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姜沅想也不想便拒绝了骆思羽的提议。
骆思羽又道:“你不要容屿来接你,我可就不管你了。”
姜沅余光看过去:“你一个人走?”
“当然不是。”骆思羽说的是理直气壮,“彭抿来接我呀!”
见着姜沅的眉头一下就拧巴起来,骆思羽不得不又小声地辩解了句:“我总不能让阿池翻墙来接我回去吧。”
姜沅沉默了下,才说道:“彭抿多久来?”
骆思羽是一下就笑开,她得意洋洋的挥着手机,声音更是甜得可以掐出水来:“当然是现在呢!彭抿已经到楼下了,宝贝,我就先走了哦!”说完,她便从沙发上站起来,小腰似杨柳般柔软,自带风情。
姜沅疲倦的挥手,让她先滚了。
付清一边应付着周慕,一边看了看骆思羽,又瞧了瞧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姜沅。
“沅沅,你准备怎么回去?”
姜沅道:“你照顾好周慕就行,我已经叫了车。”
付清本想说,他可以送她回去时,周慕又一次主动的缠上来,直接就将他当成抱枕,死死地抱住。
看着两人黏糊在一块,只差没有成为连体婴儿的两人,姜沅也伸手勾过自己的包,从容起了身:“我先走了,你记得把人送回去。”
被压的无法起来的付清:“好。”
姜沅推门出去时,侍者已经在门口等她。
“姜小姐,车已经到了。”
这家私人会所是付清的产业,从他开业时,姜沅等人便是这里的常客。
虽然她因为工作已经半年没有过来,但是这里的员工却还是认得她这一张脸。
“多谢。”
姜沅随着人往前走,在路过一个拐角时,她听见一道极其短促的呜咽。
本来,姜沅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无奈这一声呜咽实在是有些熟悉。
熟悉到她要是不转头去看,便会后悔终生。
会所里的走道上全都铺着一层巴洛克风格的毯子,这让客人走时不会发出太刺眼的声音,而顺着毯子铺陈的地方看去,光线昏暗,隐约只能看见两道相缠的人影在毯子上打滚。
“姜小姐。”
见着姜沅没有动作,侍者不安的叫了声。
“我过去看看。”姜沅扔下这一句话后,便朝着两道在地上翻滚的人影走近。
走廊里的灯并不明亮,而是那种朦胧又暧昧的光线,但也足以让人在近处看清人脸。
要是不认识的人,姜沅当然是不打算去管这一桩闲事,但是在姜沅看过去的那一霎,便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去管这一桩事。
因为,她对容屿的身形实在是太熟悉了。
哪怕他们之间并没有见过很多次,但哪怕只见过一次,也足以让她记得他。
实在是因为,容屿这张脸叫人记忆犹深。
姜沅让侍者上去将人给分开。
因为常年需要对付难缠的客人,所以这里招收侍者的时候,都会给他们短暂的培训一段时间,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种场面的发生。
有了侍者的介入,容屿很快就脱了身,只是他大概没有看见姜沅在,在爬起来时,他走到那个醉酒的男人的跟前,对着他的肚子狠狠地一顶。
侍者看见了也只当自己眼瞎,没有出声。
倒是倚在墙壁上的姜沅忍不住笑了下。
没想到自己喜欢的这只小绵羊竟然还有这么张牙舞爪的一面。
大概是听见了姜沅的笑,原先还一脸凶气的容屿脸色是迅速软和下来,好像就连头发丝也跟着变得软绵绵的,乖巧的耷拉在脑袋上。
唯有那一双多情眼,温柔亘古不变。
“容屿。”
“姜……姜小姐。”容屿几步小跑到她面前。
他其实比她高出一个头来,可此时的他就像是委屈的大狗,正耷拉着身体,站在她跟前认错。
乖巧的让人心疼。
姜沅看了他一眼后,才说道:“你在这里上班?”
“嗯。”容屿点头,但还是纠正了下,“是兼职。”
姜沅闻言颔首,随后看向一边的侍者:“你给你们管事的说一声,这人我带走了,你去处理这件事吧,不用送我。”
“好的。”侍者脸上带出恰到好处的笑,“姜小姐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听见回答后,姜沅略一点头,掉头就离开。
容屿依旧还在站在原处,脑袋往下垂着,那双温柔的多情眼眼尾也往下耷着,没有任何的精气神。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可怜又委屈的感觉。
往前走了几步的姜沅,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的并没人跟着。
她不由得愣了下,随后转身去寻人。
那人低头站在那,就像是处在黑暗之中,退一步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前进一步便是唾手可得的光明。
而他正在等着她,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投身光明。
这一霎,姜沅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被容屿的美色所惑,还是因为酒意上头,她做出的决定好像完全没法过脑。
她站在那,对着容屿招了招手。
“过来。”
微甜的醒酒汤下肚,姜沅偏头看向穿着居家服,套着围裙的容屿。
他跪坐在自己的身边,温柔又耐心的哄着自己喝下他刚煮好的醒酒汤,暖黄的灯光从后面照来,将他本来温柔的面相,衬得更加居家宜人。
姜沅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将人给带了回来。
“沅沅。”
许是见着姜沅在发呆,容屿是大着胆子叫了她一声。
虽然这个称呼,被很多人这样叫过,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真当她听见容屿的声音时,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心底破土而出,牢牢扎根于此,再也拔除不掉。
“是我……不该这般叫你吗?”
