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联宇宙——唯酒
时间:2022-06-18 08:22:24

  “燕清哥呢?”
  顾燕清正专注手机上的消息,没有听见,就没有回话,他们这一排只有他眼前是亮着白光的,叶校想提醒他及时关掉手机,省得被后面的观众投诉。
  她思考了十秒,选择闭嘴。
  顾燕清回赵玫的信息,说待会不回去了,他要回市中心的公寓睡一晚,明早有事。
  赵玫叮嘱他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也不要随便对付吃饭。
  他只扫了一眼,没继续跟母亲拉家常,退出聊天框。
  微信界面上,第三栏有个红点,他像是感知到什么,点进去看到程夏发布了一条朋友圈。在九宫格里找到那张未加修饰的合影。
  照片里,只有小少女一脸高兴,而他和叶校更像是冷笑,被别人欠钱了那种。
  但并不妨碍这张合照的和谐,还有叶校的美。
  他点击,保存。
  电影是外国片,全英文的,中文字幕在最下面,大家看得都很认真;然后到达某个节点集体发出爆笑声,笑点还越来越密集。
  叶校把饮料放在右手边,端坐在椅子里。她的笑点很高,但也会偶尔展颜露出一些笑意来。一边看,她拿出手机搜索这部片子的影评,看到大家都说看到最后会哭,要备好纸巾。
  叶校一脸问号,预感不太好。
  程夏在吃薯条,把爆米花桶塞进叶校怀里。外面裹了巧克力的那种,太甜了,她又递给顾燕清,小声问:“你吃吗?”
  顾燕清没认为这是一个疑问句,可能是邀请,他用手指捡了一颗丢进嘴里,第一感觉也是太甜了,浓浓的奶油和香精味。
  但是他伸过来第一次手,就伸过来第二次,然后第三次……叶校觉得他想吃,但她并不想给他抱着。
  因为他的手臂总是伸过来扰乱她的视线。
  她忍无可忍,把爆米花桶往他怀里一塞。
  顾燕清弯唇笑了笑,在她探身的一瞬间就接住了,防止里面的爆米花洒一地。但是他抓住的不止爆米花桶,还有叶校的左手。
  身边的小姑娘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从眼角飞出来,完全不关注身边人在做什么。
  叶校倏地盯向他,然后又快速将头扭过来。
  男人把牵着的手压下,转为十指相扣。
  他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叶校,专心看电影。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叶校也把专注力放在电影上,只是没有办法忽略左手上温热有力的触感。
  这部电影的核心除了是喜剧,还被升华到映射深刻的社会话题,关于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如叶校所料:最后半个小时收尾,程夏哭得发抖。
  买票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不愧是火遍全球的影片。
  叶校递给程夏一包纸巾,让她自己擦擦眼泪。
  直到彩蛋结束,座椅下面牵住的手松开,程夏还在哭唧唧地抹眼泪。
  顾燕清站起来向外走,叶校拿上包,拍拍程夏的后背:“好了,回去吧。”
  程夏用擦眼泪的纸巾擤鼻涕,声线如断了串的珠子,“我不行了,我要哭崩了。”
  这种夸张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家的车上,她的泪腺像是有个装了一个闸,而这个闸失控了。
  叶校问程夏:“怎么哭这么厉害,后劲真这么大?”
  程夏小声说:“不是,我就是忽然挺有感触的。”
  叶校:“哦。”
  程夏说:“我昨晚不是和我外婆打电话么,说我妈妈辍学打工挣钱供我舅舅读书。我感觉很难过,很不公平。”
  “我妈妈比我舅舅聪明多了,凭什么啊。”程夏忽然讨厌外公外婆,而妈妈还在尽心赡养他们。
  某些现实过于光怪陆离了,比贾樟柯的电影离谱。
  尽管宋刚不是一个完美的爸爸,但是他并不重男轻女,哪怕在弟弟的满月酒上也骄傲地介绍她:“这是我的女儿!唯一的!”
