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发现自己就在家里,身上还盖着毛毯,茶几上放着喝了半杯的蜂蜜水。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几个小时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姚峰这狗崽子让他装醉,企图让易玖送他回家,结果易玖根本不吃这一套。
妈的,降薪没商量。
后来自己好像撞到了地上,然后易玖心疼了,居然破天荒送他回来。
他的胸口处仿佛还残存着少女的芳香和她柔软的触感。
算了,加薪吧。
梁肆延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些,他挣扎着起身,走进房间,正要开灯,却借着月光,发现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喝醉了还没醒吗,都出现幻觉了。
梁肆延轻轻地走过去,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易玖没睡床上,她窝在沙发上,抱着枕头蜷缩着,这是一个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银白月光倾泄,她被月光氤氲着,长发安静地枕在肩侧,整个人如同增添了朦胧滤镜,侵袭着他的心。
他弯着身子,手臂越过她的腿弯,横抱起她。
易玖的脸下意识蹭了蹭他的胸口。
梁肆延觉得胸膛发烫,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都像猝然点起的烈火,灼烧着他的肌肤。
他把易玖抱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
易玖难得睡到自然醒,她揉了揉眼睛,柔软被子上淡淡的雪松味侵袭着他的鼻尖。
她昨天是睡在沙发上的啊,怎么一觉醒来就在床上了?
是梁肆延把她抱到床上的吗?
盥洗室里,一次性牙刷和牙膏还有毛巾都准备齐全。易玖看着这些一次性用品,又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用力地揉了揉脸,洗漱完之后走出房间,看见餐桌上摆着早餐,什么都有,仿佛待会儿是有十几个人要一起聚在一起吃早饭。
梁肆延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和别人打着电话会议,因为背对着她,又听得认真,所以他没有发现易玖已经出来了。
阳光从落地窗台前肆无忌惮地跑进来,照在他的头发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因而显得更加蓬松柔软。
再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展现出来的是成熟稳重,含蓄内敛,这是岁月在他身上磨砺一番之后彰显出的馈赠。
而现在,他就这样随意地盘腿坐在地上,偶尔捏捏眉心,脸上是倦意,却还是耐心地听着会议内容。
恍惚间,易玖想起,上学时,她半夜跑到梁肆延的房间去教他数学题时,他也是这个模样,听到一半就困了,但又强打起精神。
和记忆里的那个人交叠在一起,有了很大的差别,却又好像没有变化。
易玖不准备去打扰他,也不准备吃那桌子上的早饭,她想折回房间把东西拿好之后就回家,却不想梁肆延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头的。
他脸色平静,拿起电脑和手机,下巴朝餐桌的方向扬了扬:“给你买了早饭,你记得吃。”
“我不吃了,我先回去了。”易玖说。
梁肆延看着她,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我去书房,你把早饭吃完再走。”
说完,也不等易玖的回答,他起身,拿着手机和电脑就往书房走,一点儿也没犹豫,似乎是怕易玖不相信他的话。
易玖待在原地看着他,他眉眼敛着,说话姿态放得有些低。
明明是在他家,他居然准备回避。
因为那手机脱离耳边太远,里面的声音自动变成了公放,以至于梁肆延经过易玖身边时,易玖清楚地听见电话那头姚峰的声音。
“梁总,你一大早就起来忙工作,哪有空吃饭啊。”
易玖一愣,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抬头看着他:“你没吃早饭啊?”
梁肆延:“没事。”
易玖唇瓣微微颤动,最后说:“一起吃吧。”
梁肆延垂眸看着易玖,脸颊上透着薄薄的红晕,纤长睫毛微颤,抓着自己的衣角也是十分小心,他心一动,勾了勾唇:“好。”
与此同时,正在同步开着电话会议的繁隆大楼顶层。
一帮人聚集在会议室,听着扩音器里传来的梁肆延和女生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金屋藏娇了?”
“可是梁总说那个女生不想看到他。”
“啊,说了吗?”
“刚刚电话里的对话你没听到啊?”
“电话里说的是你那个意思吗......”
与旁人不同,坐在姚峰身边的人满脸敬佩地看着他:“你胆子够大的,敢在梁总要说话的时候插嘴。”
姚峰冷哼,面上笑嘻嘻。
你们这帮凡夫俗子怎么会懂,他又要加薪了!(看一下作话哦)
第42章 心动【加了点内容】
梁肆延坐在易玖对面, 喝着咖啡,不易察觉地打量着她。
她小口地喝着牛奶,机械地吃着早饭, 眼里无神, 像是在发呆, 也像在神游天外。
易玖的确在想心事,她刚刚听见的那个声音一定是姚峰的。可是姚峰昨天在医院陪老婆生孩子,这一大早又被抓过来开会?