没有听见姜沅的回应,容屿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颤,那双温柔至极的眼中迅速滚出几滴泪来,摇摇欲坠的挂在眼尾,微红的眼眶平白叫他面容多了几分侬丽之色,如浓墨重彩的画作,正紧紧抓着她的眼。
姜沅沉吟了下,摇了头:“没有。”
笑意重新一点点的回到容屿的脸上,可怜委屈之色褪去,他好似又成了那般温柔平和,如霁月清风的人。
刚才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幻觉。
姜沅也有些头疼的捏住了鼻梁。
她今天是真的喝多了。
不管如何,容屿今晚是在她家落了脚。
第二天醒来时,虽是没像之前那样头痛欲裂,但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姜沅裹着被子在床上坐了好一阵后,还是感觉头昏,踩在地上时,就像是踩在棉花上,让她像是在走钢绳一样。
就在这时——
“沅沅。”
敲门声和温柔的男声同时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我可以进来吗?”
昨夜的记忆回笼。
姜沅虽然觉得自己被美色所惑有些可耻,但她也的确明白,这是自己可以作出的事。
“进来。”
门锁拧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容屿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站在那,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
“怎么醒得这么早?”
容屿端着温水走到她的面前:“我昨晚没喝酒。”
“嗯。”姜沅坦然接过,“你怎么去哪里兼职?”
“有人告诉我,给的钱很多。”容屿说道,“我晚上没有训练,就去了。”
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姜沅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她没什么表情的应了声,低头将水喝完。
对于姜沅的冷漠,他好像早已习惯,就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只是温柔的看着她喝完水后,又从房间里离开。
姜沅注视着他清瘦的身影,末了,她转身拿过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屈指搭在腿上,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
“姜小沅。”电话等了好长一阵才被接通,但是接起电话的却不是付清,而是周慕。
“你这一早的给付清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在那?”
“嗯哼!”周慕拖长腔调,“谁让昨晚你和骆思羽都不管我!把我一个人扔给付清!你俩可真是重色轻友的绝佳拍档啊!”
姜沅说道:“昨天,容屿在付清那兼职,被人欺负了,你让付清抽空把监控调一份给我。”
一早接到她电话的好心情在这一瞬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自嘲的牵着嘴角一笑:“您老人家,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1章
姜沅洗漱好出来时,容屿已经非常贤惠的做好了一桌的菜,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你怎么不先吃?”
“等你。”
姜沅将擦头发的毛巾扯下来随意丢在一边的茶几上:“你今天不用去公司训练吗?”
出来前,她特地看了时间。
现在不是早上七八点,而是下午一点左右。
容屿替她拉开椅子说道:“早上去了,现在是休息时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姜沅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垂眼坐下。
容屿也从绕到另一边,在她的对面落座。
他紧紧地抓住筷子,看着正在吃饭的姜沅,忍不住问道:“沅沅,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容屿太年轻了。
年轻到她一眼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姜沅喝了口汤,回答了他的话:“还好。”
听见她冷淡的声音,容屿眼中的那一层光一下就被熄灭掉。
她心蓦地一酸。
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给她了下什么蛊,怎么就只是见了一面,就会让她有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
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也不算是颜狗。
“先吃饭。”姜沅到底还是心软了。
容屿的兴致也不算太高,吃饭的速度和脸上的笑容都要比之前淡了许多。
她一边吃着,一边用余光瞧着容屿。
就如骆思羽所说,这段时间,她的确是在冷待他。
但是和什么以退为进不一样,她是在认真地考虑自己对容屿的想法,或者说是他们的关系。
她爱玩,也玩得起。
如果容屿身份换成在圈内的哪一位公子哥,或者是他们带来的那些人,或许她今天就不会这么纠结。
但是容屿不一样。
像他这样的人,太认真,也太容易较真。
比起她,他更值得一个真心待他,为他着想的人。
而不是一个,就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无法给他的人。
一顿饭,两人是都吃得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姜沅见着他还想将东西收去洗后,出了声:“放着吧,一会儿会有阿姨上门洗的。”
容屿讪讪的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你过来。”
听见姜沅冷淡的声音,容屿心下一沉,虽是不愿意,却还是跟在姜沅的身后,随她进了书房。
书房的窗帘还没拉开,厚重的一层,将所有的光都给遮去。
但显然姜沅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坐在人体工学的椅子上,将腿盘着,然后从抽屉中拿出一个信封来,推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
容屿没接,而是主动的问了句。
姜沅微扬着下颌,说道:“我的卡。”
容屿注视着。
姜沅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她继续说道:“我打听过,那档选秀节目最迟十二月份就要进组,你现在只有两个月练习的时间,你想要在节目中脱颖而出,只凭一张脸可不够。”
“这段时间,你就在公司好好练习,别去打工。”
“这里面是我自己的钱,足够你还掉你父亲欠下的债务和你这半年的开销。”说着,姜沅见着容屿脸色不太好,便又补了句,“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成功出道,可要还回来。”
容屿没有说话,而是浑身僵硬的站在那。
姜沅见着,便道:“拿着。”
容屿依旧没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死死地攥住。
“我不是为了钱,也不需要你可怜我。”
在姜沅觉得自己这一番举动是不是会伤了容屿的自尊心时,倏地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她微微愣住,抬眼看他。
他站在她的书桌前,双眼微微泛红,那双温柔至极的眼中此时此刻只余下一片绝望。
“姜沅,我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的!”
“我。我没有。”姜沅下意识的解释。
可是容屿此刻显然听不进去。
他垂着头,浑身的朝气在一刹那消失殆尽,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任由萧索与孤寂笼罩。
“我只是……”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难道喜欢一个人,我都不配吗?”
说完,容屿并没有在听她的解释。
他将那封信封推回去给她后,忍不住又抬眼看了她一眼,眼里虽是没有半滴泪水,却让姜沅有了一种心绞的感觉。
“虽然很谢谢你,但我不需要,沅沅。”
说完后,容屿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书房。
姜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外面门锁一开一合的声音。
他——