  哥哥虽表面讨厌,但责任心很强。
  程夏的爷爷奶奶也很疼她,没生活在一起,但给她很多零花钱,还经常给她做好吃的送过来。
  当然,不能用比烂的方式,把一个普通、缺点没那么十恶不赦的人推上神坛。
  叶校想不凭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
  程夏蹭蹭眼角,“搞得我现在都厌男了,不好意思啊燕清哥,虽然你很好,但是也没被我排除在外。所有的男人都是渣渣。”
  顾燕清笑了声,并不在意:“你随意。”
  叶校说:“你冷静一下。”
  程夏说:“好吧,我一直觉得我没有碰到的事情,就代表没在这个世界上发生过。”
  叶校再次给她擦擦眼泪。
  程夏讨论电影的欲望非常强烈,学着成熟独立女性,老神在在地说:“姐姐,我们女性的自强之路,任重而道远呐。”
  还有那什么莫名其妙的种族歧视,我们中国几乎是世界上种族歧视最少的国家,自古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名句。
  叶校其实并不太想给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说什么,补课之余更不想扯有说教意味的东西了,但是面对程夏殷切的眼神,想到她还要写作文,教小孩太难了。
  她叹了口气,跟程夏说:“我觉得,弱势群体的自强是一个很漫长的征程,但是不能只看女性该如何改变;最要反思的是长时间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习惯凝视。”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就是所谓聪明人的自以为是;你要知道,当眼界越高和修养越好,偏见和歧视就越少。”
  程夏问:“有眼界和修养都好的人太少了。”
  叶校:“你可以成为那种人。”
  程夏擦干眼泪,娇气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还小气,矫情。就没有格局这一说。”
  叶校摸摸她的头,说:“那你至少可以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她所欣赏的温柔,不是居高临下的同情,而是慈悲;去共情,理解这世间的苦难。
  “女性没有做错什么。还有贫穷,身在战乱,被恶疾折磨的一些人……获得不公平的资源分配,被裹挟,被歧视,不是这些人的错。”叶校的声音很淡。
  不是自己的错,要怎么改呢?
  话是从叶校的嘴里说出来的,程夏就觉得特别有道理,“上次被我爸爸打了一巴掌,我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但是现在想想我并没有做错。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叶校说:“我们接受了知识,就要学会反思,清楚认识自己,不要妄自菲薄。以上只是我的看法,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独立的思考,没有谁是绝对正确的。”
  她也有点累了,然后拍拍程夏的后脑勺,“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保持眼界的办法就是多读书;明天你还有作业要写,保持体力。”
  程夏:“……你是魔鬼吗。”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路上,璀璨灯光从叶校的眼里掠过。
  她很喜欢这座城市,在这里做梦,她的渺小和卑微可以忽略不计;也能包容她的特立独行和狂妄。
  叶校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正在开车的男人。他一直平淡而安静,眼神总是透着一丝暖意和鲜活。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否会觉得她愚蠢和狂妄。
  所谓温柔和慈悲,只是她的理想,理想在某种程度上只能肖想,代表了不可实现。
  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被诡谲的现实打败。
  程夏睡着了,车内有点闷。
  顾燕清开了一点窗户,让凉风穿进来,吹散浮热。
  两个女孩子探讨的时候,他没有说一句话,哪怕遭受被愤怒裹挟的小孩子迁怒,他也没有任何辩解,因为他是一个有自我的人,不会为外界评价所动摇。
  但叶校的话,他全都听进去了。
  顾燕清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叶校吸引他的到底是什么。毫无疑问,一开始的确是性|吸引,她的皮囊,冷漠,倨傲,都是充满诱惑的毒苹果。
  但更多呢。
  很多年后,他们还能坚定地选择彼此,是因为灵魂层面的共鸣。
  她在逆境中依然保持的理性和温柔,像在荒芜的沙漠中,倔强生存的藤生植物。
  是这个女孩子,最迷人的地方。
  十二点差十五分钟,到程夏家。
  小姑娘睡得迷迷糊糊下车,外套都忘了拿,叶校赶紧拿了追上她。从楼道里出来的时候,她看见顾燕清也下了车,站在灯下等她。
  叶校走过去。
  顾燕清问:“送你回去,还是去我那?”
  叶校没回答这个问题,轻笑着说:“我明天加班,可能要麻烦你送我了——”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身体被顾燕清抱进怀里。他捏住叶校的下巴,低头,嘴唇贴上来,吻得很深。
  没管这是不是在外面,会不会被人看见,也不管这个女生到底有多淡漠,身上还有多少刺,会不会把人扎伤,他都要把她抱在怀里。
  他身上的暖意,瞬间充盈了她的周身。
 
 
第29章 
  叶校仰起脸, 安心地承受这个气势汹涌的吻。
  她的背靠在车门上,冷冰冰的,后脑勺还被磕了一下, 但唇上的温度是火热的。冰冷的触感没有持续多久,她的后脑勺和腰重获温柔兜底,是他穿插进来的手掌。
  她的心软的像一朵棉花糖。
  还有比顾燕清更会包容和温柔的男人吗?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他这样骄傲的人,给她做炮|友,一再为她的原则让路, 被欺骗索要的补偿也不过是一个深吻……
  人非草木,叶校真的能做到铁石心肠吗?