今天可是周末啊。
易玖没出校园前对这些事不敏感, 但是出了校园, 她觉得所有在周末加班又不给加班工资的公司都是耍流氓。
原来梁肆延也是万恶的资本家。
“在想什么?”梁肆延敲了敲桌子。
易玖脱口而出:“你们公司给不给加班工资啊?”
梁肆延不知道她的思维怎么会跳脱到这个上面去:“怎么,想跳槽了?”
易玖咬唇,自己下次说话前该过过脑子的:“随便问问。”
梁肆延看出了她的窘迫, 没再多说。
吃过饭后,易玖准备回去了,梁肆延说要送她回学校, 易玖拒绝了,他又说送到地铁站,易玖还是拒绝。
她心里乱乱的, 也觉得自己和梁肆延的关系不似从前,并没有到这种地步。
梁肆延看着她在玄关处换鞋,突然说:“可是作为朋友, 送你到地铁站无可厚非吧。”
声音沉沉, 漆黑眼里流过细线一般的光, 诸多情绪翻涌着, 又被他强压下, 归于风平浪静。
易玖系鞋带的手一顿。
什么朋友?
她没把他当朋友, 而他好像也没把自己当朋友。
她强装镇定, 神态自若地对上梁肆延的视线,轻声说:“我们是朋友吗?”
梁肆延沉默地看着她,冷硬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过后,似自嘲似的嗤笑,声音低得近乎自言自语:“原来连朋友都不是了啊。”
玄关处,狭小空间里仿佛四壁起火,灼烫得人烧心烧肺。
低沉的声音像带了蛊惑的波纹,震颤着她的耳膜,一下又一下。
易玖抬头看着他,眼里有些许水光,看人的时候潋滟,她似有许多话要说,最后还是缩成一句:“我走了。”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近乎慌乱地下楼。
梁肆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走到阳台处,看着易玖出了门单元楼大门之后朝外走。
他喉咙发痒,点了根烟,在这白烟迷朦间,梁肆延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又重重地揉捏着眉心,而后长久站立着。
后面几天,不算是工作还是学习,易玖都很忙。
易玖对阅丽的工作逐渐上手起来,不仅是卢佳佳,其他人的外采也都会带上她。
万事立志需躬行,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和实操起来总是有着天壤之别。
六月踩着春天的影子来了,夏天一到,毕业季也到了。
易玖的答辩顺利通过,导师对于她不读研这件事实在觉得惋惜,但是他也明白易玖志不在此。易玖早早地找好了房子,方便出勤。
拍毕业照那天,从毓晗特地来了人大,钱添从西大毕业后就来了京北工作,韩意蕴还留在西淮,韩意蕴可怜兮兮地说嘱咐钱添到时候拍照的时候记得把她的身子P上去。
从毓晗和钱添还没见过面,但是两人都是外向性子,见一面之后,只需要两三句话就熟悉了。
拍完毕业照,从毓晗张罗着三人去吃饭,那家一拖再拖的网红店终于可以在今天打卡了。
易玖看了眼手机:“樊江杨说来找我吃饭。”
钱添一听是个男人的名字,忙问从毓晗:“樊江杨是不是小九以前那个那个的人?”
从毓晗疑惑:“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钱添:“小九说她以前遇到过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所以我们整个西大都没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从毓晗看着正在给樊江杨回消息的易玖,她捂着嘴:“是有这么个人,但不是樊江杨。”
钱添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那是谁啊?”
“芸芸众生之一。”
从毓晗打的一手好哑谜。
易玖锁掉手机:“走吧,樊江杨说请我们吃饭。”
从毓晗面色复杂地笑笑:“你确定是请我们三?”
