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不知江月
时间:2022-06-18 09:27:55

  程蔓表情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想说,我喜欢弹琴,为它付出时间,我愿意。这没有错。”
  “那我都是为了你能踏实学习,我有错了?”
  司柠摇头:“我不是说您有错,可您能不能不那么武断,那么自我?”
  “我不能总按照您的意思永远生活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理想
  像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女儿嘴里出来的, 程蔓愣了几秒。
  之后就是生气。
  “这就是你和你妈妈说话的态度?”
  程蔓气极反笑:“司柠,你该很清楚,艺术这样的事不适合你, 我不希望你在这上面摔跤,这还用我再强调吗?”
  “我知道, 您看了我爸的例子,不想我走我爸的老路。我也没想当演奏家, 我只是单纯喜欢弹琴,为什么就不能弹?”
  程蔓一下没话了。
  书房里静得突兀, 似乎空气都变得稀薄, 叫人呼吸不畅。
  司柠没有趁着这个间隙离开,她不想一味躲着了,她总得有自己能做主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 程蔓郑重说:“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好——我不允许你弹琴。”
  “你的目标是考上全国排名第一的商学院,其他的东西对你而言都是绊脚石,是无用功, 是破烂。”
  “破烂”两个字刺到司柠心脏。
  那时, 她在被外婆接走的前一天, 听见程蔓和司向远吵架。
  程蔓指着客厅里的钢琴, 和司向远说:“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还守着钢琴,就是守着一堆破烂!”
  她躲在门口, 看到司向远在听到这话之后,眼里的光彻底灭了……
  司柠感到一阵鼻酸, 突然就不想再把一些话藏在心里。
  “我想弹就弹, 没人能操控我。”
  “你说什么?”
  “我也不想考商学院, 更不要留在北城, 我要学医,做一名麻醉医生!”
  话音刚落,就听“啪嚓”一声巨响。
  程蔓挥手打碎了桌上的花瓶:“我不同意!”
  司柠不为所动,一脸倔强,好像在说:不同意就不同意,那是我的人生。
  程蔓还要说什么,守在门外的张阿姨进屋了。
  她一边劝程蔓别生气,一边把司柠拉出来,叫司柠回房里,待会儿给她送饭过去。
  出去前,张阿姨看得清楚,程蔓的眼角是湿的。
  *
  这场争吵之后,司柠和程蔓陷入冷战。
  张阿姨之前也经历过这情景。
  司柠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了,程蔓就会这样的冷处理,母女两个就跟陌生人似的,瞧得人心里发凉。
  学校那边,程蔓已经和鞠志杰把话说死,绝对不允许司柠参加文艺展演。
  这件事搞得乐队里的同学莫名其妙,还被迫加强彩排力度,跟新钢琴磨合,每个人都憋了一肚子火。
  周五放学,司柠第一个走出教室。
  在三楼下二楼的楼梯拐角,她听到有几个乐队的同学在说话。
  “小赵老师都被说哭了。”
  “马上就表演了,找不到人替补,小赵老师提议亲自上,有什么问题?”
  “校庆那天有好多知名校友会来,表演是展示露脸的机会,里面有老师参与,不是显得学校很没水平?”
  几个女生觉得也是,就是心疼小赵老师。
  辛辛苦苦组织大家彩排,人都累廋了,最后还被主任骂得狗血淋头。
  “要怪就怪十一班的那个司柠!”
  “就是!没见过这么没责任心的人!”
  “就她要学习啊?谁不是?要不一开始就别参加,什么素质?”
  ……
  司柠听着同学们说完,下楼。
  遇上同样经过的罗雪,罗雪冲她不自然地笑笑,尴尬地叫了声“学姐”。
  司柠轻轻“嗯”了声,离开。
  今天的公交车像老牛拉车。
  市里又堵车又临时修路,乘客们怨声载道,宣泄不满。
  司柠拘谨地站在角落里,听着歌,把自己和车里的世界尽可能隔离开。
  熬了将近一小时,终于到站。
  司柠去了常去的便利店,直奔冰柜。
  刚要拿起一款全冰冰棒,有人抢先她一步。
  “这个看起来不好吃。”季明臣说,“老师请你吃薯片,好不好?”