  她不知道, 但他们从一个月约一次的频率, 急速增加到一个星期约一次。
  叶校没有刻意在他家里留下自己的东西, 但还是有了微妙的变化。她有了专属的拖鞋,他的棉T变成她的睡衣,洗漱用具,盥洗台下面还多了全套的护肤品。
  叶校看见后,顾燕清说是台里的福利, 就拿回来了, 电视台会给男记者发这种奢侈品牌吗?
  他知道她不喜欢别人为自己花钱,但是顾燕清有自己的坚持。这个男人足够尊重女性,但他仍想对这段关系有掌控感。
  叶校没有扫他的兴,她只是圈住他的脖子, 用力吻上去,“我懂了, 也接受你的好意, 但下次不要了好吗。我不习惯接受别人的馈赠。”
  *
  两周以后, 程之槐从南方回来了。
  周六下午一点, 叶校才有时间过去,进门后,她发现程之槐今天邀请了客人来家里。
  玄关处有一双暗金色的jimmy choo高跟鞋,这双鞋子不属于程之槐,她是一个实干的女人,不可能在冬天穿这样一双鞋子上班,她在创业阶段,经常奔波在出差的路上。
  这双鞋子是小羊皮底的,非常漂亮,它的主人该有多养尊处优呢?完全不需要去没有暖气的地方,也不需要走路。
  叶校换上拖鞋,把自己的球鞋搁在鞋架的最下面一层,走进去喊人:“阿姨。”
  程之槐在客厅回话道:“叶校来了啊,小夏已经在书房等着了。你去吧,阿姨等会切好水果就给你们送进去。”
  “嗯,谢谢。”叶校走至客厅,看见程之槐坐在沙发上面向她,另一名女性背对餐厅坐着。
  尽管只能看到一个侧颜,但她的坐姿,身形都非常优雅。
  听闻脚步声,女人回头看向她。
  程之槐介绍道:“叶校,这是我的朋友,赵玫。”
  叶校看到女人的正脸,与程之槐相仿的年纪,微笑时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但那几条皱纹并不妨碍她的美丽,更增添一抹岁月沉淀的美感。
  女人朝她微微一笑,礼貌性质的。
  叶校没有喊人,只点了下头,然后快步走进书房。
  程之槐看了眼叶校匆忙的背影,与赵玫闲谈道:“是小夏的家教老师,也是我的同乡。”
  赵玫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叹道:“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两个长得可真是漂亮啊。果然生活条件好了,养人哦。”
  程之槐无奈地摇了摇头,“承认我们S市出美女很难吗。”
  赵玫笑:“多大年纪了,还说这种自卖自夸的话。”
  程之槐不以为然,“多大年纪?我一直觉得我自己很年轻,充满了干劲。”
  赵玫看着程之槐,少有她这样像永动机一样的女人,“行行行,但是要多注意身体,不比年轻人,你比一个月前瘦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程之槐:“谁能和你比悠闲啊,大小姐。”
  赵玫也叹了口气,闺蜜聊天就是要互倒苦水,她跟程之槐说:“什么啊,老公油盐不进,儿子也不听我的话,反正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我都要累死了。”
  程之槐道:“燕清这么大要还事事听你的话,你该哭了吧。男人有自己的主见不是很好么。”
  赵玫摇头:“太有想法也不行啊,让家人怎么活,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你不知道去年,我每次看他那个栏目,都——”她不太愿意回忆起某些往事,反正只有担忧和心酸的眼泪。
  ……
  保姆推开门,送进来果盘和饮料。
  客厅里两个女人低声的谈论飘了进来,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叶校将卷子翻到背面,皱着眉。
  程夏插起一颗小番茄递到她嘴边,“啊!”
  叶校摇头:“我不吃。”
  保姆把门关上,聊天声又没了。
  程夏看了叶校一会,“姐,你能别总是皱着眉吗,不然我总觉得自己错很多,特想给你跪下。”
  叶校说:“我有吗,好吧,跟你无关。”
  这下程夏放心了,她继续吃着水果,放空心思,跟叶校闲聊:“你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大大了吗?”
  叶校:“看见了。”
  程夏:“漂亮吧,有没有觉得她很眼熟啊?”
  叶校说:“不眼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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