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份商业计划都被秦远山漠视,丁雪很委屈,请求秦远山给章早挪一挪位置,弄到身边教他,不行的话,去分公司历练也成。
秦远山固然能容忍外甥女蠢不自知,但她想帮章早要个职位,他不悦:“你哥也是从基层做起。”
丁雪说上班太累了,她想结婚生孩子,但章早职位不高,收入也一般,别说母亲齐玫不同意,她自己也担心婚后章早负担不了她和孩子的生活,希望姨父看在章早勤奋积极的份上,给他锻炼的机会。
齐玫对章早不满意,反对无效,秦远山和她观点一致,恋爱可以,结婚免谈,但丁雪偏偏认定了章早,秦远山长叹:“上班累,就去游学吧,学点你感兴趣的。”
出国既能过点逍遥日子,也能隔开丁雪和章早,但丁雪不理解秦远山的苦心,跑去跟母亲哭诉,母亲也说:“听你姨父的,明天别来上班了,准备申请资料。”
丁雪哭着去找江岸,秦远山名义上是为她好,但死活不提携章早,目的很简单,章早是江岸的人,他不想让江岸力量太壮大。
就算秦远山不徇私,最终把集团交给江岸管理,无非是让江岸当傀儡,真正的话事人仍然是他那帮老家伙。
秦远山才47岁,年富力强,退居二线为时尚早,江岸厌烦妹妹执迷不悟:“选个你想去的国家吧。”
举目无亲的感觉击溃了丁雪,扑到章早怀里痛哭。章早心知秦远山和齐玫是在棒打鸳鸯,等丁雪一走,华夏集团就容不下他了,他得赶紧做点成绩以正视听。
上个月,江岸谈一宗业务不太顺利,章早负责维护客户关系,加过对方助理,他想帮江岸敲定此事,约该助理见面。
客户助理是风流人,章早让秘书陪他同去,秘书却在生理期,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章早骂了几句,陡然想起前台那几个漂亮姑娘。
丁雪在公司一天,唐粒的主管就捧着章早一天,很配合他的工作,立即给手下新人下达了任务,唐粒本来在别的楼层忙,硬是被他也报上去了。
最漂亮的唐粒也在名单里,章早喜上眉梢。唐粒回座位听丁小童和郁菲一说,明白是被选中去陪酒,气得又想辞职,但市场部已经向人事提交了用人申请,可能这几天招聘启事就会下达,她极力忍耐,做好随时翻脸掀桌的准备。
章早把饭局安排在华夏广场的川菜馆,丁小童查到底层商铺有卖解酒茶的,唐粒溜号去买,顺路找陈海米帮她化个病容妆,顶着粗黑好笑的眉毛,蜡黄着脸。
陈海米晚上有约,为了接应唐粒,干脆把约会地点改成川菜馆,但追求者不吃辣,她只能换到旁边的粤菜馆。
赴宴者是两女一男,男人是席上的主角,章早刻意逢迎,不时吩咐小丁敬酒,小唐帮武经理舀汤。
几杯酒下肚,场面放松了些,男人和章早推杯换盏,互称兄弟,谈到兴起,男人忘了形似的,手伸向唐粒大腿,拍了一拍,笑问:“小唐你说是不是?”
一坐下来,唐粒就很警惕被骚扰,登时打开男人的手。没两分钟,男人又摸上来了,还捏了一把,唐粒拿酒泼了他一脸,冷声说:“再摸骟了你。”
风云突变,章早愕然,唐粒对丁小童和郁菲使眼色,按事先约定,相安无事是最好,一有不对劲就集体撤出来,但丁小童和郁菲都怕丢工作,迟疑了。
还真是不能对这种场合抱有侥幸心理啊。唐粒无奈,对章早说:“章经理,我们是你喊来的,你得主持公道。”
新人们不识逗,章早本就不大满意,唐粒却还逼着要说法,他怒道:“人家武经理看得起你,你上纲上线干吗?”
唐粒扬手就把章早的眼镜摘了,扔进汤羹里:“我也看得起你,你也别上纲上线。”
客户和他带来的两个女人都惊呆了,丁小童和郁菲都很尴尬,唐粒低声问:“走不走?”
再不走,搞不好被章早丢出去祭天,丁小童和郁菲慌忙拿包,跟随唐粒跑出店外。
郁菲被客户连灌两杯酒,急欲呕吐,丁小童和唐粒扶她去卫生间,丁小童问:“明天怎么办?”
唐粒说:“他敢找茬,我就给董事长信箱写信。”
郁菲说:“他让主管整我们,我们就又被扣分了。”
唐粒不在意:“你们就说是我干的。”
郁菲抱着马桶狂吐,唐粒摁亮手机,想跟陈海米汇报一声,却看到几分钟前,陈海米给她连打了三个电话,她回拨,却无人接听。
丁小童留下来照看郁菲,唐粒去粤菜馆找陈海米,急匆匆推开包厢的门,却看到陈海米垂头坐在桌前,秦岭托起她的下巴细看。
唐粒飞快冲过去,秦岭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一语未完,唐粒抓起包拍秦岭的脸,被秦岭挡开,唐粒连喊几声海米,陈海米仍然紧闭双眼,唐粒疑心她被灌醉了,喝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干吗?”
