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传来不妙的预感,回头看过去,就看见江绍从楼梯上被人推了下来,从高高的二层楼滚了下来,摔在地上。
林蔷此刻哪还能想得起来什么冷战,不顾一切地跑到江绍身边,在他脑后一摸,雪白的指尖染了一片红,都是血,她不知所措,眼眶通红,眼泪霎时就落下来,珍珠似的啪嗒啪嗒砸在他脸上:“阿绍,阿绍,你没事吧?”
江绍失去意识之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
他知道有人在身后,明明能躲开,可他没躲,只是简单估量了一下,二楼滚下去摔不死,能让林蔷怜惜他,便顺势而为了。
围观的同学帮忙打了急救电话。
林蔷抱着江绍,抬头往楼梯上看了一眼,是个清瘦的女生,恶毒地盯着她和江绍,就是她把江绍推下来的。
她站在那里没跑,脸上的神情似乎带着解脱。
救护车很快就过来把江绍拉走了,老师也通知了江霖,林蔷百褶裙上沾染着江绍的血,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到苏盈面前,表情狰狞狠毒,抬手猛的甩了她一巴掌:“阿绍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饶了你。”
苏盈被扇的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身子,死死地盯着林蔷,咬牙切齿:“怎么?就他的命金贵?”
“他活该去死!”
“他们江家人都该死,你也该死!”
“林蔷,象牙塔呆着舒服吗?那是底下人血肉堆起来的。”
第20章 🔒进医院
江绍被紧急送往医院, 他本就有心脏病,现下脸色惨白,十分骇人,林蔷生怕下一秒他就断了气, 紧紧攥住他的手, 细眉紧蹙, 明艳的脸上笼着阴霾。
她在想刚才苏盈疯疯癫癫的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和江绍根本就不认识她, 甚至连苏盈这个名字都是林蔷在和她对峙的时候看清了她校服胸前佩戴的铭牌才知道的。
她刚才那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江绍和她去死的模样可不像什么小事,甚至还心狠手辣, 心思恶毒的将江绍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这不是玩笑, 是故意杀人!
林蔷刚才气急,苏盈伤害了江绍,她恨不得要她去死,理智已经燃烧殆尽, 对方嘴里淬着毒汁的那些话她听的有些模糊,此刻只能细细去回想。
苏盈说:怎么?就他的命金贵?
他们江家人都该死, 你也该死!
象牙塔待着舒服吗, 是底下人的血肉堆起来的?
林蔷反复咀嚼这两句话。
江家人都该死?
底下人的血肉堆起来的?
她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可她平日里并不关心江家生意场上的事情, 即使有的时候江霖在家里办公, 也一定是林建安过来汇报,林蔷不愿见他, 躲的远远的,自然不知道他们俩在谈些什么, 江绍也从来不会和她说这些。
江绍即使昏过去了, 也依然紧紧攥着林蔷的手, 像烙铁一样想在她身上留下印记,林蔷看着他惨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嘴唇,还有额角沾染的血,仿佛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林蔷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啪嗒啪往下掉,砸在江绍手背上。
她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在唇边轻轻贴了一下,他的手背很凉,让林蔷如置冰窖,江绍这了无生息的模样,她真的害怕了,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林蔷觉得也许这是十三年的时光她早就被江绍潜移默化的驯服了,成了一朵无枝可依的蔷薇花,被精心养在花瓶里的时候,她向往自由,可当花瓶碎了,她才知道没了依附,她根本无法生存。
江绍的爱偏执极端自私,她想逃离他身边,可她又何曾不隐秘地享受着他这种孤注一掷的爱,他的世界里没有别人,只有她,眼里心里都是她。
如果江绍真的死了,她怎么办?
她生活的中心是他,像影子似的围着他转了十三年,林蔷也曾想过,如果填报志愿那次她没有屈服会怎样,如果江绍真的允许她回到林家会怎样,也许一开始是新鲜的,有趣的,她会有新的朋友,回到父母身边,可以随心所欲地吃辣的,喝冰镇饮料,坐过山车,坐飞机去国外看外婆。
可新鲜过后呢,朋友会是真的朋友吗?
除去江绍对她的感情不说,难道江绍就不是她的朋友了吗,他们真真切切的一起生活了十三年,不是三年,是十三年,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很少有分开的时候,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回到父母身边了又能怎样呢,林建安和徐美宁真的爱她吗?
