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隽沉想片刻,让她等等他,揣着手机走出别墅。
黑色夜幕低垂,点缀朗月稀星,夏日的晚风脱不去闷燥, 却能感受到清凉。
栅栏门对面尽是长居江南的住客,或坐于烧烤摊喝谈, 或走在人行道漫悠, 夹杂着呼啸而过的车水马龙, 无一不是热闹而愉悦的。
时温查过猫咪对玫瑰花是不会过敏的,流浪猫也不会对外界环境改变产生巨大应激。
遂进屋将时眷抱出,让它蜷在白色秋千上与她一同欣赏满园妖艳盛开的玫瑰。
黑猫通灵,以前时温只在书上看到过,这次却真真实实见到了。
先前因贺承隽摘玫瑰而惊飞的白色蝴蝶, 扑颤着翅膀慢悠悠落在时眷湿漉的鼻尖上, 享受晚风轻拂。
时眷随了贺承隽,也是个好脾气的主,竟就动也不动,用那双澄澈透黄的大眼睛瞧瞧蝴蝶, 又瞅瞅时温。
一人一猫一蝶, 在月光银辉中相对无言。
没过多久,贺承隽拎回来瓶看起来很独特很有设计感的红酒,问时温要不要喝。
瓶身是黑褐色磨砂质地,雕刻有彩色老太举杯的图案, 瓶颈有弯型提手。
像经高温炙烤后的彩陶,更像尽心雕琢的艺术品。
时温爽快应下,扰飞了时眷鼻头上的蝴蝶。
在家里所有的柜子中都没有找到高脚杯,两人一合计,一人手端一个透明金边的玻璃碗,坐在外面的白色秋千上,随性洒脱地将那瓶红酒喝完。
时眷馋的紧,不停用爪子扒拉贺承隽示意它也想喝,贺承隽只好带它进屋,给它开了瓶低脂酸奶。
时温斜靠在吧台上绯红着脸打趣说,这是她十八年来,喝红酒喝的最过瘾的一次。
没有那些尝不出年份还要硬装懂的勉强,没有明明不想喝了还要作陪的应付,只是因为当下开心,只是因为是贺承隽买的。
仅此而已。
贺承隽显了笑意,将红酒瓶用自来水反复冲洗干净,盛了些水把方才处理好的那几支红玫瑰插进去。
又不知道从哪里像变戏法一样,变出来条红色丝带,在瓶口处不太熟练的绑了一个蝴蝶结,双手抱递给时温。
时温对那瓶玫瑰花满意的不得了,接过前翻后瞧好半晌,难得眉眼弯弯地夸贺承隽,原来他这个直男也会开窍。
那晚贺承隽顾及时温的伤没再碰她,反倒是时温舍不得让贺承隽冲冷水澡,主动提出要帮他。
两人折腾到凌晨,时温困的眼睛都睁不开,贺承隽才抱着她进入梦乡。
只是自隔日接了个电话,时温隐约听见对方说‘你肯定会喜欢’开始,贺承隽就变得异常忙碌。
天刚亮不久就走,待夜色擦黑才回来。
时温很多次疑惑他天天出去到底是做什么,贺承隽也仅仅是不深不浅地回答说,有点事情要处理,让她别太操心。
他不愿意说时温也不多管他,索性就自个儿窝在家里,时而抱着时眷在客厅里看电影,时而窝在画室里画一整天油画,时而窝在白色秋千上读《傍晚降雨》。
等贺承隽傍晚回来给她带各种好吃的,或是带她出去散散步,一起去台球厅打两三场球。
这样的闲散日子过多了,总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生活会一直像这样平静美好的,好似根本不会存在什么烦恼难过。
直到某个太阳被云层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下午,别墅门铃突然被摁响,时温撑手遮着阳光出去开门,见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男人。
陆夜白拎了个小行李箱,站在别墅门外正用手掌扇着风,欲驱赶面颊上的燥热。
“祖宗,您能不能快点来开门,咱再在外面站会儿就要被闷熟了。”
手掌显然不太顶用,陆夜白扯下头顶上的渔夫帽来,拿在手中一直扇着风。
但江南的夏天除了空调与冰块能带来冷气,扇出的风都是冒着热气的,越扇越热。
刻意省略时温脸上的不大情愿,在她开门后,陆夜白急忙迈进家里随便找了间客房,扔下行李箱,进卫生间里冲冷水澡。
脖颈后搭着毛巾再下楼瘫坐在沙发中央时,时温早已料到自己的耳朵又要落不得清闲了。
果然不出所料,陆夜白先意思意思问了几句她在江南过的怎么样后,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劝说她,巴黎美院的师资力量有多好、从巴黎毕业就能有多么高的跳板、能接触的人和艺术氛围是国内比都比不上的等等。
时温全程垂着眸子摆摁手机,时不时暗讽他,他真的不是被陈岳收买,派来当说客的吗?
陆夜白不知为何,猛然收住关于出国的话题,下一秒打了时温个措手不及,“时温,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时温正给贺承隽发消息的手僵了下,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回复完贺承隽发来的那句【晚上想吃什么?】后,才摁灭手机抬眼瞄陆夜白:
“很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