  司柠垂眸:“我就想吃凉的。”
  “……”
  季明臣停顿片刻,转而拿起另一边的甜筒冰淇淋,说:“那吃这个吧,这个贵。老师请客。”
  他弯腰拿了两支,去银台结账。
  *
  如今的天气虽不比过年那时冷,但还是没摆脱冬天的影子。
  司柠和季明臣去了附近的花园,找了一处背风的长椅坐下,离他们二十米的地方,有一群下了学过来玩的小学生。
  嬉笑打闹,有些吵人。
  司柠撕开冰淇淋包装,咬了一大口。
  冰凉刺激她的牙神经,钻心的酸劲儿叫她有一瞬间大脑空白。
  她喜欢这种空白,立刻又咬了一口。
  季明臣安静坐在一边,默默陪她吃,也感受那股凉意带来的感官刺激。
  吃到后面,司柠打起喷嚏。
  季明臣见状,把从便利店买的灌装咖啡拿出来给她。
  铁制的罐身还是温的,多少可以暖暖手。
  司柠握着咖啡,吸了下鼻子,说:“我不想吃了。”
  “好。”
  季明臣把自己那支吃掉,接过司柠剩下的,连同包装一起扔进垃圾桶。
  转回身,他看到那姑娘脑袋耷拉着,坐在那里,像一只脱水小蘑菇。
  上次有这种印象的时候是很久之前。
  现在再看到,季明臣竟然无法适应,他似乎习惯了那个有些任性拧巴,却又带着光彩的她了。
  季明臣回去坐下,开口:“老师和你道歉。”
  “道歉?”司柠不明白,“你跟我道歉干嘛?”
  “老师没想到会让你不能参加文艺展演。”
  司柠和程蔓冷战这事,程航通过张阿姨知道的。
  昨天见面,程航提起来。
  季明臣想,要不是他一定让程航重视谢雨彤的事,程航就不会和程蔓说,那程蔓也不会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对不起,是老师没想周到,让你……”
  “跟你没关系。”
  司柠望向那边玩耍的小学生们,小声说:“我知道好歹。”
  要不是惦记她的安全,人家何必多嘴。
  两人一时无话。
  篮球忽然滚到长椅这边。
  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踮着脚挥手,喊道:“大哥哥帮我踢过来行吗?”
  闻言,季明臣把球踢回去。
  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到孩子们的包围圈里,孩子们笑着说谢谢。
  重新坐下,季明臣说:“愿不愿意和老师聊聊?我可能不能给你提供多好的建议,但我可以一直听你说。”
  司柠看向季明臣。
  心里憋堵的地方忽地被打开一个豁口,有光照进来。
  她想抓住。
  “我不想走我妈给我规划的路线。”
  司柠知道,离婚这件事对程蔓打击很大。
  所以在她们母女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做大部分事都是遵从程蔓的心意。
  哪怕很多事是她不想做的,她也逼自己去迎合程蔓。
  唯独考商学院的事,她说服不了自己。
  她之前也不是没和程蔓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但只要提了,就会被程蔓打压、否决。
  久而久之,她有些胆怯。
  要不是谢雨彤这事触发后续,她可能都麻木了。
  “我想当一名麻醉医生,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一开始,确实是。
  司向远离开家之后,司柠常常想,如果那时候司向远的手没有因为麻醉剂量导致灵活度受损,他还能弹琴,是不是他们的家就不会散?
  后来,她特地看了一些关于麻醉医生的纪录片。
  她发现麻醉医生是个很重要、很神圣的职业,它负责让病人平安地从手术台上下来,和主刀医生一样关键。
  她想做有意义的事,想做有用的人……
  司柠头一次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给别人,这些,连陈幼清他们都不知道。
  只是季明臣听了之后半天没有言语。
  他不会是以为她这是在唱高调吧?还是觉得她这是异想天开?医生哪那么好当的。
  司柠顿感羞臊,想说什么揭过这个话题,季明臣忽然说:“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父亲是老师?”