不爱的……
林蔷很清楚的知道这个答案,否则不会为了他们自己的好日子把她送到江家。
林蔷看着昏迷的江绍,他的手无力地垂落着,手腕内侧那道疤很丑陋,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当时割腕的人对自己到底有多狠。
这道疤一直是扎在林蔷心里的一根刺,她一直将自己的不幸,不自由都怪罪在江绍身上,可从始至终画地为牢的又何止江绍一个人。
她低声啜泣,眼泪从透白的脸颊滚落,在心里默默发誓,阿绍这次你如果能醒过来,我不会再逃了,不会再想着离开你了。
救护车直接将江绍送到了他常去做心脏检查的私立医院,江霖很快赶过来,在抢救室外面看见林蔷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虽然没在言语上表现出来,但锐利眉眼间阴沉的快滴出水来,明显在怪罪林蔷没有照顾好江绍,江绍母亲心脏病去世就留下江绍这么一根独苗,江霖把他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了解到发生了什么,苏盈已经被警察带走控制起来了,怪他疏忽,工地上的事一向如此,他全权交由底下人去处理,以为杨慧一个妇道人家翻不什么浪花,又怎会想到她竟然还有个如此心肠歹毒的继女,她爸的事情完全可以走法律程序来赔偿,为什么要谋害他儿子!
江霖的满腔怒气在看到见江绍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的苍白模样时达到了顶峰,杀了苏盈和杨慧那个贱女人的心都有了,竟然敢这样伤害他的儿子。
江绍不光头部受创,心脏也供血不足,还在昏迷状态,需要在ICU观察两天。
得知江绍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江霖才有心思同林蔷算账,没了平时待她那副温和慈爱的模样,脸色阴沉着质问:“浓浓,为什么没和阿绍一起走?”
“你们还在冷战?”
林蔷像被折断脖颈的高傲天鹅,没有江绍的偏爱,她在江霖面前什么都不是,她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江霖纵横商场多年,自然深知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道理,神色缓和些:“浓浓,你知道阿绍的,在他心里我这个当爹的都排在你后面,等他醒了就别在同他闹别扭了好吗?”
“你就算是有再大的气,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现在也该消气了吧”
江霖这句话直接把林蔷架在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位置上,可她无法辩驳,只能沉默着点头。
江绍醒来的时候是第三天,江霖不在,去处理苏盈的事情了,只有林蔷陪着他,他刚醒来,嘴唇很干,嗓子哑掉了,一呼吸心脏跟着抽痛,但他做的第一件是动了动手指,想要牵她的手。
林蔷不敢让他乱动,连忙去握住他的手,扯出一抹笑安慰:“阿绍,我不生你气了,我们和好吧。”
江绍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喊她名字:“浓浓……”
林蔷细白的手指按在他唇瓣上:“刚醒,先别说话。”
说着,转身拿起桌上的棉签用水润湿了,给他擦唇瓣。
他的唇瓣颜色浅淡,上唇薄,下唇微厚,此刻微微干裂,带了几分脆弱感。
江绍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林蔷,像是想要把她刻进心里,眼底柔软的快要化成一滩水,可又难掩委屈,瞬间红了眼角,他不愿被林蔷看见,只是侧过头去,避开她的动作。
这是他和林蔷冷战最久的一次,他真的害怕了。
还好,他就知道,只要他受伤,她就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林蔷了解江绍性子,手托住他脸颊将他的脸摆正,和他对视,直勾勾的看着他,第一次主动服软,声音娇气:“阿绍,看看我,好嘛。”
病人本就虚弱,这句话一下子就击溃了江绍的心理防线,让他溃不成军,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他脸色十分苍白,流着泪的模样带着支离破碎的脆弱感,他抬手把林蔷搂紧自己怀里,紧紧箍住,像是要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声音发颤:“浓浓,别再那样对我,好吗?”
林蔷回抱住他,抬手在他单薄的背上轻轻拍着,想要安抚江绍:“阿绍,等你出院了,养好身体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也许她和江绍可以慢慢尝试着换一种相处方式,一种能让他们走的更长远的,两个人都更舒服一点的相处模式。
林蔷想通了,她是想陪着他走下去的,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江绍却很害怕,林蔷从不曾这么正式的同他说要好好聊聊。
聊什么呢?是不是受不了他这么偏执,限制她同别人的交往,让她觉得不自由,又想从他身边跑走,离开他了!
