碰他的脸。
他伸手挡开她的手。
“你走吧。”
他说:“不要呆在这了。我看到你就难受。”
他闭上眼睛:“你真的会让人伤心。”
她有些倔强,不服输,反问他:“难道你就不让人伤心吗?”
第89章 发作 ·
她有些心疼,伸手拨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他漂亮饱满的额头和眼睛。
“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
她不解地说:“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
他神情失望,对她说:“你是我唯一爱过,唯一抱过的人。我是很糟糕,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的爱情。我一直爱着你。但是你呢?你背叛过多少次了。你们接过多少次吻,睡过多少次了。”
他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充满了醋意和嫉妒。
他本不该说这种话的,显得自己狭隘又可笑。明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体面一点不好吗?非要这样难堪。
然而话已经出口,他无法收回,也不打算收回。
他能想到的、用到的发泄自己的方式,就是用荡妇的方式羞辱她。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他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他内心里压根就不能接受她跟别的男人有亲密。看不到的时候,他可以当做不存在,无所谓,然而一旦亲眼所见,他就油然而生一种愤怒——被人欺骗、背叛的愤怒。理智上他知道这算不上欺骗和背叛,但情感上,他就是这样觉得的。想到她会跟别的男人上床,赤身裸体苟且,他甚至感觉恶心。她不该这样,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可以自己当她独一无二,全部身心交付,她却当自己不值钱,当自己和别的男人一样,甚至不如别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能自爱一些呢?”
他这么问她。
她察觉到了他那可笑的心思。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打压贬低她,嘲讽她,借以满足自己莫名的占有欲和自尊心。
她觉得他变得有点不可理喻,甚至很滑稽。
“就算我们睡过,那又怎么样呢?”
她反问道:“跟别的人睡就是不自爱吗?”
她也生出了战斗欲,故意想刺激他。他越跳脚,她就越想羞辱他。因为这看起来实在太过瘾。她这辈子都想要这种凌迟他的机会。她还以为不可能得到了呢。谁知他自己送上来。
他冷笑道:“难道你们结婚了吗?别人兴许只是看上你漂亮的脸蛋和年轻的躯体,只不过是玩一玩,你就迫不及待将自己奉上,难道你很自爱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控制不住想要嘲讽她的感情。他知道这很小人做派。这不是他的性格,但他完全克制不住。
她看到了他有些卑鄙的一面,心里觉得很惊奇,原来他也并不是完美的。他也有道德上看起来可恶,令人不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