秦岭说:“我一来她就这样了,她是你朋友?”
唐粒抬起陈海米的头观察,秦岭凑近来看:“她不对劲,可能得送去医院。”
唐粒想扶起陈海米,奈何陈海米浑身虚软,她力不从心,瞪着秦岭:“你背她去!”
秦岭说:“啊?”
唐粒举拳:“背不背?”
唐粒只齐秦岭肩膀,真要打架,她不是秦岭的对手,但想想胃疼那天,秦岭就算了,乖乖蹲下来,唐粒把陈海米扶上他的背。
秦岭背起陈海米,唐粒问:“她跟客户见面,你怎么在?”
秦岭也很奇怪:“我是来看无核榴莲的,一来就看到她,还往我身上扑。”
污蔑!唐粒踢了他一下:“海米跟别人约会,怎么可能扑你?”
秦岭说:“她当时很不清醒。”
陈海米酒量一般,除非跟唐粒等朋友吃饭,不然半杯红酒从头喝到尾,况且今天她想策应唐粒,没有喝多的理由。
唐粒心随念转,仔细看陈海米:“她是不是被人下了药?”
秦岭愣了一下:“有可能。老李说把她交给我了,这话不对。”
唐粒黑着脸:“你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一遍。”
陈海米的约会对象姓李,是个苗木商人,在专柜采购手笔颇大,是陈海米的大客户。这位李总是秦母的大学同学,想承接华夏集团开发的华夏城项目和城市综合体绿化工程,但华夏集团已有长期合作伙伴,他约莫在秦远山那里受阻,找到秦岭了,秦岭张口回绝了他。
李总知道秦岭大学读的是农学,今天上午,他号称基地培育出无核榴莲,秦岭有兴趣了,跑来一见,却只见到一个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女人,迷瞪瞪倒向他。
秦岭问:“榴莲呢?”
李总却喊道:“陈小姐!陈小姐!你伺候好秦总。”
秦岭很生气:“你什么意思,拿个女人骗我出来?”
李总讪讪道:“她长得挺漂亮,说是还没谈过恋爱,干净。”
秦岭斥道:“滚!”
唐粒也想让那个李总滚,袖子一捋:“你能把他喊出来吗?”
秦岭来了兴致:“你打不过我帮你打。”
唐粒嘁道:“打不过就偷袭,不用你帮。”
出租车停在路旁,秦岭把陈海米塞进后座,想走人,被唐粒拦住:“鬼晓得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也得去医院,等海米醒了再说。”
秦岭气得不想说话,但左右无事,钻进车里。路上,他透过后视镜看后座,唐粒让陈海米枕在她腿上,一直握着陈海米的手。他低下头去,给李总发信息:“明天上午华夏中心门口见个面。”
车开到医院,秦岭背着陈海米往急诊大门疾走,身后冲来几个伤员,他避之不及,被蹭到一胳膊鲜血。
陈海米被安顿在椅子上,唐粒去挂号,秦岭冲进卫生间洗了又洗,似乎仍能闻见血腥气,他烦躁地去输液区找唐粒:“有事再找我。”
护士来输液,秦岭走了。唐粒想起那天淋他一头鲱鱼罐头,他也很抓狂,没喊住他。理论上来说,以秦岭的长相和家世,不会缺女伴,但三个养父都说过,有的男人很恶劣,喜欢用些手段追求刺激。
医院对面就有商厦和酒店,秦岭买了T恤仔裤,开房洗澡。洗完想去喝酒,但最喜欢的几家都被沈曼琳找过。两年前,沈曼琳表白他就拒绝了,但沈曼琳说:“我们至少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什么是朋友?总在一起鬼混的人都是小五的朋友,他们仅仅因为沈曼琳帮他们做财产管理,就纷纷倒戈,秦岭总被沈曼琳找到,玩得索然无味。
陈海米昏迷,唐粒急得声音都变调了,又凶又暴躁。路易斯的身影掠过秦岭心头,他难过了一下,路易斯也很维护朋友,但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21岁那个飙车的夜晚。
点滴还剩半袋,陈海米醒了,唐粒才知道的确误会了秦岭。陈海米很后怕,李总跟她爸同龄,看着和和气气的像长辈,但眼睛不眨就能把她进贡给别人。
席间,陈海米回了几条工作信息,她疑心是那时被李总下了药,所幸碰到的是秦岭。秦岭纨绔归纨绔,冲他爱干净的脾性来看,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秦岭在酒店窗边坐了片刻,想不出还能去哪里,回了医院。唐粒没吃饱,大嚼饼干,他斥为吃防腐剂,唐粒干巴巴地道了歉:“误会你了,对不起了。”
秦岭坐下来,唐粒卸了妆,不再是奇形怪状的眉毛了,但满脸通红,他以为唐粒发高烧,本能去试体温,唐粒手一挡,陈海米刚打完一局游戏,抬头一看:“天哪你的脸烂了!”