这让江绍的动作一僵,眼底浮上阴霾,可他掩饰的很好,他已经习惯了在林蔷面前掩饰自己,毕竟最真实的他,懦弱自私,连他自己都生厌。
江绍在医院住着,身体在慢慢恢复,苏盈那边还在处理中,主要是看江绍的态度,江绍虽然在对待林蔷的事情上很偏执,但并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坏人,警察来调查告诉他事情的前因后果,加上江霖模糊不清的态度,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不想再追究了。
江绍在医院,林蔷自然要陪着他,请了假不去学校,可是距离她的演奏会专场没剩几天了,她的礼服还没定下来。
江霖眼看着江绍好转,和林蔷的感情也和好如初,不禁有些后悔那天对待林蔷的态度,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其实更怕林蔷心里有芥蒂,对待他宝贝儿子江绍的态度有隔阂,便直接亲自出面请了蒋逸母亲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来给林蔷量体裁衣,定制礼服。
第21章 🔒做傻事
都在御水湾住着,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蒋母想要卖江霖一个人情,不光派出了自己工作室最有声望的首席设计师,自己也亲自出马, 来了江家。
江绍还在医院住着, 离不开林蔷, 她不在一小会都会发狂,比以往更加严重, 连给林蔷连体裁衣的这时间都是江霖趁着江绍睡着了偷偷把她带出来的,嘱咐护工如果江绍醒了, 立马给他打电话。
江绍身体虚弱, 精神上极度依赖林蔷,江霖看在眼里,这些时日一直在为那天怒火攻心,极度不理智的情况下迁怒林蔷的行为感到后悔, 生怕林蔷哪里不满意了,在江绍恢复的这段时日又起什么叛骨, 折腾起来嚷着喊着要自由, 索性放下自己身为长辈的架子, 开始明里暗里讨好起来她, 对待她的态度好似是自己亲女儿一般, 和颜悦色,十分宠溺。
林蔷寄人篱下久了, 最会看眼色,江霖给她台阶下, 她自然不会摆谱, 毕竟她从来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名媛千金, 只是仗着江绍的宠爱才能活得格外骄纵。
坐在车里,回江家别墅的路上,两人就已经达成了默契,就当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江霖从来没有指责过林蔷,依然是那个和颜悦色,宠着她的江伯父,而林蔷则继续没有脾气的扮演着虽然骄纵,但很讨人喜欢的小女孩。
回到别墅的时候,蒋母和她手下的设计师已经到了,照理来说没有让客人等着的理由,很失礼,但是因为江绍的精神状况和对林蔷的依赖实在是没办法。
江霖进来第一件事就是风尘仆仆的同蒋母致歉,林建安陪着徐美宁去美国了,他习惯了林建安服侍,两人共事多年,没人比林建安更懂他,只需一个眼神对方就能领会他的意思,不用说任何多余的话,可眼下林建安不在,他觉得手下的人用着都不顺手,索性好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只能每日公司,医院,警局来回跑,折腾这些时日没怎么好好休息,整个人都苍老了些。
蒋母这次来本就是想卖江霖一个人情,都是人精,客套地宽慰江霖:“您客气了,我们也才到不久,对了,我听说最近阿绍身体不是很舒服,现在如何了?”
江绍被苏盈从楼梯上推下来的事情,礼德高中传的沸沸扬扬,蒋逸当然也知道,但是他同蒋父蒋母关系不好,自然不会和他们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所以蒋母的消息是从别墅区物业管家那里听来的,只说是江绍身体不舒服好像住院了,其他一概不知。
江霖觉得这件事影响不好,不愿多说,只是客套的笑了一下:“已经好多了。”
说着,便直接转移话题,慈爱地抚了一下身旁林蔷的秀发:“今天麻烦蒋夫人你来是想给浓浓定制一身礼服,这孩子马上要举办专场演奏会,很重要,要不然也不会劳烦你。”
林蔷此刻只要扮演一个全身心信赖长辈,爱撒娇,讨人喜欢的晚辈就可以,于是笑的一脸明媚,挽住江霖的手臂,轻轻皱了皱鼻子,透亮如水的眸子盈盈生光,十分惹人怜爱:“谢谢江伯父,您最疼我了。”
撒完娇,她又看向蒋母,落落大方的问好,优雅明媚:“蒋伯母好。”
少女声音甜的快要把人融化。
蒋母见过林蔷,但也仅限于在别墅区里面偶然碰见,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到江家来,也是第一次和林蔷正式认识,其实之前她就对林蔷颇有印象,一个性子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但是今天近距离认识之后,她才发现林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讨人欢心,而且十分会撒娇,这是蒋母梦寐以求却难以实现的。
年轻的时候追求事业,追求自我价值,错过了蒋逸的成长她虽然遗憾,但却并不后悔,可现在年纪大了,把蒋逸接回国内,她确确实实是想修复亲子关系的,可是忙活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她这儿子就像一块坚冰,里三层外三层都冷冰冰的,努力融化半天,也就只是冰山一角,让人头疼的厉害。
蒋母突然觉得也许可以从林蔷入手,她和她儿子年纪相仿,同龄人最懂同龄人,而且她大概了解林蔷的处境,和自家儿子差不多,也是从小离开父母身边,她对自己的父母肯定也有芥蒂,向她请教,套搬到蒋逸身上,肯定有效。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蒋母脑海里已经飞速闪过了很多念头,唇边的笑容也越扩越大,对待林蔷十分热情,细细端详她两眼之后,抬起她的手搭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握住,语气温柔:“好孩子,真漂亮,任何衣服穿在你身上都会黯然失色。‘
林蔷美而自知,她知道自己长的十分漂亮,从小到大接受过的称赞无数,即使蒋母夸张了些,她也依旧面色如常,只是甜笑着说了句:“谢谢,您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