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拍脑袋结婚——陆云云
时间:2022-06-18 08:32:05

  心态达成一致的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很快安排了第三次约会。
  仍是吃饭,从华丽优雅的西餐厅换到了接地气的中餐馆子。
  快餐男女,目标是速战速决。意不在交心,也不在那些悠然甜蜜的风花雪月。他们之间的节奏,从一开始就和普通的恋爱情侣不同。
  本着促成合作的意愿,慕黎黎试图了解他更多一点,便比以前健谈了些。
  问他公司做什么生意,席烽答:“传统行业,加一部分人工智能的延伸。”
  慕黎黎点头,大脑自动翻译,人工智能嘛,不就是做圈钱变现。
  市面上人工智能这个旗号已经不罕见了。前几年海量的创业公司,四处拉私募投资。投完隔两年,不少公司相继倒闭、转做其他或是创始人套现,投资机构在屁股后面反而赔个精光。
  慕黎黎又问,具体做哪个行当和场景?这个问题提的有点专业水平,席烽多看了她两眼,说:“酒店,和相关的上下游产业链。”
  慕黎黎悄然挪眼,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他的穿著打扮。
  手表、衬衫、皮鞋、发型,格调上仍是精致矜贵,丝毫不显一丝落魄。
  “酒店— —还正常营业吗?”
  “对,还开着。”
  本来至少要关掉一半,他力排众议硬挺着要开门营业。这些席烽没有展开说,又不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说太多工作没有共同语言,场合也不适合。
  一顿饭吃下来,慕黎黎承认他皮相看起来不错,修养看起来不差,甚至比她想象的更为“精英” 。
  性感突出的喉结和有棱有角的下颌线,很有成熟男性的硬朗气派。可她依然觉得,越吃越有点索然无味。
  这么高段位的男人,为什么海选后挑上了她?慕黎黎没那么天真,她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另眼相看,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去而复返。
  以己度人,很容易便推测出来。这个年纪的男人挑相亲对象,会看她这个人如何,可也不仅仅是看她如何。
  有句话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的背后还有什么,相比他已然心明如镜。
  席烽身上的西装衬衫是优雅的黑白两色,像白纸黑墨般对比分明。但是,一旦其中掺杂了灰突突的中间色,这味道就变了。
 
 
第二章 你会是例外
  再次约见面,两人一次比一次吃得简单。
  没办法,春节过后疫情蔓延,城内知名的餐厅倒闭了不少,尚有合口味的馆子开门营业已实属不易。
  而且,再花哨再华丽的餐厅,吃饭的流程也不过是那一套。慕黎黎不是吃货,对这些无感。归根结底她并不热衷于享受,得过且过就行,她看重的是——目标。
  短期内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一个能结婚的男人。
  慕黎黎步子不停,这边见席烽,另一边又约见了几个条件尚可的男士。
  不能把鸡蛋投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她太熟悉了。
  她本科学的专业是金融,毕业后一直稀稀拉拉的做投资方面的工作。选男人和选投资目标,从本质上讲没什么区别。
  白马绩优股价高但安全,只要本钱舍得砸。小盘成长股便宜但波动巨大,一不小心还会踩雷着了它的道儿。
  席烽这头,纵有芥蒂,待慕黎黎回家细细地思量和对比过后,也没有下狠心断掉。
  谁能料得到哪颗铁树开花,哪颗松树结果呢。放掉这样的优质目标,她也怕将来某一天回头,后悔自己当初格局太小、钻牛角尖了。
  于是陆续又和席烽出去了两次。
  两人之间看似没有太多的火花四射,可有可无的不太上头。但并不妨碍他们效率至上的突飞猛进,这也是慕黎黎最满意席烽之处。
  见了五次面,一次不多一次不少。该婉转的事情绕着弯打听过了,该打直球的也随之而来。
  送她回家的路上,司机开车,席烽中间花了一会儿处理手机上的公务,然后面对慕黎黎,回答她两分钟前提的问题。
  “一季度公司忙着批新一年的计划,这周一直在开会。否则我会更早几天约你见面。”
  与他相比,慕黎黎的手机一晚上没响几声,好像闲得过头了点,她回了句没关系。
  “计划很重要,我喜欢做事前有个清晰可视的规划,比如时间表,比如重要节点的里程碑。”
  席烽等闲不会聊太多工作,慕黎黎听到这,对他的下文已有预感。见面五次,对他来讲也许已是里程碑。
  果然,席烽说:“很多事我喜欢开门见山,不想搞得太委婉。我想知道你对结婚有什么想法,更明确的说,有没有计划和时间表?”
  她以为以他的强势,会直接把核心的问题直言不讳地抛过来,没想到他还拿工作铺垫了一下… …
  慕黎黎心里一紧,进而一松。想了想,乖巧地反问他:“你的想法是?”