  “记得。”
  其实不止是季明臣的父亲,他的外公外婆,还有他的母亲,都是。
  “我外公是数学教授,我父亲是他的学生,这才认识了我母亲。我母亲是历史教授。”
  “那你外婆呢?”
  “声乐教授。”
  “……”
  司柠心说这一家还真是全面发展啊。
  怪不得生出来季明臣这种逆天的孩子,她这儿正难为情呢,还得承受一顿猝不及防的凡尔赛。
  季明臣瞧这小姑娘黑亮的眼珠提溜一转,猜得出她十有八.九又是在编排自己。
  指不定在腹诽他又开始凡尔赛。
  他笑了笑,继续说:“虽然他们都是老师,也都很热爱这个职业,但当老师不是我的本意,我的理想是做一名航天员。”
  这点,司柠没想到。
  她好奇心被勾起来:“那你怎么没当?你的能力,想做什么职业都可以吧。”
  “为什么没当啊……”季明臣的笑意有一点减退,“可能是命运吧。”
  “命运?”
  “嗯。不过从老师这个职业中,我也获得了成就感和满足感,算是不错。”
  司柠一怔,身体往后仰。
  “你什么意思?”她警惕地问,“你是想说我如果听了我妈的话去从商,也能实现自我价值?”
  “不排除这个可能。”
  司柠生气了,真的生气,亏她那么信任他!
  她拿起书包就要走人,手腕一热,季明臣拉住了她。
  “还想当说客是吧?我就不该……”
  “但是,”季明臣温和地笑,“我希望你坚持,并追求你的理想。”
  “可你刚刚不还说……”
  季明臣拉着她坐下,自然接过书包放在一边。
  两人挨得比刚才近了些,季明臣几乎为司柠完全挡住了袭来的风。
  “当老师是不错,我不否认。”他说,“但我有时会后悔。”
  这么多年过去,季明臣还是会想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他的轨迹是不是就会截然不同?
  虽然人生的答案永远不存在定数,但他还是会想。
  所以,他经历过,他不想司柠将来会后悔。
  “如果你想实现你的理想,就从现在开始加倍努力。”季明臣说,“至于遇到阻碍或者困难,很正常。”
  “你不打败它,那就被它打败。”
  *
  因为这次意外谈话,司柠看待事物有些不一样了。
  她不再抗拒去接收一些并不是很喜欢的东西,她想把自己变成一块海绵,什么都吸收。
  司柠更加努力地学习。
  以前参加奥数夏令营认识的一位外省学姐考上了华城医学院,那是全国最好的医学院。
  司柠在扣扣上找她,告诉她自己也想学医。
  学姐很支持她,分享了自己关于考医学院的心得,还寄了好多基础方面的参考书过来。
  那些书肯定是不能寄到别墅里来的。
  司柠和季明臣商量,季明臣给了她自己家的地址,叫她寄到他家,他收了,之后再一点点给她带过去。
  有一次,程蔓察觉季明臣带的东西过于多,问了一句。
  司柠当时紧张的不行,她看季明臣可不像会撒谎的。
  谁想,季明臣镇定自若,应对的相当自如:“从学校带来的,来不及放回去。”
  程蔓深信不疑。
  之后,两人进小会议室上课,司柠就盯着他看。
  季明臣好笑道:“这是善意的谎言。”
  “说谎就说谎,善意什么啊。”
  “你……”他无奈,“那我说谎是为了谁?”
  司柠哑巴了。
  可等到了中间休息五分钟的时候,司柠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是和谁都会说善意的谎言吗?”
  “怎么?”季明臣笑笑,“怕老师骗你?”
  “你敢。”
  “……”
  季明臣被小姑娘“凶凶有神”的样子弄得愣了好一阵儿。
  最后,败下阵来:“嗯,不敢。”
  时间过得飞快。
  五月上旬,司柠参加编程联盟复赛。
  初赛早在开学之前她就已经通过,当时成绩很一般。
  而这次复赛,她面对精英,最后以本省第六的成绩顺利晋级全国决赛,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这个成绩震惊了一位和她同是实验中学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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