易玖点头。
三人走到学校东门口的时候,樊江杨已经等在那里了,少年头发剪得极短,穿着清爽的白色短袖和及膝中分裤,身形利落。看见易玖,他笑着招招手。
“这个修电脑的这么帅啊!”钱添悄声说。
“不是,人家是......算了,就当他修电脑的吧。”从毓晗冷静回,“那你要是以后看到芸芸众生,可能更惊讶。”
钱添对此的好奇心更强了。
四个人最后选了家烤肉店,期间从毓晗和钱添光顾着吃,樊江杨和易玖一直在吐槽研究生苦逼生涯。
从毓晗先吃饱了,钱添还低着头只顾着吃。从毓晗撑着头,看着两人聊得起劲,又看着钱添吃得起劲,她暗自叹了口气。
手机里,连洲问她干嘛去了。
从毓晗回:小九今天拍毕业照啊。
连洲:这事儿你不告诉梁肆延啊?
从毓晗:为什么要告诉他?
连洲:CP不磕了?
从毓晗:都几年前的事儿了啊,谁还吃冷饭,本小姐要磕新鲜的了。
连洲:怎么样算新鲜?
从毓晗:小九和她老同桌。
连洲:大小姐,你这只股买的不对。
从毓晗:潜力股,你懂个屁啊。再说了,你买的那支跌成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啊!早点弃暗投明!
发完这条消息之后,连洲没再回,从毓晗气得不行,她和连洲的聊天记录永远是以对方的消息结尾的,这次她的消息居然是最后一条。
从毓晗正气着,就收到了沈邵闻的消息:好妹妹,在干嘛呢?
从毓晗:在想怎么把你驱逐出族谱。
喧闹不止的酒吧里,沈邵闻把手机一丢,两脚翘得高高的。
“老子没法跟从毓晗好好说话。”
梁肆延抖出一根烟,咬在嘴上,手拢起去点火。
他咬着烟,垂头看着从毓晗和樊江杨的聊天记录,眉眼压着道不明的情绪。
连洲夺过手机:“少爷,能别看我的微信了吗,咱俩虽然穿一条裤子长大,但是人和人之间还是得有点边界感吧。”
梁肆延难得没搭他的腔,他沉默了一会儿:“沈邵闻,求求你妹。”
连洲:“就是啊,梁肆延都这么低三下四了,你求求你妹怎么了?”
沈邵闻想想也是,又觉得这逻辑怎么想怎么他妈的都不对啊。
但他还是给从毓晗发了消息:你在哪儿,来接你回家。
易玖几个人吃完饭出来已经八点了。
樊江杨:“送你们?”
易玖拒绝了,她吃多了,想走走:“你先回去吧。”
樊江杨还想说什么,最后把话都压下去,只是说:“那我走了。”
和樊江杨道完别,三人站在门口吹着夏夜的暖风。
钱添不想太早回去,三个人决定沿着这条街逛一逛。
“等下,我系一下鞋带。”钱添说。
她蹲下身子,把鞋带系好后站起来,因为低血糖眼前有些眩晕,她揉了揉眼睛。
不远处路边,停着辆G630,车窗全开,男人侧脸慵懒,手臂自然搭在降到底的车窗边,修长指尖星星火光明明灭灭,随意地弹了弹烟灰,白烟升起,掠过男人的眉眼。
“操啊,什么玩意儿长得这么帅。”钱添完全处于走神状态,和那男人对上视线后都浑然不觉。
易玖和从毓晗听到她的动静,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从毓晗:“沈邵闻居然真来接我了。”
易玖也讷讷的。
“沈邵闻?”钱添这个时候听力比谁都灵敏,“那个帅哥叫......嘻嘻嘻嘻......”
她说到一半没忍住笑出来,“叫沈邵闻啊?”
从毓晗和易玖相顾无言,忍笑点头。
“你们认识啊?”
从毓晗:“我哥。”
过了一会儿,她补充,“下雪的时候,我看他被人丢在垃圾桶边,就捡来了。”
钱添眉头紧皱,啊了声,声音低低的:“好可怜啊。”
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奇:“你捡的?”
从毓晗浑然不觉这其中的逻辑问题:“我捡的啊,名字也是我取的。”
钱添不明觉厉地点点头。
易玖:......
一个真敢讲,一个真敢信。
彼时的车里,沈邵闻回头看了梁肆延一眼:“就这么看着,也不下去?”
梁肆延头枕着靠垫,目光就落在外头,移都不移:“看看就行。”
沈邵闻嘴角抽搐。
生物学上来说,梁肆延这种人又名舔狗。
正说着,梁肆延突然看见三人手挽手朝这边走过来,他难得慌张。
沈邵闻见状,心里鄙夷更加强烈。
就这心理素质。
下一秒,从毓晗打开副驾驶的门:“你真是来接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