  “下个月,最早的话。”
  席烽语出惊人地回答,然后换了个询问的语气,“你觉得呢,太快还是也差不多?”
  既然选择了相亲这条路,婚事自然而然的被摆上台面。席烽不认为唐突,这是他一早想好了的规划。
  下个月略有点仓促,但从他的角度不算困难,可以克服。
  慕黎黎听了,嘴角弯弯地一笑,表情还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坦诚的人总能获得别人发自肺腑的好感,因为不用费脑子绕圈子。慕黎黎本来想提的时间也是越快越好,既然决定了,宜早不宜迟。
  可这话让女方说,找个近期的日子结婚,从姿态上就不对。
  她也急,然而她不好开口,席烽的话正中她的心声。
  就冲时间表高度match这一点,嗯,值得给他加分。
  两人一拍即合,彼此看对方愈加顺眼。
  说实话没什么能挑出错处的地方,都不是新手,知道怎么扬长避短的在交往中展现自己优势的一面。
  他们之间有的地方挺默契,固然这种满意和默契里,大半带着急功近利的匆忙。没有掺杂多少感情的成分,各自心知肚明,彼此期待都不高,凑合搭伙的意味浓厚。
  比起手里的其他两个备选,席烽的条件优越,甚至从外貌和个人涵养上,优越很多。
  慕黎黎心一横,再次确定就他吧,顺水推舟的往前走走看。
  两人一起时,氛围常常是相安勿扰的平和。只有一次,出现了一点不和谐的音符。
  慕黎黎见过很多男人,最近半年形形色色尤其多。有品的没品的,有钱的没钱的,要面子的不要面子的… …相亲从另一个角度开阔了她的“视野” 。
  这天吃饭时问起席烽的生日,一算是金牛座,君子爱财的星座。买单时,慕黎黎试着问他。
  “这家餐厅我正好有朋友的会员卡,这餐由我来回请好不好?”
  席烽坐着岿然不动,慕黎黎却被他横过来的眼神蓦地煞到了。
  相敬如宾的气氛像破冰一样,咔嚓一声,碎掉了一角。他用餐巾擦了擦手:“我是不是忘了说,我不和AA的女孩吃饭。”
  语气中秋风一般的肃杀之气乍起,一瞬间锋芒毕露,差点刺伤她。
  慕黎黎抿抿唇角,抬眼看他,“不喜欢吗?为什么?”
  “对钱对事分得太清,很难共进退,不是一餐谁付多少钱的问题。”
  这话说的,慕黎黎心微微一动。原以为他是直男癌,嫌女孩子太独立伤自尊。他这个角度,竟让她觉得— —好像也很对。
  顺着他的话,她婉约一笑,口气虚虚的,“是吗,我其实也无所谓。”
  风过树低头,她不喜欢凶巴巴的男人。他的凶倒也不在面上,只是爱答不理的冷淡。
  “你知道吗,女孩子有时候很怪的。”慕黎黎软软地说,“公平起见,和男人客气地说要请客买单。一旦掏完钱,回头就会马上淘汰被她请客的男人… … ”
  慕黎黎把自己说笑了,“不是陷阱,只是我们本身就很矛盾。你能理解的,对吗?”
  有意思的论调,对他的话也透出另一种认同。席烽头回听说,挑了挑眉毛,竟不得不承认,她的温言软语确实有安抚作用,神色缓和许多。
  如果她坚持AA ,吃完这场,他们也许就各自回家一拍两散了。
  慕黎黎话还没完,自己给自己打圆场:“不过,也有极少数的人,在我们的眼里是例外。”
  “怎么个例外?”
  “即使我们买单,也不会被淘汰的那种。”
  她低垂着头,学他的样子拿湿巾去擦拭食指,小扇似的长睫忽闪忽闪的,“比如你,在大部分女孩那里估计都是例外。”
  “是吗?”