唐粒对着小镜子一照,额头和两颊都起了红疙瘩,眉间是成片皮屑,又痒又干,连忙去问医生,路过的护士看了看:“化妆品过敏了。”
医生开了抗敏药,陈海米内疚,她的化妆品是网上买的大牌小样,她用没事,但唐粒没化过妆,一用就过敏了。
点滴打完,唐粒抓着陈海米就跑,秦岭喊喂,唐粒跑了:“赶地铁,明天还得上班!”
所以唐粒明天上午没空。秦岭又给李总发了信息,见面地点不变,时间改成中午。他回家一觉睡到上午,窗外日头正烈,蓦然记起唐粒昨天穿的是防晒衣,帽子下方有个洞,正好把马尾辫放到外面,他很好奇,是衣服本身的设计,还是唐粒异想天开,去找裁缝挖了个洞?
唐粒想着中午要打架,提前叫了午饭。秦岭走来,她趁同事不在,小声说:“能把他约在旁边华夏广场门口吗?”
秦岭问:“为什么?”
唐粒左右看看,压低声:“我想熬到市场部招人,不想在公司门口打架。”
熬?她的处境很难吗?昨晚在医院,是听到她和陈海米抱怨化个丑妆也没能阻止别人揩油。秦岭明白了,抓过唐粒胸前的工作牌看清楚她的名字,出乎意料,是粒字,他问:“是粒粒皆辛苦的意思吗?”
唐粒抓回工作牌:“粒子的粒,粒子是以自由状态存在的最小物质组成部分,我爸取的。”
生父是电工,这句话是他留给唐粒最宝贵的记忆之一,那时她还小,远没有接触到物理知识。秦岭却想到老张,父女不同姓,老张是继父吧。
同事喊唐粒去帮忙,秦岭去找姨妈齐玫,要求齐玫找人事修改公司条文,不得让员工陪酒。齐玫吃惊:“小岭,这话怎么说?”
秦岭抖落出章早让前台员工陪酒,齐玫皱起眉,陪酒一说太难听,必定是正常的商务应酬,秦岭没上过班,不懂。秦岭恼她搪塞,下楼找章早,齐玫怕他闹事,跟上:“小岭!小岭!”
章早在跟同事交谈,秦岭劈头说:“你昨晚拿了客户钱,还跟两个女的亲亲抱抱,有这事没有?”
昨天晚上,唐粒搅局,饭局气氛冷到冰点,章早出来想把唐粒揪回去,客户带来的两个女公关出马,请他在江岸面前多美言几句,把价格降下来,双方就能合作了。
章早笑纳红包并拥吻公关,被秦岭撞见。章早心虚卖乖,秦岭急于去看无核榴莲,态度冷淡叫他滚蛋。
章早提心吊胆,给丁雪发了一箩筐情话,今天早上见面,两人在丁雪办公室缠绵半天,他的心才安定,看来秦岭并非传小话之人。
秦岭当众摊牌,章早傻眼了,齐玫脸上更不好看。丁雪闻讯而来,怒斥秦岭含血喷人,章早分明对她一心一意,秦岭冷哼:“你去华夏广场六楼蓉城之春调店外监控,现在就去。”
员工们看热闹,偷录表姐弟争执的场面,丁雪跺脚走了。秦岭记着正事,冲下楼找唐粒。
唐粒不在工位。李总打来电话,他准时到了,秦岭窃笑,他倒要看看唐粒怎么对付一个小两百斤的胖子。
第11章
昨天陈海米清醒后,唐粒和她商量要不要报警,陈海米有顾虑。就算粤菜馆包厢有监控视频,李总最多被拘留几天,他有的是钱,这种人物惹不起。
唐粒没奈何:“我去揍一顿。”
老王以前是健身教练,教过唐粒拳脚功夫,但陈海米说李总是个高大胖,铁塔似的不好对付,唐粒悉心准备了一通。
广场上人来人往,秦岭远远看到李总站在路旁玩手机,忽有一个戴摩托车头盔的女孩背着手走来,不是唐粒是谁?
唐粒走近,抓起手中的甩棍就是几下,李总被打懵了,捂着头四顾,唐粒跨上电动车一溜烟地跑了。秦岭乐坏了,就冲唐粒这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的架势,当初围堵他时手下留情了。
李总被乱棒砸得鼻青脸肿,猛摸钱包,钱包还在。秦岭上前:“无核榴莲呢?”
李总哑口无言,明知被这小子下了套也不好发作,没准这小子还以为是他下套在先,但说真的,陈海米漂亮还在其次,关键是干净,他是诚心的。
华夏员工们开了各种群,下注赌丁雪和章早会不会分手,突然有人刷新了网页。公司官网上,秦岭大喇喇实名上传了一个视频,正是章早在川菜馆门外拐角处和女人接吻的画面。
丁雪颜面无存,去找江岸哭:“他说他喝了酒,脑子有点迷糊,不是故意对不起我,他求我原谅,他也哭了。”
江岸冷冷道:“你为什么还不肯看清他?”
丁雪呜呜直哭:“我们谈了快三年了,我想再给他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