  “嗯。”
  慕黎黎目光偏开,清亮的眼眸望着桌角的鲜花,将枝枝叶叶看个清楚似的,小声说:“ … …包括我。”
  席烽停顿了一下,瞧了一会儿垂眸的她,才想起来叫服务员买单。
  这个女孩子,原来没他想得那么闷,也会套近乎的和人笑,甚至在似撩非撩的边缘试探。
  而他并不反感。在她说他是“例外”的时候,脑中为工作紧绷多日的弦禁不住被轻轻挑拨了一下。
  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他恍然觉得陌生。然后他思考了一秒,要不要顺着她的话往下聊几句,看看她更多藏起来的面孔。
  年轻浪荡时,吸引女孩的那一套他不生疏,可放在要成为结婚对象的她身上,到底显得轻浮了。
  慕黎黎和他常接触的女孩不大一样。席烽回想前几次,发现她对他从不拘束,言谈虽少但收放自如。不管是深藏不露也好应付了事也好,她打从第一次见面,就不怕他。
  后续的事情很快提上日程,按部就班的一一往前推进。
  慕黎黎看着慢悠悠的,效率不逊于他。见家长的那天,席烽亲自开车来接她。
  周六上午,慕黎黎早早地出门,先去和闺蜜逛街。不知席烽提前准备了见面礼没有,她担心贵而不当,不合家里人的心意。
  她父亲自诩是个文化人,传统的礼数门道多,和生意人的讲究和习惯不同。
  慕黎黎一跺脚,刷自己的卡花了不少钱,在商场挑了件父亲最爱的手摆件,看书的时候可以拿来把玩。
  和席烽约好,在商场门口的马路边等他。
  一上车,席烽扫了一眼她怀里包装袋的牌子。价值不菲、长辈用的,已经猜中了她的心思。
  他往后座指了指:“不用你买,东西我让助理准备了。”
  慕黎黎回头看,后座被大大小小的礼盒占据。其中最扎眼的那个,和她手上的是同一个品牌。只是袋子比她的大多了,足足两倍大,恐怕不是个手摆件那么简单。
  她低估了席烽的细心。慕黎黎愣了一下,眼神忽然放空,看着礼盒思路不知云游到哪去了。
  席烽启动车子,副驾的安全带报警器响了,滴滴、滴滴的循环不停。
  “怎么不说话,东西多了还是少了?”席烽问,按了按她的椅背,示意她系上安全带。
  慕黎黎回神,低声道:“不用这么多,别吓着我爸。”
  “是吗。”
  他开车的时候一向目不斜视,此刻却分心瞄向她,缓缓说,“慕行长喜欢什么,我拿不太准,就各自买了一样。”
  慕黎黎一秒就懂了。她没和席烽说过家里的情况,他却早已不点自通。
  慕黎黎对工作和职业没什么概念,直到她上了大学。
  金融学和货币学的课程学完,听班主任讲完学院师兄师姐毕业后的求职去向,她才知道银行的工作还挺吃香。
  这几年虽然每况愈下,被民间支付工具搞得举步维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很多人毕业还是愿意去银行这个“铁饭碗” 。
  她父亲从她一记事起,便做的是这份工作。多年经营下来,地位也水涨船高,现在是本城某家银行的行长。
  不是多大的官职,钱也没挣下多少,仍有很多人上门求他办事。
  慕行长的权势是她一向不屑一顾的。从小见多了曲意逢迎的客人,也见多了他们游走其中的长袖善舞。谈不上厌恶,但每次都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她一毕业就成了闲云野鹤,坚决拒掉了他找好的支行职位。
  席烽一提“慕行长” ,显然是提前做好了功课。而且不避讳的,光明磊落的告诉她知晓。
  不是去看令尊,不是未婚妻的家人,而是慕行长。
  该说他厚颜还是说他坦荡?还是看她年纪不大又好性子,生出了恻隐之心,不忍骗她?
  车子飞快地驶上了高速路,在周末如织的车流中穿行。
  慕黎黎沉默下去,她只担心一点,第一个领上门的男人优越成这样,后面再换人,会不会凭空制造了太大的压力?
 
 
第三章 我是闪婚主义者
  慕家住在南城一个建成有些年头的家属院里,物业管理很严,席烽的车下不了地库,只能停在地面的访客收费区域。
  慕黎黎在前头领路,带着手拎几大盒礼物的他穿过小区。路遇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在小区住了几十年的银行老同事,她不得不一一打过招呼。
  连带跟在身后的席烽,也被众人围观打量。口罩遮住了他半张脸,但挡不住男人的英气挺拔。
  相熟的大妈笑呵呵的连连打听,问这是家里亲戚还是朋友,慕黎黎但笑不语,含糊过去了。
  上楼出电梯右拐,慕黎黎的钥匙不知塞在包包的哪个角落,一边敲门一边在包里乱翻。
  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替她开门的是章女士,慕家如今的女主人。
  “终于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有喜事的热络,章女士满脸堆笑地把人往家里迎。
  楼道里光线略暗,等一进家门,豁然明亮的白炽灯光一照,口罩也摘下来,真人的面貌这才看清。
  章女士脸上月季花一样层层迭迭的笑容,便陡然间落了几分,比她预想的出色多了。
  玄关的过道狭长,站了三个人便显得有些挤。章女士的腰弯得低低的,打开鞋柜去里头找不是一次性的拖鞋,动作很是殷勤。
  席烽说了句不必麻烦,自然不好去拦她。而边上的慕黎黎,退后一步没说话,也没有出言阻拦的意思,仿佛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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